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的開口：「這次過年，你能帶我和甜甜一起回去見見長輩們么？」
傅逸塵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意外。而後，側過目來看了眼蘇素雲。
她面上的期待，讓他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麼。
蘇素雲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窘迫的撩了撩頰邊的髮絲，尷尬一笑，「我只是覺得這個媳婦當得很不稱職。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其實……我也是聽說你老家很漂亮，想去看看。」
「抱歉。」傅逸塵薄唇掀起，而後，緩緩道：「甜甜我不知道該如何和長輩們解釋。」
「……」提到孩子，蘇素雲面上劃過一絲困窘。最終，澀然一笑，什麼都沒有再說。
車廂，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可是，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沉鬱。傅逸塵安靜著許久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蘇素雲心裡一根弦綳得緊緊的，連連看了他幾次，卻是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
「素雲。」傅逸塵突然開口。
那兩個字，帶著語重心長的意味，像是要做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莫名的，讓蘇素雲心裡『咯噔』一響，扭過臉去看他。
「我們……結束吧。」
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蘇素雲整個人都僵在當場，呼吸，都停住了。抱著甜甜的手，有些隱隱發顫。
她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剛剛那句話，一直來來回回的在耳邊迴響著，像針一樣扎著她的腦部神經。
唇瓣，顫動了幾次，呼吸，越來越重。
好久，她重重的吸口氣，才像是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結束……是什麼意思？」
「既然總統先生已經打算請辭，我也不必再留下。」傅逸塵繼續開口：「我已經在辦去M國的手續。過了年，我打算去M國的醫院……」
「什麼叫總統先生請辭，你也不必再留下？你根本就是為了池未央，是么？」蘇素雲情緒激動，把他的話切斷。
傅逸塵頓了頓，比起她的激動，他情緒卻始終是平淡的。
良久，才輕幽幽的道：「我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一個人在國外，她照顧不好自己。」
輕描淡寫的一句「照顧不好自己」，卻是讓蘇素雲嫉妒到了極點。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其實並不需要你？她是為了躲避你，才去M國的。你現在跟過去，不是在逼她么？」
傅逸塵握著方向盤的手，繃緊了許多。
緊到手背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
良久，他才澀然的道：「哪怕她真的不需要我，我也安安靜靜的守著她。」
「可是……說不定她現在在M國已經有男朋友了呢？你辭了工作突然過去，只會給她帶來更多的困擾。」蘇素雲急了，說話也快起來。
她……可能有男朋友？
是啊……
哪怕現在沒有，以後……也總歸是會有男朋友的……
這種可能，光想想，心就擰著疼。
可是……
「我現在不會想那麼多，我只知道，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呆在陌生的地方。」傅逸塵側過目來看了眼蘇素雲，目光幽涼，有幾分苦澀，「你知道么？自從她去了M國之後，我總是反反覆復的做夢。夢到她一個人光著腳在黑暗的街道上……她迷路了，那短短的一段黑暗的路，她就是走不出去……」
越說，語氣，越沉重，越壓抑。
他眼眶，漸漸的有些赤紅，「她在叫我的名字，一直在叫我……可是，那時候我又在哪？」
「可是，這只是你的夢！現實中，也許她早就不愛你了，她根本不希望你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也許吧。」傅逸塵悲切的接了話。那日在M國她同他說的那些話，他如今還覺得猶言在耳，句句戳著他的心。只是……「我只是希望離她更近一點，萬一……萬一有一天她需要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是那個第一個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你做這麼多那又怎麼樣？」蘇素雲覺得嫉妒，聲音不自覺拔尖了些，「可是，她也許根本就不領你的情！再說，你有自信她真的可以完全不介意你那些過去么？你別忘了，逸塵，你不止是坐過牢，你曾經還讓人給……」
說到這，只聽『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傅逸塵猛地將車停了下來。
太突然，蘇素雲整個人往前栽去。手裡的孩子被安全帶和她的手困得緊緊的，才得以才什麼事都沒有。
身邊，傅逸塵臉色慘白而陰沉，呼吸粗重。她最後還沒有出口的話，顯然是刺中了他的心窩。抓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重，指關節都發了白。
蘇素雲被這樣的他，嚇得呼吸都收住，連帶著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對……對不起，逸塵……」蘇素雲開口，又愧疚，又難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那些事的。只是……」
「下車吧……」傅逸塵的聲音，像是飄在空中一樣。有些虛浮。「我現在狀態不好，坐我的車會很危險。」
他彎身過去，將車門打開，「在路邊上等，我會安排其他司機來接你們。」
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願意看蘇素雲一眼。
蘇素雲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抓著他的手，不願意鬆開。「逸塵，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害你。」
「我只是累了。」傅逸塵將她的手，緩緩從自己手上抽開。這才淡淡的掀起眼皮來看她，「這已經不算傷害。那件骯髒的事，我每個月都會夢到……」
每個月，都在夢中反覆凌遲他。所以……他想，他大概已經麻木了……
「你不過是在提醒我，讓我時刻保持清醒……」
蘇素雲見他這副樣子，心疼的喚他一聲，「逸塵……」
「改天再見。」
逐客令，再明顯不過。
蘇素雲擔心，又懊惱。
「那你呢？我已經叫廚房裡準備了菜，今晚親自下廚給你煮你最喜歡的……」
「你是律師，離婚協議是自己準備，還是我來？」
蘇素雲咬唇。
多的話，說不下去了。只是哀婉的看著傅逸塵良久，見他無動於衷，最終，重重的推開車門，走下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