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男也沒再阻止荀瀾了,甚至迫切地希望荀瀾下一腳就能把車踹開。但是車門踹開了,然後呢,車速這麼快,他們怎麼下車?
精英男陷入苦惱糾結時,阿年攔下又抬起腳的荀瀾,「別踹了,沒用的。」
這車門就框架結實些,中間都是玻璃,荀瀾次次踹在玻璃上,但一點裂痕都沒有,結實得有些不正常。
荀瀾推開阿年,說:「再試試。」
阿年一怔。
下一秒,荀瀾已再次用力踹在玻璃上,狠狠道:「給我開!」
咔嚓一聲,那玻璃發出細微的聲響,一絲裂痕終於出現在荀瀾下腳的地方。然後那裂痕越來越大,快速地向四周蔓延,片片碎玻璃從門框上脫落。
與這碎裂聲同時響起來的,還有車內的騷動。只見那些安靜了一路,冷眼看着荀瀾踹門踹了好幾個站的乘客們,終於有了反應。他們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兇狠、怨恨等諸多惡意的情緒,在玻璃徹底碎裂時,紛紛起身,朝荀瀾三人涌了過來。
這看起來似乎是想圍毆他們的架勢,精英男擋在阿年身前,嚇得不停後退,「你、你們想幹嘛!」
公交車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車門嘎吱嘎吱地向兩邊打開,荀瀾立即跳下去,轉身喝道:「快下車!」
阿年動作不慢,馬上跟着跳下去,精英男也一邊擋着逼到身前的乘客們,一邊狼狽地跑下車。下車時腿還軟了一下,被阿年拉了一把。
一站穩,精英男就一邊拽了一個,拉着荀瀾和阿年,說:「快,我們快走!□□,一線城市居然出動了一車人來打劫,報警,掃他媽的!」
他拽了兩下,卻沒拽動,一回頭,見荀瀾和阿年都還站在原地,正抬頭看着車門的方向。他也不由跟着看去,就見車門處,那些剛才還凶神惡煞,他以為會追過來的乘客們,卻都停在了車門的位置。
他們看着車門之外的眼神無比嚮往,身前卻又好像攔了一道看不見的結界,將他們全部攔在車門之內,一旦發現自己出不去,臉上便湧出許多的瘋狂和絕望。
看着這一幕,精英男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
「怎、怎麼回事?」精英男再次意識到了不對勁。
沒有人回答他。
就在此時,車門重新關閉,車子向前開去。
看到車子開走,自覺逃過一劫的精英男抹去額頭冷汗,心內悻悻,正想開口對荀瀾道謝和道歉時,忽聽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他立即抬頭看去,就見那輛才起步的公交車,在車道里歪歪扭扭滑行了幾秒,然後狠狠地撞上路邊的綠化帶,車子在綠化帶里橫衝直撞了一路,忽然一個側翻,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才緩緩停下。
下一刻,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火光自車內衝天而出,熊熊火焰迅速地吞噬著車身。
「炸、炸了!」
精英男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身陷火海的公車,他彷彿都能聽到車內乘客的悲慘哀嚎。他簡直不敢想,如果他們再晚幾分鐘下車,會落個什麼結局。
「嘉AXXXXX。」
旁邊,阿年抱了一串車牌號碼出來后,將手機遞給精英男。
「什麼?」
精英男還處在震撼后怕中,看到遞到眼前的手機,下意識地看向了手機屏幕,上面正顯示著一條新聞:某年某月某日,車牌號為「嘉AXXXXX」的公交車,自終點站行至某某路段時,車身突然失控,車內發生爆炸,車內五十五名乘客,無一人生還。
精英男起初還莫名所以,不明白阿年為何給他看這個新聞,直到他看到了新聞中一輛側翻的公車被火焰包圍的配圖。精英男的雙眼猛地睜大,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公車,雖然看不清車牌,可是那車的外形,此時燃燒的景象,分明與配圖一模一樣。
精英男感覺整個頭皮都在發麻,頭髮絲兒都要立起來了。
親眼看到自己前幾分鐘才坐過的公車爆炸這種事已經足夠他記住一生,然而更震撼的,是自己前幾分鐘才坐過的公車,竟然早在一周前就已在爆炸后做了報廢處理,那些和他同過車的乘客,也早在一周前就已喪生火海。
那他剛才坐了一輛什麼車?鬼車?和他同車的乘客都是鬼?
咔嚓——
是精英男世界觀碎裂的聲音。
荀瀾那句「因為車上就我們三個活人啊」開始在他腦海里盤旋,精英男瑟瑟發抖,「我、我們這是活在鬼故事裏嗎?」
阿年看起來絲毫沒有撞鬼的恐懼與后怕,很是淡定地回道:「也許吧。」
這條路線的車他每年都會坐一次,每次不管是坐車來還是坐車回去,在這段路時車上的人員始終都只寥寥幾人,甚至有時候只有他一個,今天是他第一次遇上人員滿載的情況,他比精英男更早地接受了公車異常這一點。
新聞上說,那一車都是市郊某個村的村民,一起坐車去市區某大酒店參加某個鄰居家的婚宴,本來歡歡喜喜地去,卻在半途遇到一個因情感不順所以想要報復社會的瘋子,對方帶着一桶汽油上車,害了一車人的性命。
精英男的腿軟得走不動路,被阿年攙著在行人路坐下,他到現在都還沒緩過氣兒,看起來已經快要瘋的樣子,渾身哆嗦,「真、真的有鬼,但、但鬼不是晚上才、才會出來嗎?」
荀瀾將他的慘樣兒收進眼底,眼帶憐憫,以前他也這麼認為,可想想在醫院裏會特意跑到窗邊去曬太陽的小鬼……算了,說多了都是淚。
這時荀瀾的手機響起來,手機終於有了信號。電話是雷駿打來的,問荀瀾去哪兒了,他來給荀瀾送東西,沒在公寓找到人。
「去了趟墓園。」荀瀾說,「還有半小時回來。」
掛掉電話,荀瀾就想跟眼前這兩人說拜拜,卻見精英男一臉緊張地看着他,「荀大師,你要走了嗎?」
這是把他當神棍了,荀瀾道:「我不是大師。」
精英男嗯嗯點頭,看救星一樣看着他,嘴裏依舊道:「荀大師,我聽說撞鬼的人未來一段時間都會持續走霉運,您能幫我驅驅霉運嗎?」
精英男被嚇了一遭,看起來愈發不太聰明了。荀瀾也不再跟他強調自己真不是神棍大師,只一臉深沉道:「行叭!那我就幫幫你,閉上眼。」
精英男忙不迭地閉上眼,荀瀾抬手一巴掌拍在精英男額頭上,念念有詞:「左青龍,右白虎,所有霉運都清除。喃嘸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你,阿門!」
然後荀瀾拍拍手,「好了,霉運都被驅走了。」
精英男立即睜開眼,指著阿年,「荀大師,還有他!」
於是荀瀾又在阿年額頭上拍了一下。
一直沉默旁觀的阿年:「……」
精英男一臉感激,「謝謝!謝謝!」
「客氣。」荀瀾低調地撩了下額前的碎發,一臉高深莫測地走了。
被拍過額頭的精英男情緒穩定多了,現在已是一臉安定,只是有點疑惑地摸摸被拍的額頭,「荀大師信的教派有點雜啊。」
阿年:「……」
這麼扯他居然就這麼信了?
*
再有一周時間,綜藝就要開拍了,到時候只有助理小周跟着荀瀾去,雷駿手下不止荀瀾一個藝人,荀瀾綜藝開拍時他得陪另外一個藝人飛一趟國外,今天特意過來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荀瀾即將參加的綜藝叫《明星幫幫幫》,讓一群光鮮亮麗的明星們進入農村幫農戶們賣家裏的農產品。《三幫》是一檔號稱「三無」的真人騷,無台本、無人設、無剪輯,從早七點到晚十點,全天以直播的形式進行拍攝播放。每一期有五位嘉賓,每期的嘉賓全部不同,拍攝時間為兩天。
雷駿在荀瀾這裏待了差不多一小時就走了,大概半小時后,雷駿又打來了電話。
荀瀾以為是雷駿還有事情忘記交代,卻不料一接起電話,就聽那頭的雷駿很嚴肅地跟他說:「瀾瀾,祈年出事兒了,車子摔下山崖,人還在醫院搶救,你之前和祈年進過同一個劇組,最近如果有記者問起祈年的事兒,你注意語氣。」
荀瀾覺得祈年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熟悉,和雷駿通話結束后,他打開微博頁面,沒有特意去搜,就看到自己主頁那些寵物博主們,轉發的全是為祈年祈福的微博,而微博配圖,是一輛斜斜地卡在陡峭山崖之上,被撞得慘不忍睹的車子。
能叫雷駿親自打來電話交代,可見祈年這事兒並非營銷號為博流量轉發故意造謠的,而是已經被證實的真事。荀瀾將頁面往下拉了兩下,目光倏然定在了一張圖片上。
圖上是個很年輕的青年人,眉眼疏冷,他靠在路邊的欄桿上,周遭車輛與景緻模糊,似時間飛逝,唯有畫中青年格格不入,眉眼清晰,像被時光遺忘之人。
荀瀾的目光落在青年的雙眼上,雖然這張圖片上對方沒有戴金框眼鏡,是與上午截然不同的裝扮,但荀瀾還是一眼就認出,圖片上的祈年,就是上午誤上鬼公車的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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