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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三世 枕上書 - 第5章 菩提往生(4)字體大小: A+
     

    鳳九小的時候,因他阿爹阿娘妄想再過一些日子的二人世界,嫌棄她礙事,有很長的一段時日,都將她丟給她的姑姑白淺撫養。跟著這個姑姑,上樹捉鳥下河摸魚的事鳳九沒有少干,有一回還趁著他小叔打盹,將他養的精衛鳥的羽毛撥得個精光。

    考慮到她的這些作為對比自己童年時乾的混賬事其實算不得什麼,白淺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當白淺教養鳳九時,已是個深明大義法相莊嚴的神仙,見識也十分深遠,時常還教給她一些為人處世的正確道理。比如,白淺曾經教導鳳九,做神仙最重要的是不怕丟臉,因不怕丟臉是一種勇氣,賜予一個人走出第一步的膽量,做一樁事,只要不怕丟臉,堅韌不屈,最終就能獲得成功。

    後來,鳳九在鼓勵糰子與他父君爭奪她娘親陪寢權的過程中,信誓旦旦地將這道理傳給糰子:「做神仙,最重要就是不要臉了,不要臉的話,做什麼事都能成功的。」

    當夜,糰子將這一番話原原本本地複述給了白淺聽,捏著小拳頭表示要請教一下她的娘親什麼叫做不要臉,以及,怎麼才能做到比他父君更加地不要臉。白淺放下要端去書房給夜華做夜宵的蓮子羹,在長升殿里七翻八撿,挑出來幾捆厚厚的佛經,用一條木板車裝得結結實實,趁著朦朧的夜色抬去給了鳳九,閑閑地叮囑她,若是明日太陽落山前抄不完,便給她安排一場從傍晚直到天明的相親流水宴。

    鳳九睡得昏昏然被白淺的侍女奈奈搖醒,緩了好一會兒神,瞪著眼前的經書,反應過來白日里同糰子胡說了些什麼,心裡悔恨的淚水直欲淌成一條長河。

    第二日傍晚,鳳九是在重重佛經里被仙侍們一路抬去的三十二天寶月光苑。

    寶月光苑裡遍植無憂樹,高大的林木間結出種種妙花,原是太清境的道德天尊對弟子們傳道授業解惑之所。

    四海八荒的青年神仙們三五成群地點綴其間,打眼一望,百來十位總是該有。一些穩重的正小聲與同僚敘話,一些心急的已昂著頭直愣愣盯向苑門口。兩三個容易解決,四五個也還勉強,可這百來十個……鳳九心裡一陣發憷,饒是她一向膽大,腳挨著地時,也不由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再再退後了一步。不遠處白淺的聲音似笑非笑地響起,對著一旁恭謹的仙侍道:「唔,我看,乾脆把她給我綁起來罷,說什麼也得撐完這場宴會,可不能中途給逃了。」

    鳳九心裡一咯噔,轉身撒腳丫子就開跑。

    一路飛檐走壁,與身後的仙侍一番鬥智斗勇,何時將他們甩脫的,卻連鳳九自己都不曉得,只曉得拐過相連的一雙枝繁葉茂的娑羅樹,枝幹一陣搖晃,灑下幾朵嫩黃色的小花在她頭髮上,身後已沒了勁風追襲聲。

    她微微喘了口氣瞥向來時路,確實沒什麼人影,只見天河迢迢,在金色的夕暉下微微地泛著粼粼波光。

    禍從口出,被這張嘴帶累得抄了一夜又一日的佛經,此時見著近在眼前的兩尊娑羅樹,腦中竟全是《長阿含》經中記載的什麼「爾時世尊在拘屍那揭羅城本所生處,娑羅園中雙樹間,臨將滅度」之類言語。

    鳳九伸手拂開頭上的繁花,一邊連連嘆息連這麼難的經文都記住了,這一日一夜的佛經也算是沒有白抄,狠長了學問;一邊四處張望一番,思忖著逃了這麼久,一身又累又臟,極是睏乏,該不該寬衣解帶去娑羅雙樹後面的這汪天泉里泡上一泡。

    她思考了很久。

    眼看明月東升,雖升得不是十分地高,不若凡人們遙望著它感到那麼的詩意,但清寒的銀暉罩下來,也勉強能將眼前的山石花木鋪灑全了。幾步之外,碧色的池水籠了層繚繞的霧色,還漫出些許和暖的仙氣。鳳九謹慎地再往四下里瞧了一瞧,料想著戌時已過,大約也不會再有什麼人來了,跑到泉邊先伸手探了探,才放心地解開外衣、中衣、裡衣,小心翼翼地踏入眼前這一汪清泉之中。

    攀著池沿沉下去,溫熱的池水直沒到脖頸,鳳九舒服地嘆息一聲,瞧著手邊悠悠飄來幾朵娑羅花,一時觸及她隱忍許久的一顆玩心,正要取了來編成一個串子。忽聽得池中一方白色的巨石之後,嘩啦一陣水響。

    鳳九伸出水面去取娑羅花的一截手臂,剎時僵在半空。

    碧色的池水一陣動蕩,攪碎一池的月光,巨石之後忽轉出一個白衣的身影。鳳九屏住氣,瞧見那白色的身影行在水中,越走越近。霧色中漸漸現出那人皓皓的銀髮,頎長的身姿,極清俊的眉目。

    鳳九緊緊貼著池壁,即便一向臉皮其實有些厚,此時也覺得尷尬,臉色青白了好一陣。但好歹是青丘的女君,很快也就鎮定下來,甚至想要做得尋常,尋常到能從容地同對方打個招呼。

    然這種場合,該怎麼打招呼,它也是一門學問。若是在賞花之處相遇,還能寒暄一句:「今日天氣甚好,帝君也來此處賞花?」此時總不能揮一揮光裸的手臂:「今日天氣甚好,帝君也來這裡洗澡啊?」

    鳳九在心裡懊惱地思索著該怎麼來做這個開場白,卻見東華已從容行到斜對面的池沿,正要跨出天泉。整個過程中,目光未在她面上停留一絲半毫。

    鳳九想著,他興許並未看到自己?那今次,也算不得在他面前丟了臉罷?

    正要暗自地鬆一口氣,東華跨上岸的一隻腳卻頓了一下,霎時,外袍一滑對著她兜頭就蓋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聽到前方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像是連宋神君,似乎極尷尬地打著哈哈:「呃,打擾了打擾了,我什麼也沒看見,這就出去。」

    她愣愣地扯下頭上東華的白袍,目光所極之處,月亮門旁幾株無憂樹在月色下輕緩地招搖。

    東華僅著中衣,立在池沿旁居高臨下地打量她,好一會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洗澡。」她謹慎且誠實地回答,一張臉被熱騰騰的池水蒸得白裡透紅。

    回答完才省起這一汪泉水雖是碧色,卻清澈得足可見底。紅雲騰地自臉頰處蔓開,頃刻間整個人都像是從沸水裡撈起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把眼睛閉上,不準看,不,你轉過去,快點轉過去。」

    東華慢悠悠地再次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頗有涵養地轉過身去。

    鳳九慌忙地去夠方才脫在池邊的衣杉,可脫的時候並未料到會落得這個境地,自外衫到裡衣,都擱得不是一般二般的遠。若要夠得著最近的那一件裡衣,大半個身子都須得從池水裡浮出來。

    她不知如何是好,果真是慌亂得很,竟忘了自己原本是只狐狸,若此時變化出原身來,東華自是半點便宜占她不著。

    她還在著急,就見到一隻手握著她的白裙子,堪堪地遞到她面前,手指修長,指甲圓潤。東華仍是側著身。她小心地瞄一眼他的臉,濃密的睫毛微闔著,還好,他的眼睛仍是閉上的。正要接過裙子,她又是一驚:「你怎麼知道我要穿衣服?」

    她平日為了不辱沒青丘女君的身份,一向裝得寬容又老成,此時露出這斤斤計較的小性子來,終於像是一個活潑的少年神女。

    東華頓了頓,作勢將手中的衣衫收回來。她終究沒有嘴上講的那麼硬氣,差不多是用豹子撲羚羊的速度將裙子奪下,慌裡慌張地就著半遮半掩的池水往身上套。窸窣一陣套好踏出池塘,只覺得丟臉丟得大發,告辭都懶得說一聲,就要循著原路跳牆離開這裡。

    卻又被東華叫住:「喂,你少了個東西。」

    她忍不住回頭,見到東華正俯身拾什麼。定睛一看,她覺得全身的血都衝到腦門兒上了。

    東華撿起來的,是個肚兜。

    藕荷色的肚兜。

    她的肚兜。

    東華的衣襟微微敞著,露出一點鎖骨,面無表情握著她的肚兜,很自然地遞給她。鳳九覺得真是天旋地轉,也不知是去接好,還是不接得好。

    正僵持著,月亮門旁的無憂樹一陣大動,緊接著又出現連宋君翩翩的身影。看清他倆的情態,翩翩的身影一下子僵住,半晌,抽著嘴角道:「方才……扇子掉這兒了,我折回來取,多有打擾,改日登門致歉,你們……繼續……」

    鳳九簡直要哭了,捂著臉一把搶過肚兜轉身就跳牆跑了,帶起的微風拂開娑羅樹上的大片繁花。

    連宋繼續抽著嘴角,看向東華:「你不去追?」轉瞬又道:「承天台上你遇到的那位美人原來是青丘的鳳九?」又道:「你可想清楚,你要娶她做帝后,將來可得尊稱夜華那小子做姑父……」

    東華不緊不慢地理衣襟,聞言,道:「前幾日我聽說一個傳聞,說你對成玉元君有意思?」

    連宋收起扇子,道:「這……」

    他續道:「我打算過幾日收成玉當乾女兒,你意下如何?」

    連宋:「……」

    鳳九一向其實是個不大拘小節的神仙,但這樣的性子,偶爾拘了一回小節,這個小節卻生出了不小的毛病,會有多麼的受傷也就可想而知。

    同東華的這樁事,令鳳九傷得十分的嚴重,在糰子的慶雲殿中足足頹了兩日才稍緩過來。但終歸是存了個心結,盼望誰能幫助她解開。白淺是不行的。

    於是,鳳九踟躕地打了個比喻去問糰子,道:「倘使你曾經喜歡了一個姑娘,多年後你與這姑娘重逢。」她想了想,該用個什麼來做類比才足夠逼真,良久,肅然地道:「結果卻讓她知道你現在還在穿尿布,你會怎麼樣?」

    糰子瞪著她反駁:「我已經不穿尿布很久了!」

    鳳九嚴謹地撫慰他:「我是說假如,假如。」

    糰子想了一會兒,小臉一紅,難堪地將頭扭向一邊,不好意思地道:「太丟臉了,這麼的丟臉,只有鳳九你見著過去的心上人,結果卻把肚兜掉在對方面前那樣的事才比得上了。」繼續不好意思,又有點代入地掙扎:「那樣的話,一定會想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的啊。」

    這之後,微有起色的鳳九又連著頹了三四天。

    直到第四晚,白淺指派來的仙侍遞給鳳九一個話,說前幾日承天台上排戲的幾位歌姬已休整妥帖,夜裡將在合璧園開一場巾幗女英雄的新戲,邀她一同去賞。這才將她從愁雲慘淡的慶雲殿中請出來。

    合璧園中,新搭的戲台上一團女將軍穿得花里胡哨,伊咿呀呀哼唱得熱鬧。

    白淺握著一把白綢扇,側身靠近鳳九,道:「近幾日,天上有樁有趣的傳聞謠傳得沸沸揚揚,不曉得你聽說沒有。」咳了一聲:「當然其實對這個事,我並不是特別的熱衷。」

    鳳九興緻勃勃地端著茶湊上去,頓了頓,有分寸地道:「看得出來你的確是不熱衷,其實我也不熱衷,但,你姑且一講。」

    白淺點了點頭,緩緩道:「誠然,我們都不是好八卦他人之人,那麼你定是料想不到,從前我們一向認為很是耿介的東華帝君,他原是個不可貌相的,你三百多年前同他斷了那趟緣法,我看也是天意維護你,當真斷得其所。」

    鳳九肅然抬頭。

    白淺剝開一隻核桃:「聽說,他竟一直在太晨宮裡儲了位沉魚落雁似的女仙,還對那女仙榮寵得很。」

    鳳九鬆了手中的茶盞,半晌,垂眼道:「如此說,這許多年他未曾出太晨宮,竟是這個因由?」笑了一笑:「誠然,身旁有佳人陪伴,不出宮大約也感不到什麼寂寞。」

    白淺將剝了一半的核桃遞給她:「你也無須介懷,終歸你同他已無甚干係,我將這樁事說來,也不是為的使你憂心。」

    鳳九打起精神,復端起茶杯,道:「也不知被他看上的是誰。」

    白淺唔了一聲,道:「我同司命打聽了一遭,當然我也不是特意地打聽,我對這個事並不是特別地有興趣。只是,司命那處也沒得來什麼消息。私底下這些神仙之間雖傳得熱鬧,對那女仙也是各有猜測,但東華和風月這等事著實不搭,除了他的義妹知鶴公主,他們也猜不出還有誰。不過,先不說知鶴這些年都在下界服罪,依我看,不大可能是她。」

    鳳九端著杯子,出神地聽著。

    白淺喝了口茶潤嗓,又道:「關於那女仙,確切的事其實就只那麼一件,說六七日前東華攜著她一同在太晨宮裡泡溫泉時,正巧被連宋神君闖進去撞見了,這才漏出一星半點關於這個事的傳聞來。」

    白淺的話剛落地,鳳九一頭就從石凳上栽了下去,扶著地道:「……泡溫泉?」

    白淺垂著頭詫異地看著她,得遇知音似地道:「你也覺得驚訝?我也驚訝得很。前日還有一個新的傳聞,說得條分縷析,也有一些可信。連宋君屬意的那位成玉元君,你識得吧?從前我不在糰子身旁時,還多虧了這位元君的照應。據說其實這位成玉元君,就是東華帝君和那女仙的一個私生女。」

    鳳九撐著桌子沿剛剛爬起來,一頭又栽了下去。

    白淺伸手將她拉起來,關切道:「你這個凳子是不是不太穩便啊?」

    鳳九扶著桌沿,乾笑道:「是台上的這個段子演得太好,令人心馳神往,情不自禁就有些失態。」面不改色地說完這一篇瞎話,趁機瞄了一眼戲台,看清演的到底是什麼,眼角一抽。

    明晃晃的戲台上,正演到英武的女將軍不幸被敵國俘虜,栓在地牢的柱子上,諸般刑訓手段,被虐待得十分的凄慘。

    白淺遙望戲台,目光收回來神色複雜地看著鳳九:「原來……你好的竟然是這一口么……」

    「……」

    鳳九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明確:她是一個寡婦。

    凡界有一句家喻戶曉的俗諺:寡婦門前是非多。鳳九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當了這麼多年的寡婦,門前沒染上半分的是非,並不是自己這個寡婦當得如何模範,而要歸功於青丘的八卦氛圍沒有九重天的濃厚。但今日這一場戲聽得她十分憂心,她覺得,似她這般已經當了寡婦的人,著實不好再被卷進這種染了桃色的傳聞。縱然是和東華的傳聞,趕在三百年前,是她想也想不來的好事。

    鳳九有一個連白淺都比不上的優點。白淺是一遇上琢磨不透的事,不琢磨透不完事,她則是全憑本能行事。她覺得自己的優點最大的其實並不是廚藝,司命誇獎她執著時是真執著,放手時是真瀟洒,她一向也覺得自己的行事對得起這個名號。

    前些時日是她沒有做好準備,但後來她想起了自己的一條座右銘。她活了這麼三萬年,身邊累起的座右銘何止成千上萬,是以這一條她刨了好些日子才重新刨出來,「不同和其他女人有牽扯的男人好,和其他男人有牽扯的男人也不行」。她曾經要死要活地喜歡過東華,那時是真執著,但是東華沒有看得上她,還很有可能看上了別人。她自降身份當他宮婢的時候,白在他宮裡掃地掃了幾百年,連句話也沒夠得上同他說一說。她覺得這個事兒,就當是從來沒有過罷,本來這個事兒,對東華而言可能就從未有過,如今她想得明白了,旁的仙如何對東華,她也如何對他,這個**是正道,當然能躲還是躲一躲,免得生些什麼不必要的枝節。

    她認請這個事,就開始十分注意同他保持一個距離,但不曉得近來這個距離為什麼越保持越近,她考慮了良久,覺得應該再採取一些手段,將他們倆的距離努一把力保持得更遠一些。

    但她剛剛做下這個決定,就十分遲鈍地發現,右手上常戴著的葉青緹送她的那隻茶色的水晶鐲子不在了。那是十分要緊的一個鐲子。

    她仔細地回想片刻,弄明白,應是那一夜掉在了東華太晨宮的后府。

    在他們保持一個更加遙遠的距離之前,她還得主動去找他最後一次。

    正是風口浪尖,行事更需得低調謹慎。但,欲不驚動旁人晤得東華一面,卻是件難辦之事。

    鳳九一番思量,想到了五月初五,心中略有盤算。

    東華身為天族的尊神,如今雖已半隱居在一十三天,到底還有一些差事尚未卸給天君,比如,掌管仙者的名籍。有道是「著青裙,上天門,謝天地,拜東君」,每年的五月初五,大千世界數十億凡世中因清修而飛升的仙者們,皆需登上三十六大羅天,在大羅天的青雲殿中虔誠地拜謁一回東華帝君,求賜一個相宜的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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