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孫喚作張丹楓，在關外以及中原都是有名的俠士，人稱『相國公子』。」

說到這個名字，張丹靈的臉上竟不自覺的浮現出來從未有過的憤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

左暘對張丹靈的表現則是略微有些詫異。

張丹楓、張丹靈……

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就算是傻子也能夠聽得出來，張丹靈所說的另外一個重孫女就是她自己，而張丹楓，則是張丹靈的哥哥。

左暘此前雖然從未聽過張丹楓這個名字，也並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俠士，但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張丹靈作為與張丹楓具有血緣關係的兄妹，為何在介紹起自己的哥哥的時候，居然會是這樣的表情與語氣……就好像兩者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另外一個重孫女，便是我了。自打我記事起，祖爺爺的血海深仇便一刻都不敢忘，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也都是在為復仇大業打下基礎，暗中做著準備。」

說到這裡，張丹靈美麗的眸子之中，劃過一抹令人心悸的恨意，咬牙說道，「可是張丹楓，他卻已經變了，當我滿懷希望找到他，期盼著能與他共謀復仇大業時，他卻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俠士虛名，放棄了家仇，非但如此，他還將我計劃用於復仇的祖傳寶圖送與了他人，令張家多年積累的寶藏全部遺失！」

「這是背叛！！！」

「我發誓，待我推翻大明，報了張家的血海深仇之後，定要將這個『逆子』綁到張家祖墳前面，逼他下跪認罪，親口對張家的列祖列宗道歉！」

「……」

對此，左暘並未發表評論，只是無聊之下悄悄打開遊戲內置官網搜索了兩個名字：張丹楓與張丹靈。

遊戲官網上一直以來都放置著一些NPC人物的列傳，方便玩家進行查詢，尤其是那些江湖中有名的俠士，雖然這些列傳都不怎麼詳細，但是總還是能給玩家一些參考價值。

搜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張丹靈：無記錄。

張丹楓：曾與朱元璋爭奪天下的大周皇帝張士誠之重孫，自幼於大漠中長大，是一名志向遠大、滿腹經綸的名士狂俠，他胸有丘壑，卻從不矯情飾俗，為了民族大義、百姓安定，毅然放棄家仇，不但拒絕與外族聯合，更散盡張氏寶藏，拯救飽受旱災的百姓，江湖人稱「相國公子」。

「果然……」

看到張丹楓的列傳，左暘對張丹靈的一面之詞已經有了一個判斷，對張丹靈這個人也同時有了一個判斷，「唉，這姑娘長得挺好看，就是腦袋有點問題。」

另外一邊。

「呼——！」

張丹靈並不知道左暘私底下在幹什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之後才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只不過眼眶還是略微有些泛紅，搖了搖頭有些頹然的說道，「罷了，我不想再提起這個人，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無缺公子，對於你我沒有絲毫隱瞞，你知道這是為什麼么？」

「不知道……」

左暘還想說「我也不想知道。」

結果張丹靈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便將話茬再一次搶了過去，一雙美眸死死的盯著他，極為誠懇的說道：「因為我需要你，你也同樣需要我！」

「論才智、論謀略、論武功，你都絕非尋常的武林人士可比，若是你我珠簾合璧，『天外天』與『移花宮』兩股勢力傾力合作，定可在江湖之中、乃至整個中原大有作為，推翻大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到了那時，只要這天下江山不姓朱，只要國號變回『大周』，我的家仇便已得報。」

「若是你願意，我便助你黃袍加身，從此這江山便全憑你一人執掌，天下英雄便都要在你面前俯首稱臣，豈不快哉？」

說到這裡，張丹靈那張尚且帶著稚氣的俏臉之上已然滿是狂熱的神采，令人很難相信她其實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而不是修鍊了某種邪功返老還童的老妖怪。

甚至，她看向左暘的美眸之中，還浮現出了一抹略顯生疏的魅惑之色，伸出青蔥玉指撥弄了一下耳邊的頭髮，低下頭嬌滴滴的柔聲道：「或許，若你有意，我亦可以成為你的皇后，繼續由內而外輔佐於你……你覺得如何？」

「呃……」

不得不說，這姑娘姿色確實人間少有，就算是宮主曦池與她站在一起，也是平分秋色的程度……但不同的是，可能是因為年紀太小，這種事情做的還是少吧，這姑娘勾引人的水平確實差了一些，以至於她如此姿態，非但沒有使左暘感到絲毫的心動，反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倒是說話呀？」

張丹靈再次「嗔」道，依然是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那種彆扭樣子。

「姑娘……」

左暘牙根都開始痒痒了，連忙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吧，我是個可憐人，生下來就又聾又瞎的那種，所以我從未見過你，你剛才所說的話我也是一句都沒有聽到……」

「你！」

張丹靈頓時氣得俏臉都扭曲了一下，眼中更是再次劃過殺意，這樣子可就不剛才那副模樣好看的多了……但她依舊沒有對左暘出手，而是惡狠狠的瞪著他罵道，「難道全天下的男人便都是這般胸無大志的懦弱之人么？張丹楓如是！你亦如是！就連我這樣的弱女子都為你們感到羞恥！」

「呵呵……」

左暘只是十分淡然的沖她微笑，同時小心防範著這個瘋丫頭忽然出手。

「無缺公子有什麼好當的，難道比皇帝更有樂趣？難道你就甘於一輩子做曦池那個老妖婆的裙底之臣么？」

張丹靈繼續口不擇言的罵道。

「你不懂，其實還挺有樂趣的，在我眼裡，皇帝最令人羨慕的就是擁有後宮三千佳麗了，不過移花宮除了我之外，也全都是漂亮又單身的姑娘，而且數量並不少，她們平時還都以我為尊，我現在和皇帝比起來，非要說有什麼差別的話，差的只不過就是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必須處理的大堆奏摺了，所以我覺得，做『無缺公子』應該比做『皇帝』更痛快。」

左暘笑了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起來。

這話要是讓移花宮宮主曦池聽到，那可就真的好玩了，試問天下人有誰不知道，移花宮第一條，便是明令禁止門人談情說愛，更別說什麼後宮了……一看左暘就是皮痒痒了，欠揍！

不過胡說八道完了之後，左暘卻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揚著眉毛說道：「還有，我們曦池宮主可不是什麼老妖婆，她是下凡的仙女，倒是你，恕我直言，你應該去照下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才更像一個這裡出了問題的老妖婆！」

與此同時，左暘的手已經按住了塗了【鍾靈貂毒】的【隱歌劍】。

他雖然知道自己最後這番話一定會惹怒張丹靈，從而可能導致張丹靈直接對他出手，但依然還是決定說出來。

一來是因為宮主曦池在他心中的地位絕非其他的NPC可以比擬，容不得這個姑娘出言侮辱，因此必須要為曦池討回一個說法；

二來則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這次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與張丹靈的一戰，畢竟他曾經看到過這麼一句話：「當一個姑娘把她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一個男生的時候，除了殺了他，那就只有嫁給他了。」，而張丹靈已經這麼做了，左暘卻沒有絲毫與她合作的打算，那麼出於任何角度考慮，她都很有殺人滅口的理由。

反正如果換做左暘，他覺得自己是一定會這麼做的……

不過左暘一點也不虛，該來的一定會來，他又已經懶得再與這姑娘說這些廢話，倒不如直接激怒她，乾淨利索的解決了這件事……甚至左暘一點都不介意主動偷襲這個姑娘，能夠一擊必殺便一擊必殺，免得一會打起來自己落了下風。

只是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動手機會罷了。

「你！你夠膽再說一遍試試！！！」

張丹靈果然瞬間就被點燃，那雙美眸之中殺意縱橫。

「一遍怎麼夠，我可以再說十遍，老妖婆！老妖婆！老妖婆！……」

左暘已經打定了主意，自然是十分乾脆的滿足了這個姑娘如此奇葩的要求。

「你！我殺了你！！！」

張丹靈當即一聲嬌喝。

隨即她右手在腰間猛然一抹，「唰」的一聲，手中便已經出現了一柄如同水波一般不停晃動的……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武器——軟劍！

軟劍因其劍身柔軟如絹，力道不易掌握運用，習練時又須精、氣、神高度集中，所以，在劍器種類中屬高難型劍術，是與硬劍完全不同的劍器。

這種武器不適合砍與刺，通常使用的攻擊方式是割與划，它可以輕易割斷血管與關節處的韌帶，亦可割斷頸動脈殺人，而這些都是古時的鎧甲無法保護到的地方，再加上軟劍揮動起來可以像鞭子那樣速度極快，即使一擊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擊，讓人防不勝防，因此軟劍雖然極難掌握，但是殺傷力卻往往要比普通的武器更加可怕。

左暘還曾看到過一首讚譽軟劍的詩句：「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

這句詩說的便是軟劍的特點，「繞指」都沒有問題，自然也可以當做腰帶輕易藏於身上，隨手便可抽出傷敵。

「唰！」

在不了解張丹靈手段的情況下，左暘也是絲毫不敢怠慢，立刻將【隱歌劍】抽了出來準備反擊。

「呼——！呼——！」

劇烈的喘息著，張丹靈發育良好的胸脯一起一伏，一雙美眸彷彿快要噴出火來。

然而，就在左暘以為她馬上就要出手的時候。

「呵呵呵……」

張丹靈卻忽然一反常態，居然看著他露出了一臉狡黠的笑容，「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在故意惹怒我，引我出手，而後再藉機使用那柄劍上面的劇毒將我擊殺。」

不得不說，還是這樣的笑容更適合她，正常的笑容在她臉上怎麼看怎麼僵硬。

「是又如何？」

左暘冷聲笑道。

就算是知道了他的動機，也不可能知道他打算使用什麼樣的招式，並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當然，這對左暘而言也是同理。

雖然對於最終的結果他心裡也並不是特別有底，但是就算萬一打不過掛了他也不擔心，畢竟對方可是「天外天」的魁首，江湖大佬同一級別的人物，打不過也屬於正常，無非就是一級經驗再加點修為值，這點損失他還是承受得起的，只要儘力而為就不虧心。

結果。

「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打算，你覺得我還會乖乖送上門去么？還是說，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樣傻。」

張丹靈像看個傻子一樣的看著左暘，俏臉之上儘是嘲諷的意味，「我便偏偏不如你的意，你須明白，我有的是手段不需要自己動手便能將你殺死，根本不需要親自來冒這個險，而你今生今世，便只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惶恐度日，呵呵呵，我保證你一定會為今天所做的決定後悔。」

這就是張丹靈，她既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心機與老練，但同時也正是因為過重的心機與老練，反倒令她想的要比一般人更多，因此顧慮也更多，此時的她，像極了面對空城計時的司馬懿。

「後會有期，下一次再見面時，你便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人會為你難過！」

最後扔下這麼一句話，張丹靈便小心防範著左暘，而後猛然踢開房間的窗戶，一個閃身便從窗口躍出，消失在「樓外樓」下面的人流之中。

「這……」

看著這姑娘果斷消失的背影，左暘心中自然是無語的很，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以這種方式收場。

而實際上，面對這樣的勁敵，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緊張，此刻握著【隱歌劍】的手中都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