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燁看著顧守業的背影,有些莫名。
為什麼,他會在看到楚寧睿之後,神色大變?
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顧守業。
剛剛顧守業口中呢喃的,楚柔……
又是誰?
楚柔……楚寧睿……
難道,那個楚柔,與楚寧睿有什麼關係?
謎團瞬間盪入顧景燁的心裡,他忽然覺得,這些事情背後所隱藏的東西,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顧守業剛到房間,便支開了沈蔓琳。
他坐在床邊,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樣,往日那凌厲的氣場全然不存,現在的顧守業,看上去不過只是一個七十歲的年邁老人罷了。
「楚柔……」
顧守業輕聲喚道,手顫顫巍巍的伸進口袋裡,摸出了錢夾,那裡面夾著一張合照。
他輕柔地撫摸著照片上的女人,那女人化著精緻美艷的妝容,是四十年代時最艷麗的造型與打扮。
窗外偶爾灌進來幾許涼風,吹佛在顧守業蒼老的背脊上,這一刻的顧守業,看上去絕望又滄桑。
楚柔,是顧守業這輩子第一個深愛的女人。
只不過,他的父親,也就是顧景燁的爺爺,卻堅決反對顧守業跟楚柔在一起。
原因就是因為,楚柔,只是一個歌舞廳的舞者而已。
在當時的顧家來說,顧守業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簡直就是顧家的恥辱。
於是,顧守業的父親,給他安排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也就是顧景燁的母親,羅琳。
哪怕顧守業再怎麼樣反抗,他始終是拗不過他父親的安排。
因為,他的父親,拿顧家的家業來要挾他。
如果他不肯娶羅琳,那麼,這龐大的顧氏集團,他便會交到其他人的手裡。
顧守業是一個極有商業野心的人,他做不到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家業。但那個時候,楚柔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他也沒辦法和楚柔斷個乾淨。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羅琳和楚柔之前周旋著。
但是後來,他慢慢的發現,羅琳是那樣的通情達理,哪怕是知道他在外面有個女人,甚至是知道他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她也從來不哭不鬧,沒有找過他的任何麻煩。
試問天底下哪個男人,能不被這樣的女人捕獲芳心?
很快,顧守業便愛上了羅琳,去看楚柔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所以,他們成婚的當天,楚柔便在她與顧守業初相識的那個舞廳,在台上服毒自盡了。
那個時候,楚寧睿不過才三歲。
還只是一個會牙牙學語的小孩子而已。
但是,他母親口吐鮮血倒在舞台上的樣子,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他當時年紀小,自然是不懂得大人之間的事情。可是後來,他慢慢長大了,便明白了當初的一切事情,也明白了,他的母親,是因為顧守業的絕情才結束了自己的性命的。
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下定決定,要報復顧守業。
要讓顧守業的一家都不得安寧!
他的母親一個人孤單在那邊呆了那麼久,怎麼可以讓這些人在人間逍遙快活?!
好一會兒,顧守業才從悲痛的回憶中緩過神來,將照片重新收盡懷裡,走出房間。
這一次的生日宴會,舉辦得有些奇怪。
宴會的主人公們,除了顧景燁方才突然宣布的他的婚訊之外,其他的人,竟一個都沒有出現。
就連他們想看的笑話焦點趙舒舒,也不見了蹤影。
可又有誰知道,這不讓外人上去的宴會廳二樓,此刻又在上演怎樣的一幕。
楚寧睿想帶著趙舒舒走,可那兩個孩子不知道怎麼了,統統抱著趙舒舒的大腿不肯撒手,根本不讓她離開半步。
趙舒舒雖然心中無奈,但是,面對這兩個孩子,她也的確是一點心也狠不下來。
無奈之舉,趙舒舒只好回過頭來,目光裡帶著渴求,問道顧景燁:「我……能再帶他們回去住一段時間嗎?」
她的語氣十分低微,像是在祈求。
趙舒舒還從來沒有這樣求過顧景燁。當然,是在她不知道,五年前她被顧景燁囚禁的時候。
顧景燁眉間一挑,朝著管家使了個顏色,管家立即會意,不顧兩個孩子拚命地反抗,將他們帶下了樓。
等兩個孩子走遠,顧景燁才對著趙舒舒反笑道:「帶我顧家的孩子去楚總家裡,趙小姐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他的語調上揚著,彷彿在說一件極為好笑的事情。
「顧總前幾天為了自己跟未婚妻過上沒人打擾的二人世界的時候,可曾想過,將兩個孩子放在我家裡不太好?」
沒等趙舒舒說話,楚寧睿先開口嗆著顧景燁。
兩個男人再度拉開爭鋒,而此刻的趙舒舒卻沒心思再聽他們的爭執。
她看著顧景燁的目光,有些異樣。
顧景燁啊顧景燁,終究還是沒能守住他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他果然還是將,她不是念念生母的這個事實告訴了顧景燁。
她,信錯了人……
「景燁。」
就在這時,沈蔓琳又回到了他們這邊來。
顧景燁聞聲,點了點頭,詢問道:「我爸怎麼樣?」
「看起來有些奇怪,」沈蔓琳皺著眉搖了搖頭,說道,「也許是年級大了,身子骨不行,休息休息就好了。」
「休息休息就好?」楚寧睿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聲音陰冷,「恐怕,顧老可沒那麼容易好。」
倏地,兩道目光,凝視在了一起。
兩雙眼睛同樣有力,互相看著彼此,這場無聲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不過,同樣疑惑的,還有趙舒舒。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夜的楚寧睿,有些奇怪。
但是她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楚總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景燁半眯寒眸,語氣冰冷。
他從剛剛顧守業看楚寧睿的眼神那裡,就看出來,顧守業在看著他的時候,就已經不對勁。
尤其是,顧守業竟然叫出一個他不認識的名字來。兩個人之間的瀰漫著一場無聲的硝煙,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這裡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