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的男人，談結婚，這似乎是為時尚早。

夜梟當初娶白粟葉的時候，已經年過三十。那時的他們，經歷種種風雨和殘酷，已是很清楚心裡的抉擇。

而夜晏他們這一代，每一個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心性遠沒有他們這一輩的成熟，23歲這個年紀，甚至還只能算是一個大男孩。夜梟原本覺得夜晏在這個年紀結婚，是天方夜譚，又或者他只是一時衝動，可是，如今看著自己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那麼堅定的和他說，要給一個女孩一個家的時候，他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觸動。

愛情也許是能讓人變成傻瓜，但好的愛情卻能讓人成長，讓一個男人有足夠的擔當承擔起風雨和責任。

「只要對方同意，我們都會點頭。但是，不准你再強迫她！」夜梟最後那句話，說得很重。是警告，也是教誨。

強迫來的愛情，不會有好的結局。

————

舒年雖然沒有再去上班，卻依然很忙，因為離考試只剩下一周不到。

但是，這幾天，她心緒卻不那麼安寧。夜晏在她家樓下見過明婉君一次，便心知肚明了。明婉君獨身站在那，痴痴的看著樓上，總是滿含眼淚。夜晏於心不忍，上去搭過話，對此，明婉君對他已經是心生感激。

這日。

晚飯前，舒年接了夜晏的電話。

「複習得怎麼樣了？」夜晏在那邊問她。

「嗯，還蠻有把握，應該不會有問題。」

「那晚上過來陪我一起吃晚飯。」夜晏想了一下，「把你的學習資料都帶上，今晚……住我這兒吧。」

最後一句話，是邀約。

即使是隔著手機，舒年依然覺得臉上有些火熱的感覺在燃燒。離上次兩個人在一起的晚上，已經過了三天。這三天，兩個人都忙，她和夜晏只是偶爾一起吃頓飯，並沒有再在一起過。

舒年握著手機半晌才『嗯』出一聲，想起正事兒，又問：「我要買點菜過去嗎？」

「不用，你過來只需要吃就行。」

舒年很是好奇，「該不會是你親自下廚吧？」

上次差點燒了廚房的記憶，舒年可記得很清晰。如果真是夜大少爺親自下廚，只怕今晚得備著胃藥才行。

夜晏賣著關子，不和她細說，就把電話掛了。舒年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收拾了東西就往他那邊去。

一條街上的距離，路程不遠，幾分鐘就到了。舒年抱著電腦和書本摁了門鈴，不出一會兒，夜晏從裡面來開門。他穿著居家服，看起來很休閑的樣子。

舒年探頭往裡面看了一眼，已經聞到了香噴噴的味道，和之前那種燒糊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她邊換鞋子，邊新奇的問：「你難道去過廚師學院了？」

不然，短短一陣子的時間，怎麼會有這樣大的改進？

「不是我做的。」夜晏把她手裡的書和筆記本拿走，隨手擱到玄關處。

「那是？」

夜晏目光微深了些，想說什麼，最終，只是道：「先進來吧，進來再聊。」

那神色，讓舒年微怔一瞬，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下一瞬，像是驗證她這個念頭似的，明婉君系著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欣喜不已，「年年……」

舒年臉色一變，悶聲不吭，抱著電腦和書本，轉身就往外走。明婉君見到那抵觸的背影，心頭一慟，夜晏已經一步追上去，從后攔腰將她抱住。

「舒年！」

「夜晏，你放開我。」

「好好談談，遠好過你這樣躲避。」

「談什麼？又有什麼可談的？」舒年連著兩句問話里，夾雜著心痛的顫抖。

夜晏這樣從后抱著她，都能感覺到她的脆弱和受傷，更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倔強和決絕。

他心底突然越發的沒有底了。

面對她這麼在乎的生母，她尚如此理智，如果有一天，她心底痛恨的人換做是他……

恐怕，她也會走得如此決然吧！

夜晏摟著她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力道。

他私心裡希望舒年是可以原諒並且重新接受明婉君。那便意味著，也許未來，哪怕真正被她討厭，他依然有可以挽回的餘地。

「冷靜一下，跟我回去，好不好？」夜晏下頷抵著她的額頭，無可奈何的吻了吻她的頭頂，「如果你不想談，我們就不談。不過……安安靜靜吃頓飯，可以接受嗎？」

舒年轉過身來和夜晏對視，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夜晏看得心疼，突然間有些後悔自己不該不曾問過她的意見就把明婉君帶了回來。也許這在舒年看來，又像是在孤立了她。他把她空出的手，握牢在手心裡，「如果你真的很反感，我現在就讓她走。你不想吃她做的飯也可以，不過，晚上恐怕只得陪我一起吃外賣了。」

舒年沒說話。

夜晏牽著她進去，明婉君就紅著眼眶站在那看著他們倆。她整個人有些局促又不安，像個做錯事在等待審判的人。

夜晏絕對不是一個同情心會泛濫的人，可是，對於明婉君他總是能聯想到自己，所以，心裡更多複雜的情感。他看一眼舒年，才和明婉君開口：「晚飯麻煩您了，不過……」

說到這，他頓了頓，才道：「我現在打電話，讓人送您離開。」

明婉君含淚點頭。她知道，夜晏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很難得。

夜晏在等著舒年臉上有所鬆動。可是，她並沒有，只是倔強的綳著臉站在那，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晏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拿了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剛說了一句，只聽到一道聲音突然傳來，「算了……」

「什麼？」夜晏轉過臉來看她。

舒年咬咬唇，轉身進了廚房。夜晏把電話掛了，和明婉君對視了一眼。

就這會兒，只見舒年端著碗拿著筷子低著頭從廚房裡出來。明婉君臉色一喜，激動得差點要落淚。舒年手裡拿著的，是三隻碗和三雙筷子！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