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雨和唐未兩個人肩並肩坐在車裡。城市裡已經進入黑夜，霓虹慢慢升起。車廂很寬敞，不算擁擠，可是此時此刻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打破車內沉默的是商時雨的手機鈴聲。

來電話的是藍蕭。她這才想起自己的不告而別。

「喂。」她把手機接通。

唐未的目光，始終看著另一邊的窗外。彷彿她的電話，他並不關心。哪怕，對方是一個男人。

商時雨看著他的後腦勺走神。藍蕭在那邊狂叫：「你到底去哪了？我都跑洗手間來拎人了，也不見你。別人都把我當變態了！」

商時雨勉強打起精神回應他，「你幹嘛要去洗手間拎人，你這樣真的很像變態啊。」

「商時雨，你有沒有良心，我要不是怕你喝了酒在裡面昏倒了，我才懶得管你。」

「……對不起啊。」她正了正色，道歉，「我已經從餐廳出來了。」

「你說什麼？」

「我已經坐車上了，準備回去。」

「……」藍蕭在那邊連著吸了好幾口氣，顯然是氣到不行。

商時雨趕緊道：「我下次請你吃飯。我今天是喝了酒，特殊情況，你就別和我計較了。」

「行啊！你下次請我吃飯，我一頓就吃窮你我！」藍蕭氣得咬牙切齒。他大少爺被人甩，還真是第一次，不爽到了極點！

掛了電話，商時雨又看向唐未。他此刻正好轉過臉來，兩個人的目光不期然撞上。

「你們關係很好。」他道。

「嗯。」

「他……看起來對你不錯。」

「是不錯。」

「嗯……」他點點頭，沉默一瞬后，又淡淡的補了一句：「看起來，好像人也不錯。」

商時雨握緊了手機，她呢喃：「沒有你好。」

唐未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微怔后，眸光斂了斂，薄唇緊閉，再不出聲了。她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酸楚的目光落向窗外。

車，在街上開著。還好，這個點街上很多車，堵得厲害，尤其是他們經過的中央街道中段還出了車禍。

她第一次覺得堵車是如此幸福的事。

「四爺，前面堵得很厲害，交警正在疏通，恐怕要一個多小時才過得去這段路。」司機轉過臉來和他說話。

「不要緊。」他一直是氣定神閑。

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向她眼睛上的黑眼圈，「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就睡會兒。」

她看起來實在是睡眠不足。

「我這樣是不是特別難看？」時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問他。

唐未差點沒有控制住要將她揉眼睛的手拿下來。這是她一個超級大的壞習慣。以前就動不動揉眼睛，被他訓過幾次。他原本以為她早就改了。

最終，他只是道：「你應該好好休息，看起來會精神許多。」

所以，他覺得自己不夠精神。

時雨苦笑。其實，和蘊靈比起來，她確實看起來不夠精神。可是，那不只是因為沒有睡眠，還是因為，她沒有他……

她閉上眼，往後仰靠在椅子上。可是，靠了不到一分鐘，她的身子突然歪過去，腦袋就枕在了他肩上。

唐未一愣。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渾身都變得僵硬。她身上還帶著紅酒的味道，香甜好聞。

他壓在膝蓋上的手，握緊，終於又抬起，「商商……」

「別推開我。」她沒有睜開眼，只是兩手抱住他的胳膊，抱得非常用力。那是一種絕望的用力。她呢喃出聲：「就算你當初不告而別的補償。」

唐未垂目看著她的發頂，眼底各種情緒在翻湧著。抬起的手最終又緩緩落下，壓回膝蓋上，「好好睡吧。」

「嗯……」她應著，含著睡意的聲音里聽起來又乖又奶，像個孩子。

唐未的目光移到窗外去。他怕自己真的會剋制不住擁抱她。

因為有他在身邊，時雨真的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即便是睡著，手也沒有從他手臂上鬆開過分毫。

唐未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沉沉的落在她精緻的小臉上。從她纖長的睫毛，再到挺翹秀氣的鼻尖，繼而是她的唇……

那抹嫣紅，似三月的桃花，不斷的在刺激著他的荷爾蒙。長指，快要碰上時，到底又收了回來。他最終還是情不自已的低頭在她頭頂上印了一個吻。

克制又隱忍，深情又纏綿。

「四爺，已經到了。」

車在御景花都小區外停下。她的資料上，填寫的地址沒有太具體，所以唐未知道她住這兒，卻不知道她具體住哪一棟。

他垂首看著肩上的她，嗓音溫柔，「醒了嗎？」

她晃了晃腦袋，半夢半醒。

這副樣子，又讓他想起過往。他們住在一起時，他每天去她房間叫她起床時，她都要犯懶，在床上賴到上課遲到。

「已經到你家樓下了。」

商時雨聽著他溫柔的聲線在耳畔響著，她真不願意醒來。可是，不醒來又如何？

睜開眼，看了眼窗外。手還纏在他手臂上，不捨得鬆開。

司機已經下來替他們拉開了車門。唐未道：「你住哪一棟，我送你進去。」

「蘊靈說，你對每個人都這麼紳士。」

他不置可否，「這麼晚，我有義務保證你安全到家。」

他率先下車，商時雨跟在後面下去。

「我不用你送了。」她突然道，聲音悶悶的。

「怎麼了？」他轉過身來看她。

她是真的很想再和他多待一會兒。可是，「你可以給每一個人的，我不想要。」

唐未沒說話。

商時雨自己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又折了回來。在他還沒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拽下來，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唐未望著她。她翹翹唇角，得意的揚高眉，「這種別人沒有的，我才要。」

說罷，她也沒有給他任何再說什麼的餘地，轉身就跑。像個偷腥的小貓。

唐未站在原地，看著那小小的身影拐進了一座樓里，眼底情不自禁的浮出幾許波瀾和淡淡的笑意。她咬得可不輕，可是，他卻不覺得痛，反倒嘗到了一種讓他沉溺的味道。

司機在一旁看到他眼裡的笑，深覺欣慰。

他被派來給四爺當司機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四爺和唐家的其他人不同，他始終謙恭溫和，可是，卻很少真正的笑，讓他看起來總有些憂鬱的樣子。而今晚，這個笑容，有很大的不同。

當晚，因為回味他唇的感覺，商時雨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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