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坐到到春節晚會結束，利徹遠吃的少，大部分都是在幫她剝乾果，他的一隻大拇指剝的有點微微起皮，他用手搓了搓，起身，「我回去了」盡。

「好」，簡汀送他到門口，四目相視，都升出一股不舍的滋味出來，「今晚老楊也來接你嗎」？

「沒，他在家過年」，利徹遠搖頭，「我自己開車來的」。

簡汀驚奇，以他的迷路技術竟然能開到她這裡來，「那你記得回去的路嗎」？

「有導航」。

簡汀嘴角抽了抽，他這種人就算有導航也常常走錯，「那你到家了來個電話，路上注意安全」豐。

「好」，利徹遠抬手撫了撫她微亂的長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在關心自己，這種感覺真好。

……。

他走後，簡汀坐陽台上抽煙，她已經很久沒抽煙了，但今天的心情說不出的怪異，也許是對未來她看不到一點方向。

她很迷茫，或許今晚的決定是錯的，若干年後她可以開始一段新的婚姻，但當下，她還是愛著利徹遠，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不能做情侶之間該做的事她也這麼想走下去，如果有一天兩人都確定不能走下去那就再放手吧，反正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她也不介意蹉跎了歲月。

十二點四十五，利徹遠打來了家裡的座機電話，「我到家了」。

「難得這麼快」，簡汀詫異。

利徹遠低低笑了笑，「也不能天天迷路，你早些睡，明天有很多人來我家拜年，後來我要去趟北京給別人拜年，回來我再聯繫你，你早點換個手機，方便些」。

「我也想，大過年的到處都關門，買不了，過幾天吧」。

「好」，利徹遠安靜了下，低沉的問：「簡汀，你會不會後悔」？

簡汀沉默了許久，「我只是想知道，你確定了解自己的心愛的是誰嗎，是我，還是簡妤，你看到我的時候還會把我當成她嗎」？

「我早就沒把你當她了」，利徹遠誠摯的回答：「你是你，簡妤是簡妤，我愛你，簡，我為我從前的過錯向你道歉」。

簡汀聽到那熟悉的三個字時，眼睛酸脹，「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媽曾經也是別人的替身，所以我很討厭做替身，我願意重新接受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是愛我的，但替身的事我只會原諒你這一次」。

「不是覺得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利徹遠口吻認真的糾正她，「很晚了，睡吧，晚安」。

「晚安」，簡汀輕聲開口。

……。

這邊，利徹遠坐在車裡放下手機，周圍又不知道在哪裡了，他嘆了口氣，今晚可能要兩點才能睡了，不過他可不能讓簡汀陪著自己耗到兩點。

她心想，看來簡汀真的沒有低估他的迷路本事。

不過這樣的跨年夜到處都在放煙火，他的心在這夜也是這幾個月里以來最自在的。

－－－－－－－－－－－－－－－－－－－－－－－－－－－

翌日七點，簡汀就被安安吵醒，昨夜凌晨四點安安也尿濕起來了趟，她吃力的抱著孩子換好衣服、沖好奶后，自己去洗手間洗臉時，透過倦怠的雙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一頭漆黑的黑髮時，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曾經的簡妤，夏天的時候，簡妤最愛抓著馬尾，冬天了，她總是披著一頭快要及腰的烏黑濃密的黑髮，簡妤發質是她見過最好的，不像她自己，總是掉頭髮，頭髮黑但卻說不上密。

她的手失神的撫過發尾，腦子裡忽的想起利徹遠第一次看她抓馬尾的時候，他的神情很異樣，那時候是覺得自己很像簡妤嗎。

他還說她應該留長發的，後來她也真的留起了長發。

她苦笑了聲，曾經沒發現，現在莫名的有點憎恨這頭長發，她找了把剪刀，一刀將馬尾全部整齊的剪了下來，瞬間，發尾只到了肩膀處，就像她第一次見利徹遠的時候，從哪裡開始的，就從那個地方重新開始。

下午兩點，肖柏送來了一部新手機，裡面還裝著卡。

簡汀奇怪的說：「大年初一的在哪買的手機」？

肖柏笑了笑，「之前有人送了老闆一部新手機，沒用，最新型號的，老闆讓你拿著用，今天有不少人去別墅拜年，老闆實在抽不開身」。

「謝謝」，簡汀接過，她沒手機確實不大方便。

「看到你跟老闆和好我就放心了」，肖柏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最近我們這幫人都過的特別壓抑，因為老闆心情不好，還感冒打了幾次點滴，他之前一年都很難打上一次的，這幾個月打了三次，有回發燒到四十一度，人都燒暈過去了，還有啊，家裡的畫都快堆不下去了，前陣子你店裡生意不好，老闆就讓我找人來你店裡買畫，他想著各種法子幫你」。

簡汀錯愕，皺眉，「那你上次根本沒朋友裝修啊，那些錢…」。

「都是老闆出的」，肖柏笑說。

簡汀惆悵的心裡嘆了聲氣，怪不得前陣子總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不少大單，弄得她對開店還挺有積極性的，原來都是利徹遠的原因。

－－－－－－－－－－－－－－－－－－－－－－－－－

隔天下午，韓語開車來樓下接她去家裡吃飯。

簡汀兩隻手吃力的抱著安安上車，小傢伙臉蛋全部裹在帽兜里，好在車裡暖和，她撒了手，讓安安自己一個人在後座上撒歡。

「哎，你幹嘛把頭髮剪掉了啊」，韓語看到她眼睛瞪得銅鈴大，「而且誰剪得啊，你這髮型也太放蕩不羈了吧」。

簡汀臉紅，「我自己剪的」。

「別跟我說你已經窮的連剪頭髮錢都沒有了」，韓語翻了個大白眼。

「這幾天理髮店都沒開啊，所以我自己剪了」。

「你是吃錯藥了嗎，非急著這兩天剪」，韓語真的對她深深的無語了，「你留長發的時候漂亮有氣質多了，要剪也等夏天剪啊，你該不會是被劫了財又差點劫了色所以想把自己弄醜點吧」。

「沒有…」，簡汀有時候真佩服她的想象力，她皺緊眉頭，車開了四五分鐘后，她才突然說：「我跟利徹遠和好了」。

韓語愣了愣，「噢」了聲。

「你不驚訝嗎」？簡汀問。

「人家英雄又救美，再加上沒事就守你店門外，你的心靜的下來才出奇了」，韓語嘆了口氣，「和好也好，雖然之前是替身，可人家現在愛你也愛的挺苦的，人誰無錯呢」。

「我跟他…」，簡汀一肚子的複雜情緒，咬唇，「約好以後不擁抱、不親吻、不上床，就在一起，簡單的在一起」。

韓語差點一腳踩下急剎車，難以置信，「你們瘋了」。

「只有這樣的在一起才能少些對簡妤的愧疚」，簡汀低頭。

「真的是瘋了」，韓語搖搖頭，「既然決定在一起了，幹嘛還要顧忌那麼多，你們以為你們七老八十嗎，還是彼此那方面有問題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都是正常的人，而且還是熱戀中的情侶，你們這樣的約定是彼此折磨，沒有哪對相愛的人不想擁抱、親吻」。

簡汀沉默，是啊，她又何嘗不想這樣，但他們能這樣無所顧忌的回到從前嗎。

「算了，隨你們吧」，韓語懶得管了，她自己也是從戀愛過程中走上來的，她覺得簡汀現在說的這麼輕鬆是因為還控制得住，兩個人的感情一旦越來越濃，就像破繭的蝶，想忍也忍不了。

她根本不用去說什麼，這兩人掙扎了幾個月還是能走到一起，說明在感情上的自制力有限，再過幾個月，再掙扎一會兒，最後的防線自然會瓦解的。

晚上都是韓語和鄭長軒幾個朋友，吃完飯，利徹遠打電話給她問她在哪兒，她說在韓語家。

「你幾點走，我讓老楊去接你」，利徹遠柔聲說。

「不用，新年裡老楊也忙，待會兒我坐大學室友的的車回去，之前都說好的」，簡汀忙拒絕，「你別讓老楊來」。

「其實我是想趁機坐老楊的車來見下你」，利徹遠溫柔的聲音像蜜絲兒一樣，纏纏綿綿的，繞的簡汀心裡都有幾分蕩漾，「你不是有事嗎」？

「可以抽空溜出來一會兒」。

「…那好」。

兩人約好時間，八點半后簡汀離開了韓語家，韓語也沒留她。

韓語家樓下，利徹遠一身大衣靠在車上，雪花飄在他頭髮、衣襟上，簡汀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又軟又暖，「沒等好久吧」？

「才到」，

利徹遠看到她頭髮后怔忡了片刻，然後伸手去抱安安，安安一開始不願意，後來在簡汀眼神的鼓勵下才張開手抓住利徹遠衣襟。

上車后，他手機就響了，他接起，微笑客套的說：「…朋友有點事，臨時出來了一趟…你們玩，我很快就回來…」。

他收了手機，簡汀冰涼的手就被他握住，他放在唇邊吹了幾口氣，兩隻大掌包裹的揉搓著。

「你有事的話讓老楊開快點吧」，簡汀有點過意不去。

「你不想跟我多處會兒嗎」？利徹遠烏黑多情的眸子望著她。

簡汀不好意思的低頭。

利徹遠一隻胳膊摟住孩子，另一隻手抬起輕輕的撩起她垂在肩上的頭髮，「為什麼突然剪頭髮了」。

簡汀靜靜抬眸，「我留長發的樣子是不是很像簡妤」？

利徹遠手微僵，又垂眸。

「我不想做簡妤」。

「你不是」，他的手抵住她唇，嘆氣，「你想剪就剪吧，我無所謂，只要你是簡汀就好」。

簡汀眼眶紅了紅，他的整個掌心覆在她小臉上，他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撫摸著她臉龐，她被他摸的身體柔軟，側眸，竟是有點羨慕能靠在他懷裡的安安，「從我那裡買走的畫，什麼時候還給我」。

利徹遠一怔，對上簡汀無奈的眼神，他頓時明白過來，笑道：「肖柏他可真多嘴」。

「你下次別這樣了」，簡汀埋怨的說：「你現在搞得我壓根都不知道我店裡生意好不好」。

利徹遠失笑，「那是我錯了，回頭把畫拿回來，讓你繼續賣」。

「這還差不多」，簡汀嗔語。

他眼眸微深，將她的手握的更緊幾分。

到樓下后，他抱著孩子上樓，一直送她進門，「我明天去外地一趟，要後天才能見你了」。

「後天保姆來了，我也要開店了」，簡汀提醒，「到時候你來店裡吧」。

「行」，利徹遠點頭。

－－－－－－－－－－－－－－－－－－－－－－－－－－－－－－

四號，春寒陡峭。

樂城墓地，這樣過年的日子裡，掃墓的尤其多，利徹遠捧著一束白玫瑰往山上走，九年裡，每年過年的時候他都會親自來這上香。

今天的墓地上雪特別的厚，他踩著別人走過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上山頂，簡妤的墓前，他把白玫瑰放上去，點燃三支香，插在墓碑前。

他望著墓碑上的照片，用手擦乾照片上的污漬，上面的人那張乾淨的臉依舊如最初初見的時候，他蹲了會兒，抽掉一根煙，終於低沉的開口：「簡妤，對不起，你最喜歡的向日葵沒有了，我只能給你買白玫瑰了，原諒我這麼多年還是決定要將你放下了，簡汀雖然傷害過你，但她也為自己的錯誤買了單，她的性格不像你，不過跟你一樣善良，就像你還在世時跟我誇的一樣，她總說你死的時候肯定是恨她的，其實我知道你不會的，你總是這樣，比誰都樂觀，對於一個人的討厭來的快也去的快，這點簡汀跟你不像，她特別容易悲觀，也許是成長環境影響…，希望有一天我們都能放下過去」。

他緩緩站起身來，長腿因為蹲的時間比較長而微微發麻，但他的目光卻依然是溫和悲傷的，「簡妤，命運讓我們彼此錯過了，以後我決定要好好對簡汀，其實對於我和簡汀的感情，我曾經努力掙扎過，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原諒我，我明年…再來看你」。

他嘆息一聲，轉身往山下走，走到半路，碰到簡璨和簡德陽父子倆捧著上香的東西上來，三人一個照面，都愣了愣。

「叔叔，簡璨，你們來看簡妤嗎」？利徹遠先禮貌的打招呼。

「是啊，還有簡妤的媽媽和她奶奶、爺爺」，簡德陽滿面微笑的說：「徹遠，你這又是大老遠的從康城過來看簡妤嗎」？

利徹遠點了點頭，簡德陽面露傷感，「如果簡妤還在世就好了，你們兩個一定會和和美美的，只可惜…」。

利徹遠不知道該說什麼，若是以前他也會難受，但或許是真的放下了，人去世了也不可能復生，他跟簡妤還是已經過去了，以後，他想向前看。

簡璨突然說道：「徹遠哥，聽說你跟簡汀離婚了」？

利徹遠微怔，簡德陽面容里藏著幾分憎恨的說道：「離了也好，她雖然跟簡妤長得像，但品性完全不同，從小愛慕虛榮，簡妤對她那麼好，她還總是喜歡告簡妤的狀，她以為我不知道嗎，可惜啊，就是簡妤太善良了，太傻了」。

利徹遠眉峰不由自主的一寸寸緊皺起來，自從簡妤去世后，他多多少少跟簡德陽有過幾次照面，儘管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也因為簡妤的面總是幫襯著簡家，他以前並不覺得簡德洋怎樣，這一刻，是真的有一絲絲的反感。

---題外話---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