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聲鼎沸的火車站，停車場一角。

　　季揚拉著行李箱停在車前， 其實想走， 但又不得不聽秦路易重複剛才在車上已經說過好幾次的話，是以有點失去耐性的微微歪著脖子， 半瞪半看的注視著秦路易：「一會兒上車了給我發信息，記得多喝水， 晚上別瞎踹被子……」

　　「我那不是瞎踹，我是覺著熱才踹的。」季揚自有一番歪門邪道能夠拿得出手， 「你別送啦，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還趕飛機呢， 裡面反正又不讓你進去，等下車就來了，我得趕快走。」

　　他們是掐著點兒開車過來的，沒多少時間剩餘，季揚一會兒進站直接刷身份證走，連取票的時間都沒有多富裕出來的。

　　秦路易拉住季揚的手不願意鬆開，他抬手看了看表，作勢要下車：「哎， 我隨便買張票陪你進去吧？」

　　季揚雙手用力，從車窗裡將人給推了回去， 凶巴巴的如同第一次送孩子去幼兒園一樣：「回去坐好！我現在要走了，你別跟上來啊。」

　　說完拖著行李箱就走，還一步三回頭的確認秦路易有沒有跟上來， 並且鐵石心腸的忽略秦路易可憐兮兮的目光。

　　季揚之所以能夠保持這麼一顆鋼鐵般的心，是因為他此時篤定自己是能夠輕鬆接受這一個多月的分別的。在他看來，今年的寒假也會一如往年一樣，在和和美美的過年氣氛中度過，不可能有一點不同，因而走得格外灑脫利落。

　　一上高鐵，秦路易就掐著時間給他發了個哭唧唧的表情。

　　揚揚大寶貝：【摸你狗頭】

　　秦路易：車上別睡著，現在車上人多，保不齊有什麼壞心眼的。

　　揚揚大寶貝：我都坐了好多回高鐵了，我知道。

　　季揚想想覺得秦路易此時的怨念有些深重，於是又發了句哄他的話過去。

　　揚揚大寶貝：親親你哦【撅嘴親】

　　沒想到季揚這邊才發過去一會兒，秦路易那邊就發了視頻通話的請求。不過高鐵已經開始高速行駛，而且季揚估摸著這個時候秦路易自己也在開車，於是將視頻通話的請求轉換成了語音的，插上耳機。

　　「幹嘛。」季揚一邊問一邊將零食口袋打開，看了一眼牛肉乾的口味，「哎，這個牛肉乾怎麼不是麻辣的？」

　　零食是出門前秦路易給他塞包裡的。

　　「昨天晚上有點過頭了，我怕你後面不舒服，就換成普通口味的了。」

　　「我是那麼嬌弱的人嗎？」季揚吃了一塊牛肉乾，「我現在身體可好著呢，你別小看我，你前面開車還打字的嗎，以後你開車我就不回你信息了。」

　　兩人磨合得久了，儘管一開始前後尺寸有些不對版，可季揚也不是害羞的人，不用秦路易，自個兒就能琢磨著用不少專門的藥膏養著。除去開頭幾次的不適感，現在兩個人之間已經順利了不少。

　　「我一會兒回去還得一個人吃飯，」秦路易說，「我用語音輸入轉化文字的，現在眼睛都沒看屏幕。」

　　「知道啦，」季揚這才算滿意，他在高鐵上網絡不太好，聽著秦路易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我這邊都聽不太清你說什麼，等一會兒下車我再聯繫你，現在先掛啦。」

　　「嗯，行吧。」秦路易那邊也不得不同意了。

　　季揚這個時候還想，自己是絕對不會害相思病的，結果他這個時候想得太早了，後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回到家裡是下午三四點，季揚他媽在微信上聽說季揚已經到小區了，正好就使喚他幹點活。

　　媽媽：哎，你把雯雯接過來吧，她幼兒園馬上放學了。

　　季揚滿口答應了。拖著行李箱就改變方向往小區裡的幼兒園去，季雯雯平時給他媽帶著，就放在小區裡的一個幼兒園，接送都很方便。

　　與此同時，馬上要下課，正在最後一節課的自由活動中的季雯雯，原本坐在鞦韆上給一個小胖子推得輕輕前後晃蕩，沒一會兒覺得沒勁兒了，就胖腳丫子往地上一點，小花蝴蝶似的自己跳下來了。

　　年輕的幾個幼師站在一塊兒一邊看著這些個孩子一邊聊天，其中有一個坐在小凳子上翻著手機，正好是微博上面那天活動現場的一張Louie的截圖，帥的慘絕人寰。

　　季雯雯墊著腳丫雙手背在身後湊過去看了一眼，小嘴一張說：「小程老師，你也認識他啊，是不是超級帥呀？」

　　季雯雯可知道這個是誰，她都看過好多Louie的照片了。

　　小程老師樂了：「雯雯你認識這個是誰啊？」

　　「那當然，」季雯雯小胸脯一挺，十分自豪的說：「這個是我叔叔的男朋友啊，我叔叔也是特別帥的。」

　　小程老師哪兒信一個孩子說的話啊，當下笑起來，摟著季雯雯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怎麼會是雯雯你叔叔的男朋友呢？」

　　雖然Louie的確有男朋友沒錯，可Louie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是自己幼兒園裡一小姑娘叔叔的男朋友？

　　季雯雯年紀小，胳膊肘可是非常往家裡面拐的，就算平時她很喜歡的小程老師也不能例外，鐵定要算作外人。季雯雯偶爾又聽過自己奶奶和媽媽私下說起秦路易，都說他長這麼帥條件這麼好是要被很多人惦記的，於是一下防備心就起來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瞪著小程老師：「小程老師，你是不是喜歡我嬸嬸啊？」

　　這下連「叔叔的男朋友」都不叫了，直接就是嬸嬸了。

　　小程老師臉一紅：「哎，你小孩子，別問這個。」

　　「你不能喜歡他，他真的是我叔叔的男朋友，」季雯雯不依不饒，聲音大起來將小程老師說得有些尷尬。

　　好在此時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家長們也都掐著點兒等在門口，小程老師連忙站起來拉著季雯雯的手往外走，又給她轉移話題：「你叔叔真的很帥啊？」

　　季雯雯到底人小，話題一轉也就真忘了前面的糾結，此時賣力點頭說：「我叔叔是最帥的，最好的，雯雯從小就喜歡小叔叔，我叔叔馬上就要放寒假回來了，」

　　小程老師正要鬆一口氣的關頭，季雯雯小嘴巴利索的不得了，往下又是一句：「到時候你問他，Louie是不是他的男朋友。」

　　怎麼還是這一茬！

　　小程老師有點想打這鬧心娃娃的屁股。

　　好不容易將人牽到門口，季雯雯又願意安安靜靜下來的功夫，小程老師鬆了一口氣，她左右看了看：「哎，今天怎麼你奶奶還沒有過來啊。」

　　話才說完，季雯雯就瞄準了門外某一處，如同脫了韁的野馬撒開她的手就跑了出去，「我叔叔來啦！」

　　肉嘟嘟的小丫頭片子像個小炮彈一樣衝出去，口中脆生生的叫道：「叔叔！」

　　季揚鬆開行李箱，半蹲下身子將季雯雯抱起來，兩個人立刻粘粘糊糊的你親我一口我親你一口的親熱起來。

　　小程老師的手機又一震，她拿起來一看，就是季揚他媽發過來的微信，和她說了一聲今天自己小兒子來接人。小程老師就放心下來，走過來和季雯雯說再見。

　　季揚客氣的和小程老師點頭：「平時謝謝老師照顧雯雯了，她是不是特皮？」

　　「雯雯挺可愛的，」小程老師稍微打量了一下季揚，帥是有一點帥的，可遠沒有季雯雯形容的那樣誇張，反而是可愛的成分多一點，眉眼裡頭和季雯雯的確有點相似。

　　季雯雯抱著季揚的脖子，依戀的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頸窩之間，笑容停不下來。

　　季揚一手抱著她一手拉著行李箱，慢慢地往回走。

　　季雯雯前後左右看了看，奇怪地問：「叔叔，你男朋友怎麼沒和你回來啊？」

　　「他也要回家過年啊，」季揚說。

　　「哦，」季雯雯奶聲奶氣地說，「前面我還和老師說到路易叔叔了，她非得不信路易叔叔是你的男朋友。」

　　季揚差點兒給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你和她說這個幹什麼，以後不要說了。」

　　他還想弄點保密工作呢，畢竟現在秦路易那邊風頭正勁。

　　季雯雯噢了一聲，雙手乖乖攬住季揚的脖子不說話了。

　　寒假開始不可謂不舒服，特別是回到家裡的頭幾天，連季浩看季揚這身懶骨頭都是挺順眼的，說話也不怎麼挑刺，也不喊他幹活。

　　季揚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書刷刷手機，等到季雯雯放學就去接她，晚上回來就和季雯雯一塊玩到等吃飯。中途和秦路易的無數個電話以及信息又是甜甜蜜蜜的調劑品，晚上洗完澡又能趕上秦路易的直播時間，帶著他排位帶著他飛，總體別說多美了。

　　不過這也就是開頭的一個星期，在外學子都這樣，回家時間一久寶就變成草了，季揚當然也不例外。

　　別人都還好，他嫂子他爸媽他小侄女兒，那是一貫來明著慣季揚的，要說季揚媽能把季揚服侍的和殘疾兒童一樣，季揚爸也從來不說什麼。季揚嫂子看季揚就跟看她女兒雯雯一樣，出門買跟棒棒糖都不忘了給季揚帶。

　　全家就一個季浩活得跟嚴父一般，看著季揚的懶樣恨不得踹他兩腳解氣，還日常專注於拆季揚的台。

　　晚上吃飯，季揚起身去盛湯時給他媽也帶了一碗，季揚媽立刻高高興興地說：「哎，談個戀愛真是懂事不少。」

　　季浩在旁邊涼颼颼地看了季揚一眼：「媽，你就別誇了，懂事什麼啊，我看他談個戀愛越來越懶了，每天恨不得能躺沙發上給人餵進嘴裡去。」

　　季揚他媽早習慣了哥倆鬥嘴，不過聽見季浩這麼說，是想起來要問問季揚談戀愛的事兒：「哎，上回我聽你哥說那人是挺好的，你現在自己處下來覺著怎麼樣，有什麼毛病沒有？」

　　季揚哪兒能說得出什麼秦路易的毛病啊，他哥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來秦路易照顧他照顧的好，的確將他弄成了半個殘廢，回來以後也不免帶著毛病。

　　「沒什麼毛病，挺好，都挺好的。」

　　「你們平時吃飯，出去玩沒？」

　　「前面不是去了一趟A市了嗎，其他時候就沒怎麼出門，平時反正都在學校，然後那什麼，」季揚有點支支吾吾。

　　他和秦路易的確是一堆非常宅的夫夫了，週末兩個人可能會出去看場電影，一般下課以後回家也沒什麼其他的娛樂活動，一個看看書一個看看電視，要說出門頻率最高的可能就是去超市買菜。

　　要是按照季揚的性格，他連出門買菜都能用手機省了。但秦路易就是有一顆中老年人要手動挑菜的心，這幾個月裡做飯的手藝也跟著突飛猛進。

　　「我聽你哥說，他在外面有租房子啊？」季揚媽媽問得挺隱晦，但裡頭試探的意思是什麼除了季雯雯誰都聽懂了，「那你平時過去坐坐不？」

　　季揚憋得有點臉紅，季浩在一旁沒忍住笑了出來，眾人看向他時，又隨即收起笑意，一臉不干我事：「看我幹嘛？」

　　可這聲笑就明顯又是個給季揚拆台的表現，季揚媽問季浩：「沒事的話你剛才笑什麼？」

　　季浩張嘴像是要說話。

　　季揚一咬牙一狠心，與其說讓他哥給他抖落出來，還不如他自己招了。

　　「爸媽，其實我這個學期就搬出去和秦路易一起住了。」

　　話一說出口，季揚爸和季揚媽都一個跟著一個愣住了，季浩則低頭喝了一口湯，含蓄的笑了。

　　季揚媽媽首先就腦補了兩個小年輕擠在小出租屋裡的場景，畢竟誰也沒提過秦路易家庭條件優渥，她想到的最普通的形象就是貧窮吃土大學生了。

　　「這個啊，」季揚媽先開口了，「這個也沒什麼，就是你們兩個自己平時吃穿住都要注意花銷，你們在外面房租怎麼算啊？」

　　她知道S市的房租也不便宜。

　　「他租的，我不太清楚，」季揚的腦袋往下低了一點。

　　「那平時吃飯什麼的，在家做飯還是叫外賣啊？」季揚媽又問。

　　季揚爸這會兒接話道：「他們兩個小年輕，還能自己做什麼飯，揚揚又不會，一定是每天叫外賣唄。」

　　季揚的腦袋更加抬不起來了：「都是他做飯……」

　　「啊？」一家人，別說其他，就連見過秦路易的季浩都愣住了，只有一個季雯雯開口要拿肉骨頭吃，完全在情緒外。

　　反正已經說開了，季揚乾脆就將腦袋抬起來，一氣兒說了他們平時的相處日常：「平時只要下課早，他都做飯，一般中午去上課之前還會燉個湯，晚上回家炒一葷一素配湯，如果他下課晚，我就先把飯燒上，把菜都洗好等他回來。」

　　「兜了一圈，還是個只管吃的主。」又給季浩抓到了把柄，季揚氣得在心裡瓷牙咧嘴卻也沒有什麼反駁的話。

　　他的確是基本只負責吃而已。

　　「洗碗呢，洗碗你總會吧？」季揚媽不死心，還想找出自己兒子的一點用處來。

　　「我洗啊，」季揚開口大聲，後面幾個字又無法不心虛的聲音小下去，「一開始我洗碗洗得特別主動，就是後面他就買了一個洗碗機回來，比我洗的乾淨多了……」

　　季浩聞言噗嗤噗嗤笑得更樂呵了：「成，我看挺好，這懶蟲成精的東西現在要去禍害別人了。」

　　季揚媽和季揚爸卻是很憂慮。

　　季揚媽佯裝生氣：「你這孩子也太不懂事兒了點，別人沒喊你幹活你就不幹活了啊？人也是從小到大有人慣著的，年紀比你還小呢！現在還非得把你當兒子養了，以後回去幹活麻利點曉得沒有？」

　　「就是的，在家是在家，在外面是在外面，現在談戀愛的時候肯定是都願意讓一步的，等過些日子你這都是要讓人挑出毛病來的。」

　　季揚給說的可委屈，卻沒想到這還不算完，一家人吃完晚飯，大家將自己的碗筷放進廚房，又留下一桌子杯盤狼藉。

　　「你給我收拾乾淨了，一會兒再把垃圾拿到樓下去倒掉。」季揚媽端出後媽架子，豎著眉毛使喚季揚。

　　其他人也是一副理所應當不為所動的樣子，擺明了就是想要收拾收拾季揚的懶骨頭。

　　只有一個季雯雯，滿臉同情的看著季揚，又從自己的小板凳上跳下來扒拉住季揚的腿說：「小叔叔，雯雯幫你洗。」

　　這小祖宗平時鬧騰，可對季揚她是一心向著的。

　　季揚媽哪兒能讓讓她搗亂，她立刻彎腰將人給抱起來了：「讓你小叔叔幹活，咱們看動畫片去，昨天看到哪兒了？」

　　季雯雯給吸引走了注意力，掰著手指頭和自己奶奶算起了動畫片，又將季揚給忘了。

　　剩下季揚一個人有點委屈，但也不得不收拾廚房。

　　他將碗筷都搬到洗碗池裡時，秦路易的電話剛好來了。季揚擦擦手將耳機帶上，開口悶聲悶氣的喂了一聲。

　　對面的秦路易正和幾個朋友在飯局上，點菜的空隙裡想起來給季揚打電話，此時一聽季揚開口明顯就是情緒不對。

　　他立刻問：「怎麼了揚揚？」

　　坐在秦路易身邊不遠的幾個朋友立刻將視線投擲到他身上，露出饒有興味的神色來，都想聽聽他平時怎麼和季揚相處的。

　　「沒什麼，」季揚那點委屈也不算真委屈，多就是給秦路易慣出來的毛病，「我洗碗呢。」

　　他說完這句又感歎：「我都好久沒洗碗了。」

　　可不是好久沒洗碗了，現在再看這堆油膩膩的碗筷，回想起S市家裡那個洗碗機就別提多可愛了。

　　「洗碗？」秦路易是有些驚訝的。

　　他自個特願意慣著季揚，就覺得全天下的人合該這麼慣著季揚，冷不丁聽見季揚回家要洗碗，心裡就挺不得勁的。

　　秦路易沉默了一會兒，還不等說話呢，那邊季揚跟會讀心術一樣：「我跟你說你別給我折騰個洗碗機到我家裡來啊，我媽非得抽我。」

　　待會兒狠下心讓他連洗一個月碗那就是噩夢了。

　　剛想開口問季揚家地址的秦路易立刻憋住了，扯東扯西不承認心思被季揚猜中了：「今天晚上能視頻嗎，昨天就視頻了半個小時……」

　　季揚嗯了一聲，一個星期不見秦路易，其實他也很想秦路易的，季揚有什麼說什麼，這會兒心裡有思念，開口就直接說了：「我這幾天很想你。」

　　本來這股子思念的情緒就日漸加深，更別說今天還給全家人這麼一「欺負」，季揚就更念起秦路易的好了，忍不住又說一句：「唉，怎麼還沒開學啊。」

　　秦路易心窩口被這句話點出一簇火苗來，整個人都有點坐不住了。前面都是他在表達對兩人分離的不捨，季揚卻全是很自在的，這讓秦路易有點不安。這會兒好歹從季揚嘴裡聽見了這句話，不僅僅是安心的作用，更讓秦路易本來就難以壓抑的情感再度翻攪起來。

　　這種感情夾著青澀和熱情如火，是完全不受秦路易自己控制的。

　　他看了一眼在旁邊嗤嗤笑的幾個損友，什麼心肝小寶貝兒之類的話不好明說，只能將情緒稍稍的壓下去：「我也特別想你，揚揚。」

　　平常夜裡抱著季揚睡都成了習慣，醒過來在棉花精臉上親一口別提多舒暢。

　　有話說小別勝新婚，又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這得算大別了幾年了？秦路易思考。

　　即便是完全沒有將自己內心的各種情緒展示出分毫，劉然楊超他們還是被秦路易的那句話弄得完全遮掩不住笑聲，連電話另外一頭的季揚都聽見了。

　　「你在外面吃飯啊？」

　　「嗯，是劉然和楊超，還有幾個高中同學。」

　　季揚這會兒已經能夠透過話筒聽見服務員上菜的擺盤聲了，而他這邊打開水龍頭以後也是嘩啦啦的雜音，這很難算是一個適合電話的時機：「那你先吃飯吧，一會兒到家了和我說一聲，咱們再視頻。」

　　秦路易又和季揚低聲說了幾句，才總算捨得把電話先掛了。

　　劉然立刻笑說：「你們還不信，現在看見了吧？秦路易他談戀愛談成了什麼樣了，恨不得長他男朋友褲腰帶上了。」

　　秦路易靠著椅背，神情似笑非笑，坐姿和氣勢英氣逼人，完全不像是剛才那個和季揚膩歪不停的人：「我的確是恨不得長他褲腰帶上了，你這張胡咧咧的嘴就這話沒說錯。」

　　能長季揚褲腰帶上，距離小揚揚那麼近的地方，秦路易覺得是個好地方沒錯。

　　其他人給他這股子撲面而來的戀愛酸臭味擊倒，無一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靠，秦路易你得了啊，真夠膩歪人的，存心不想讓我們吃飯。」楊超就是膽子不夠，他要是有季揚十二分之一的膽子，他都能踹秦路易一腳，可他到底只能嘴上罵兩句，其他真做不出什麼來。

　　「談個戀愛能轉性，今天也算是開眼了啊。」又有人笑。

　　但很顯然這場飯局是完全以秦路易為中心的。

　　「哎，這趟回家你爸是什麼意思啊？」劉然知道秦路易他爸是什麼脾氣，對於秦路易直接出櫃的事情是肯定不滿意的，說不準還是暴怒的。

　　「要我說你這個出櫃的法子也真夠猛的，」楊超感歎，「也是，反正對你爸出櫃也是白搭，還不如就讓他被動接受呢，哎，你知道我媽看了那個視頻以後怎麼說的嗎？她還誇你呢，說你怪不得是我們院子裡最有出息的孩子了，連這都比別人果斷利落啊。」

　　「我爸出國了，這幾天不在家，還沒見著他。」秦路易雲淡風輕，「等他回來頂多再罵我一頓，反正他也不會和我有什麼正常交流。」

　　其他人對於秦路易這個家庭狀況早都非常瞭解的，此時並不覺得意外或者奇怪，很快又將餐桌上的話題轉移開去，說起了其他輕鬆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