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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綜] - 242清平歲月(72)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清平歲月(72)

    什麼是最毒婦人心?

    這便是了!

    李昭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不停的搖著頭:不能!你不能這做!若真是如此,我寧肯大皇子生了孫子立太孫,至少你能為了兒孫謀划。或者,我乾脆捧起許時忠,叫許時念肚子里的孩子做太子,如此,許時忠會保著親外甥順利長大成為一個明君。

    文氏抿嘴一笑,「怎麼?這個時候,想到我的兒子了?我的兒子是怎麼變成那個樣子的?許時念!你明知道,為什麼不給兒子討回公道?你不給,我給!她在生孩子……你肯定盼著她生個兒子,如此她的野心就大了,就能來制衡我了……那是有件事,你只怕不知道。」

    什麼?

    文氏蹲下身子,聲音低低的,「……你的皇后許時念,懷的壓根就不是龍種。之前給你送來丹藥的『宮娥』,只徐家的芝蘭玉樹徐醇。那孩子是許時念跟他懷上的。徐家圖什麼,你該清楚。許時念自私又愚蠢的女人……給你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李昭瞪著眼睛,眼睛像是充血一般……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幾乎是奇恥大辱。

    可文氏卻好像還嫌棄這般的刺激不夠,就又笑道:「……這事……我知道,許時忠也知道……我們都瞞著你……」

    李昭眼裡的神采一點點的熄滅了,連那最後的憤恨憎惡都淡了……然後他就那麼瞪著眼睛,掙扎著的手也慢慢的垂下去,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咽氣了!

    這就是咽氣了吧!

    外面又是一道閃電下來,那亮光照在文氏的臉上,到底是有眼淚流了下來。

    雷聲再度響起,她才回過神來,驚慌的四處去看,只看到一高大的身影站在雨幕里,隔著窗戶朝這邊看著。

    許時忠?

    文氏擦乾淨了眼淚,對許時忠默默對視,良久,許時忠才動了,一步一步的走來:「……收拾吧!陛下現在……還不能賓天!」

    說著,將李昭抱起,放在龍床上,「等……等天亮了再說吧。」

    文氏看許時忠:「許時念……」

    許時忠沒有說話,只把李昭的儀容簡單的整理了一遍,這才轉身:「你……跟我過去吧。」

    什麼?

    許時忠卻不再解釋,率先走了。文氏緊跟其後,什麼人也沒帶,踏入了這雨里。

    皇后的寢宮外,站著兩個人,近前來才發現,一個是順王,一個是賀相。

    許時忠跟誰都沒有說話,率先往皇后的寢宮去。

    沒人敢攔著,隔著一層紗簾,能看見裡面的許時念。

    幾個男人都沒有上前,背過了身子。

    許時念驚疑不定,「哥……大哥……」

    許時忠手一擺,後面就有人壓著徐醇走了出來,「你們二人密謀刺殺陛下……如今,還有何話可說……」

    許時念一把拽下帘子,滿臉的不可置信:「大哥……我是你的親妹妹……」

    許時忠被對著他,再問一遍,「你二人密謀刺殺陛下,你可承認!」

    被親哥哥出賣了,還有什麼不能認的?

    許時念忍著分娩的劇痛,「……承認!承認!我承認!可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為什麼要試著救下你……為什麼只想著救下你就能改變我的命運……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了……」

    說著,沉悶的叫了一聲,這是孩子已經出來的徵兆。

    她還是產婦,她還在生產。

    賀相眼觀鼻鼻觀心的,一句都不多言。外面都亂了套了,只說是京城為圍成了一座孤島,這是要困死京城中的人呀。外面惶惶的人心還沒有安撫下去,被請到宮裡,誰知道,宮裡的情況更亂,一直事不關己的高高掛起的順王,突然出現在視野里。他就意識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些人背後又不知道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現在皇後生產,卻時候皇后連同外人謀害陛下。關鍵是這個外人是個男人!他不敢將事情往更糟糕的地方想,但是……哪怕皇后的孩子就是陛下的,這會子,最不能說話的就是自己了。自己說什麼呢?

    自己家是□□的外家呀!

    自己說話了,這就等於在陛下賓天的時候,自己想法設法弄死了皇后和嫡皇子,以保證太子的地位和太子的順利登基。因此,他是啥話也不能說。

    處置這個皇后,只能由許時忠這個親哥哥動手。

    許時忠雙手握住起拳頭,沒說話。順王卻看那跪著瑟瑟發抖的接生婆:「快去接生!不能有閃失!」

    是!是!

    接生婆連滾帶爬的過去了,孩子已經冒頭了。隨著一聲如同狼嚎的叫聲響起,孩子生了下來。

    剪了臍帶,掏了孩子嘴裡的東西,一聲嘹亮的哭聲就響徹了整個宮殿。

    接生婆顫顫巍巍的抱著還帶著血污的孩子過來,不敢稟報。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孩子的肚臍下方,這是個健康的男孩!

    許時忠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將孩子裹在裡面,。吩咐產婆:「娘娘難產,生下一位公主……」說著就看順王。

    順王點頭,「宗室里有一遺腹女,父親去世了,媳婦生孩子難產也沒了……那孩子由下人撫養著,是皇家宗親……前天出生的……」

    是說用那個孩子替代。

    許時忠點點頭,「皇后不幸,生下公主便大出血……又驚聞陛下駕崩,悲痛之下……便追隨陛下而去了!」

    許時念看著哥哥的背影,呵呵冷笑,「那哥哥怎麼騙世人……陛下又該怎麼駕崩呢?」

    許時忠默了片刻便道:「……天降大旱……陛下為了天下蒼生……以天子之身為祭,才求來這甘霖……」

    意思是,皇帝是好皇帝。別管生前如何,在死後,他得是一位賢名的君王。為天下子民慷慨赴死,只會叫人記住皇恩。

    順王的眼裡就帶著幾分佩服,帝王若是好的帝王,那許時忠呢?必為奸臣,也只能是奸臣。

    許時忠則看文氏,「如此,可行?」

    是怕文氏不答應給李昭最後這一點顏面。

    文氏默然,沒再提別的話。

    許時忠這才抱著手裡的孩子看徐醇,甚至將孩子往前遞了遞,叫他看的更清楚些。

    徐醇馬上明白他的意思:要麼你死,要麼他死。

    以徐家的過往,若是他這個父親活著,人家都沒人敢養這個孩子的。那麼,他的宿命該如何呢?

    與其如此,倒不如叫孩子單純的活著,簡單的沒有負擔的活著。他姓什麼叫什麼,是誰家的孩子……都沒有關係!

    他伸出手,想要抱抱的……可手伸出去卻又縮回來了,然後笑了笑,掙脫開押著他的人,利索的從袖中抽出了劍……鋒利的劍刃劃過脖子,鮮血瞬間噴涌了出來。濺在了許時忠和孩子的臉上,然後倒在許時忠的腳下。

    血流了下來,瞬間染紅了靴子底。

    「不——不——」此時才反應過來的許時念從床上撲了下來,伸著手朝這邊爬。許時忠蹲下身子,一手刀打在許時念的脖子上……

    這裡沒自己的事了,大周沒自己的事了。他將孩子掛在胸前,將妹妹背在身後,一步一步的入了雨幕,然後消失在深宮的夜色里。

    賀相帶著幾分驚訝,這麼大的變故,沒有刀兵相向,甚至連一句冷言冷語都沒有。就這麼在許時忠的單方面退讓之下完成了。

    這段時間,他跟許時忠有進有退,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要是今晚他有半分非分之想,扶植親外甥,殺了太子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可是他沒有!

    他就那麼退了!退的乾淨利落,只保住了他血親的性命而已。甚至是剩下的事,也給了大家一個體面的說法。

    皇上是一心為民的好皇上,皇後跟跟皇上夫妻情深的好皇后。

    只小公主是可憐的,交給文氏撫養。

    賀相的腦子沒抽,接下來該太子登基,但至於太后,賀家的親娘先得退後一步,撇開誰都不能撇開文氏。她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后了。

    順王府跟文氏攪和在一起,賀相就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提這個不合時宜的條件。得先商量著,接下來的事怎麼體面的處理下去才好!

    這場春雨下了三天三夜,雨挺了,城門開了。

    八百里急報進了京城:大捷!大捷!金大都督拿下大都了!大捷!大捷!金大都督拿下大都了!

    什麼?

    正處於焦慮中的人們紛紛的走上街頭,「怎麼回事?金家的大都督不是死了啊?不是兵臨城下了嗎?」

    這報捷的也不著急……將李弩受命潛敵營……六姑娘軍中勸仁義……大都督詐死誘敵……包括許大人暗中配合惑敵軍……這些安排一一的都說了。

    直聽的人拍案叫絕不止。

    感情外面圍著城的,不是韃子,是自己人呀!

    此時,城門大開。所有的人都摘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只最前頭的那個,卻又戴上了面具。

    四爺和桐桐就在他們進城的必經路的茶館的二樓,看見這孩子騎著馬上戴著面具,心裡就特別不是滋味。

    四爺起身,拉著桐桐下去……

    李弩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為何鼻子一下就酸了,眼圈都紅了。

    他勒住馬兒,馬前蹄揚起站立了起來。他控住馬,從馬上一躍而下,嚇了眾人一跳。就見這小將往前急奔幾步,然後直直的跪在一對夫妻面前,砰砰砰就磕頭。

    不知道是誰在後面道:「是金家……是金家的四爺……那是他們的弟子……」

    林雨桐一把將李弩拉起來,手搭在手腕上一摸,就知道哪裡傷了,「還疼嗎?」

    李弩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當時不覺得疼,現在發現有人疼了,這才覺得該是疼的吧,他不停的點頭:「疼!特別疼!」

    四爺呵斥,「叫我看看你面色如何?」

    哦!

    李弩的手放在面具上,卻又猶豫了。他受夠了因為長相被人當異類的日子……只要別人不將他當做異類,哪怕叫他一輩子都帶著面具,他也心甘情願。

    四爺眼裡便有了些凌厲之色,「叫我看看你的面色。」

    這一聲聲音不高,卻炸在李弩的耳邊。

    什麼是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強者就是不懼怕任何的流言蜚語,我就是我!不管誰說什麼,我自做我就好。

    這一刻,最後的那點顧慮他統統拋開了。他伸手,摁在面具上,一把將面具給掀開了。

    這張臉是不同意不同於漢人男子的臉,瞧著粗獷,可細看那眉眼鼻峰,都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的一番。

    不知道誰先鼓起了掌,叫了一聲好。

    緊跟著鼓掌聲叫好聲響成一片。

    英姐兒站在對面的酒樓的雅間,看著下面那個還帶著靦腆笑意的少年……

    是!他就是李奴兒。

    當年帶走璇姐兒的就是他!卻沒想到,他以這樣的姿態出現了。

    英姐兒看著站在李奴兒眼前的夫妻,這是小舅和小舅母嗎?

    是的!

    可這一切未免太巧了!會不會小舅和小舅母跟自己一樣,也有過一輩子,也看得見那麼多未來和過去……

    才升起這樣的念頭,她就掐滅了。因為這是絕無可能的事。

    畢竟,大方向還是變了,二舅占的是大都不是京城。

    也就是這一天,才從驚慌失措中緩過來,迎接大捷帶來的驚喜……那邊又響起了喪鐘:陛下駕崩了,皇后薨逝了。

    陛下為了求雨死的?

    百姓信,朝廷那些官員可不信。

    皇后同一天薨逝了?

    呵呵!好巧喲!

    巧不巧的就這麼著呢,太子登基,太后垂簾,順王和賀相為輔國大臣,這台國家的機器總得繼續運轉下去。

    雨下了,要春耕了。春種在哪?

    所有的大事,都抵擋不過此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就在此時……路六爻回來了。

    回來了,帶回來一船又一船的糧食和種子。甚至包括廉價的干海貨等等,只要是吃了不死人的,都給帶回來了往後還會源源不斷的運回來了。

    風雨飄搖,新舊更替的朝堂,因此也算是從容的度過了這個春荒。

    這一年,剛會走的太子登基了。

    這一年,死絕了滿門的文氏坐在了大殿那一掛珠簾之後。

    這一年,賀相站在龍椅的左側,順王站在了龍椅的右側。

    這一年,朝堂上,再沒有了許時忠的身影。

    許時忠,這個再大周有這特殊意義的人物,像是一夜間消失了。許家人去樓空,一個下人都沒有留下。

    而此時,京城外的官道上,幾架馬車停在路口。四爺跟一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說話:「真就這麼走了?」

    這男子不是許時忠還能是誰:「你二哥叫李弩那小子給我捎信了。說大周就那樣了……熟悉的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樣,再玩也沒什麼意思……說他那邊有好玩的,問我去不去?那就去吧!塞外大漠荒原牛羊馬匹……想想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從無到有,不管做的再壞,那是功勛。這比拿著成品修修補補好……只要是修補的,不管這修補的技術多高明……到底是不如原裝的,怎麼修看著都是弊端和毛病,都是有過無功!」

    這本也是四爺預料中的,「英姐兒也要帶去?」

    許時忠看了眼坐在馬車裡的英姐兒,「這……孩子……我也是太忙了,竟是疏忽了不少……帶她出去走走,知道天寬地廣了,心胸才會變的開闊。」

    英姐兒的懷裡抱著個孩子,被記在許家的族譜上。他叫許臣,從此以後便是許時忠的庶子。而後頭那一輛馬車上,是許時念。

    打從從宮裡出來,許時念就沒說過一句話,也拒絕吃飯喝水,不過是派兩個大力嬤嬤跟著罷了。後來大捷的消息傳來,她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看誰都像是看賊。

    要是她沒裝,那就是……腦子當真是有些問題了。

    如此……也好!

    許時忠就這麼走了,不用誰送,悄無聲息的,一路往遼東去了。當然了,暗地裡的護送的護衛不少,但這般過去,只怕也得小半年的時間吧。

    新朝堂新氣象,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變化怎麼發生的時候,已經發生了。所以坦然接受了。接受了之後,便是論功行賞。

    金家該怎麼賞?

    順王文氏包括賀相,跟金家幾乎都是一體的。金家中立的立場,對各方都好。

    如此,給金家特殊的禮遇,好似也沒什麼問題。

    文定侯的爵位到底是叫金伯儀繼承了,侯府的世子是瑞哥兒。旨意下來的當天,林雨桐就將官家的權利交了,交給了姚氏。從此以後,這裡就是文定侯府了,四爺和桐桐是不打算再住的。

    可緊跟著,又有旨意下來,是給四爺的,冊封四爺為武安侯。他在其中的作用誰都清楚,這個賞四爺只少不多。

    但四爺沒應承。拿了爵位,這就意味著得上朝,他得避免上朝,就不能接這爵位。只以身體有舊傷為由將爵位給了琨哥兒,四爺做個老侯爺便罷了。

    朝廷沒有另外給侯府,不過是從旁邊再開一個正門,跟大房這邊做個切割罷了。

    大房這邊人少,如此正巴不得呢。因此,基本就不用動地方。

    而三房,要跟著女婿會遼東了。路六爻此次立了大功,朝廷賞了一個稷康伯。文氏在其中推波助瀾,提議在銀州建一個互市衙門,專門負責兩國之間的商業往來。

    這是文氏垂簾之後的第一個提議,不得不說,這個切入點非常好。此時,金老二還得背靠大周,哪怕能通過商業途徑源源不斷的買到物資,對儘快的平息北國之亂,是意義非凡的。而手掐著這麼個要緊的衙門,此人得是金家的人,處事得靈活,得了解北國,了解大周,了解銀州……那除了路六爻也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路六爻要回遼東,那猶如魚歸大海。三房孫氏只有一女一子,為了兒子也得跟著女兒女婿走呀!在那邊才是一家子守在一起過日子。文定山的老宅修了還沒住呢,他們正好回去,跟女兒女婿只半日的路程,想見了隨時都能見。這不比在京城來的逍遙快活。

    卻沒想到老太太知道了三房要走的事,要跟著回去:「……該看的我也看見了。對侯爺我也有交代了,對金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有話說了。回去吧……人老便越發的戀家……」

    她要走,姑太太去不想跟著回去了。她有兒孫要顧著,顧不上老母親了,只說:「這天子腳下,到底是安全。那裡再如何,也是苦寒之地……」

    老太太輕嘆了一聲,搖搖頭,擺擺手,什麼也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家這閨女是個蠢的,有什麼辦法呢?豈不知,如今金家的情勢,跟當年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想著,金家會住到這京城最大最恢弘的宅子里去,卻沒想到,金家的根基會在大北邊。

    老二靠著大周的時候什麼都好,可再過些年呢?等羽翼漸豐了,金家在京城就尷尬了。所以,還是老家最為安穩的。

    這叫此一時彼一時。

    可惜這個道理跟自家那蠢閨女是說不通的。都說人無近慮必有遠憂,她覺得吧,這話只能說對聰明人才是如此。對笨蛋糊塗蟲,說了也沒用。不過想想,那得是十幾年二十年後的事了,閨女這身體早些年虧了,她的壽數尚且難料。許是用不到她憂心這些呢?那現在又何必給她增添煩惱呢。

    她覺得娶了金舞,跟這邊斷不了關係,會過的好的,那就留著吧。

    這位姑太太不知道金舞已經是後悔了。

    金柳隨著大王子進京之後,成了質子。被冊封為安樂侯,賜了侯府,也能安然度日。

    金雙弄了個善堂,經過大災之後已經頗有些名氣。

    金傘經營了個酒樓,因著菜色新穎,在新朝新氣象中,很快脫穎而出,成了京中權貴新寵。

    不過之前大哥請客,請在京城中的兄弟姐妹聚聚,聽說,爹要放大郎走了。

    大郎定了岑家姻親家的姑娘,等成親之後,會帶著媳婦去大都。二伯那邊來信了,說府里的事情沒人料理,他沒有再娶的打算,很多事情需要有信得過的人打理,他想借大郎用幾年。

    留在那邊是個什麼前程,大家都很清楚。這是被留在身邊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七郎和十一郎在參加完童生試之後,也要去大都了。去了倒也不是做官,而是那邊要開學堂。叫他們同原北國的權貴子弟一起入學。不僅他們要去,便是琪哥兒也要一起去。

    十郎暫時去不了,因為他現在已經被留在南邊了,那邊的水師衙門不放人,正改建船隻呢。據說,也要賞功了。大郎還說,十郎未必願意要。他更願意去大都,因為在那邊,他有更高的自由度,不會像是現在這樣,除了船還是船,想多做點別的實驗,都放不開手腳。

    八郎在西北,跟家裡的大姑爺在一處,吃不了虧。

    他們幾個,包括李弩在內,也只金嗣是守在爹娘身邊的,剩下的……眼前都已經前程似錦了。

    可自己呢?

    自己的前程在哪裡?一眼看的到底。

    她摸了摸肚子,笑了笑,自己錯了一次,不會錯第二次。孩子生下來,不拘是男是女,將來回爹娘身邊附學,哪怕爹娘不親自教,只叫孩子在身邊看著學,也應該是有幾分模樣的吧。

    孩子們來了又送走,緣分就是這樣,你給了他們翅膀,就得有他們終將會飛走的心理準備。

    四爺拿著金老二的信給桐桐看,金老二的信上寫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關於璇姐兒的婚事。他做媒,想將璇姐兒許配給李弩。在信上,他詳細的寫了治理異族的不易,甚至用了這麼一句話——數輩之下未必能盡如人意。

    這是自然!四爺和桐桐心裡都有這個數。

    所以,金老二的意思,不能著急,故意通婚,這是第一步。同時他的言辭里透露,他心裡屬意的繼任者是李弩。李弩本來跟他沒關係,但是璇姐兒是他的侄女,只要名義上估計到他的名下,李弩就是他的女婿。這麼一個有著雙血統的人繼承人,對於穩定各部族是有好處的。

    將李弩許配給璇姐兒,他來做媒,四爺和林雨桐毫不意外。但是沒想到,他是想選李弩做繼位者。

    這就有點天馬行空了。可細想,好像又是最貼合實際的選擇。

    在一水的只注重自己的血脈的這個背景下,金老二可以說是一個異類。

    這件事,得問璇姐兒。別的不用考慮,只考慮李弩本人,若是能接受,這親事就成。若是不能接受,這親事罷了也就罷了。

    第二件事,則是提醒兩人一聲。文氏之前有派人給他送信,說了不少大周的事情。這些事沒有詳說,只有一件事必須重視。那就是文氏在信中提了幾句叫他立嗣子的事。

    這件事,金仲威也是點到即止。

    文氏這是知道琪哥兒被金仲威接走了,以為金仲威是想立琪哥兒是繼承人。文氏到底是有些私心的,她是想叫珅哥兒過繼過去……這像是一樁交易。跟金仲威的交易。金仲威將來將位子給親侄女,也是她的親女婿,強過便宜外人。

    可金仲威考慮的不是金家要如何要如何,他想的是佔領了這一片土地,怎麼樣才將將他經營好,怎麼做才是對它最好的選擇。因此,他寧肯不娶不生,寧肯放棄親侄兒,只選擇一個侄女婿。

    便是四爺和桐桐不答應將璇姐兒嫁給李弩,金仲威也敢收李弩做義子然後傳位。他乾的出這樣的事來。

    這兩人的想法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自然是無法達成協議的。金仲威寫信特意提這件事,只怕是他耍賴對文氏迴避了這個問題,把這個問題交給自己和四爺去解決。

    可叫四爺和桐桐說,琨哥兒做不了帝王。將不合適的人放在那個位置上,絕對不是一個人的災難。

    林雨桐沒直接去見文氏,而是叫了文嵐兒,跟她將這裡面的事情點了點。

    結果文嵐兒直接就白了臉,「我想見她……我要見見她……」

    如此最好!

    「你給我的得是我想要的。」文嵐兒看著文氏,「我跟相公,我們過的很好。他守著我,我守著他……這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那個位置真就那好嗎?那個人為了那個位置拋棄了你,拋棄了我們……如今你又想讓我重蹈覆轍嗎?您見過帝王只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的嗎?您見過一個帝王心裡只裝著小家嗎?沒有!您知道嗎?您貴為太后,我不羨慕您。您空有權勢,可這一輩子,你得到的溫暖又有幾分?我羨慕的是我婆婆!這兩年,時局一天一變,我公公在其中扮演的什麼角色,您很清楚。您說,他這樣的人要是想坐那個位子,難道坐不上去嗎?可他放棄了?他每日里,陪婆婆晨起,然後跟婆婆一起去舞劍練拳,回來一起吃飯。吃了飯必定手挽手在花園裡走上兩圈……哪怕什麼話也不說,叫人看著,就不由的想會心一笑。公公每日都會去外院,平時會友也多……他每日回去,也不會避諱我們,一一的跟婆婆說一遍。今兒見了誰跟誰說了什麼話,對方是想達到什麼目的……也不管我婆婆是不是在仔細的聽,他只說他的……婆婆有時也會插話問,他從來都很耐心,有問必答……他們吃的五穀雜糧,菜蔬羹湯。生了兒,養了女,教養了那麼多孩子……有個人相互作伴的守著,哪怕亂世,過的也是清平日子。我想要的……就是這個。我不想高床軟卧,卻夜夜不得安枕。」

    文氏梳著高高的髮髻,腰板挺的筆直,認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你要知道……這不僅事關你,還事關你的子孫後代……」

    「我盼著我的子孫後代哪怕清貧也和睦……這宮牆裡,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的事還少嗎?」她搖頭,「我不要!我就要我現在這樣的日子。」

    文氏緩緩的閉上眼睛,「如你所願!」

    文嵐兒真以為文氏就真的不管了,她安心的在侯府了過了十年的安穩日子。

    可就在太子登基第十年個年頭,孝順的小皇帝要加封他母后的娘家。十歲出頭的小皇帝是個小少年的模樣了,他是個善良而又單純的孩子。文氏對這孩子愛護有加,可賀相卻每每憂心不已,於是,給找來的師傅也多以嚴厲為主。於是,小皇帝開始有些叛逆了。哪怕賀家是親外家,他也從不親近。反倒是想抬舉文家來打賀家的臉。

    這一抬舉文家,才發現文家死絕了。只剩下文嵐兒一個孤女了。

    於是,人家給文嵐兒賞了一個郡主,還賜了府邸。又另外賜了莊子鋪子……這個賞賜來的毫無徵兆。

    而此時,珅哥兒和文嵐兒也已經有一兒一女了。感覺眼看人就要到中年了,結果猛不丁的,砸下來這麼一個爵位。

    這爵位不接著還不行。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政治信號,賀相不敢耽擱,上門請四爺了:「我老了……可陛下還年幼。金家出了一位帝師,老夫希望,金家還能再出一位帝師……」

    是想請四爺教導小皇帝。

    四爺看了看站在身邊的李弩:是的!李弩已經是他家的女婿了。

    閨女嫁人了跟沒嫁人一樣,女婿幾乎成了上門女婿,反正是在家住著呢。金老二一直沒叫李弩回去,這意思就是說,李弩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這小子本來就是四爺的學生,知道老二的意思,那麼教育的重點就得有側重了。

    如今,璇姐兒跟李弩都生了倆兒子了,這小子也受教十年了,以後是要繼承北國那片廣袤的土地的。這是四爺手把手教出來的繼承人。

    之前,金老二來信了,想叫李弩帶著璇姐兒過去。本來都該啟程了,結果久兒還沒回來,這兩口子一直在等久兒呢。久兒在璇姐兒成親之後,見璇姐兒並不離金家,知道不會受欺負,便跟著金老二身邊那個江湖神醫遊歷去了,這一走,也這麼些年了。要動身了,又帶著孩子。璇姐兒死活不走,不見久兒不走。

    於是,就這麼給撞上了。

    等賀相走了,四爺才看李弩:「你怎麼想?」

    「爹!」李弩笑的一臉爽朗,「這點心胸我還能沒有嗎?您教導的我一日都不敢忘。坐在那個位置上,就得有悲憫蒼生的心。我是大周人,生在大周,長在大周。我也希望,大周的百姓,能有一個明君。若能相安無事當然是好,但若有那麼一天……棋逢對手,未嘗不是幸事。不管誰輸誰贏,沒因為我叫天下蒼生受難,便是我的功德。」

    這話當然是沒錯了。

    但是,林雨桐心裡腹誹:其實你爹也沒你那麼大的心眼啊!他有時候也挺嘴炮的。

    嘴炮四爺沒有嘴炮的自覺,還自我感覺良好,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去吧!準備去吧!久兒後天就到,大後天,你們啟程!」

    等人走了,四爺才嘀咕:「……偽裝和扮演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他已經得了幾分真傳了……」

    嘛玩意?我沒太聽清。

    沒聽清就對了,有些話是不能往清的說的。

    於是,家裡很快多了一位『保密』身份送來的學生,四爺怎麼教導這個學生的桐桐不知道,但偶然見,他突然發現,四郎跟這個學生的關係親密了起來。

    林雨桐對著四郎看,四郎朝桐桐靦腆一笑:「……娘,他們都走了,我哪裡也不去,就陪著您和爹……您放心,別管外面起什麼風,只要我們兄弟姐妹一條心……多難的路我們都闖的過去……您不是說過嗎?自己闖出來的路,才會越走越寬……越走越遠……」

    這個憨憨的孩子,竟然自己將自己放在了小皇帝的身邊,成了心腹之人。

    四郎小心的扶著林雨桐上台階,「娘,您想過清平日子,那就只管按著您的心思過日子就好……孩兒們長大了……一個人不能為爹娘撐起一片天來……難道我們手拉著手肩並著肩還不行?」

    老實孩子的話不經意的說出來,才更動人。

    林雨桐回頭看著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的四爺,釋然的笑笑。

    兩人卻不知道,那被四郎封存起來的棋盤,此刻有幾枚棋子無人自動了一下,然後棋盤上一黑一白兩條龍升騰而起。

    同一時間,四爺和桐桐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飛走了,又像是有什麼東西深入骨髓鐫刻在靈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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