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

門，再次被推開。

舒年重新回來了。

這一次，手裡多了葯。

她到廚房裡燒了水，將葯掰下來，放在沙發的茶几上。又看了眼夜晏，到底也沒有出聲。他恐怕早就已經發現她的進入，全程都沒有睜開眼過，也不曾開口說過話，大概是因為上次不歡而散，所以也是並不想見她。

她直起身準備離開。

可是，才走一步，手腕，驀地被一隻冰冷的手扣住。她驚了下，夜晏還躺在沙發上，神色冷淡。

「你在幹什麼？」他開口，坐起身來，那雙眼看著她，更冷。

舒年被看得有些尷尬，沒說話。他眼神清涼的盯著她放在茶几上的葯和燒開的水，又重複一次，「我問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舒年盡量坦蕩的道：「我只是看你胃病好像又犯了。」

他哼笑一聲，「這和你有關係嗎？」

說話的態度，特別的不友好，口氣很沖。

舒年細細皺了下眉，亦覺心有委屈，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脾氣，「那就當是沒關係吧。好心當做驢肝肺。」

最後一句，是嘀咕聲。

她空出的另一手，賭氣的去掰他的手。可是，夜晏一拉，她人就坐到他腿上了。舒年想要起身，被他抱住臀，扣得牢牢的。他掌心寬厚，她小巧的臀被他完整的把握在手心裡，舒年渾身都僵住了，臉上紅白交替。

相比之下，他眼神卻是森冷，逼迫著她。舒年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坐姿和親密，更讓她不知所措。她雙手抵著他的胸口，「夜晏，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話，是不是該由我問你？為什麼要特意給我買葯過來？」

「我給你準備葯，還做錯了？」舒年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質問。

「舒年，別忘了前幾天你是怎麼拒絕我的！既然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無情，為什麼還要來撩撥我？」他說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把她抱得更緊。

兩個人，越靠越近，舒年能清晰的感覺到臀下屬於男人結實的大腿肌肉和力量。

心跳，一下子就亂了。她隱約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的脫軌，越來越不受控制……

這種情況，未免也太糟糕。

「夜晏，這不算撩撥……」舒年看著他，努力斂去心底的紊亂，佯裝平靜，「你幫我那麼多，我幫你一次，一點都不過分。何況……你是我的僱主，又是我的債主。如果你這樣的情況下，我還可以視若無睹，那我也沒資格把醫生這個職業當做我的夢想。」

「是嗎？這麼說，你之所以會給我去買葯，完全是你的職業道德驅使？」

「……算是吧。」真的只有職業道德嗎？舒年問自己，亦沒有答案。

夜晏目光沉沉的盯她一眼，最終，鬆開了她。

下一瞬，夜晏抬手，直接將葯毫不猶豫的扔進了垃圾桶。舒年一怔，只聽到他冷冷的開口：「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送葯的人多得是，本少爺不差你一個。」

舒年苦笑。

突然也覺得自己有些蠢。

「下次我知道了，那，我先回醫院上班了。」藏住自己心底連自己都理不清的失落，再淡然不過的開口，沒再看一眼夜晏，拉開門，出去。

直到那扇門關上，夜晏才氣得磨牙。

真是個可惡的女人！居然可以那麼冷淡，那麼平靜！最可惡的是，一個買葯的舉動，就把他的心攪得亂七八糟。可結果，她還一臉的無辜表示只是出於職業道德！

去她的職業道德！

低頭，涼涼的瞥了眼垃圾桶，僵持一瞬，下一秒，把剛剛扔出去的葯又扒拉了出來。

——————

舒年之後再接到向沐陽的電話，是在某天的晚上。

她拿了衣服，正準備洗澡的時候，手機響起。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號碼，腦海里又不自覺想起那天的事，如今身體上的傷口雖然已經好了，可是，心上的傷口，卻依然還在。

等響到第二次的時候，她才把手機接通，貼在耳邊。

「喂，年年……」向沐陽在那邊喚她，舒年一聽就聽得出來，他話里含著濃濃的醉意，背影聲音也噪雜紛亂。「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舒年是記得的。向沐陽今天生日。

可是，這似乎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

以前，她想要挽救他們婚姻的時候，她曾親自給他做過蛋糕。可是，最終那個蛋糕也沒有等到它的主人。

「抱歉，我記性不是很好。」

「你過來，好不好？我很想你……」

「……」舒年聽著他在電話那端輕輕的呼喚，心裡複雜，很不是滋味。「我掛了。」

「你掛，我現在就去你家找你。」向沐陽哂笑一聲：「你不是就想著和我離婚嗎？你爸還不知道吧？那我今天就拿著離婚協議書過去，順便讓你爸爸給我們做個參考，你覺得如何？」

「你別發瘋。」舒年的語氣微微上揚一些。

「發瘋？我可不就是發瘋嗎？」向沐陽語氣里有幾分自憐，又有幾分落寞，「舒年，你今晚要是不來，離婚的事，你永遠都別想……」

舒年沉吟一瞬，而後，問：「地址。」

向沐陽在那邊說了地址，舒年多的一個字都沒說，直接把電話掛了。她打開抽屜來，抽出一份離婚協議書，利落的塞進包里。她列印了好幾十份做備用，總有一份終究可以用得上。

————

向沐陽的生日宴會設在一家叫『9巢』的會所里。

舒年讓服務生領自己向沐陽在的066包廂，可是，才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夜少爺，這邊請！唐少爺他們一群人都已經在等您了。」

「嗯。」

這聲音……

舒年下意識停了停步子，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世界還真小。

竟然，在這種地方，也可以遇上他。

夜晏這會兒也注意到了她，兩個人視線對上，舒年輕輕一笑，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夜晏！」

就在此刻，一個年輕女孩從后蹦出來，朝氣蓬勃的抱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