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秦宇落手不停。

瘋了，真是瘋了。

雖然已感慨過無數次，可老烏龜還是忍不住，要繼續再感慨一遍。

為個女人，就為個女人，好吧頂天算是兩個，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參悟光明與黑暗，身兼空間和時間，同時又被那般無上存在選中，這三者疊加再一起是什麼？

是未來，不可限量的未來！

光明而璀璨，只要半途不死，註定照耀九天，甚至有資格衝擊無上之境。

這是何等際遇！

可如今，只是兩個女人而已，居然就要捨棄這一切？明知兇險，甚至會喪命，依舊義無反顧。

愚蠢，簡直愚蠢至極！

「老烏龜」為自己，選擇了這麼一個主人，自心底里感到悲哀。他的主人，為什麼就不能更像他一些，安穩活著不好嗎？果然情情愛愛這些事情，害人不淺啊！

可再感慨，再憤懣，再悲哀……都不能改變，秦宇是主人，而他只是依附者的事實。

而身為依附者，他只能不斷妥協再妥協，只要秦宇能活著！

廢話，秦宇如果死了，昊陽世界的意志，會允許他繼續存在？

做什麼夢呢？現如今「老烏龜」非常清楚，一旦秦宇橫死，下一刻他就會被抹殺。

身為深淵意志的影子，他的確「背景深厚」「來歷驚人」，可正因為如此才越發清楚，昊陽與深淵的關係。

確切的說，正因為他是深淵意志的影子，昊陽世界意志抹殺他，才會更加簡單。

「有辦法！有辦法！」「老烏龜」長嘆口氣，其中悲憤與無奈交織，「主子，提前告訴您，我這辦法能續命，但也能奪命，續的是桃女，奪的是您。」

「一旦開始，你們二位性命相關，她死您也得死……我說的都是真的，一點不敢騙您，所以咱們能不能認真考慮下，什麼叫權衡得失，什麼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秦宇收手，「其實我也不想逼你，我也想好好活著，可她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說吧，什麼辦法？」

對這麼個主人，「老烏龜」徹底絕望，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將「共命」之法告訴他，然後沉默下去。

之前說的一大堆話，是在解釋之前的事情不錯，同時也是隱晦的在提醒著秦宇，他如今狀態很虛弱，虛弱到一旦出現問題，依舊不能幫他。

沒錯，在不久之前，被死亡威脅籠罩下，害怕到差點發瘋的「老烏龜」，超水平爆發硬生生虎口奪食，在爭奪中笑到最後。

東西的確很美味，而且非比尋常，足夠彌補之前他全部損失還有剩餘。但這東西很堅硬，不僅吃起來費勁需要時間，消化用的時間更久。

所以短時間內，他將一直虛弱著。

以秦宇的聰明，肯定品味出這點，但他裝作不知道一意孤行，「老烏龜」又能如何？

事實上，秦宇非常清楚，對一位「怕死界」的絕巔而言，明知兇險瀕死還要繼續向前，是何等煎熬的事情。

可有些事，你不得不做。

「共命」之法的作用，一個名字解釋就夠了，雙方將密切聯繫在一起，成為一個共同體。

一生則生。

一亡同亡！

也就是說，若最終還是不能阻止桃女魂魄消散，秦宇就要跟她一起，就此殞落。

「算上這次，我已經救你不止一條命了，如果運氣好大家都活下去，希望你能知恩圖報，把寧凌、幽姬還給我。」

秦宇喃喃低語。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次不惜一切，甚至連「共命」手段都用上了，大家關係沒到那個份上，肯定會被懷疑。

繼續隱瞞是不可能了，所以這件事之後，秦宇就決定坦白，向園主、桃女說明一切。

說實話，這比秦宇想象中的，要快太多太多。

可現實一步步來到如今，他只能向著這條路，硬著頭皮走下去。低頭看了一眼桃女，秦宇在她身邊盤膝而坐，配合著她的呼吸節奏。

呼——吸——呼——吸——

漸漸的，雙方呼吸頻率完全相同，一條淺淺細細的線，若隱若現出現在，秦宇和桃女間。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數量越來越多，逐漸將兩人包裹，在他們身體周邊，結出了一隻繭。

大繭在發光，一閃一閃，明滅光暗間的轉化速度，恰好與兩人呼吸節奏相同。

秦宇感受到了，來自大繭的恐怖抽取，與修為法力無關，而是直接作用到生命層次。

他本已做好承受強烈痛苦煎熬的準備，可這恐怖抽取感，只持續了一瞬間，就直接消失不見。

秦宇暗暗皺眉，第一個念頭是，「共生」之法失敗了。可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桃女的存在，熟悉中混雜著陌生，一種無比特殊的感覺。

就好像是，在自己之外，又多了一個自己。

這跟「老烏龜」所說，一體兩生的描述完全一樣，也就是說「共生」已成功。可為什麼，過程跟「老烏龜」說的，完全是天差地別。

根本就不痛苦啊？

就在秦宇遲疑著，對此倍感不解時，一絲倦意自心底湧出，然後快速變得濃郁，幾乎沒有給他，任何抵抗的機會，便直接將秦宇，拉入到香甜的睡夢之中。

簡述一下，發生在界虛中的聖戰，整體過程大概如下：

槐聖先拖住園主。

園主又拖住槐聖。

然後槐聖再拖住園主。

雙方主、被動位置變化，第一次是因為聖殞出現，槐聖察覺有人搶奪他一絲道蘊。

第二次，則是因為園主感應到了，自身封印的劇烈反饋，桃女魂魄正在快速消散。

總之多番改變，讓雙方激戰連連，各自付出了代價。

在園主拚命前，槐聖大笑離場，他拖延時間足夠久，從園主的反應看，桃女大概率已魂飛魄散。

他死了一個兒子，於自身並無太大損害，但園主失去桃女……哼哼，那可就不一樣了。

不說因此直接大道斷絕，至少也會被重創，那麼他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在在西山中安靜等待，等到園主陷入虛弱的信號傳來。

然後，趁他病要他命，結束雙方之間，無數年來的糾纏與爭奪。

儘管過程很曲折，但對這一刻的槐聖而言，依舊欣慰而欣喜。

無論如何，他終歸達成了心愿！

園主眉頭皺緊，眼眸陰沉欲滴，一步邁出瞬間不見。跨越苦海，直抵彼岸真聖，空間法則早已達至巔峰。

若說一念動，便可降臨昊陽任何一處，大概是有些誇張，但就趕路速度而言，的確世間無雙！

桃女身上，有園主道蘊，無論遠隔千山萬水，都可直接鎖定。

連續幾次跳躍，便已貫穿無數世界。

轟——

蒼穹上，空間驀地扭曲，旋即由內向外破碎，出現恐怖黑洞。

園主邁步而出，整個人全身上下，釋放著讓人絕望的氣息。

遙遠之外，某個深藏大地之下，正蠢蠢欲動的大傢伙，此刻像是挨了當頭一棒，整個僵在原處。

它已經在這裡，存活了無數年，除了剛剛誕生的弱小時期，一直都是整個世界的主宰。這裡的所有生靈，都匍匐在它腳下，信奉它、敬畏它。

可鬼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先是闖進來兩個小東西，接著引來一個很厲害的傢伙。

的確很厲害！

在它的主場，跟它激戰一整夜，雖說吃了些虧，但實際上它也很不好受。

否則，做下如此冒犯之事，還想活著離開？呵呵，簡直天真！

沒等它想著，怎麼找機會，幹掉這個厲害的對頭，一陣驚天動地波動后，他居然死了。

大傢伙確定自己，絕對沒有感應錯，就算這裡不是它的主場，但那可是聖殞啊。

除非瞎了才看不到！

而做到這一切，將這個厲害對頭幹掉的，居然是之前它絲毫，都沒放在眼裡的倆小東西中的一個。

這世界是怎麼了？堂堂聖道者，居然隨隨便便的，就這麼被幹掉？

如果不是間接的，親身經歷了這件事情，大傢伙絕對不敢相信。

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事實！

大傢伙害怕了。

廢話，不怕行嗎？

儘管具體的過程，它沒能完全感應清楚，但至少有兩個瞬間，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每一個，都足夠將它，推入到死亡深淵！

所以，直至廝殺結束許久，大傢伙都不敢輕舉妄動。

它等啊等，一直沒等到有人破界離開，被恐懼籠罩的念頭，才一點點活泛起來。

難道說，是兩敗俱傷之局？

畢竟那可是屠聖啊，殺死一位強大聖道，又引發了昊陽意志抹滅，豈能夠半點無損？

莫非，是我的機緣到了？

就在大傢伙內心越來越激動，謹慎小心快要壓不住的時候……天破了！

然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大傢伙發誓它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恐怖的生物。

太可怕了！

因為出身緣故，大傢伙的感應能力，一向敏銳至極，所以才能夠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園主的威懾。

儘管已經說了一遍，但它覺得不夠，必須再說三遍才可以。

可怕！

好可怕！

人家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