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黃小淑，冰姑姑的神情令我感覺她知道了一些，可是她是怎麼知道的？黃小淑說的嗎？不知道，黃小淑知道我望向她，甚至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她只是對視，與我對視，沒有給出我需要的反應，哪怕是點頭，又或者是搖頭，所以我並不確定。

「你們來做什麼？」樊辣椒說，她用冷冷的語調說出這句話，頓時把氣氛都弄砸。

黃小淑沒說話，冰姑姑也沒說話，我……我不知道說什麼！

「我不想見到你們！」樊辣椒看著我道，「尤其是你，寧浩，每次你出現……都帶來一些不好的事情，拜託你不要老是騷擾我。還有，我已經認罪，該去什麼地方去什麼地方，不要把我放這裡丟人現眼，我丟不起。」

我沒有和她做爭論，我知道她是故意刺激我，冰姑姑來了，她在擔心，她恐怕以為我已經把一切真相告訴了冰姑姑。

「你們走吧！」樊辣椒說，「消失，立即。」

還是沒人說話，沒人走。

樊辣椒要抓狂了，我們進來了，卻沒人說話，一直都是她在說，而且是一些違心話，這個女人忍耐力怎麼就那麼強？是什麼在背後支撐？真的那麼重要嗎？如果是我，我會不顧一切，自己姐姐就在面前，卻不相認，要屈膝於現實，要臣服於敵人。

「寧浩，你出去等等可以嗎？」冰姑姑說話了，她讓我出去，為什麼？因為樊辣椒看見我帶情緒？

我覺得我應該抗議，但是看見冰姑姑那哀求一樣的目光，我無法拒絕，哪怕我很奇怪，為什麼單單叫我出去，而不叫黃小淑出去！

我到了會議室外面，外面是空的，左側面就是一個空出來的露台，我走過去，點了根煙抽著、想著。坦白說我很擔憂，冰姑姑知道了，這個事情的後果是嚴重的，弄不好會毀了樊辣椒，或者她們倆姐妹同時都毀了……

我焦急等待著，看著時間一分分過去，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她們一直沒出來。我在外面兩邊徘徊，想推門進去卻又不敢，想聽聽她們說什麼，隔音效果卻又好到令人無語。

四十分鐘，整整四十分鐘，門開了，可惜出來的只是黃小淑一個人。

「黃小淑你們說什麼了？蔣冰和樊辣椒說什麼了？你是不是告訴她了？」我跑到黃小淑跟前，一連串問題問了出來，然後我帶著彷徨不安的心情，等待她的回答。

黃小淑搖頭。

「你沒話說？」

黃小淑還是搖頭，我急死了，這到底什麼意思？

「是不是……蔣冰知道了？」

黃小淑乾脆不回答，走向露台那邊，站著，看著下面的停車場，來來回回的警車。

我很著急，可是沒再問，黃小淑不想說，逼也沒用，她大概還沒想清楚沒理順吧，她會說的，想清楚之後。只是，她沒想清楚之前冰姑姑就出來了，走向我們，她眼眶紅紅，一看就知道哭過，哎！

「她讓你進去。」走近后，冰姑姑說。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她的目光有點兒痛苦，推我去。

我進去了，看見樊辣椒，她背對我站在窗邊，有點抽泣的聲音，她用那個抽泣的聲音對我說：關門，反鎖。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不過還是不由自主根據她說的去做了……

「辣椒……」我叫了一聲，卻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樊辣椒轉過來，看著我，她眼眶也是紅紅的，哭過。她走近我，帶著憤怒的表情，拿起桌子上的一隻杯子，向我砸過來，我躲開了，然後她煙灰缸，我又躲開了，看我兩次都躲開，樊辣椒搬起了……椅子。

「辣椒你發什麼神經？」我感覺莫名其妙。

「蔣冰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害死她？」樊辣椒手中的椅子砸過來。

「我不知道，我就剛剛……」看樊辣椒要搬第二把椅子，我飛快衝過去按住椅子，「辣椒，你別這樣，你聽我說。」

「我幹嘛要聽你說？」樊辣椒用腳蹭我，「你個混蛋，滾開。」

樊辣椒放棄了搬椅子，她掐我脖子，狠狠的掐，我聽見敲門聲音，是冰姑姑，她在外面問怎麼回事，我很費勁才擠出一句沒事。我掰著樊辣椒的手，把她掰開，她用膝蓋頂我，然後是她的招牌式的抓掐刮捶踢，往我身上一陣瘋狂的招呼，直到累得滿頭大汗她才肯把我放開……

我感覺很委屈，我什麼都沒做，平白無故挨一頓揍，我還不能生氣。

「辣椒，我們談談吧！」我搬了把椅子坐到樊傍邊傍邊，看著她，我喘著粗氣，說話很不流暢，另一個原因是……全身上下都有點痛，尤其是脖子，剛剛掰樊辣椒的時候被她長長的指甲颳了一下！

「我沒事跟你談，你會後悔的，我出去以後你一定會後悔，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蔣老頭一定要付出一個代價，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要做到。」

「這又何必？」

「你是個孤兒嗎？你想象過那種無父無母的生活怎麼過嗎？你想象過每天睡覺，躺在床上，腦海里都浮現出父母死去那種慘狀是什麼心情嗎？」樊辣椒冷笑道，「當然你可以這麼說，你的父母好好的，你無法想象，無法感受。而我呢？我沒有你幸福，我沒有你幸運，你試試換個立場想一想，如果換了是你，你會怎麼辦？按你的性格，你會不會不顧一切去報復？我相信你會，所以你沒有資格說我，因為在這件事里我們是一樣的看法，一樣的選擇。」

「現在情況不一樣，蔣冰她……」我說不下去，因為樊辣椒說的是事實，換了我也一樣，如她所說，我有什麼資格說她？這他媽真不是滋味，明知道有壞處，勸不是，不勸更不是。

「蔣冰是蔣冰，我已經說過，我已經嚴重警告過你，我說蔣冰不能知道，現在她知道了，事情只會越變越糟。好吧，這個要求你沒有做到，那麼另一個呢？我讓你不要管我、不要救我，這個要求你一樣沒有做到。你還是那個你，什麼都想著自己想要怎麼樣，而不去想別人想要怎麼樣。「樊辣椒越說越火，我越聽就越糊塗。

「你是說，我救你……？」

「救我，第一個害的是黃小淑，然後是蔣老頭，最後是……我的親姐姐，蔣冰，值得嗎？好吧，我可以不問這個問題，我們不說黃小淑，就說你猶豫救我，你為什麼而猶豫？」在我回答之前，樊辣椒用冷冷的口吻道，「是因為蔣老頭，我在裡面了他還不肯放過我，死不悔改的一個人，自己做錯了，虧欠別人，不是想方設法去做出彌補，而是掩飾，不惜一切代價的掩飾。寧浩，你說句實話，換了你是我，你出來以後會怎麼辦？對一切所受的苦難不公而視若無睹，爬著跪著到他門前哀求他像放過一隻狗一樣放過我？還是狠下心腸和他斗個徹底分個高低？我會斗，我知道我最後會輸，很大機會要輸，但能死個其所，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父母。」

「難道我就不該救你？黃小淑呢？你和她說了什麼？」

「任何行為你做出來了就要承受後果，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你意思是我還救錯你了？」怎麼來來回回我做什麼都錯？這什麼邏輯？樊辣椒故意刺激我嗎？有毛病啊。

樊辣椒沒有做出回答，而我則轉身沖了出去，沒有了，我沒有看見黃小淑，我問冰姑姑，她沒有回答我，只是流眼淚。我明白了，冰姑姑幫我做了這個決定，她讓黃小淑去頂罪去了，沒有我也可以完成，因為已經沒有了人證，沒有了指證。最重要的是，丁局長是黃小淑的姨夫，丁局長可以代替完成這個龍駿天一早就已經安排好的事情。

「蔣冰，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告訴我。」

「在蘇格蘭的時候……」冰姑姑看著我，慢慢道，「我聽見你和我哥說話，是黃小淑先聽見的，她偷聽你們說話，我剛好去找你，結果發現了，然後我也聽見了，我不知道的部份黃小淑已經全部告訴了我。」

我又明白了，我說當時冰姑姑怎麼那麼怪呢，原來她那時候就已經知道。黃小淑更令人無語，居然偷聽我和蔣亮他爸說話，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有必要嗎？

「黃小淑來蘇格蘭。」在我思考的時候，冰姑姑說，「她是準備殺我哥的。」

「什麼？」我嚇一跳，「誰告訴你的？」

「黃小淑自己。」

冰姑姑告訴我了，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通通都告訴了我。

冰姑姑說的都是真的，確實是黃小淑告訴她的，黃小淑之所以要偷聽我和蔣亮她爸說話。她其實不是有意要偷聽，而是在尋找機會，她一直跟著我，知道泳池只有我和蔣亮他爸。如果不是冰姑姑出來找我而無意之中發現了黃小淑，大概蔣亮他爸一個人離開的時候黃小淑已經動手。

黃小淑的想法很簡單，她不是幫我在做決定，而是幫助我解決麻煩。擺在我和樊辣椒面前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蔣亮他爸，有蔣亮他爸一天樊辣椒就無法出來，就算出來也不會安全，她的生命將一直受到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