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竹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十方，看著十方手裡跳動的心臟。此物有玄妙之氣，迷迷濛蒙彷彿與天地初生宇宙相貫通，確實是靈寶無疑。

但是卻並非虛竹所求之靈寶，此物於他而言，猶如雞肋一般。

「孽障！你究竟做了什麼好事？」虛竹簡直氣壞了，機關算盡太聰明，卻不料最後被自個徒弟在後腦勺上來了一悶棍，當真是有些受不了。

十方和尚沒有聽虛竹的話，他手裡拿著那心臟，朝著古傳俠走去。

然後將它放在古傳俠的腳邊，自個跪倒下來，對著那石化的心臟磕了三個頭。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十方緩緩的說著，眼中有智慧之光，卻亦有堅定之色。

「你看透了？」古傳俠低頭看著十方問道。

十方雙手合十，神情淡然：「看不透！****之間有大恐怖，但是我看不透，我捨不得。」

十方轉身面向虛竹，開口說道：「師父！你常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但是師父，我往前看是她，往後看也是她，我這一生不求彼岸，只願在這苦海里沉淪。渡盡苦海忘了她，我做不到。」

「沒用的東西！早知道你如此不成氣候，當初就不該刨開你娘的肚子，將你救出來。」虛竹已經氣急敗壞，失了風度，也失了分寸。

十方反問虛竹：「師父！你以前說過，一切皆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既然萬物皆虛，四大皆空，那什麼又是氣候，什麼又是出息？」

「師父你錯了！我是如來，當人間有愛，我是如來，當真情不滅，我是如來，當緣法永恆，我是如來，當翻覆乾坤，重修凡人。」

「我從十方來，要修有情佛。緣修三世少，不肯做如來。」

虛竹此刻驚愕的看著十方。

「定道了！未曾破命···先已定道。」古傳俠看著十方，他沒想到自己一手推波助瀾，竟然還會生出如此變化。當然他的臉上未曾有什麼驚異之色，反而更讓虛竹看不出深淺，不知十方的變化究竟和他是否有什麼必然的關係。

定道不是立道，但是它是一個先兆，只要十方破命成功，那麼立道是肯定的事。而且他要修有情佛，來日也必定會以道破命。

上古重臨，以道破命，還能做到嗎？古傳俠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不過是臨時為十方、虛竹製造些小麻煩的行為，似乎起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作用，將事情的走向徹底的引導向了一個全新的方向。

「天下蒼生，無人不冤，庸庸擾擾，有情皆孽。為師送你通天大道，你卻只願在苦海里翻滾，當真是愚鈍之極。」虛竹指著十方，他多少已經恢復了些風度，卻不能釋懷。

這也是應該的。

虛竹算盡了蒼生，卻前後兩次，皆在臨門一腳前摔了跟頭，這是怎麼都沒法子想開的。

只是十方的道已經徹底脫離了他的道，道不同便不相為謀。道之爭，更勝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虛竹終歸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最後用陰暗，晦澀的眼神盯著古傳俠和十方，預示著此事沒完。

至於再打一場，戰天戰地，將這方世界都捅破個窟窿。虛竹沒有這個心思，這一局他已經輸了，輸了就要認。

看著虛竹消失，古傳俠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其實也擔心虛竹發難，因為他體內的真氣還在蛻變，他的身體也還沒有完全轉化完畢。從某種程度上，卻是比以前的他更強，但是到了他這個境界，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的強大，還需要細緻入微的掌控力。新的身體，新的真氣，他需要用時間來熟悉，重新掌控。

所以表面上他變強了，實際是戰鬥力只有以往的八成。

攜著十方順著打開的通道返回夢中世界。

三十八年的時間裡，夢中世界再度成長，已經擁有了八成的真實度，只差兩成便可轉化為真正的大世界。

古傳俠不著急以十方的那顆心化作的三生姻緣石鎮壓氣運。

而是返回了薪火城，處理了一些積蓄的事情。

三十八年古傳俠不在薪火城的日子裡，也發生了不少大事。其中最大的事情當屬，古傳俠的三弟子石中堅殺父，逃出了薪火城不知所蹤。

古傳俠心裡清楚，做下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孽障，卻並非那石中堅而是石中玉。石中玉不殺父，並且將罪責推給了不善言辭的大哥，狼心狗肺。

不用多說，古傳俠直接吩咐岳不群將石中玉緝拿起來，留待日後審訊。

只是古傳俠不清楚，石中堅因為這番變故離開薪火城，究竟只是一個巧合，還是有人在暗中刻意安排。

在石中堅的身上，古傳俠還有許多的謎團沒有解開。

如果是有人刻意的推動安排，那麼暗中唆使石中玉殺父，又幫助石中堅逃出薪火城這樣的事情中，必定是有華山派的某位高層參與。

「看來我身邊被扎的釘子還不少，隱藏的也還不錯。」古傳俠心中有數，暫時卻也不動，只是留了一絲元神在那石中玉的身上，等等看會不會有人自己跳出來。

當古傳俠將三十八年積累的對道的感悟一同融入夢中世界，夢中世界的真實度瞬間就被推到了九成九，只差一絲便可化作真正的現實世界。

至此，古傳俠取出了三生姻緣石，將此石拋入夢中世界的一處桃林之中。

三生石定，因果匯聚，緣分糾纏，夢中世界微微震動，開始了徹底的蛻變和晉陞。

三生姻緣石，它無法用來攻擊，也無法用來防禦，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奇效。但是用來鎮壓氣運，推動夢中世界的徹底蛻變，卻是再好不過。

因為人世間最大的因果就是情感。愛一個人，恨一個人，前世今生都死死的糾纏著一個人，都是源於情。

有了這些糾纏的因果，有了這些斬不斷，理還亂的情感，世界才會顯得真實。

真實是什麼？

我們以為是我們可以完全觸摸到的，嗅到，感覺到的。但是這些都有可能是虛假，我們的感官本身也會蒙蔽我們，讓我們難以辨別。

唯有情感，一旦你付出了，那就是真實的。你以為是虛假，那是因為你在糾結於是否得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