「嗯」,紀婉笙低聲應著,一點想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兩個人聊一聊,悶在心裡生悶氣,誤會只會越來越多」。
紀婉笙把她的話聽在耳里,她想,如果下次肖柏再打電話過來,她就接算了,聽聽他是怎麼說的恧。
可一連兩天肖柏都沒音訊了,電話沒有,連簡訊也沒有了溲。
戀愛中的人大多是疑神疑鬼的,一個人的時候她會想很多,手機帶在身上不離身,每次手機鈴聲響了,她拿出來的比任何一次都快,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她顯有的焦躁脾氣就流露出在工作中了。
……。
這天的辦公室里,似乎是沒完沒了的敲門聲,她轉過身去,又是助手Crawley,他說:「紀總,泰國那邊的鱷魚商老闆又打電話過來了,這合約是要簽還是不簽,您什麼時候能給他一個準信」。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價格已經在合適的範圍內可以簽了,你為什麼又要來問我」,紀婉笙冷下臉,面無表情。
「可是…」,Crawley為難,「我昨天給您送過來的文件您一直沒簽,而且這麼重要的事您也得再指派一個人過去簽合同才行」。
「我沒有簽嗎」?紀婉笙一愣。
「沒有」,Crawley搖頭。
她在辦公桌右邊堆著的文件夾里找出來Crawley說的那份合同后,眉沉了沉,拿筆簽了,「這件事由你過去吧,之前也是跟我一塊去的,你比較熟悉流程」。
Crawley接過:「對了,那本美國雜誌上二十款單品新包的品鑒您看過了嗎,我給您做了一份報告,上面對於我們這個季度的競爭對手都進行了評比,上個季度我們的銷售額進了前三,後面幾家一線品牌肯定會在下個季度追擊,我是收到了消息聽說ARMANI、dior打算推出一款針對海外客戶研發的一款新品包包,法國這一塊我們主要的銷售量還是以海外遊客這一塊為主,下個星期的米蘭會議上主要也是以這個話題為主」。
「好了,我知道了」,紀婉笙低聲應著,一動不動。
Crawley拿著文件出去后,外面辦公室的秘書Quila正在電腦前敲鍵盤忙碌,他敲了敲她辦公桌,皺眉說道:「紀總今天怎麼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她前兩天開始就心情不好了,我說了讓你別總是有事沒事的進去打攪她」,Quila抿著嘴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前兩天」?Crawley錯愕,「我沒有覺得啊」。
「那是因為你沒我們女人細心,你也沒我了解她,前幾天她有點煩,但是沒有流露出來,今天大約是心裡不大藏得住了」,Quila暫時停下手頭的工作,抬頭看到Crawley很疑惑的神情。
「是什麼事讓紀總煩了,最近工作雖然有壓力,但也不是特別大啊」。
「會不會是跟李總感情出現問題了」,Quila轉了轉桌上的鋼筆。
「要不要跟紀董說」?Crawley問。
「不知道呢」,Quila想了想,「還是暫時別說吧,先看看情況,上回你也是把紀小姐的情況彙報給紀董了,結果後來她甩了我好一陣子的臉色,反正天天守在她門口的是我,不是你,這公司的一切遲早是紀總的,咱們也沒必要先把她得罪透了」。
「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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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紀婉笙和義大利過來的技術總監吃飯,回公寓時已經差不多八點多鐘了,她往公寓兩邊看了看,這邊的街道比較安靜,只有不遠處一家咖啡館靜靜的坐在樹蔭下。
就是那間咖啡館里,她和肖柏在那裡開始,又在家裡結束…。
「紀小姐,您是還要去哪裡嗎」?為她開門的司機見她一動不動,以為她還有什麼事。
「沒有,我去那間咖啡館買杯咖啡,你先回去吧」,紀婉笙說。
「好的」,這邊的治安幾乎是整個巴黎最好的,司機並不擔心。
她徑直往咖啡館走去,推門,空氣中是熟悉又沙啞的英文老歌,裡面人不多,吧台的高腳椅上坐著一個中國男子,他左手搭在吧台上,穿著藍色牛仔褲的長腿抵在地上,上身簡單的黑白長T恤,右手轉動著一
瓶Flensburger啤酒,微側的乾淨俊臉在斑駁的燈下呈現出迷離的醺意,眼眸里若有所思,背脊勻稱。
她怔住,坐在吧台里的老闆先看到她說:「歡迎光臨,要喝點什麼嗎」?
「來杯咖啡吧」,紀婉笙輕聲開口。
中國男子握著啤酒瓶的手顫了顫,猛地回頭,四目相對,彼此身上的血液彷彿要衝到了頭頂。
「要喝什麼咖啡呢」?老闆繼續笑問。
「美式吧」,紀婉笙坐到他旁邊的高腳椅上。
肖柏握緊酒瓶,心情很複雜,「你怎麼來這裡了」?
「這裡在我家附近,我來很正常吧,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紀婉笙盯著她雙眼,漂亮的臉上沒有生氣也沒有高興,其實之前她是非常生氣的,可是今天晚上在這裡能看到他,她突然就釋然了很多。
肖柏避開她望向老闆,「有包廂嗎」?
「不好意思,沒有,但是有卡座,在二樓」,老闆指了指樓上。
「我們去樓上談吧」,肖柏拿著啤酒和剛做好的美式上樓,樓上不是很寬,他選了最裡面的卡座,拉上帘子。
兩人面對面坐著,紀婉笙喝了口美式,味道苦澀的要命,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你想從哪裡開始說呢」?
明知道她在氣頭上,突然之間就沒了電話和簡訊,也許他是在等自己過了氣頭上,可沒有幾個女人是希望男人等自己過了氣頭上的時候再來哄的吧。
「我不知道」,肖柏嘴唇乾澀的動了動,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之前在晚餐上喝的是紅酒,到這裡又喝了三瓶啤酒,他酒量再好,也是需要組織一下自己的腦部語言。
「你不知道」?紀婉笙笑了笑,「你是心虛了嗎」?
「我沒有」,肖柏皺緊眉峰,「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沒錯,我平時確實有點油嘴滑舌,可我要是不油嘴滑舌點能有今天嗎,那天是紅、燈區,純粹是因為應酬,看完表演后我就回家了」。
「你看的是什麼表演呢,還精彩吧」,紀婉笙譏諷的手托腮。
「你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去就是的」,肖柏低頭,他看了就是看了,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我這輩子跟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打過交道,在中國我有很多朋友,什麼樣的朋友都有,雖然不見得是真心的,但這年頭出來都是講人際關係,有些老闆風流好色,我對著他們的胃口來,可是我自己在外面混歸混,但我確實沒做過出格的事情」。
紀婉笙沉默的低頭捧著咖啡杯,雖然她當時很生氣,但冷靜后,她是相信他說的話,畢竟她跟他也認識一段時間了,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他對自己的真誠她還是感受到的,可是有時候女人陷入一段感情后不理智起來也是非常讓人矛盾的。
「那你…」。
「我聽說你要結婚了是嗎」?肖柏沉浸在自己情緒里,沒注意到她要說的話。
「結婚」?紀婉笙愣住。
「是啊,上次吃飯我聽柯利弗德說你們今年會完婚」,肖柏心煩意亂的喝了一大口啤酒,酒瓶控制不住的在桌上敲了兩下,「為什麼沒聽你說過呢,你應該要跟你說的,我不想你等你要結婚的那天我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紀婉笙很錯愕,「沒錯,年前的時候是提過,但是我拒絕了,我不知道柯利弗德哪裡聽來這樣的事情」。
「他說是李路煬說的,你們兩家已經在商量結婚的時間了」,肖柏也怔住,難道他被柯利弗德騙了。
「我真的不知道」,紀婉笙目光茫然,「難道你這幾天就是在為這件事心煩」。
「我當然煩啊」,肖柏猛地一拳錘向桌子,「難道李路煬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應該不知道吧」,紀婉笙了解李路煬的脾氣,他要是知道了不該這樣鎮定才對,除非是真的有這回事,只是她不知道,或許李路煬瞞著她在背後安排了。
她臉色忽然白了白。
「那為什麼…」。
「也許是個誤會,你冷靜點」,紀婉笙感覺他喝的有點多了,輕輕撫了撫他桌上的拳頭。
肖柏抬頭注視著她臉,心裡湧出一股要裂開似得痛楚,「可是你遲早是要跟他結婚的」。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纖細手指突然感覺不到肌膚上一絲一毫的溫度,她眼神躲閃的繼續喝咖啡,舌頭上就像失去了味覺一樣,苦和澀通通都沒有了。
這些日子的幸福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要結婚了,記得跟我說」,肖柏坐到她身邊,模糊著低啞的聲音低頭彎腰,像個難受的孩子一樣趴在她大腿上。
她低頭,難受的摸了摸他後腦勺。
「我今天晚上喝的有點多,頭暈,讓我趴一會兒」,肖柏悶悶的嗓音從她裙子上傳過來。
她輕「嗯」了聲,他很少會這個樣子,她知道,他其實是心裡難受。
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個樣子陪陪他。
她就那樣干坐著,杯中的咖啡也見了底。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有電話進來,她都調成了靜音。
……。
快靠近十一點時,他才動了動,揉著腦袋從她腿上起來,「不好意思,我睡著了,你腿是不是麻了」。
「沒關係的」,紀婉笙嘴上說著,腿一動才發現真的麻了。
肖柏微笑的幫她揉了揉,「好些了嗎」?
他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樣,她猜想,大約是酒醒了,剛才大約是醉了,才會流露出那樣的一面,一個人有沒有醉,只是隱藏和不會隱藏的區別。
「好多了」,紀婉笙聲音輕的宛若在嘆息。
「你真的一定要嫁給李路煬嗎」?肖柏悲傷的近距離看她,「其實我不想你嫁給他,我很想娶你」。
「娶我」?她不可置信的望進他烏黑的眼底,雖然他總說很喜歡她,愛她,可是卻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其實人這一輩子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會有多幸福呢,尤其是對方也喜歡自己。
「對啊,娶你」,肖柏從褲兜里掏出一枚鑽戒,上面的粉鑽猶如一朵綻放的雪花形狀,很美,「上次跟我爸媽他們去荷蘭的時候,經過一家商場里,看到這枚鑽戒很漂亮,就忍不住買下來想送給你,一直想給你戴上的,但是上次去泰國比較急,沒帶在身上,這幾天我一直放在口袋裡,我給你戴上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四目相對,他澄澈的眼眸里情意綿綿,紀婉笙只覺得那一瞬間所有的感動全湮沒在她喉嚨里。
如果拒絕他,他一定會非常難受的。
她不願意讓他難受,「好啊,你幫我戴上」。
「該戴哪只手呢」,肖柏微笑的執起她雙手,平時她手上偶爾會戴些鑽戒,但正好今天什麼都沒戴,他最後小心翼翼的套進了她左手的無名指,「聽說這隻手指有一根血管跟心臟連著呢,現在你的心臟感覺如何」。
紀婉笙低笑的靠近他耳畔,用迷人的聲響說:「你可以摸一摸我的心臟,它跳動的非常快」。
「噢,是嗎」,肖柏真的陌生她胸口的心臟,眼睛頃刻亮如天空中的星辰,「真的跳動的很快呢,下次我看到的時候你還會戴著嗎」?
「當然會,我會每天都戴著」,紀婉笙眨了下漂亮的眼睛。。
「那我就放心了」,肖柏在她唇上輕輕的吻了吻,「今天很晚了,回去吧」。
「嗯」。
兩人分開,紀婉笙提上包起身,肖柏也站起來突然緊緊的抱著她。
那一刻,她心裡軟得一塌糊塗,「這個周末…你有時間嗎,傾月在郊區有棟莊園,我們一起過去吧」。
「周六有時間,但是周日預約了行程」,肖柏驚喜的說。
「沒關係,一天也好,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紀婉笙唇角上翹。
「真好呢,我們又可以一起過夜了」,肖柏笑眯了雙眼。
兩人牽著手一塊下樓,在出咖啡廳的門口時鬆開,彼此臉上都有絲黯然。
「我…」,紀婉笙張了張口。
「想說什麼」?肖柏問。
「沒什麼呢,回家注意安全」,紀婉笙叮囑。
她本來想說從今天開始她會儘力和李路煬去解除
婚約,可顯然還是有點渺茫,她還是先暫時別告訴他,免得他希望越大,到時候會承受更大的失望。
「晚安」。
「晚安」。
彼此在門口分別。
肖柏站在黑暗中一直看著她走進公寓,他沒有跟她說這幾天忙完公事後他其實都在這間咖啡廳里喝東西,他想跟她聯繫,卻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這段感情,他開始只是想抱著喜歡一個人想要去追求的心態,卻忘了投入一段感情后需要付出的風險和代價。---題外話---
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