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利徹遠身體被定住似得。
「對啊」,陳嘉說完注意到他原本就有點白的臉色突然像蠟紙似得,她想安慰點什麼,豆大的雨點突然「噠噠」的落了下來。
「下雨了,你還是快走吧」,陳嘉用手護著二毛腦袋往養老院大樓里跑,她跑到屋檐下時,回頭看那個位置還隱隱綽綽的站著一抹人沒動,她嘆了口氣豐。
利徹遠背過身,才那麼一會兒,他乾淨的短髮被雨水全部打濕,鏡面上也布滿了水漬模糊不堪,他摘下眼鏡,猶記得這副眼鏡還是她陪他一塊去買的,如今,物是人非盡。
母親說得對,有些人不挽回,一眨眼就沒了。
沒了就沒了,可心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亞於簡妤當年死時的痛。
「利總,快上車吧,雨越下越大了」,老楊舉著黑色大傘飛快的跑了過來,他之前還以為下雨了老闆會回車上,沒想到一直站那一動不動,連衣服都淋濕了。
「嗯」,利徹遠一步一步的朝車子走去。
回車上后,老楊好幾次想讓他把濕衣服脫下來,但見他出神的望著窗外的雨霧,真不敢多說。
「去公司吧,我想起還有點事沒做完」,利徹遠忽然說。
「好」。
……。
回公司后,他翻著把最近公司的事處理完,半夜睡在辦公室里,第二天出差,回來後周一,召開例行公會。
會議期間,利徹遠手撐著額頭,開口時低沉的聲音虛軟無力,好幾次,部門的人問他問題,他總是要遲鈍半秒才回答。
結束后,利徹遠拿上東西先離開,雷昱凱叫住肖柏,「徹遠怎麼回事,不在狀態」?
肖柏嘆氣,「老闆感冒幾天了,從昨天開始一直在發燒,我讓他去醫院他也不去」。
「這麼大的事不早點跟我說」,雷昱凱神色嚴肅的往總裁辦公室走去,才到樓上就聽到總裁辦的人都在說利總暈倒在宋秘書身上了。
……。
萊茵花園。
家庭醫師紮好針管后說:「利總,這幾天您可千萬不能再勞累了,這燒太高了,必須要降下去才行」。
「嗯」,利徹遠輕倦的應著,他摘掉眼鏡,模樣清秀,膚色也很白凈。
雷昱凱手插褲袋,沒好氣的說:「沒事跑養老院門口去淋雨,我看你是瘋了,把自己身體當兒戲」。
利徹遠低沉的咳嗽了兩聲,「以前著個涼喝兩杯熱水就好了,這次超出了我的預料」。
「得,你就作吧」,雷昱凱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養老院是偷偷看簡汀,徹遠,既然決定放棄了就別再去管了,如果放不下就去挽回」。
「…」,利徹遠斂眸,烏黑的睫毛閃了閃,聲音極為沙啞,「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雷昱凱一怔,「那你就好好養好自己身體,公司還需要你」。
「嗯,你去忙吧,我睡會兒就好」,利徹遠閉上雙眼,隔著幾米的距離也看到他很長的睫毛。
雷昱凱看了會兒走了出去。
---------------
下午四五點,外面下去了雨,最近的秋雨似乎特別多,飄落的雨絲打在陽台上。
利徹遠半睡半醒間,聽到窗台上一個袋子被風「嘩啦啦」的吹到地板上,他眯開一條眼縫,隱約中看到一抹纖細苗條的身影走過去把紙袋撿起來。
「簡汀,你回來了…」,他朦朧的囈語了聲,那抹倩影回過身來輕輕走到床前,幫他拉上被子。
「簡…」,他握住她細軟的手,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外面的天色全黑了,他手上的針管不知何時拔掉了。
他起身,口乾舌燥,不過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沉重了。
肚子有點餓,他披衣下樓,客廳、廚房的燈亮著,素凈的身影背對著他在廚房裡炒菜,她一頭不長但卻很黑的發亮長發,下身一條緊身的藍色牛仔褲,上身白色毛衣,那背影宛若初春綻放芽兒的楊柳條,處處散發著恬靜的美好。
利徹遠聽到自己心臟飛快跳動的聲音,難道
之前做夢看到的人是真的…。
他輕輕走過去,用溫潤的怕會驚擾到對方的溫柔聲音問:「簡,你怎麼回來了」?
對方回頭,是一抹乾凈清麗的小臉,和簡汀有幾分像,但定情一看,卻能知道不是的。
「利先生…」,對方用一雙怯怯的眼神大膽又好奇的看著他。
利徹遠怔了怔,有什麼東西好像沉沉的落了下去,原來不是她,「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我叫賀雨晴,是雷先生叫我來這照顧您的」,女人用弱弱的聲音開口,她眼睛烏黑烏黑的深邃。
利徹遠想到了某個人,他移開雙眼,淡淡的說:「我知道了,你走吧」。
賀雨晴一愣,「可是我菜還沒做好」。
「我自己來做就可以了」,利徹遠語氣不容決斷,他走出廚房,賀雨晴看了他頎長的背影會兒,默默的摘下圍裙,關掉火、拿上自己的小包往門口走,「那個…飯做好了,粥也熬好了,您只要把剛才的那個菜炒完就可以吃了」。
利徹遠坐在沙發上抿著嘴巴一句話也沒說,顯得冷漠淡然。
賀雨晴換上鞋子,有點失望的離開了。
她走後,利徹遠立即給雷昱凱打電話,「你安排那個賀雨晴來我家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應該比我清楚」,雷昱凱嘆氣,「徹遠,我希望可以幫到你,我也是託了邵晉濤找了好些時日才找到」。
「我要是需要替身我早就可以自己去找了」,利徹遠板著臉冷漠又慍怒的說。
「你知道嗎,賀雨晴下午的時候跟我打電話說你拉著他的手一直在叫簡汀的名字,不是簡妤,是簡汀」,雷昱凱說:「雖然你以前把簡汀當做簡妤的替身,但現在佔據你整個心的是簡汀」。
利徹遠錯愕,握緊手機。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早就已經愛上簡汀了…」。
利徹遠放下手機,他目光的焦距緊緊鎖視著茶几上的一個杯子,他握住,摔到地上。
他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麼依然放不下,其實答案很簡單,連旁人都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
簡汀最近還算過的不錯,除了每天要跟聶沛洋一起用早餐或者晚餐外,其餘的倒也還好。
傍晚,她離開養老院回康城,路上想起陳嘉說的話:「上星期有個男人站在養老院外問我最近怎麼沒見著一個抱狗的年輕姑娘,我想來想去,我們院里抱狗的年輕姑娘就只有你,我琢磨著是哪個暗戀你的人,那模樣長得真不錯,有氣質,戴著眼鏡,文質彬彬」。
戴著眼鏡…。
簡汀想莫非是利徹遠?
可他又怎麼會在養老院門口,事到如今他應該也不會願意與自己交集才對,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簡汀開車有點走神,到烤肉店,韓語已經在那等了一會兒,「你來的這麼晚,我還以為聶沛洋不准你來了」。
「沒有,路上堵車」,簡汀落座,點了菜,韓語觀察她說:「聶沛洋沒傷害你吧」。
「沒有」,簡汀搖頭。
「這廝最近反常啊」,韓語摸著下巴,「耍的什麼心眼,不會是想用懷柔政策吧,簡汀,你可別心軟啊」。
「我哪裡敢心軟」,簡汀笑笑,「只是每天呆藕香園有點無聊,我想開家畫館,最近畫了不少畫我想賣出去」。
「這主意不錯」,韓語說:「你也不要總是呆藕香園,裡面住著只大尾巴狼,一不小心就撲上來咬你了」。
「駱賓那幫人最近常來,沒事,你幫我留意看看有什麼門面」。
……。
飯快吃完時,聶沛洋打電話過來,簡汀不接,晚上十點看完電影回去,別墅里傳來一陣孩子哭鬧聲。
簡汀疑惑的進去,客廳里,藕香園的保姆孫阿姨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小寶寶不停的在哄著,聶沛洋挑腿坐在邊上被孩子哭得眉頭都擠成了一團。
「簡小姐,你可回來了,快幫忙哄哄這孩子,一直哭」,孫阿姨忙抱著孩子湊到她跟前,簡汀低頭一看,寶寶皮膚晶瑩剔透的白,鼻子、五
官、眼睛都秀秀氣氣,只是哭得都是淚水,直喘氣,特別討人心疼。
女人心裡都有一股天生的母性,簡汀下意識的接過孩子,問聶沛洋,「你私生子」?
聶沛洋眼睛、鼻子朝天翻,差點氣暈了,「你哪裡看出來像我私生子了,有一個地方像嗎」?
他故意將俊美的臉湊到她跟前,使勁盯著她。
簡汀別開臉,確實沒見像。
孫阿姨說:「是醫院裡被人遺棄的嬰兒,有心臟病,父母大概覺著養的有負擔,就扔了,少爺聽說了這事就抱養了孩子回來」。
「這麼小就得了心臟病」,簡汀著實覺得可憐,不過沒想聶沛洋這種人面獸心的人會做這種,難道是壞事做多了怕有報應想做點好事了。
「是啊」聶沛洋趕緊可憐兮兮的附和,「醫生說了是先天性的,養著的時候要格外注意,稍一活動就會呼吸急促,感冒發燒都要立即送醫院去,還有,每個興趣都要去醫院定期做檢查,吃藥」。
「真可憐」,孫阿姨是做過媽媽的,更加心疼。
「以後它要放這照顧」?簡汀猜到什麼,抬頭吃驚的問。
「不然放哪去」,聶沛洋說:「孩子還小,需要人悉心照顧,他沒名字,我給他取好了,叫聶占翔,小名安安,平平安安的,你覺得怎麼樣」?
簡汀錯愕,滿臉古怪的看著聶沛洋,「你確定他不是你私生子」?
聶沛洋氣的有點無語,「我這麼漂亮生出的兒子怎麼可能這麼難看,你不信,我們現在去做親子鑒定好吧」。
「他哪裡難看了」,簡汀瞪了他眼,低頭哄著小孩子,「別哭了,別哭了,看你哭的樣子多不好看」。
她也不懂得哄小孩子,只是用以前抱二毛的那套方式拿出來,不停的撫拍著他,小孩子哭累了就睡在她懷裡。
聶沛洋小聲說:「也不知什麼樣的父母狠得下心連孩子都不要了,也快一歲了,想必是認生的,我們必須讓他儘快習慣了這個新家,簡,你說是不是」?
「這是你抱回來的,關我什麼事」,簡汀冷漠的說。
「難道你不想管他了」,聶沛洋嘆著氣說:「他有心臟病,現在很脆弱的,你忍心」?
簡汀有點啞口無言,她本身很喜歡小孩、小狗、小動物之類的,之前對二毛都喜歡的緊,何況現在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子。
算了,她想,先照顧著吧,這孩子確實太可憐的。
……。
晚上,安安跟孫阿姨睡。
簡汀想著孫阿姨早上要做早餐,安安沒人帶,清早六點半就起來下樓,卻發現孫阿姨一個人在廚房裡做早餐,「阿姨,安安呢」?
「在房裡睡覺呢」,孫阿姨嘆氣說:「昨晚還尿床了,半夜裡醒來了幾回,又哭」。
簡汀走進孫阿姨房間,安安縮成一團睡在床腳上,小嘴還吮著大拇指,她坐到床邊上,輕輕的摸了摸孩子的小手指,真小真嫩,讓人心裡都軟的不像話。
簡汀活這麼大,很少跟這麼小的寶寶近距離接觸過,在她記憶里,就是小時候的簡璨,不過那時候自己也年紀小,但對孩子卻是天生喜愛,也許是不少像她這個年紀的都做媽媽了,而她也曾經有過,只可惜不小心流掉了,和利徹遠在一起后她還翻過很多小嬰兒的書籍,也想著能做媽媽,只可惜…。
她的手輕撫過安安臉蛋,安安睜開迷糊的雙眼,軟軟的喊:「媽媽…」。
簡汀一怔,說:「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媽媽」。
「媽媽,不要…不要…」,安安漸漸醒了,又摩擦著沾滿淚水的小眼珠。
簡汀沒大懂他意思,身後突然傳來聶沛洋低沉的聲音,「他把你當成了他媽媽,你說不是,他又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你不要否認,孩子正是最敏感脆弱的時候,他是有意識的」。
簡汀錯愕,抱著孩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個…你別哭,我吃完早飯帶你去買玩具」。
「玩具,我要玩具」,安安小聲抽泣的說。
簡汀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聶沛洋一直站旁邊看著她手足無措又溫柔的模樣,只覺得格外溫馨,以前年少的時候愛玩愛鬧,太
多的不會珍惜,他想,如果曾經的自己沒有放手、沒有那樣傷害過她,也許兩人也早就有孩子了。
現在的他真的很後悔。
……。
早餐后,簡汀破天荒的坐上聶沛洋的車往市裡去,不是她想坐,實在是她帶著孩子不好開車。
她一手扶著安安坐在膝蓋上,聶沛洋坐在他旁邊,他一隻手牽著安安,安安另一隻手抓著簡汀胸前的毛衣,這樣的感覺讓簡汀有些怪異。
聶沛洋卻很滿意現在的情景,「等會兒你有必要給安安買點奶粉,買進口的,還有奶瓶、尿不濕什麼的」。
「…我知道」,出來之前孫阿姨都跟她說了,簡汀望窗外,忽然發現不對勁,「這不是進市中心的路」。
---題外話---明日繼續。。聶渣太有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