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冰姑姑大部份時間都用在了醫院陪蔣亮，丁丁來了她就改陪我。看她疲勞不堪的樣子，勸她她卻不肯回去，就算回去了，沒幾個小時又來。看著她因為奔波勞碌精神一天比一天糟糕，我真的好心痛，和蔣亮他爸商量，他也出面勸過冰姑姑，完全沒效果。每天都會來兩遍，給我帶湯和飯的陳芊芊也勸過，一樣沒效果。

還有紀若蘭，她會在晚上的時候過來，給我帶吃的，帶一些……外面的消息，關於樊辣椒的消息，她又問了我好幾遍到底怎麼回事我都沒告訴她實情。

又幾天後，冰姑姑終於病倒了，暈倒了！幸好這裡是醫院，外面都是醫生和護士，我一按服務燈立刻就有醫生進來，知道情況以後又叫護士推來一張病床車，把冰姑姑搬上去。我已經好多了，可以走動，傷口大概開始結疤了吧，每天都會很癢。我跟著病床車到急診室，冰姑姑很快就醒了，被安排在裡面打點滴，我一直陪著她，直到深夜蔣亮他爸來了，把我叫出去。

在走廊外面，蔣亮他爸告訴我許多事情，近來他很忙碌在辦的事情。和樊辣椒的交易他已經完成，他名下與親人名下的所有產業都交割給了樊辣椒，涵蓋的行業許多，那是一個小型的商業帝國，之前屬於冰姑姑那些則基本保持原貌。

而他把實錢轉給樊辣椒的時候，樊辣椒……拒收了，樊辣椒只要兩億，幫我還了我欠下的兩億！這個女人有時候真的令人摸不準頭腦，當然她心裡很清楚，如果她把錢全部要光，蔣亮他爸沒有了錢同時會沒有了許多方面的安全保障，而且我和冰姑姑會盡自己能力提供幫助，甚至把我們的所有都給他，因此樊辣椒做了這個人性化的決定。

「老頭，坦白說一句，你到底有多少錢？我指的是現在，指的是銀行的存款。」我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我以前問過，可是他並沒有告訴我。

「十億左右吧！」

我瞪大眼睛，存款十億？我靠那個靠，說總資產十多二十億我覺得一點都不奇怪。可這說的是銀行存款，十億太離譜了吧？這得花多少輩子才花得完？這麼想來樊辣椒真是太大方了，十億都不要。當然她是個商業天才，她自己有賺錢能力，而且這種能力絕對在蔣亮他爸之上。

「你別不信！」蔣亮他爸說，「而且我說的是美金。你更別以為很多，我告訴你，市裡那幫領導隨便找個出來有個一兩億美金都不奇怪，少說也有幾千萬。就你覺得自己牛，拿個一兩億人民幣就橫著走，別人給你面子根本不因為你那點錢，而是看你賺錢的市場，看你的關係網。如果你單單隻有那麼幾億塊人民幣，在他們眼裡你就跟個乞丐沒什麼兩樣。」

我徹底無語了，有個幾億塊人民幣居然還跟乞丐沒什麼兩樣，那要怎麼樣才算有錢？關鍵是那幫所謂的上流社會他們就那麼有錢？算了，其實我無法否認這點，那什麼福布斯排名每年都弄那麼多富翁出來，嚴格來說那些根本不算最有錢，最有錢的人最低調，比如美國的軍火商，南美的毒梟之類。

「學著點吧，學著怎麼隱藏自己的實力，不要有點兒實力就牛逼哄哄，牛逼的人滿大街都是，別人沒表現出來而已！」

除了哦一聲我還能說什麼？我一乞丐。

「這個問題不說了，說正事。」蔣亮他爸表情頓時嚴肅起來，「這邊的事完了，我得去享受去了！我會把蔣亮帶到國外，國外醫療環境比國內好，居住環境空氣質量什麼都要好許多，各方面都好。相信你沒什麼意見對吧？你有意見也沒用，蔣亮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丁丁我也一起帶走，就算我不帶她她一樣跟來。蔣冰那裡……可能比較麻煩，以我對蔣冰的了解她會跟來，陪著蔣亮直到蔣亮醒來，這幾乎是一個肯定的結果，就看你怎麼辦了！」說完，蔣亮他爸嘆了口氣。

「老頭，你覺得我會怎麼辦？」在他回答前，我接著道，「我心裡是不捨得，畢竟那麼遙遠，我在這邊看不見她，她高興不高興快樂不快樂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點，如果我不讓她去，我堅持，她會向我妥協，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強留下她她會不快樂，她始終認為蔣亮這樣……是她的責任，你看她近來的行為就知道。當然你帶蔣亮去國外我能理解，這是對蔣亮有利的一個事情，讓蔣冰去也是對蔣亮有利的一個事情，所以我什麼都不會說，我會尊重蔣冰的決定。」

我說的是實話，強留冰姑姑她真的不會快樂，她會想蔣亮，會想許多事情。我不希望她不快樂，在那邊能陪著蔣亮，她會好受一些。

「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但凡愛一個人都得那麼想，以她的幸福快樂做為思考問題的第一要素。」

「你這話我不愛聽了，你看你的感情問題……」蔣亮他爸說著忽然沉默了，然後道，「好了這個問題我們過去就已經說過以後都不進行探討，說話算話。蔣冰那裡還是你去告訴她吧，讓她自己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回答你。如果由我告訴她，她會考慮好幾天都不知道怎麼對你開口，我不希望她為這個事情不開心好幾天。」從蔣亮他爸這番話可以聽出來，他對冰姑姑真的好到了極致，那麼細微的事情都能顧及到，我真是自嘆不如。哎，月尚且有陰晴圓缺，人又如何能有完人呢？他或許不算一個很好的長輩，不算一個很好的父親，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很好很出色的哥哥。

蔣亮他爸說完就離開了醫院，和雷洪，我們說話的時候雷洪站在遠處等待。

我返回病房裡，冰姑姑問我和蔣亮他爸聊了些什麼，我告訴了她，說他要把蔣亮帶到國外。聽到這個消息，冰姑姑臉上露出幾分痛苦，哦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蔣冰，你去吧！」冰姑姑，真的不會第一時間向我說明自己的選擇，為了她不要不開心那麼久，我主動提出來吧！

冰姑姑睜大眼睛看我，有點不敢相信。

「蔣亮他是我的好哥們。」我笑了下，「同時，我希望你快樂一些。」

「謝謝！」

「真傻，跟我還說謝謝！」我抓住冰姑姑的手，摸她的臉，「你看，你臉黃肌瘦的，變得多難看，你過去那邊是件好事，在家裡，可以看見蔣亮可以休息，兩不誤，有好處，對你有好處的事情我何樂而不為？」

「若玲……她……」

「沒事的，問題已經全部解決，你們的關係……慢慢來吧，她是個很善良的很偉大的女人，她能夠明白。」樊辣椒她估計比我更能明白，更能理解冰姑姑。那天……冰姑姑給了她一巴掌，我看見她的眼神，她彷彿在希望冰姑姑多給她幾巴掌一樣。要冰姑姑脫離蔣家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就讓她自己去做出選擇，她開心就好，我敢肯定這是樊辣椒最大的願望，所以冰姑姑的擔心顯得有點多餘。

「嗯！」

「睡一覺吧，我就在傍邊。」

冰姑姑注視了我好幾分鐘，逐漸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我看著我的這個女人，腦海里想許多事情，想這倆姐妹到底會怎麼樣。現在看來，冰姑姑的心態……對我的心態彷彿沒有起什麼變化。可是我總覺得有問題，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問題是我又說不出應該是怎麼樣？比如樊辣椒吧，她現在的心態就非常正常，遠離我，不看我不理我不管我，大概這樣能避免許多傷害吧！

幾天以後，我出院了，和冰姑姑一起離開。那是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黃昏，天空黑壓壓一片，空氣特別冷，這是今年的第一次強降溫，我們已經要穿兩三件衣服。不過，再冷，天氣再糟糕，都不影響他們過來接我出院的心情，一大幫朋友在醫院門口撐著傘子，等我和冰姑姑走出去。對我而言，這原本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劫後餘生，親人友人相伴，可是一想到蔣亮還在裡面躺著，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坐上了陳才開來的一輛足夠坐下我們半數人的商務車，無意中撇了對面街道一眼，我看到一輛白色的賓士跑車，裡面坐著的竟然是樊辣椒，她在注視著我們的方向。

「看什麼呢？」冰姑姑發現我注視一個方向太久，她想看。

「沒什麼。」我擋住了冰姑姑的視線，很奇怪自己的這個舉動，但我做了出來。

陳才開車了，車子在雨水中緩慢行駛。我回頭往後看，那輛賓士跑車亦離開了，往相反方向開。這一剎那，我內心忽然間湧起一股傷感，相反方向，我和樊辣椒會這樣嗎？不知道，我好苦惱，我仍然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要怎麼樣？我要在她們姐妹之中選一個？蔣冰、樊辣椒，選誰？為什麼不能選兩個，能嗎？不能嗎？

雨繼續不依不饒從高空墜落到這座城市。車繼續時快時慢在這座城市的街道左穿右插。車裡播放著古典而優美的鋼琴曲，夾雜著說話聲音，其中以女性的尖銳聲居多，那些聲音一個個都帶著興奮，談笑間儘是吃喝玩樂。我顯然是孤獨的，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什麼，在苦惱什麼！

車子最後停在陳才的一個酒店門口，我們下車陸續進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