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軍訓在無數學生的怨聲載道中總算要走到頭，儘管已經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柏油路還是從地心透出灼燒感，讓好不容易得了五分鐘休息時間的學生們坐也不敢坐下去，就怕屁股著了火。

　　小徑的樹下的沒多少的蔭涼給無數人瓜分去，在鬧哄哄的說話聲裡，下課鈴聲響起，教學樓裡呼啦的湧出大二的學生，一路走來兩批人互相打量。

　　中午來軍訓前學生們自己帶的水已經喝得差不多，連學校送過來的涼茶等東西也都吃得精光。不少人哀歎口渴，嗷嗷叫的等學校再送水過來。

　　軍訓到這個時候，一個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開始漸漸熟悉，玩笑話或者開個話題都沒有從前的不自在。秦路易隨意坐在一處草皮上，雙手搭在膝頭自然垂下，下課鈴聲一響他就看向了教學樓的方向，暗地裡不少視線跟著他一起扭過去，不過半天也不知道秦路易到底在看什麼。

　　「你先去啦！」

　　「明明是你提出來的！」

　　不遠處，剛下了課過來的兩個女生互相推搡，臉色通紅不知道是不是太陽曬得。

　　她們手上各自拿著一瓶冰鎮飲料，糾結的看著新生軍訓的方陣處。

　　大約又是幾十秒，其中一個女生終於下定決心，低著頭飛快的往樹蔭下面走。另一個女生也怕落下，趕緊跟著一起上去。

　　「同學，這個水給你喝。」

　　「嗯，嗯！」

　　兩人杵在秦路易面前，緊緊低著頭，臉紅的快要燒起來，遞出飲料的手也並不堅定。

　　秦路易抬頭看她們，旁邊已經有人怪叫起哄，使得兩個本來就很害羞的女生更加侷促，恨不得當即從地縫鑽進地心去。

　　「謝謝學姐，不過我不渴，你們自己留著喝吧。」秦路易站起身來，委婉的謝絕。他的個子本來就很高，渾身又有一股從容不迫，表情冷淡的時候就很有壓迫感。

　　「學姐，他不要就給我喝吧哈哈哈。」

　　「對啊學姐。」

　　周圍男生的起哄聲在他一起身的時候就立刻消失，只嘟嘟囔囔說秦路易不識趣。班裡頭的女生則都湊在一處，目光盯著那兩個高年級的女生，一邊揪著草皮一邊八卦對方的衣著打扮，又覺得秦路易這樣的處理實在太帥了。

　　她們大一內部也很需要男生資源的好不好，大二想來明目張膽挖牆腳？必須要不存在的。

　　兩個女生被窘迫逼退，小跑著照著原路走了。

　　袁曉輝剛好上完選修課經過，遠遠看見這一幕，回寢室的時候就和季揚說了。

　　季揚正躺在床上吃冰棍，聽見這個眼睛都給瞪圓了，「這樣的嗎？」

　　這麼熱的天，竟然還有力氣撩漢！

　　盧浩笑他，「誰像你啊，就會躲在寢室吹空調享受，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人最熱最渴的時候，要是有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上去給送瓶水，那要是看對眼了還有你什麼事兒啊。」

　　季揚爬下床，給盧浩說的心虛，可嘴上還要反駁，「呸，秦路易不是那樣的人。」

　　袁曉輝在一旁就著盧浩剛才的話哈哈大笑，「你說水靈靈啊，咱們揚揚不也長得水靈靈，你瞧瞧這宅的又白又嫩。」

　　「操，我可爺們了好嗎！？」季揚踹了袁曉輝一腳，「我這就去了。」

　　他囫圇一口吞了剩下的小半隻冰棍，然後扒開寢室裡偷偷放著的小冰櫃，從裡頭取出兩瓶飲料，非常有鬥志，雄赳赳氣昂昂的出門了。

　　不過等他到的時候，休息時間早就結束，已經開始重新訓練了。

　　季揚找了一圈，大概確定了秦路易所在方陣的位置，想想乾脆坐在樹蔭下等他。

　　這回訓的並不久，實在是眾人口渴的不行，學校後勤那邊又遲遲沒來送水，不少人都和教官說要脫水了請求去超市買水。

　　教官自己也渴，好說歹說訓練滿了二十分鐘以後才再度喊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季揚一個人坐在草坪上不可謂不顯眼，他手上抱著的兩瓶水就更讓人垂涎了。秦路易班裡的女生們見他是看向自己這邊，不由得有些期待季揚是要給誰送水。

　　班裡頭的三五個男生自告奮勇跑去買水。

　　「那個學長長得好可愛啊，」女生們慢慢朝著樹蔭這邊聚攏過來，小聲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季宅宅能不可愛嗎。一身白皮，每天睡眠充足沒煩沒惱的，唇紅齒白還眼睛乎圓的，穿的清清爽爽好像他才是學弟。

　　「難道不是個小受受嗎？」有懂行的一語點破。

　　「哎呀，那不一定啊，」

　　她們私下討論的起勁，眼見著季揚站了起來往自己這邊走，心裡都抱了一點看熱鬧的雀躍。

　　如果水是給我的，那我一定會不乏矜持的接受啦。不少女生都這麼想。

　　可誰料，季揚直接越過她們，逕直往稍後排的男生那邊走去。

　　「誒？」女生們吃驚的跟著看過去，就見季揚停在了秦路易的面前。

　　「這個水給你。」季揚仰頭，眼神期待的看著秦路易。

　　「得，又多一個被拒絕的。」旁邊的女生理所當然的想。

　　軍訓到現在，每天少說也有兩三個學姐來和秦路易搭訕，送水送零食，邀請入社團諸如此類無數理由，沒有一個奏效的。秦路易擺明不感興趣，連拒絕的話都惜字如金。這對於來了大學，心急枷鎖徹底放開想要好好談一場戀愛的絕大多數學生來看，都是古怪的不得了。

　　但是轉念一想，不少女生又因此更加對他有好感，不仗著自己長得帥就亂撩是多麼可貴的品質啊。

　　而現在，不僅大二的學姐們想要撬學弟，連學長都來了？

　　天理難容。

　　「這就叫飛蛾撲火了。」女生們低笑，湊在一起不動聲色的看著秦路易那邊。

　　她們原本想看的是季揚被打臉，卻不想秦路易一開口就把她們的臉乎腫了。

　　「你下午沒課嗎？」秦路易一邊接過水一邊與季揚一起往樹蔭處走，說話間他已經擰開了一瓶水，卻沒有自己喝，反手遞還給了季揚，然後從他手裡拿過另一瓶水，「前面看見你室友，還以為你也上課。」

　　神態和動作都無比自然，看呆了旁邊竊竊私語的女生們，臥，臥槽？

　　撲面而來的男友力特麼比直接喝水還刺激了一百倍。

　　「袁曉輝是選修課，我星期三下午沒課，明天就滿課了，感覺要爆炸。」季揚喝了一口飲料，想了想又試探的問，「嗯，那個什麼，有其他人給你送水嗎？」

　　秦路易仰頭喝下小半瓶飲料，喉結在季揚的視線裡緩緩上下滑動，讓明明才喝了水的他又是一陣口渴。

　　「沒有。」秦路易放下水瓶淡定回答。

　　一旁站著的同學目瞪口呆，感情那些前仆後繼的人在男神你眼裡都是非人類不成？

　　季揚不疑有他，心裡的小人猛一拍大腿，覺得這是袁曉輝故意騙他出來曬太陽的借口。

　　秦路易是的確口渴的，正常人在太陽底下曬這麼久哪兒能有不口渴的。他沒說兩句就喝完了一瓶水，季揚看見了，又低頭瞟到自己手裡只喝了一口的水，「你還渴嗎？」

　　他問秦路易。

　　秦路易偏過頭，眼眸半垂似有流光，視線全落在了季揚的臉上。

　　看上去真的好軟，像一塊白白的棉花團，讓人想伸手戳一戳。

　　「還有一點。」他說。

　　季揚左右看了看，周圍窺探的目光立刻縮了回去。前面去買水的男生還沒回來，他想了想，不太好意思的開口提出，「那要麼你喝幾口我的吧。」

　　間接接吻什麼的，真雞兒刺激。

　　「謝謝。」季揚期待的神色大半寫在臉上，秦路易見了臉有笑意，伸手接過了他的手，毫不介意的對著瓶口喝下幾大口。

　　季揚沒忍住，狠狠揪下來一塊草皮，這才生生把差點兒脫口而出的猥瑣笑聲縮回去。

　　「那我走了，」他假正經的站起來，走前不忘借拍的動作故意摸摸秦路易肩膀，正宮娘娘語氣，「你好好訓練。」

　　孫冉冉在旁邊不遠處的另一個班級方陣中，將前後發生的事情都收入眼中。

　　她忽然想起來前幾天有個作風頗為大膽的學姐跑來給秦路易表白，被拒絕後不甘心，纏了他們軍訓幾乎一天。

　　後來走前指責秦路易心高氣傲，問他是不是對誰都這麼冷淡。

　　秦路易回答，「對喜歡的人自然就不冷淡了。」

　　會心一擊氣走了學姐。

　　所以，對喜歡的人就不冷淡了？孫冉冉若有所思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