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嚇著了，我從沒想到這方面去。但是，這些話從張定軍嘴裡說出來，全部都是事實，古代的皇帝，現代的官員，可以為了一個權字拼死拼活。金錢權勢，這他媽真是魔鬼，能害萬物的魔鬼。

「明白了？」張定軍拍拍我肩膀，「老弟，你太嫩，不是說你智商低，而是生活感悟各方面。你有很好的機遇，可是這個圈子不適合你。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情，你不喜歡爭鬥、不喜歡當皇帝，可是你卻生在帝皇家。有些人想當皇帝，卻出身貧賤。當然啦，歷史上有草根皇帝，只是鳳毛麟角，而且他們是通過千辛萬苦的努力害了很多人命才得回來的江山帝位。你呢？你是走在路上被好運砸中，可是你卻覺得這是厄運。你知道嗎？我很恨你，真的，你看我是老總，看似風光無限、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可是你問問樊辣椒，我恐怕在她眼中連個對手都不算，甚至梁正軍也看不起我，你認為我不應該爭嗎？你認為我不應該為自己的地位奮鬥嗎？我告訴你，爭鬥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單純為錢為地位，還涉及許多東西，比如面子、自尊。」

我再次被嚇著，真的，不是我貶低自己，也不是張定軍貶低我，我在他們眼裡真是娃娃兵一個，我什麼都不懂，我甚至沒有班點爭鬥之心，我甚至不知道爭鬥原來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

「張總，老實說，我被你的話嚇到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我不覺得張定軍是單純想告訴我一些事情，因為這些教育會讓我從中得到經驗，經驗是我現在最缺乏的東西，我有了經驗，翅膀就硬，張定軍要弄垮我難度更大。

「為了我自己這是肯定的。我說你，如果你要找人合作，你會找一個能控制的人，還是不能控制的人？」

「你覺得你可以控制我嗎？」

「不能，一直以來我也沒想過要控制你，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現在我們在合作，我需要我的合作對象強大、聰明。如果你是一個不懂規則的笨蛋，你會害死你自己最後連累我，這就是我的目的。你看，就這麼簡單，為什麼一定要想的那麼複雜呢？有意義嗎？」

「你別再問我有沒有意義，對我來說你們的爭鬥都沒有意義。」

「或許吧，但鬥爭仍需要繼續，直到無法再斗，現在還沒有輸家啊。」

「你覺得你自己會贏嗎？」

「沒有人可以判斷自己會輸或許贏，我們都要向前看，而且我剛才說了，鬥爭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單純鬥爭的問題，還涉及許多。任何事情涉及的因素越多其真正意義就會被無限壓縮。」張定軍忽然笑了，「有一句話：為了戀愛而戀愛，爭鬥也可以有這種說法。」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們扯遠了！」我給自己點了根煙，「說梁正華的事情吧，說你的另一些目的。」

「你很急？」

「張總，你不用再試探我，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我不急，股份不是我的，我不心痛。而且你大概忘了我剛剛說的話，我不喜歡爭鬥，甚至說討厭，這個圈子不適合我，我沒想過要蠶食別人所擁有的東西，我只是想好好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你現在說一句話，我以後可以不和你斗，前提是你不要損害屬於我的利益。」

「我一直都喜歡你的爽快。」張定軍好象下定決心一樣，「我可以承諾，只要樊辣椒的股份一天在你手裡我絕對不會起異心，甚至我還會幫助你。我今天把話放這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會堅持這麼干。」

「謝謝！」屁，這些個大人物的話都可以信，先聽著吧，「我們的交易達成了，說別的吧，說梁正華這個死老鬼。」

「我明著跟他合作，我們響應他的提議，底下怎麼應付我們再商量，那些票嘛，也不是人人都投梁正華，我知道他會採取一些措施，但我們也可以相應制定一些對策。你四大部門人數佔多少？三份之二啊，這個數量就夠嚇人，就算一半人投你你都遠勝於他，關鍵是你得弄好四大部門。加上我的部門，我們絕對可以打垮梁正華。」

「哈哈，可能嗎？梁正華那麼笨嗎你覺得？很明顯人數上四大部門比他多，可是他還是這麼幹了，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沒有后招？他這麼干一失敗了可是什麼權都沒有了。」這點我最擔憂，提出這個事情他就那麼有信心別人會投他票？另外，他覺得自己能夠完全控制張定軍？或許，我應該查清楚張定軍具體什麼把柄落在梁正華手中，直接問是沒可能了，只能自己查。

「你不了解，他已經非走這一步不可，他已經等了很久，很不容易等到這麼好的形勢，已經打了一半，還想收回來嗎？現在樊辣椒情況不明而已，如果樊辣椒回來了，哈哈，梁正華肯定死翹翹，他必須這麼干我告訴你，沒有第二個選擇。而且，你不覺得嗎？如果我的態度明顯，這件事他還是有勝算的。」

貌似，張定軍說的有道理，但是我總覺得有問題，我又說不出什麼問題。

「老弟，你是不是在害怕？」張定軍意味深長看著我。

「我怕什麼？」

「你在擔心？」

「我不擔心，我用不屬於我的東西去跟你們拼，拼輸了我有所謂嗎？」

「我看不象啊！」

「不說這個，說你們的事情，你們打算放假多久？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嗎？」我覺得這招特別低能，你們上班不上班關我鳥事？大家損失而已，又不是直接損失我。

「不是吧，你覺得這是在玩你？」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張定軍搖頭，「梁正華請吃飯而已，所有人都去了，不用上班白吃一頓還有紅包拿，多好的事情。」

「就這麼簡單？」坦白說，我不相信，我覺得張定軍在騙我，但他為什麼騙我？

「你看著吧，明天就恢復正常，梁正華小氣，不會甘於承受比你大的損失。」

該談的都談完了，我離開了桑拿中心。

回到家裡已經一點多鐘，陳芊芊還沒睡，坐在客廳，似乎在等我。

「芊芊，你還不睡？」

「我睡不著。」

「怎麼了？」

「你要我去睡我現在馬上去。」

「不是，芊芊，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對我說？」我估計是，陳芊芊其實很聰明敏感，只是她性子註定了不會多問，不會強求，或許也不能說性子，她會想吧，不會給你添煩惱。

陳芊芊不說話。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陳芊芊依然不說話，拿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

「芊芊，你別這樣，會嚇到我。」我嘆了口氣，「好了，我坦白，我近來確實很多麻煩事，那天你也知道了，我當上了老總，其實這並非我所願，我甚至沒有選擇。」

「知道了。」陳芊芊展顏一笑，「我去睡覺了，困了！」

我被耍了，陳芊芊很聰明啊，而且很了解我，知道用這種方式引誘我說話，她聽完就算，並沒有追問，這證明她需要知道的並不多，她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她。

第二天，該回來上班的都回來了，飛雅恢復正常運作，但是誰都知道，飛雅即將要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食堂里，茶餘飯後許多話題都牽涉到高層之間的鬥爭，而四大部門，現在或許不能叫四大部門，白洋的財務部依然不買我的帳，當然也不敢公然公開反抗我。

連續幾天，飛雅辦公室的戰火味越來越濃。

終於，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白洋真反了，反在發工資那天。工資連一分都沒發下去，每個人的工資單顯示的還各人自己熟識的數字。這還不是最嚇人的，最嚇人的是白洋發了一條公告，暫時不發工資，命令是我下的。我靠啊，財務部是我管轄範圍，白洋這麼一說大多數人都相信，我的地位受到挑戰，最初是梁正華那些部門，然後四大部門也開始動搖，我說的話基本上沒人相信，我總不能自己去發工資吧？我想解僱白洋，可是整個財務部一起辭職。就算我能重新找人回來接手，單單交接就要一星期，工資仍然沒可能短時間內發下去，這對於打工一族多重要？我自己也是打工的，逾期沒收到工資誰都沒心情幹活。

我嘗試撇開白洋找財務部的人談，可是這些人不知道收了什麼好處，一個個不鳥我，連會議都不參加，拉了幾個上來我辦公室談也是有我說沒他說，最後不歡而散。事情太多了，煩惱太多了，我單兵作戰處處受阻，冰冰更是忙到不可開交，我只能和紀若蘭商量，把黃小淑調回來當秘書。

黃小淑回來第一天，飛雅大罷工，除了創意部所有員工一共好幾百人聚集在各樓層通道上，聊天的聊天，抽煙的抽煙，這些人都不是領導，全是兵，他們領導很認真啊，在辦公室里坐著。看見我，這些人一個個都露出無奈表情！

「黃小淑，你給我約一下樑正華，讓他到我辦公室里來。」

黃小淑立刻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