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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綜] - 235清平歲月(65)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清平歲月(65)

    林雨桐的手摁住長信,久久沒有言語。

    這件事是除了自己和四爺,誰都不能告知的人。如今知道這事的,也就四個人:自己和四爺還有李弩和金仲威。

    許時忠身邊有李昭的探子,藏得還很深。不得許時忠的格外看重吧,但能叫他獨立當差,那至少是許時忠認為的極為妥當的人。告訴別人就有暴露的風險,況且,告訴這些人,就有可能被當成棋子利用。這不妥當。

    她沒想叫這孩子成為被犧牲的棋子,這條路是她選的。她能在其中起到什麼作用她自己掂量,她不會特意叫她去做什麼或是去收集什麼情報。不僅如此,還得告訴李弩和金仲威,在安全的情況下,盡量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後悔了,想回家。那就想法子將她送回銀州老家。

    這麼個人在北國大王子的身邊,這要是叫許時忠知道了,能這麼不利用嗎?

    因此,四爺只拿了那一封輾轉而來的密函,親自去交給了許時忠,「這是二哥捎帶回來的。」至於金仲威是從什麼途徑得來的,他沒說。

    當然了,許時忠也沒問,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這封密函吸引了。

    他連著看了三遍,從臉色烏青到面色平靜,然後朝四爺擺擺手,「老四,你先回去吧。我得想一想……得好好的想一想……」

    「想什麼?光想不幹,也就是想一想的勁兒。」林雨桐輕哼了一聲,很是有些不屑。

    不管許時忠怎麼想的,四爺關注的不是這個。四爺這會子關注的是,「……偏趕上這個時候,好幾個月的糧草損失了……朝中那些言官開始不消停了……叫他們知道李昭的意思,那這要求『和』的聲音只會更大。」

    哪怕是天災,只要人心齊,都能扛的過去的。就怕一人一個心思,總有人想從中取利。四爺整天就跟救火隊長似得,這邊摁下葫蘆,那邊就起了瓢,好不熱鬧。

    自古來,但凡有外敵,都少不了戰與和之爭。

    而且,這樣的爭執,導致的結果就是局勢更加複雜,有時候,三五年十年八年的僵持下去。對漫漫的歷史長河而言,後人讀起來不過是從某某年到某某年這樣的話,但親身經歷的時候才知道這歲月有多漫長,有多難熬。又有多少人在背後做著各自的努力,推動著時局朝好的方向發展。

    一聽這個話啊,林雨桐連多想都賴的想了,從現在看,短期內也就這樣了,還是顧著眼前的日子吧。

    家裡娶了兩個媳婦,按說她是能輕鬆點的。但這是侯府,自家四房呆著的本也就名不正言不順的,前面有姚氏,你不能說叫自家的媳婦管事。可要是叫姚氏管著府邸……說實話,如今的局勢,稍微不小心,這府邸就混進別的人進來了。有秘密的人家,還是小心為上。

    如今是天冷了,菊花開的正好。金雙和金傘樣的菊花今年開的還不錯,但今年顯然是沒有誰有閒情逸緻賞花的。今年秋天,果然是基本絕收了。糧價一天一天的往上漲,好些稍微有些辦法的人家,只要是手裡還有錢就換成吃的,種類不限制。只能能吃的,都換。要攢著!誰都知道,過完年之後,恐怕日子會更難過。

    別家不說,就說齊家的飯館子,生意就大受影響。

    但再受影響,這該婚嫁的還得婚嫁。金傘的婚期就訂在年前,總是要體體面面的將人發嫁出去的。

    第二天一早,林雨桐叫把炭給各房分下去,天冷了,取暖總還是要的。

    吃飯如今也簡單了,每桌都一樣,四菜一湯是標配。一葷三素菜主食搭配這雜糧吃,各房都一樣,不能超標。

    能例外的也就是琳姐兒了,她懷著身子,想吃什麼總能給弄來什麼。琳姐兒會客氣,但孫氏這護犢子的可不會客氣,才不管難弄不難弄,反正該告訴你的還得告訴你,弄來了挺高興的給她閨女吃,弄不來,人家也不惱,這種人反倒是叫你沒了脾氣。

    林雨桐比較關注的是大兒媳婦,「還吃的慣嗎?」

    七娘正給綏姐兒喂蛋羹,忙笑道:「吃的慣的。家裡祖父祖母注重養生,吃素食的時候多,吃肉食的時候少。祖父又總說,五穀養人,岑家的孩子,沒有隻精米細糧養著的,打小就這麼吃,如今更家裡並無區別。」說著,就又餵了綏姐兒一勺,「因此,我改了乳娘給綏兒的食譜。晚上不叫餵羊乳了,該吃稻米粥……」

    都行!

    岑七娘很聰明,自從嫁進來,沒特意說帶孩子過去養,孩子還在這邊住,但早上請安完,必去孩子房裡,等孩子起了,給孩子穿衣服洗漱,說說話。晚上孩子睡前,她也陪琨哥兒過來,或是跟孩子玩一會子,或是教孩子說話認卡片。這才一個月不到,孩子開口叫娘了,並不見得跟她生疏。她但凡對孩子那邊插手,林雨桐從不管。她很有分寸……乳娘做的也沒錯,更改了也行。養孩子大致就是那樣,哪裡有固定的模板。她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融入到這個家,也想把小家想迅速的整合起來,這才是正常的。林雨桐叮囑乳娘,只要不是孩子不適應,就聽二少奶奶的。

    林雨桐這樣的態度,叫岑七娘心裡安定了下來,大著膽子道:「從明兒起,我想叫綏兒自己吃飯。在她自己屋裡吃就行……」

    孩子學吃飯,必是十分狼狽的。甩的飯菜到處都是,但每個孩子都得經歷這麼一段。林雨桐之前也想著要叫孩子自己吃的,但沒言語。果然,兒媳婦先提出來了。她就道:「該自己吃。但也別叫孩子委屈巴巴的自己吃飯,十郎早給準備了小桌椅板凳,回頭搬到暖閣里……」隔著珠帘子彼此能瞧見,還挺熱鬧。

    七娘一下子就笑了,「噯!都聽娘的。」

    「娘!」綏姐兒揪住七娘的袖子,「還要……」

    七娘又給把最後的蛋沫子颳了刮餵了一下,「哎呀,咱們肚子吃的飽飽的了……等會出去給娘摘了花花回來就給綏兒吃果果好不好……」

    吃完飯哄著孩子去花園子溜達一圈,這就半個時辰了。回來吃點水果,玩一會子。然後就能午睡呢。

    這是對的!

    林雨桐含笑聽著,那邊綏姐兒就小心的看金傘和璇姐兒的臉色,然後朝七娘身後躲,「……姑姑凶……」

    璇姐兒故意凶神惡煞,「每次只許摘一朵,聽見沒?」

    七娘教孩子,「告訴姑姑,我們明年一起幫姑姑種花……」

    「我……種花……幫姑姑……」綏兒露出腦袋,說完了,又看林雨桐,「祖母……好看……給祖母……花戴……」

    這個小精怪呀!

    四爺也忍不住笑,吃完都要走了,又過來把孩子抱起來掂了掂,「對!咱們綏兒眼睛亮,只祖母最好看,是不是?」

    「不說好看……不給肉肉吃……」孩子趴在她祖父耳邊說『悄悄話』,惹得一屋子大小孩子笑的更歡。

    家家都是這樣,家裡沒個孩子,得多寂寞。

    真說笑著呢,大郎從外面進來,低聲稟報道:「剛才送來的消息,陛下昨晚昏厥了……至今還沒醒……另外,昨晚許大人進宮過,如今好些大人都往賀家去……」

    賀家?

    林雨桐嘆氣,「幸而瓊兒兩口子跟著大哥已經走了。」

    四爺將孩子放在炕上,「今兒家裡閉門謝客。我出門一趟,估計回來得有點晚。大郎我帶走,外面的應酬琨哥兒和珅哥兒你們商量著辦。」

    好!

    等四爺走了,琨哥兒回頭問林雨桐,「娘,這陛下是真病了還是假病了?別是裝病吧!」

    林雨桐還沒說話,七娘就對其他人擺擺手,意思是:要說正事了,都散了吧。

    她帶著人率先退下去了。

    其實林雨桐不避諱孩子們說這個的。她自顧自的道:「裝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萬一哪天狼真來了呢?」

    但林雨桐不知道的是,狼已經來了。

    文氏看著紅潤,躺在那裡人事不知的李昭,心裡嘆了一聲。許時念在外面在召見來探病的眾人,包括賀家老爺子。

    一個個的都說要見陛下,好啊!見去吧。

    看見的就是面色紅潤康健,睡的呼嚕聲震天響的李昭。

    這是暈過去了?

    這分明就是暈過去了。

    長公主出去就問皇后:「太醫怎麼說的?」

    太醫?「太醫說什麼呀?陛下金口玉言,他都說他被氣暈過去了,那就是被氣暈過去了。你們要是有疑問,那就等陛下醒了再說。」

    都這麼說了,還說什麼呀?皇后這話明顯帶著怨氣,是說陛下耍賴裝病故意陷她哥哥於不義。

    於是,一個個的都紛紛告辭了。

    許時念連去裡面看李昭都沒看,挺著肚子就走了。

    文氏站在李昭床邊,等人都走完了,大殿里的人都給打發出去了,她才道:「睜開眼睛吧,人都走了。」

    李昭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猛地咳嗽了一聲,文氏將帕子遞過去,帕子上就染了血。

    「不該瞞著的。」文氏就道,「諱疾忌醫……那是取死之道。」

    「叫人知道我真病了……」李昭一把抓住文氏的手,「那就什麼都來不及了!便是要死,我也需要時間,在死前為你和孩子多安排一分。許時忠的態度你也看見了,宜安從戰事上撤不下來,這就意味著,我連個託孤之人也沒有。你明白嗎?」

    文氏看著他眼神複雜,「你……不要多想。太醫那麼多,總有法子治的。」

    李昭搖搖頭「我這是病嗎?不是了!誰想要我的命,現在你該清楚……不要有任何幻想,許時念要是生下兒子,你跟太子都別想活了!我們三個是許家的絆腳石……遲早會被搬開的……」

    「你別這麼想!」文氏就道,「許時忠跟你說話的態度是有問題,但是他說的何嘗不是道理。您怎麼會想著去求和呢?你這要將戍守邊疆的將士置於何地?」

    「求和不過是權宜之策!」李昭甩開文氏的手,又捂住胸口咳了起來,「過了這個冬,明年春天該怎麼辦?要是明年春天再不下雨,耽擱了春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周大部分地方明年將顆粒無收。這是要死人的!打仗要死人,飢餓難道不會死人?暫時求和,休養生息,以圖將來,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治國,跟做人一樣,不能只知道進,不知道退。這道理說給你你不明白。你跟大部分人一樣,就喜歡慷慨激昂,就喜歡英雄氣概……」

    「那是脊樑!」文氏回她一句,「脊樑要是塌了,大周的腰桿就再也直不起來了。陛下,別人都能求和,只您不能。」

    李昭擺擺手,面色也冷了下來,「你下去吧。看顧好太子,不能出岔子。」

    文氏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到底是再沒說什麼,然後慢慢的退出去了。出去之後,她又回頭朝大殿里看,清醒的意識道:這次李昭和許時忠的衝突,少了很多個人恩怨。純屬治國理念不同……這種不同,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的不同。

    她的心有些亂了,重新的返回大殿,「……許時忠不是說了,糧食的事會解決的!」

    李昭閉著眼睛,「解決?我知道!辦法想了不少,但誰敢百分百的保證一定就成的!治國沒有萬一……若是不能做到萬無一失,就不要去賭!因此,朕……沒錯!」

    文氏沉默了,從裡面出來之後半晌都沒有說話。

    如今的境況,誰敢保證誰是正確的。細想李昭的顧慮,好似也有些道理,做事不能意氣用事,治國更是如此。

    李昭主和,許時忠主戰。武官主戰,文官主和。

    何去何從呢?

    本來一致對外的局面,因為這場天災,轉瞬就出現了對立。如此的猝不及防,恰又在情理之中。

    文氏看著閃爍的燈火,聽著外面颯颯寒風,第一次這麼鄭重的問自己:我該站在哪一方?

    想完了又笑,自己能站在哪一方?宜安還在打仗,自己不站在他的一方又能站在誰的一方?

    一晚上的風刮的,苦霜就下來了。除了菊花,花園子的花也都打蔫了。吃完早飯,七娘也不敢叫孩子去園子里完了,怕風吹的著涼了。只帶著在這邊的屋子裡玩。從這邊的走廊跑到那邊的走廊,到處都是孩子的笑聲。

    四爺昨兒跑了一天,今兒暫時是不出去了。這事不好辦,「利益相關,自來如此。」

    主戰,又恰逢天災,等朝廷支應不下去了,那自然是要拿大戶人家下手的。這些官員,哪個不是大戶?便是清貧小吏,在本鄉本土,那也算是體面人家。日子過的要比小老百姓強的多。

    換個詞,那就是如果再戰下去,必然要損傷這部分人的利益,因此,這部分當然希望主和。

    這不是勸說能勸下來的。

    林雨桐手裡一邊忙著針線活,一邊道:「天災這種事情,以現在的能力來說,那就是聽天由命。若是明春再不落雨,這大周朝神仙難醫……」

    可能否落雨這事,便是林雨桐也不能提前小半年知道啊!

    四爺就道:「我叫人盯著英姐兒呢。英姐兒將許家的存量留到了明年六月,其餘的,都存起來,只要善堂要,就只管叫往出取。」

    也就是說,在英姐兒的印象里,明年夏收就有新糧下來。

    不屬於連年大旱的情況。

    林雨桐鬆了一口氣,那主戰就沒有絲毫的錯處。她不由的搖頭,「……至少還有點用處!」

    四爺輕笑一聲,「用處?用處可不止這一點。」

    還有什麼?

    四爺卻只笑不語,倒是叫林雨桐心裡跟貓爪子撓似得,見天的問大郎,外面有什麼新鮮事沒有。當然,最關注的還是英姐兒那邊。

    英姐兒上輩子從來沒關注過這件事,但她印象里,卻知道,來年春上會多雨。她記得很清楚,第二年春雷滾滾,都說是吉兆,卻不想是韃子入了關。那一年她似乎忘了很多,但那衣裳因為發霉來不及晾曬的味道這輩子都揮之不去。

    阿丑擔心的看英姐兒:「糧食真給了?明春肯定有雨?」

    嗯!

    阿丑就皺眉:「這也是您叫我找的那個算命的半仙說的?」

    英姐兒輕笑一聲,「他是神仙,可不只是半仙。」說著,她就放下手裡的弓箭,「把我請了老神仙的事要藏緊……至少在進宮之前,要藏的緊緊的,不許叫人知道……」

    阿丑點頭,「那這老神仙……何時能進宮?」

    英姐兒朝後園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就取決於徐醇什麼時候去見許時念了。

    每次,要見徐醇的時候,許時念都會傳召自己。自己自然會帶上徐醇這個無關緊要的角色。當然了,徐醇不會告訴許時念,他跟自己是什麼關係的。只說是自己看著皇后的面子關照了他。

    隨著肚子一天一天的鼓起來,許時念像個小女人一般,越發的愛使性子了,也越發的想找孩子爹了。這個時候,別管這個男人是大男人還是小男人,奇怪的很,總能從男人的身上得到些許的安慰。

    上上次招見是半月前,上次召見是五天前,中間間隔了十天。這次只會比十天短,因此,可能就在這兩三天內。

    果不其然,第二天,宮裡就來傳話,說是請大小姐進宮一趟。

    英姐兒打發了傳話的人,「告訴姑姑,我後半晌過去,在宮裡住一晚,明兒再回來。」

    等人走了,才叫人叫徐醇,告訴他自己替他找了算命的半仙的事:「……她現在很慌……肚子里是男是女,決定著她以後走的每一步棋,不給她吃個定心丸,她怎麼會安心呢?怎麼會順著你安排的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呢。現在,到了最要緊的時候了,她猶豫不前的時候,你得推她一把,叫她大膽的走下去……怎麼?捨不得了?」

    徐醇眼神複雜的看英姐兒,「萬一這個孩子不是男孩,我請求你保她一條小命,可否?」

    英姐兒垂著眼瞼,「當然!我並不想枉造殺孽。」

    很好!

    「我能提前見見此人嗎?」徐醇低聲道,「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怕露餡了!」

    英姐兒嘆了一聲,「其實我找來的也不全是個騙子。你見見也行,我等你。從後門出去,後巷第三家,人我安頓在那裡。」

    徐醇朝英姐兒點點頭,默默的退出去。

    什麼世外高人,徐醇是不信的。但是等見到了人,他還是微微有些恍惚。

    此人年歲不大看的出來,鶴髮童顏這個詞用在此人身上再是恰當不過。臉上的肌膚猶如嬰兒一般白皙紅潤,偏發鬚眉毛全白,一根雜色也沒有。一身白袍站在那裡,手裡拿著拂塵,這不是伸向,也像極了神仙。

    他愣愣的看著對方,對方卻只掃了一眼,然後說了一句:「喝茶。」

    茶是熱茶,就放在小几上。主人一杯,客人一杯,早預備好的。

    是有人通風報信跟他一起裝神弄鬼,還是他真算到有客人會來。

    他上前行禮:「老神仙安!」

    對方擺手,「都是俗世中人,哪裡有什麼老神仙。真要是神仙,焉能算不出今日之禍?」

    是說被請來是被強迫的。

    徐醇輕笑一聲,這話他當然不能輕易信的。他帶著幾分試探,「以老神仙看,小子何日大禍臨頭?」

    這老神仙只盯著徐醇的面相,然後嘆氣,擺擺手,便不再言語了。

    徐醇忍不住追問一句,「可有不方便言說之處?」

    「你死劫已過!」他一邊一身一邊道,「不過啊,你跟老夫一樣,身不由己,半個自由身而已。」

    徐醇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既然小子能不死,那前程若何?」

    「能活著且活下去就是萬幸,你還期望前程?」他回身看徐醇,然後說了一句,「悠悠江湖,便是你的宿命!」

    是說自己將來會悠悠江湖?

    怎麼可能?

    他也不當真,只又笑了一聲,這人的脈象實在是太好了,許時念這個女人好糊弄,見見也無妨。

    他也不耽擱,直接起身告辭,「在這裡等消息,回頭說話,記得慎言。」

    從這裡出去,就跟著英姐兒進了宮。

    許時念並沒多少精神應付侄女,月份大了之後,尿頻尿急,身上的各處不舒服就都顯露出來了。懷孩子懷的特別艱難。因此,只說還在歇著,叫英姐兒先自己去玩。

    那丫頭不能都帶出去玩,該留下的還是得留下。於是,一個總低著頭的丫頭就進了皇后的寢宮。

    許時念一看見徐醇這副打扮就覺得不順眼,「這個樣子給誰看?難看死了!換過來,給我看一眼……」

    徐醇無奈,在寢宮裡換了簡單的白袍,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個美男子,白衣飄飄,散著一頭黑髮,吃著雙足就那麼走來,許時念眼裡有了幾分笑意,「這個樣子順眼多了。」

    眼裡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自從有了肌膚之親,自從懷上這個孩子,許時念對徐醇的態度變化很大。原先還呼來喝去,可如今呢?倒是多了幾分依戀。

    她帶著幾分嬌嗔的叫他,朝他伸手,「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受。夜裡也睡不安穩,起夜也就罷了……關鍵是心裡不踏實……你說,咱這要不是兒子,可怎麼辦?」

    徐醇摸了摸她的肚子,「是不是兒子……我倒是找了個人,你不是之前也想找有道行的瞧瞧嗎?反正徐家祖上是信他們的……信不信的,你先見見……叫他瞧瞧……要是不是兒子,再想兒子的法子……」

    許時念低聲問道:「那他……還不能死……」

    是!李昭現在當然不能死。前面擋著太子呢,你著什麼急。

    徐醇輕聲細語的安撫許時念,但這種神運算元,很難叫人相信。徐醇低聲道:「倒是不小心叫大小姐給撞見了,她問了老神仙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隨後她就把家裡的存量留夠量之後全給善堂用了……」

    許時念皺眉:「英姐兒還是太小,怎麼能這麼輕率呢?」

    「是!」徐醇就道,「這事大小姐沒叫人露消息。怕也是知道,傳出去人家不信老神仙,只以為是許大人使了手段安定人心呢。」

    許時念就點點頭,「那……我去找英姐兒直接說,叫她明兒將人接進來,可好?」

    徐醇點點頭,「當然是最好了。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如今陛下病重,宮裡宮外的也都是金家的人,叫人抓住把柄了,就壞了。我能進出自由,也就是因為跟著金家的外孫女,換個人只怕都沒那麼自由。」

    許時念倒是聽見了,「就說昨晚做了個夢,心裡有些惶恐不安。叫娘家的侄女請個跟相熟的道長講講道法也就是了。」

    將此人送進來是如此的輕鬆。

    當這位神仙被帶到許時念面前的時候,她的眼前一亮,如果這都不是老神仙,什麼樣的人才是。

    這老神仙沒行禮,只皺眉盯著許時念使勁的看。

    邊上的宮娥太監就要出聲呵斥,許時念擺擺手,任由他看,等著他說話,看他能說出個什麼來。卻不料這人一開口便道:「前世執念不消,叫今生如何是好?」

    許時念瞬間就白了臉色,她做那古怪的夢的事,只告訴了哥哥。哥哥那個人,是不可能將這樣的事告訴別人的。英姐兒不可能知道,徐醇也不可能知道。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她一下子坐起來,朝伺候的人擺擺手,「都出去,我跟老神仙有話要說。」

    伺候的面面相覷,然後依次退出去,站的離正殿遠遠的。

    許時念指了指邊上的凳子,「老神仙請坐。」

    這人就坐了過去,行動間完全沒有老者的姿態。

    「不知老神仙高壽幾何?」許時念問道。

    「九十有七。」老者坐下,隨口答了一句。

    九十七了?

    「當真算是人瑞了。」許時念又贊了一聲。

    「不敢,恩師尚在,怎敢稱人瑞?」老者甩了甩拂塵,「敢問娘娘想聽哪一段?」

    這一打岔許時念倒是問不下去了,但這師父若是活著,年歲至少該在一百二十歲上下,不由的鄭重起來,「不知道尊師如今在何處?」

    老者輕輕搖頭,「師父隱有羽化之感,閉關了。想來,得一二十年沖關,娘娘怕是等不得的。」

    這話說的仿若都不是人間事一般。

    許時念到底是問了一聲:「老神仙之前說前世……前世如何……」

    「前世如何,娘娘何必明知故問。這些事,也只有娘娘自己知道而已。」老者擺擺手,「老道實不能答娘娘。」

    可這話卻是給了她最好的回答,那就是她那古怪的夢,被老道看出來了。

    許時念急切的問說:「那夢……可有妨礙?」

    「善用則為利,濫用則難說。」他的視線放在許時念的肚子上,「至於是吉是凶,端看此子的造化……」

    許時念眼睛一亮,「……兒子……你說我肚子里懷的是龍子……」

    「是小子!」老者強調了一遍。

    許時念心說,小子不就是龍子,可是轉念,她頭上的汗就下來了,當真是老神仙不假,竟是連肚子里懷的不是皇上的種也給看出來了。

    她笑了笑,「小子便小子,是小子便好。老神仙幫本宮看看,這小子可都好……」

    老者不再盯著她的肚子,反而左右看看,朝東邊指了指,「那邊似有妨礙!」

    東邊?

    東邊住著李昭、文氏還有太子和大皇子。

    這每個人對肚子里的孩子而言都是妨礙。

    「可能解?」許時念急切的道。

    「這得看看才能知道。」老者說著就起身,一副看過我就該走的模樣。

    許時念就叫在側殿休息的英姐兒,「你呆著老神仙去轉轉……快去快回,別耽擱。」

    英姐兒笑盈盈的應了,沒有廢話帶著人就走。

    人一出去,許時念卻跟屏風后的徐醇道:「此人留不得!出宮便除掉!他知道的太多了!」

    徐醇卻在琢磨前世今生的事。剛才這老道明明就是說中了許時念的隱秘!

    他自小被養在南邊,四處遊學,曾見過那種異人,言說自己重活了一世,起初沒人信,後來他預言的吉凶件件都中,這才有人信了。可一樣被當成了冤魂附體活活給燒死了。

    如果皇後跟此類似,那麼,她很多看似荒唐的行為,就有了解釋。

    比如,她為何千方百計的也要找金家四老爺,除非……最後的贏家是金家。

    他心裡記掛著這事,面上卻應承著許時念,「這個不用您操心,今兒出去,世上再去此人。」

    卻說英姐兒回頭看了這老者一眼,心裡總有些隱隱的不安。往東邊來是許時念的意思嗎?至少自己從沒想到把此人往東邊帶。

    可在宮裡,他一馬當先先往東邊去,全不似被帶回來懼怕許家的樣子。她的眸色暗了暗,別是有人借了自己的手想達到某種目的吧。

    英姐兒追了幾步,追上這人的腳步,「老神仙,別覺得人家叫你老神仙你就真是老神仙了。別忘了自己是誰……」

    老者卻停下腳步,看向英姐兒,「可憐的孩子……又是個執念不消的。索性,你還心存感恩,心存善念。孩子,放手吧……相信天道公平才是!」

    英姐兒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老者行了個稽首禮,「多做善事,會得福報的。姑娘好自為之!」

    說完直接往那邊的宮裡去了,卻見那邊迎面走來了文氏,就像是在那裡等著一般。

    這麼巧!

    英姐兒急忙追了過去,就聽見文氏道:「聽說皇後娘娘帶了老人家進宮,正好陛下悶的慌,正想找上了年歲的老人家說古……」見她過來,文氏就笑了笑,「英姐兒先回去,告訴皇後娘娘一聲,就說陛下召見。」

    英姐兒行了禮,沒法再跟,只能看著這老道被文氏帶走。

    事情到了這裡,她就篤定,自己設計的一切被人利用了。有人棋高一著!更可怕的是,自己做的許多事,說不定都看在對方的眼裡。這才是最可怕的!

    還有,背後的人,要利用這老道做什麼呢?

    老道進去,第一句就說:「陛下,您是中毒了!」

    只這一句,李昭就坐起了身子,「你……能看出來?」

    老道遞出一個瓷瓶,「早年,也聽聞陛下好煉丹,這算是道門中人。許家來請,我哪裡會搭理,可這許家卻是見陛下的捷徑,所以,老道這才應了。果然就見到了陛下!」

    是說因為他虔誠的通道,才有了這次援手嗎?

    李昭接過瓷瓶,一把將瓶蓋拔開,從裡面倒了葯出來。這是一種紅色的有丹暈光澤的丹藥,香氣撲鼻。

    他一時大喜,「朕只在記載中見過這種丹藥,沒想到當真是有啊!」

    說著,不由分說,就要往嘴裡塞。文氏趕緊攔了,「陛下,小心……」

    你懂什麼?

    李昭一把拂開文氏,將丹藥塞進嘴裡。從喉嚨里滑進去,沒有火燒火燎的感覺,只有一股子濕濕的潤潤的舒爽感……然後慢慢的身上開始冒汗,汗裡帶著惡臭的味兒,用帕子一擦是黑色的。

    文氏的臉都白了,「陛下……」她今兒是接了金家的消息,才過來接這道人的。可這道人上來就來這麼一下,萬一出事可怎麼好?

    她正擔心呢,就見李昭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竟是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雖然這站起來的時間短暫,只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又倒下了。但這一丸藥下去這般立竿見影,這不是老神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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