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左暘依然不敢疏忽大意，畢竟「樓外樓」可是「天外天」的地盤。

雖然知道現在「天外天」的玩家殺手已經所剩無幾，但是天知道這裡還有沒有隱藏著的NPC殺手，就算沒有，萬一張丹靈只是佯裝離去呢？

所以……左暘便將張丹靈出去時候的那扇窗戶又給關上了，然後又小心防備了一會，一直不見有什麼動靜之後，才終於略微放鬆了一些，整理好情緒，推開會客廳的門來到了外面。

「前輩大哥，你們談完了？」

看到左暘出來，老老實實站在外面而且躲得還挺遠的東方凌少連忙叫了一聲。

「嗯。」

左暘微微頷首。

「那我……可以過去了吧？」

東方凌少又弱弱的問道。

這個傢伙真心是有點慫，不過倒也可以理解，他到底是大世家呵護下長大的公子哥，基本上沒有吃過什麼苦，再加上東方世家長年沉迷鑄造之術，武學都已經荒廢了，自然更不會注重對於傳人而言十分重要的江湖歷練，因此江湖經驗和膽量都比時常在江湖中闖蕩的人差了不少。

見左暘再次點頭，東方凌少這才笑嘻嘻的湊到了左暘身邊，卻又頗為忌憚的沖會客廳裡面瞅了一眼。

相比較為人和善、說話又好聽的左暘而言，他自然是比較害怕始終擺著一張冰冷的撲克臉、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張丹靈，甚至他早就已經開始後悔結識這個姑娘了，剛才一個人站在外面的時候，他還一直在惴惴不安，只擔心自己聽了那麼多不該聽的話，萬一這姑娘最後來個殺人滅口怎麼辦……

結果這麼一看。

「唉？」

東方凌少居然沒有在會客廳裡面看到張丹靈的身影，心中奇怪的同時，他又忍不住向裡面仔仔細細的多看了兩眼。

會客廳本來就沒有什麼複雜的傢具，自然不可能藏的下一個大活人。

東方凌少確定張丹靈已經不在了，臉上的表情立刻放鬆了一些，不過依然還是試探性的問了左暘一句：「前輩大哥，張姑娘人呢？」

「走了。」

左暘淡然說道。

「走了？我剛才一直站在門外，為何沒有見她離開？」

東方凌少連忙又問。

「她那樣的高手高上高下慣了，若想離開，又何須走門。」

左暘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

東方凌少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有些忐忑的問道，「那麼前輩大哥，你與張姑娘商量過之後，我家的事你們打算如何解決？」

張丹靈的辦法風險太高，搞不好可就是要家破人亡的，所以他自然是希望能夠使用左暘這種「安全無痛」的辦法，可是這事他說了又不算……因此看到左暘從裡面出來，張丹靈又已經離開，東方凌少雖然仍有些忐忑，但與之前相比心裡卻是安定了不少，因為這至少可以說明，最終採用左暘這種方法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果然。

「你按我說的辦就是，不需再理會張姑娘。」

左暘笑了笑說道。

「如此甚好！」

東方凌少立刻高興的大笑起來，看那樣子甚至差點衝上來直接給左暘一個大大的擁抱，但念及左暘身份不簡單，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只得一個勁的拍著手，根本無法掩飾內心之中這類似於「劫後餘生」的喜悅。

順便。

趁著張丹靈不在，這個傢伙還不忘趕緊拍了一下左暘的馬屁：「不愧是前輩大哥，我早就說嘛，那張姑娘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像前輩大哥這樣的英雄豪傑又豈會甘心受她指派，還是前輩大哥威武霸氣，小弟佩服得緊呢。」

「不然。」

左暘卻是微微搖頭，逼格極高的說道，「你涉世尚淺，但仍需知道，江湖中有三種人是最好不要惹的：老人、小孩……最後一種便是女人。」

「這又是為何？」

東方凌少不解的問道。

事實上，這句話也是左暘從他處看來的，起初他也有過像東方凌少一樣的疑問，畢竟從任何角度來看，這三種人都不能算作、甚至很難成為強者……但隨著後來見的事情多了，左暘逐漸便有了自己的理解。

「或許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弱勢群體吧？」

左暘笑了笑，說道。

如果將這句話放在遊戲之外的現實之中，左暘不止一次看到這樣的新聞，然後便不由的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你敢在電梯間裡面直言勸阻一個對著『禁止吸煙』標誌吞雲吐霧的老人掐煙么？」

「你敢在公交車上背摔一個不停用腳踢你的小孩么？」

甚至，假如你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擁有執法權力的交通警察：

「你敢對一個下車就開始解扣子大喊著『非禮』準備脫衣服的違法女司機開罰單么？」

當然，左暘也知道，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大部分人只是將「弱勢群體」這四個字當做保護自己的盾牌，而能夠登上這類新聞的老人、小孩和女人都只是特例，但是當他們將「弱勢群體」這四個字當做傷害他人的武器時，往往要更加可怕，更加鋒利，殺人不見血……

而這三種人放在人命如草芥的武林之中，也同樣很容易理解。

他們弱小的外表容易被人忽視，因此他們的偷襲往往令人防不勝防……更何況同樣的環境中，他們能夠活下來的難度自然要更難一些，因此必然身懷絕技，不然早成了刀下亡魂。

「前輩大哥，你這話太深奧了，我還是聽不懂啊……」

東方凌少依然苦著一張臉，不明所以的道。

「那就言歸正傳。」

左暘覺得自己也是閑的，沒事跟一個NPC發什麼感慨，於是便回過神來將話題帶回了正道，笑著問道：「如何救你四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現在應該沒有什麼疑問了吧？」

「這倒沒有……」

東方凌少連忙點頭道。

「那就好。」

左暘也是點了下頭，繼續說道：「既然如此，距離朱棣接你四姐入宮只剩下三天了，時間緊迫，你就抓緊時間去辦吧，等這件事辦成了之後，我再告訴你下一步應該如何救你們東方世家。」

「好，不過……前輩大哥，我應該怎麼去聯繫你？」

東方凌少想了想又問。

這貨功夫不怎麼樣，自然不會「傳音入密」或是「千里傳音」這樣的高深功夫，而玩家與NPC之間亦不能使用玩家之間的「飛鴿傳書」。

「這個簡單。」

左暘略微思量了一下，便道，「來時我見到你們東方世家正對面有一家叫做『鴻儒茶坊』的茶樓，從明天開始，每日亥時（21:00）我們便在那裡會面，若有什麼意外情況也在那時通氣，如何？」

「全憑前輩大哥說了算！」

此事便先如此定下了。

而後兩人一道從樓上下來，「樓外樓」的人倒也沒有為難他們，反倒像是貴賓一般將他們送出門去……

……

接下來的兩天。

左暘便留在了燕京城，偶爾在城內轉上一轉，閑來無事就跑到城外找些怪物刷上一波修為值。

現階段對於左暘而言，最缺的其實就是修為值。

他最近獲得的兩套給力功法——【魅影劍法】和【八門遁甲】，直到現在還一個只修鍊到了二層，另外一個則只是修鍊到了一層，而這兩套功法升級所需的修為值，都絕非那些一般的功法能夠比擬。

不過這修為值也是真心難搞，經過兩天時間的努力，他辛苦積攢來的修為值也僅僅只夠將這兩套功法之中的一個提升上一層而已。

在功法界面仔細對比了一下兩套功法提升到下一層的效果……左暘決定首先將【魅影劍法】提升到第三層。

其實【八門遁甲】的提升也是相當的可觀：

第一層提升「本身的攻擊（內勁）強度*2與移動速度*1.5」，同時每秒損失相當於氣血值上限1%的生命。

第二層則提升「本身的攻擊（內勁）強度*3與移動速度*2」，同時每秒損失相當於氣血值上限2%的生命。

第二層比第一層直接多增加了1倍的攻擊（內勁）強度和0.5倍的移動速度，這樣的效果誰也不敢說不夠可怕，副作用則是損失氣血的速度也直接增加了1倍……這其實也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但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左暘還是決定先提升【魅影劍法】。

因為【魅影劍法】第三層所激活的招式是他認為當前階段最需要的，這個招式的名字叫做——【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實招）：步月徘徊，舞影凌亂，繞擊目標對其連續發動兩次攻擊，出招過程中自身幻化作魅影：免疫所有外功傷害。回氣時間6秒，內力消耗70。】

左暘看中的就是這一招當中「免疫所有外功傷害」的屬性。

現在，在面對其他玩家的時候，他的攻擊力和移動速度已經堪稱變態，基本上找不到對手。

這點已經從無根門高手獨步殺戮身上得到了印證，就算再有提升也僅僅只是略微提升一點擊殺他人的效率，其實也無法立刻產生質變，反倒可能因為自己目前的氣血值並沒有多到那種即使損失了一些也無關緊要的程度，在進一步增加的副作用上栽了跟頭。

而在面對NPC高手的時候，哪怕是他的攻擊力再多增加1倍，移動速度再增加一些也依然是根本不夠看，還是得依靠【鍾靈貂毒】進行偷襲，稍有不慎還是會將自己給搭進去……

相比較而言，【魅影劍法】中的這招【形影不離】可就不一樣了。

雖然「免疫所有外功傷害」只有在出招的過程中才有效果，而就算是這個招式是二連擊，持續時間恐怕也依然還是一眨眼而已，但是如果這招在關鍵時刻用出來，那可是要起大作用的……

試想。

假如左暘與張丹靈真的打了起來，張丹靈使用實招或虛招軟劍割來，左暘不閃不避直接迎著她的軟劍強行使出【形影不離】，張丹靈一劍甚至數劍未傷左暘分毫，而左暘兩劍只需有一劍哪怕只是劃破了她的皮肉，【鍾靈貂毒】便可令戰鬥結束。

更何況，哪怕是NPC在使用實招或虛招的時候，也無法同時使用架招……

這就是【形影不離】的正確用法，你攻我我不避，更不需要使用架招，反而迎難而上，克敵與硬剛之中，這是一招多麼實用而且霸道的招式！？

不過話說，【魅影劍法】這套劍法本就相當霸道……這是左暘所見過的唯一一套裡面除了實招就是虛招，根本沒有所謂架招的武學，這樣的武學除了攻就是攻，講究的就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除了武學上的提升，左暘的計劃進行的也是相當的順利。

這兩天他走在燕京城的街道上，已經可以聽到燕京的小孩子們吟唱起了一首剛剛出現的兒歌：「東方府，四姑娘，生來就是殺破狼；殺破狼，克新郎，天子娶了也斷腸。」

還真別說，這首兒歌作的還挺押韻，念起來更是朗朗上口，誰聽上那麼一遍兩遍都能夠記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便會跟著吟唱起來。

甚至左暘還在論壇上看到有身處燕京城的玩家都已經討論起了這首兒歌：

「求大神解釋一下這兒歌什麼意思啊……會不會是什麼奇遇或者隱藏任務的線索，以前從來沒聽那些小孩唱過，忽然出現的。」

「我還專門去東方世家打聽來著，可惜東方世家最近都是大門緊閉，誰靠近都會被趕走。」

「這裡說的四姑娘，可能是東方世家的四小姐東方傲雪吧……」

「……」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而玩家們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首兒歌，朱棣以及燕京城這種隨便一塊磚頭扔出就能砸死三個官員的皇城，又怎麼可能沒有收到消息。

於是。

在東方傲雪即將應招入宮的頭一天晚上亥時，鴻儒茶坊內。

「前輩大哥……哈，今天下午朱棣果然派人來宣布取消了與我四姐的婚約，現在我爹和全府上下都亂了，到你出手的時候了！」

東方凌少喘著粗氣跑進來，「敦敦敦」連灌了三杯涼茶之後，一臉期盼對坐在桌邊閉目養神的左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