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星躺在唐御的懷裡，最後，渾渾噩噩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胸口緊壓著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來。宋之星一眼就看到唐御。只見他正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手撐著額頭，從她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的側顏，有幾分疲倦。像是感知到她會蘇醒過來，他突然轉過臉來，兩個人，四目對上，唐御眼神幾番波動，夾雜著沉痛，卻是無聲。

宋之星眼眶發緊。

乾澀的唇瓣翕動了下，唐御這才起身，在床邊坐下。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抱著靠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端了床邊的水送到她蒼白的唇邊。

她像是乾渴已久，快速的汲了兩口。

「慢點喝，別嗆著。」他低語，聲音也是乾澀的。

「餓不餓？」唐御問。

她喝完水，搖頭。

唐御卻順手摁了床頭的鈴，「你已經很久沒吃東西，就算不餓，喝點湯墊墊胃。」

宋之星還想說什麼，可是看著唐御，終究又是什麼都沒有說。醫院的看護端了熱騰騰的湯走進病房，本要用桌上的小桌板，但被唐御攔住了，「還是給我吧。你出去就行了。」

「是，二爺。」看護說了一聲，默默的帶上門出去了。

唐御坐在床頭，耐心的舀著湯，一口一口吹著。吹到溫度稍降下去一些，試了試，才送到她唇邊。她痴痴的看著這個樣子的唐御，心裡各種滋味都有。她沒有再推卻，而是乖乖張開小嘴，將湯喝掉。唐御原本陰鬱的臉色，終於稍微轉好一些。

宋之星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是，此刻她像是麻木了似的，唐御喂著，她就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直到整碗湯都喝完。

「休息一會兒，晚點我帶你出院。」

唐御將碗放到床頭，手指在她臉頰上憐惜的輕輕摩挲。宋之星抓著他的手指，睫毛扇動了下，聲音輕飄飄的道：「我能報警嗎？」

他呼吸頓了頓。

下一瞬，在她臉頰上親吻一下，「我已經訂好了機票。你不是想度蜜月嗎？等你休息幾天，我帶你出去玩。」

「唐御，你母親對你來說，如此重要——重要到，就連犯罪你都可以視而不見。我也是做女兒的，父母被害而死，我要是也像你們一樣視而不見，我還配做他們的女兒嗎？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你……你換做我，你會怎麼做？」

「……」唐御並無話，只是目光複雜的垂目凝望著她。

宋之星突然掙開他的臂彎，順手提起床頭的電話，貼在耳邊。可是，電話還沒撥出去，唐御已經摁了掛斷鍵。

「別鬧了。」他的語氣里，有幾分深深的疲倦。

「我不是在鬧，我是在為我父母伸冤。」

「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當然不簡單，都殺人了，怎麼會簡單？」

宋之星說著，執拗的去掰唐御的手，想要讓他將手指挪開。可是，唐御卻是動手將電話線一把拔斷。望著那斷掉的線，宋之星呆愣了片刻，而後，輕笑出聲，整個人神色都變得有些空洞，「你們每一個人都一樣……都一樣……都是幫凶……」

「唐御……」宋之星將聽筒緩緩放回去，握著聽筒的手，隱隱發抖，聲音輕飄飄的，像一縷青煙，「我也很想說服我自己——就沒心沒肺的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繼續和你生活吧。多好啊，我還是過去的我，你也還是過去的你……」

「可是，我說服不了。」她每一個字，都在發顫。明明是笑著，可是，神情卻破碎不堪，「我也不可能再是過去的我了……我對你的愛，每多一分，每增進一寸，我就會變得更愧疚，更難受，更輾轉難寧……」

唐御呼吸鈍痛，將她抱緊在懷裡。可是，抱得如此的緊，卻還是那樣的沒有安全感。彷彿，她還是會消失一樣。一點，一點從他的懷裡，他的世界里消失……

宋之星沒有掙扎，只是靠在他胸口上，感受著他的溫度，聽著他的心跳，幽幽的繼續道：「哪怕你還留我在你身邊……可是，我還是會努力的，把對你的愛，慢慢的，慢慢的都收回來……到有一天，也許……」

也許就真的再不會愛了。

宋之星壓在他胸口手指，蜷曲起，每一根都在發抖。最後那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剩下壓抑而沉重的喘息聲。連嘴上說說放棄這份愛，都痛不欲生，又遑論真正的放棄？

真的將一個已經愛進骨髓里的人從心裡硬生生的剝離，那是一種剜心剔骨的痛吧？

唐御暗紅了眼，捏著她的下頷，抬起她的臉，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他呼吸那麼沉，噴洒在她臉上。明明是酷暑，可是，她卻覺得冰涼。

「你口口聲聲控訴我殘忍，可是，真正殘忍的到底是誰？」他聲音帶著顫音，冷哼里夾雜著嘲諷，「說不愛就不愛了，就是你所謂的『愛情』？之前和我說的，一輩子都要在我身邊呆著，都是哄騙我的話。那麼期盼要當個好妻子，也是鬧著玩玩而已？」

「你明知道是真的！」宋之星哭起來，哭聲里都是絕望，「你明知道那都是我真心的！」

唐御一個深重的吻，照著她的唇吻下去。像是瘋了一樣，要將她的一切統統都佔為己有。吻得彼此都痛了，他卻還是不願意鬆口。腦海里，更是竄出其他念頭來——

他要她！

他應該就在此刻，在這張床上，好好的佔有她。只要她有孩子了，有了真正屬於他們的牽絆，這輩子，她就無處可逃。

唐御曾經也想過，18歲的她就生孩子，於她也許並不公平。可是，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迫切的想要將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植入她體內。

孩子，是繼承著他們彼此的血脈的小東西，也是此刻唯一能緩和他們關係的存在。

這個念頭冒出來，他的大掌毫不猶豫的探進她身上的病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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