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蕭鎮海
封侯拜相,是人生大事。
蕭鎮海在除夕當夜被封為永定侯,與他同去平叛動亂的蕭家二公子蕭子選也提了從三品,在兵部任職,蕭家可謂是風頭無兩,這次宴會,自然是要大辦的。
和其他正月設宴酬請親友同僚不同,蕭家這次,是升遷宴。
正式的宴會,是定在晚上,但收到請柬的賓客,一般都會提前到。
送請柬的人,地位越高,越得聖寵,那些趨之若鶩的人,就到的越早,一方面是表示對主人家的重視,另外,如果運氣好,這可能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打開上升通道的機會。
蕭鎮海就蕭燕一個嫡親妹妹,蘇克明作為他的妹夫,對此次宴會是萬分重視,早早的就讓人將蘇梁淺叫醒。
“這麽早就讓人將小姐叫醒做準備,不知道的,還以為封侯的是他呢。”
沈清還在世時,桂嬤嬤就不喜歡蘇克明這個姑爺,這次蘇梁淺回來,蘇克明的所作所為,更是教她寒心,對他完全沒了期盼。
以前蘇梁淺對蘇克明這個父親抱了希望,聽不得別人說蘇克明的半點不好,現在蘇梁淺無所謂,桂嬤嬤實在忍不住就會說幾句。
“小姐您這幾日在荊國公府是不知道,這幾日,老爺只要在家,就是和夫人呆在一塊,夜裡更是日日都宿在笙輝苑,對她更是言聽計從,夫人她們尾巴都翹天上去了,就連伺候的下人,都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看人。”
蘇梁淺看著桂嬤嬤氣惱的樣,就知道她這幾日是受了不少氣。
“那也比我們剛回來的時候好了,嬤嬤就別為這個生氣了。”
茯苓上前,拍著桂嬤嬤的背安慰。
桂嬤嬤還是氣不順,“我就是替小姐不值,以前……”
要蘇克明一直依著蕭燕便也就算了,桂嬤嬤還會覺得他是寵妻,但之前兩人才大鬧過,之前六姨娘的事,蘇克明還狠狠的踹了蕭燕一腳,這段時間也一直冷著她,轉眼兩人就又好上了,還是蘇克明低聲下氣,對曾經也把蘇克明當成自己人的桂嬤嬤來說,著實看不慣。
對蕭燕也是,在她們還有幾個姨娘面前,一副不知道和蘇克明多恩愛的樣子,秀到了六姨娘和老夫人那,桂嬤嬤覺得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老爺愛的是她嗎?他那是看重蕭家的勢,在她看來,這對作為女人的蕭燕來說,是悲哀,偏她還覺得多榮耀似的。
不管是過去的沈清,還是現在的蘇梁淺,攤上蘇克明,她都覺得不值,再就是曾經經歷了荊國公府的輝煌,現在沈府這個樣子,她心酸難受。
以前,蕭家,蕭鎮海,蕭燕,這些通通算個屁啊。
桂嬤嬤發了牢騷,想說的話說了,怨氣發泄出來,心裡舒坦了些。
“那些人特意讓小姐過去,定然不會安什麽好心,小姐把影桐帶上。”
蘇梁淺點頭,“在我手上吃了那麽多次虧,自然是想討要回來,扳回一城的。”
桂嬤嬤聽了這話,愈發憂心,提議道:“小姐不如稱病不去算了?”
“躲的了一時,還能避的了他們一世不成,早晚都是要對上的,有影桐護著我,嬤嬤不必擔心,降香呢?你把她叫進來。”
蘇梁淺對著鏡子,將頭髮理好,梳理妝容。
上輩子,這場宴會,她並沒有參加,但從蕭燕和蘇傾楣的描述中,她知道,是極其成功的,皇室的幾個皇子都去了,其中就包括夜傅銘。
夜傅銘……
蘇梁淺握緊手中的發簪,掌心被印出了一條很深的痕,她卻察覺不出疼,那雙琉璃般的眼眸,是痛徹的恨意。
不知道今天,他們會不會相見? 桂嬤嬤明白蘇梁淺的意圖,“小姐今日是要帶降香去?”
蘇梁淺看著鏡中的自己,將發簪插到發髻上,恢復了正常。
“秋靈太小,茯苓——”
蘇梁淺最想帶的是秋靈,但她太小,在外人看來,就是個小孩兒,會讓主人家覺得不尊重,蘇克明根本就不會同意,茯苓的話,倒是忠心,但有些膽小,還不如降香。
“諒她現在也不敢在小姐身上再動手腳,我去把她叫進來。”
很快,桂嬤嬤就將降香叫了進來。
降香進屋前,桂嬤嬤已經將事情和她說了,還耳提面命了一番。
雖然桂嬤嬤說的話不怎麽好聽,口氣也很不好,但降香還是十分高興。
這還是蘇梁淺回京城後,第一次正式參加這麽大的場面,她帶她,讓降香覺得蘇梁淺還是重視她的,同時內心躍躍的她覺得,這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蘇梁淺看著意圖完全寫在臉上的降香,心中微歎,謝雲弈給她送的人還是少了。
“平日裡怎麽打扮,今日還怎麽打扮,還有,一定小心謹慎些,不要讓人在你身上動手腳。”
蘇梁淺的話,讓降香覺得,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美差。
一旁的桂嬤嬤補充道:“不要作妖知道嗎?今日去的都是官家小姐,容貌才學身份,你沒一個能比得上人家的,你覺得會有哪家的公子看上你?就是瞧對眼了,那也只是玩玩的,不想負責的,別讓小姐丟人,不然今後就都別想出門了。”
比起蘇梁淺,桂嬤嬤的話,直白的讓降香紅了臉。
她弱弱道是,沒了想法。
她是想自己另謀出路,但現在的情況,她自己根本就謀取不了,沒那個能力,蘇梁淺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若是丟了顏面,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那些人肯定不安好心,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今日就能跟著小姐保護小姐了。”
秋靈看著出門的蘇梁淺,有些鬱悶。
今日這樣宴會,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麽,但於蘇梁淺,卻是鴻門宴,不是好宴。
“小姐不必擔心,公子和季公子他們也都會去,肯定會護著您,不會讓您受傷吃虧的。”
秋靈湊到蘇梁淺耳邊,很是小聲的說道。
蘇梁淺對她笑笑,由影桐降香跟著,一起出了門。
兩輛馬車,在蘇府門口候著。
蘇克明已經坐在了馬車上,看到蘇梁淺過來,冷著臉,不快道:“還不快上來!”
口氣,很差勁。
蘇梁淺提著裙擺,後面一輛馬車的車簾撩開,是蘇若喬。
她看著蘇梁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蘇梁淺大致猜到,後面坐著的,應該是她的幾個妹妹。
她們比她和蘇傾楣都小不了多少,也是可以相看了,今日若是有被看中的,那於她們自己還有蘇克明來說,都是高攀和造化。
蘇克明還真是,將這次機會的好處,發揮的淋漓盡致。
蘇梁淺上了馬車,蕭燕也在,和蘇克明坐在一起。
她一身富貴榮華,衣服的料子,尤其是佩戴的首飾,皆是上上品。
這樣的好東西,蕭燕能拿出一兩樣就已經很不錯了,是誰的,蘇梁淺心中早有答案。
還沒見過這般光明正大,完全不要臉的偷兒。
蕭燕臉上帶笑,神色卻倨傲的很,再配上一身過頭的奢華,就像突然飛黃騰達想要顯擺的土包子,不入流的很,更是滑稽,偏她自我感覺良好。
蘇克明將上車後的蘇梁淺打量了眼,裝扮還算得體,舉止也很從容,那樣靜靜坐著,儀態端莊,氣質嫻靜,蘇克明還算滿意。
蘇克明盼著女兒爭光,自然是希望蘇梁淺得體些,他滿意的,想要她出醜成為蘇傾楣陪襯的蕭燕自然不會歡喜。
“不是已經讓小姐快些了嗎?這麽久,小姐是故意讓我和老爺等著的嗎?”
蘇梁淺到的不算遲,是蘇克明和蕭燕太心急了。
“父親的人一去叫我,我就起床了,女孩家打扮總要時間,我總不能給父親丟人,夫人今日如此光彩照人,我若隨便應付糊弄下,外人不更覺得,是您苛待了我?到時又是流言四起。”
蘇梁淺這一提醒,不但蕭燕想到最近外面傳的人盡皆知的流言,蘇克明也憶起她毒害六姨娘腹中孩兒,甚至想害蘇母的事。
“若是去的太早,知情的,覺得是蘇家和蕭家的關系要好,不知情的和故意曲解的,還會覺得是父親上杆子攀附蕭家,影響父親的清譽,而且,我聽說大人物都是壓軸到的。”
什麽叫覺得蘇克明上杆子攀附蕭家?事實就是如此,但就算蘇克明內心再怎麽急迫,蘇梁淺這樣點出來,他都是不會承認的。
他還是和當年一樣,既想當女表子又想立貞節牌坊。
蕭燕也是知道這一點,被氣的嘴角都在抖,她靠在蘇克明的身上,手指著蘇梁淺,惱聲道:“老爺,您聽聽,聽聽,小姐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是我兄長唯一的妹妹,你就是他唯一的妹夫,都是一家人,相互幫襯,哪裡有什麽攀附之說,還影響您的聲譽,小姐這不是危言聳聽,挑撥兩家的關系嗎?”
蘇梁淺不做聲,倒不是沒反駁的話,而是今日的情況,在蘇克明心裡,她和蕭燕比,就不佔優勢。
“兄長被封侯,這樣大的喜事,肯定是會有貴人上門道賀的,小姐這受不得別人說半句的性格可怎麽好?頂撞我就算了,可別衝撞了貴人,連累了老爺,牽累蘇家。”
蘇克明一下就將蕭燕的話聽了進去,看著蘇梁淺的臉色都變了,“聽到你母親說的話了沒有?今日到蕭家,不許夫人夫人的稱呼,要叫母親,聽到了嗎?”
這是蕭燕一早就和蘇克明商量好的,外面說她苛待蘇梁淺的流言都傳遍了,若蘇梁淺再叫她夫人,別人不會覺得她不孝順,只會覺得,是她對蘇梁淺不好,這就是坐實流言了。
蘇克明沉著臉,氣勢也很足,若是蘇涵月她們,早就被嚇住了,蘇梁淺隻口頭道了聲知道了,心中卻嗤之以鼻。
母親?她也配!
“還有,謹言慎行,一定不要給我惹事,不然回來有你好看的!”
蕭燕靠在蘇克明的肩上,聽他斥責蘇梁淺,心頭大感舒暢得意,就是蘇梁淺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但蕭燕覺得甚至是篤定,蘇梁淺心裡肯定是惱火難受的,就是憋著沒發作。
“那如果有人招惹我呢?”
蘇克明回,毫不猶豫,“那你也給我忍著受著,不能給我得罪了!”
蕭燕心頭大喜。
蘇梁淺面無表情,並不意外,這就是蘇克明的風格。
“今日是你舅舅表哥的大喜,淺兒準備了什麽禮物?”
蕭燕借著蘇克明的勢,以似母親的口氣問道。
“禮物?”
蘇梁淺故作不解。
禮物?她給蕭家的大禮,早送出去了。
蕭燕看蘇梁淺這樣,更覺得捉住了蘇梁淺的小辮子,坐直了身子,“你第一次去舅舅家,又恰逢他升官的喜事,不該準備些東西,表示祝賀嗎?”
蘇梁淺哦了聲,然後直接道:“沒有。我尚未及笄,自然有父親準備就可以了,幾個妹妹呢,她們準備了?”
蕭燕看不上她們的那點東西,尤其是三房的,沒讓她們準備。
“你是嫡長女,她們是庶女,怎麽能一樣?”
蘇梁淺回:“新年還沒過,我又是從雲州回來第一次登門,舅舅舅母和表哥他們有給我準備見面禮嗎?”
蕭燕沒想到蘇梁淺會說這樣的話,她本來是想著,蘇梁淺沒準備也不要緊,可以補上,或者讓丫鬟回去取。
蘇梁淺回來的這段時間,王家就賞了她兩次,還有她昏迷期間,上門探望的,因為那些該死的流言,她根本就不得經手,但蕭燕知道,有不少好東西。
蕭燕眼紅,她覺得蘇梁淺就不配擁有那些好東西,想佔為己有許久了。
索要東西不成,反被索取了,蕭燕氣的不輕。
她一定得想辦法將那些東西奪來,給誰也不能便宜了蘇梁淺。
“眼皮子淺的東西!”
蘇克明恨鐵不成鋼,更覺得蘇梁淺沒什麽大前途,憤憤的罵了句,完全忘了季家登門時,自己是怎麽想的。
蕭燕看著蘇梁淺那副無辜的樣,絲毫不覺得這是件丟臉的事,心中冷笑。
今天有她好受的。
*** 聖上賜的永定侯府尚在修繕,蕭家還沒搬進去。
蘇府和現在的蕭府隔的並不是很遠,再加上前去赴宴的人沒幾個像蘇克明這般早,沿途順暢,到蕭府時,才巳時剛過沒多久。
蕭府的朱紅大門,擦拭一新,十分乾淨,門口守著的石獅脖子還掛著紅綢,喜慶又氣派。
蕭鎮海設的是晚宴,絕大多數的人,尤其是重要的賓客,都會過了午後才來,這個點,蕭家的門口,一個蕭家迎客的主子都沒有,就只有蕭鎮海的管事守著,門口小廝站著,門後有婆子丫鬟。
他們看到蘇克明的馬車,迎上前去。
“小姐回來了。”
婆子是認識蕭燕的,極是熱情。
“姑爺。”
她隨後向蘇克明請了安,態度還算恭敬,但直接把蘇梁淺無視了,仿佛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裡。
蘇如錦,蘇涵月,蘇若喬三人也從後面的馬車下來,走到了蘇克明身邊。
被打了三十大板的蘇如錦經過小半個月的休養,身體是好了,但身上卻沒了以前那種讓人舒服喜歡的書卷氣,反而陰沉沉的,少了幾分靈氣。
蘇涵月一看就是經過番精心打扮的,一身靚麗,襯的那張小臉,也極為明豔,蘇若喬則是小家碧玉,兩姐妹站在一起,各有千秋。
幾個人走過來時,臉色都不好看,想來沒人震著,她們在來的路上發生了口角。
蘇如錦走過來,看著蘇梁淺,那眼神,有恐懼,但難掩恨意。
濃烈的,就好像蘇梁淺是她殺父殺母的仇人。
蘇克明不放心,又對她們耳提面命了一番,尤其是蘇涵月,一行人這才跟著嬤嬤進去。
“今日事多,夫人還在安排,小姐和表小姐都跟著學習呢,小姐最不喜歡這些,倒是表小姐耐心好,可以一整天都跟著,要不是表小姐,小姐學都不會學。”
嬤嬤的話,透露出一個訊息,蘇傾楣和蕭家這位表姐的感情,極好。
蘇梁淺並不覺得奇怪,以蘇傾楣的手段,處理這種對她有用的人的關系,自然只有交好。
“老爺事先交代了,您要過來的話,就領您和姑爺去找他。”
蘇克明聽了,有些沾沾得意,他覺得這是蕭鎮海對他的重視,殊不知,是因為蘇傾楣最近在他耳邊念叨蘇梁淺的次數太多,他想要親自見見蘇梁淺。
“老奴也讓人通知夫人了。”
“兄長在哪裡?”
此刻的蕭燕,脊背挺直,就算是在蘇克明面前,心裡頭也是說不出的優越感。
“在練武場,一天兩次,老爺只要在家,是都不會落下的。”
“他是怕晚上貴客太多會被灌酒醉倒,到時候就練不了了,現在多練會兒。”
蕭燕向蘇克明解釋,言語間,那驕傲自豪感,滿的都要溢出來。
蘇梁淺一行人,被帶到了練武場。
練武場是個很大的空地,邊上擺著各種武器。
槍,劍,各種大刀,還有弓箭,十分齊全,對蘇梁淺來說,也都是熟悉的物件兒。
蕭鎮海接過一個下人遞上前來的帕子,擦了擦汗,漱了口,然後喝水。
這麽冷的天,他就穿了件貼身的內衫,胸口處用帶子系著,讓看的人不由冷的打顫。
“兄長!”
蕭燕興奮,聲音都是發顫的。
蕭鎮海聽到蕭燕的聲音,很快發現了蘇梁淺一行人。
他的身邊,跟了兩個人,一個和他一樣,就穿了一件單衫,手上拿著槍,英氣勃發,另外一個,一身華服,似乎只是在圍觀。
隻一眼,蘇梁淺就判斷出了他們二人的身份。
蕭鎮海的兒子,蕭有望和蕭子選。
手中拿槍,穿的極少的自然是蕭子選,而另外圍觀的那個,應該就是蕭有望了。
他們跟在蕭鎮海的身後,走到了蘇克明的跟前。
蕭鎮海的體格很大,又高,身上的肉也結實,標準的國字臉,蘇克明站在他面前,就像個弱雞,一看就是書生,更不要說氣勢上的差距了。
“姐夫。”
蘇克明向蕭鎮海作揖行禮,那弱弱的聲音,聽著也慫。
“姑姑,姑父!”
蕭有望和蕭子選也向蕭燕和蘇克明問候。
蕭有望和蕭子選長得都不像父親,尤其是蕭子選,兩人站在蕭鎮海身邊,都有些瘦弱,但兩人的瘦弱又是不一樣的。
蕭子選身形單薄,但渾身有股蓄勢的力量,就好像被打的弓,隨時都能彈射而出,蕭有望則是那種文人,甚至是有些病的文人單薄。
蕭夫人當年生蕭有望時是早產,蕭有望天生身體就不是很好,也因此,這些年跟著蕭鎮海的一直都是蕭子選。
不過上輩子,身體很好的蕭子選年紀輕輕的就過世了,說是因為戰場上的傷病,倒是蕭有望,繼承了蕭家的一切。
他目光陰沉,冰冰涼涼的,蘇梁淺忍不住想到,蟄伏的毒蛇,給蘇梁淺的感覺,比對紈絝輕佻的王承輝還要讓人討厭。
不過兄弟兩,長得都還不錯,蕭有望更勝一籌,但那沉沉的陰氣,給他打了折。
上輩子,蘇梁淺看在蘇傾楣蕭燕的面上,確實給了蕭家不少好處,但並沒什麽接觸。
前世今生,這還是她第一次登蕭家的門。
一個稱呼,不能說明什麽,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說明什麽。
蕭家的人,對蘇克明,根本就不是很尊重,他們和舅舅他們最大的差別是,舅舅們是直接表露出來,而這些人,是偽裝友好的輕視。
雖然戶部尚書周安的事,並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蕭有望所為,但在看到他的這一瞬,蘇梁淺敏銳的第六感卻告訴她,真的和這個人有關。
蕭燕向蕭家的人介紹蘇克明的幾個女兒。
蘇如錦心有所屬,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蘇若喬也還算正常,蘇涵月的一雙眼睛則瞟向蕭子選,臉微紅,一副嬌羞的模樣。
蕭燕看她這樣,不屑冷哼,就這樣的,也配得上她年少有為的侄子,就算當小妾都不夠格。
一直未曾開口的蕭鎮海看著蕭燕問道:“妹夫的大丫頭,不是從雲州回來了嗎?是哪一個?”
蕭鎮海聲音洪亮,一字一句,都讓人覺得中氣充沛,充滿了力量。
蕭燕刻意忽視蘇梁淺,想給她難堪,沒想到蕭鎮海主動問起。
蕭鎮海知道蘇克明有好幾個女兒,蕭家的旁支嫡系也有的是,他關注並不多。
剛蕭燕介紹,他略略都掃了,倒是沒一個和蘇傾楣口中的蘇梁淺形象吻合的。
蘇克明回頭看向蘇梁淺,對她招了招手,“淺兒,快過來。”
一直站在陰影處的蘇梁淺緩緩走向蘇克明。
“淺兒,這是你舅舅,叫舅舅。”
她上輩子沒來過蕭家,但和蕭鎮海還有蕭子選有過短短幾次的接觸。
她抬頭看向蕭鎮海,他黑色的眉毛,和上輩子一樣長,一張臉,永遠都是副虎虎生威的樣,讓人懼怕,那雙眼睛,就像隨時都能插進你胸口的利刃,還有戰場上殺人無數的血腥氣和煞氣。
“舅舅。”
蘇梁淺服了服身,舉止得體,聲音甜甜的,笑容也是,那張有些肉肉的臉,也讓人覺得軟萌乖巧,但不知為何,蕭鎮海竟覺得心口有些發涼。
他忽視掉這股因為蘇梁淺而帶來的不適,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已然有股無形的威嚴甚至是殺氣釋放了出來,蘇克明距離他最近,臉色都白了,蘇如錦幾個,更是大氣都不敢出,蕭燕也不說話。
反觀蘇梁淺,她還像之前那樣站著,脊背挺直,臉上的笑,更是不見一絲一毫的變化。
蕭鎮海是在戰場上拚殺出來的,蘇梁淺又何嘗沒在死人堆裡爬過?她曾為三軍統帥,還是皇后,蕭鎮海可以威懾到別人,卻不能震懾她。
蕭鎮海心中詫異,他殺人無數,許多人都覺得他身上煞氣重,就算是平日裡他的樣子,都有很多人覺得嚇人,可面前的少女,淺笑從容,哪裡有半分懼怕? 是真的不懼,還是泰山崩於前,都可不動聲色的從容? 不論是哪一種,那都是不好拿捏掌控的狠角色,不得不忌憚。
蕭鎮海打量審視蘇梁淺,這張臉,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招人喜歡,尤其這獨一無二的氣質,更有股貴人的鳳儀,就是容貌姣好的蘇涵月,站在她面前,也被襯的完全黯然失色,若是楣兒——
想到蘇傾楣說的那些話,蕭鎮海再不覺得是言過其實,心中有了自己的較量。
蘇克明不明就裡,就覺得現在的蕭鎮海著實恐怖的很,蕭鎮海身後站著的蕭有望和蕭子選也是大吃一驚。
蕭鎮海的目光,又緩緩落在隨同蘇梁淺前來的影桐降香身上,在看到影桐時,他炯炯的眸微縮,看向蘇梁淺,意味深長道:“雲州山水好,養人!”
蘇克明覺得這是蕭鎮海對蘇梁淺的認同,陪著乾笑。
蕭有望上前,勾著邪肆的嘴角冷笑,看向蘇克明,“沒想到姑父家中,還有天仙般的妹妹,難怪要藏到雲州了。”
這話說的,著實有些輕佻了,蕭有望那笑,也是輕佻的很,蘇梁淺仿佛沒聽到,既沒有羞窘,也沒有惱火憤怒。
她不打算和這種人鬥嘴,而且蘇克明還在呢,才剛開始,該忍的還是要忍的。
“你嫂子他們已經將午膳準備好了,我們過去吧。”
午後,陸續就會有客人前來,這種情況,一般都會將用午膳的時間提前。
蕭子選跟著蕭鎮海回屋換衣裳,蕭有望目送他們離開,目光有恨,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急迫,落在蘇梁淺的眼裡。
蘇梁淺不由想到上輩子蕭子選的死,她可不認為蕭子選會因為傷病過世。
“我們去大廳。”
蕭燕開口,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隨。
蕭有望幾次想要插到蘇梁淺身邊,都被影桐擋走。
影桐當初被送到蘇梁淺身邊,可不只是保護那麽簡單,還有另外一個非常大的作用,就是擋桃花,尤其是蕭有望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懷好意的爛桃花。
幾次都沒得逞,蕭有望已經有了怒意,蘇梁淺給了影桐一個眼色。
她可不想鬧起來,影桐剛來就被蘇克明送走。
而且這麽多人,蕭有望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蕭有望終於如願。
“強將手下無弱兵,蘇妹妹身邊的人,都這樣厲害?”
這聲蘇妹妹,不知道季無羨聽到會是什麽心情。
蘇梁淺不答,蕭有望也不氣餒,繼續找話題搭訕。
蕭燕蘇克明都聽到了,但沒一個人過來製止,蕭燕甚至盼著兩人發生點什麽,她這個侄子,她了解,最喜歡在那方面虐人,這些年被他弄死的,五個手指頭都掰不過來。
蘇梁淺要嫁給他,肯定沒好日子過,而且成為蕭家的兒媳婦,她的命運,不就是她說了算了嗎? 單想到蘇梁淺渾身傷痕累累的樣,蕭燕都覺得暢快快活。
“蘇妹妹可有婚配?”
蘇梁淺勾著嘴角,“你姑姑沒告訴你嗎,我是內定的太子妃?還是說你明知故犯,想要我被捉住錯處從而失了這門婚事成為棄婦?那你知不知道,調戲太子妃,就是藐視天威,挑釁皇室權威,這是要掉腦袋的重罪,你是想被砍頭嗎?還是說皇家天威,在你們永定侯府的人眼中,就是不被你們看在眼裡的擺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