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季琬只覺得猶如萬蠱弒心一般的疼痛纏上她的胸口。
除了疼，她沒有任何別的感覺。
但是她要忍。
她不能讓顧景燁看出任何破綻來。
顧景燁手上的力道依舊不減，反覆摩擦著季琬膝蓋上的那一處釘子，季琬咬著牙，幾度疼得快要暈厥。
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滑落，被季琬迅速抬手擦去。
縱使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但是季琬的臉上，依舊是一臉春節無害的笑容。
顧景燁摸索了一會，停止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眸子落在季琬的臉上。
她在笑。
難道真的沒感覺？是自己猜錯了？
「景燁，你今天是怎麼了？」
季琬疑惑問道，眉毛有意蹙起，臉上的表情都在顯示著她此刻的不解。
「沒什麼。」顧景燁淡淡開口，將季琬扶到輪椅上，推進浴室里，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下樓。
等到顧景燁離開后，季琬臉上一直強裝著的微笑才慢慢瓦解，變成了一抹蒼白的臉色。
她疼得大口大口呼氣，彷彿只有這樣，好像才能稍稍緩解自己腿腳上的疼痛一樣。剛剛顧景燁的力道大概用了七八分了，一個正常的人被這種力道捏骨，也會覺得疼痛。
更何況，她是一個釘上了釘板的腿。
還好她，夠能忍。
之前在復健醫院的時候，她就很能忍，那樣的韌性不得不令眾人佩服。
那個時候，唯一支撐她的，是顧景燁。
所以她無論再大的痛苦都還是堅持下來了，這一次，能夠支撐她的，也還是顧景燁。
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這才對得起她付出的這一切！
想到這裡，季琬似乎忘記了腿上的疼痛，站起身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洗漱完畢，叫來傭人替她換好裙子過後，又由傭人將她推進客廳。
顧景燁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了，不過除了他，他的身邊，還坐著兩個身穿警服的人。並且，在兩個警察旁邊，還坐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
這是……叫了醫生來？！
剎那間，慌張全部攏上了季琬的心頭。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顧景燁會一大早帶著醫生來她家裡驗證她的腿傷！
她該怎麼辦……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聯繫顧睿宇了，要是這個醫生告訴顧景燁她的腿其實根本就沒有斷，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顧景燁將季琬的表情盡收眼底，半眯寒眸，緩緩開口：「琬琬，你怎麼了？」
聞聲，回過神來。
「啊……」季琬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顯而易見的換亂，瞬間換上一副笑顏，望了望顧景燁身旁坐著的幾個人，笑著問道，「景燁，他們是……」
「你好，我們是負責臨海這一片區的警察，今天來季小姐家裡，是想了解一下當時車禍發生時的具體情況，希望季小姐配合。」
那名警官有禮貌的說道，從口袋裡拿出了筆紙，另一名警察則拿出了一隻類似錄音筆的東西。
看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季琬微微皺了皺眉，抬眼，看了一眼顧景燁。
他竟然，一大早就叫了審訊員來她家裡質問？
看來，顧景燁現在對於她的信任，已經近乎為零了……
季琬，不能慌，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
想到這裡，季琬沉了口氣，笑著看向面前的警官，溫柔開口：「我一定會儘力配合警官的調查。」
警察點了點頭，開始詢問。
「那場車禍發生的時候，你正在幹什麼？」
「那個時候我和熊姐正準備從臨海綠道回家來。」
「據顧先生說，季小姐腿腳有些問題，所以不便行走，只能靠自己或者別人推動輪椅來實現移動，是嗎？」
季琬點了點頭，「是的，警察。」
「那為什麼，車禍發生的時候，熊姐作為你的傭人，本應該推著你回去，卻自顧自的走到了離你十米有餘的前方？」
的確是個致命的問題。
這也是整場車禍里，唯一一個解釋不通的地方。
為什麼熊姐會出現在季琬身前十米有餘的地方，而不是推著她一起回家？然而這個問題，季琬確是早就像想好了答案一樣，神色上有一抹自責，垂眸說道：「都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我想讓熊姐替我拍幾張照片，於是就讓熊姐回家拿相機，我在原地等她，沒想到，剛走出沒幾
步，一輛車就飛速地朝這邊開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喊熊姐，就已經……」
說罷，季琬的臉上竟還流露出幾滴淚珠。
拿相機？
顧景燁蹙起眉頭，問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昨天問你的時候，你隻字不提？」
聞聲，季琬抬眸，淚眼婆娑道：「對不起景燁……我知道熊姐對你來說非常重要，我怕我當時說實話，你會責怪我……」
「那你就能保證你現在說的是實話？！」
顧景燁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耐心，他只想一切事情都儘快水落石出。
季琬猛地點頭，說道：「景燁，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就算是膽子再大，我也不敢當著警察的面撒謊啊！景燁，你相信我好不好？！」
顧景燁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只聽見一陣手機響動的聲音從警官的口袋裡傳來。「喂，你好……你是說，拿到臨海綠道的監控了？！好好，我們現在就過去！」警官掛斷電話，站起身來，對顧景燁和季琬說道，「顧先生，季小姐，我們已經拿到了臨海綠道昨天下午的監控錄像帶了，相信
很快就能找到那個肇事司機的。」
「我跟你們一起去取監控。」顧景燁冷冷地聲音從季琬的身後響起。
此話一出，季琬臉色煞白。
監控錄像帶……
真是百密一疏，她怎麼唯獨忘了，還有監控錄像帶的事情……
絕對不能讓顧景燁看到那份監控錄像！
想到這裡，季琬神色慌張不已，目光落到了正欲過來給她們斟茶的傭人身上。顧景燁此時背對著季琬，看不到她的神情和動作，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那盒監控錄像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