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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綜] - 177清平歲月(7)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清平歲月(7)

    金匡的話,叫文氏的臉更加的失去了血色,一瞬間,她變的猶如紙片人一般,好似稍微有那麼一口氣就能將人吹倒。她的慌亂藏也藏不住,只無助的叫了一聲:「公爹——」

    金匡擺擺手:「走吧……走吧……走的遠遠的,我的兒媳婦文氏,只能病逝……我不能叫我兒子的名聲蒙羞……」

    「公爹!」文氏搖搖頭,「這裡面有許多苦衷,您要聽我細說才是。」

    不管什麼樣的苦衷,事情就是那麼個事情了。

    金匡擺擺手,跟老太太道:「明兒叫文氏病了吧,拖上十天半月的,就說一路風霜一路顛簸,她受不住,去了。至於她……叫她走吧!那些婆子不是也要上路嗎?改頭換面,夾在車隊里,帶走吧!」

    竟是已經下了決心了。

    文氏跌坐下去,然後努力的跪好,對著金匡磕頭,「公爹,哪怕您不認我,我也認金家,認您和婆婆……這些年,你們疼我跟疼大姑姐一樣……我得去,二爺是怎麼死的,大姐是怎麼死的,我得弄清楚。我不是為了跟許時念搶回我的兒子,我是為了我欠金家的這份情,為了二爺能瞑目,為了大姐去的不那麼糊裡糊塗……」

    這是暗指,連嫁給許時忠的金平安,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金匡哪裡受的了這個?若不是四爺扶著,人真就站不住了。

    老太太閉著的眼睛猛然就睜開:「那就把嵐姐兒留下,許親的事,原本也是只家裡人說了說,回頭不叫亂說就是了。」

    可這連個身份也沒有,孤女寄居,多少得受些冷落。

    老太太看向文氏:「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你若是成事,一切自然好說。若是不能成事,這個孩子……不光是活不成了,便是收留她的金家,也休想脫了干係。真為了孩子好,你就放手,由著我來安排。你不要多問,也不要多管,我不會叫她委屈了便是了。」

    「我聽老太□□排。」嵐姐兒噗通一下跪下去,「我願意聽老太□□排。」

    林雨桐不由的正色看了這姑娘一眼,心道:倒也是個有決斷的。

    老太太明顯就是要攥著人質在手裡,怕文氏回過頭來找舊賬。文氏現在,對金家那是虧欠有加,可以後呢?人心易變,不得不防。

    文氏看向嵐姐兒,可嵐姐兒卻沒有看她。

    她慢慢的起身,走到嵐姐兒身邊:「……我單純過幾年,懦弱過幾年,想著得過且過幾年……但人這一輩子,終究是容不下單純、懦弱、得過且過的。今日一別,許是這輩子再無見面之日……我這話,你需得記住。人啊,抓在手裡的幸福是實在的,別老想著不切實際的。別等錯過了才後悔抱憾……那時,已然晚矣……」

    嵐姐兒再叩頭,可面色卻平靜,再抬起頭來,她道:「……不光金家人死的冤枉,難道文家不是因你而死……當年本也是你錯了,難道外祖父要處置你,他的決定錯了嗎?他沒錯!他那麼做,也不過是在逼迫那個人娶你。改弦易張,那麼文家便沒有價值。他不能用政治立場做交換,交換你成為皇子妃,因此,他說要處置你,就是希望那個人能站出來,哪怕不能娶你,也能納你為側妃,至少名正言順,能站在太陽光底下。到了那時,文家是什麼立場便已經不重要了。可是那個人為什麼不敢娶你,卻要金家二爺……將你娶進門照料你?我想,那個時候,他一定不想暴露自己的野心,叫人知道,他有奪嫡之心。於是,你和金家二爺,就成了犧牲品。看!剖開看看,你還是太單純了。不過單純些也好,單純些,別人防備的就少些。你的忠告我聽到了,但我也希望這些忠告咱們能互勉。人不要太單純,更不能懦弱和得過且過。我一定會認認真真的活著……你說的對,文家就剩我一根獨苗了,我得好好的把文家的根傳下去……」

    這便是說,她不會認那個所謂的身份。

    文氏認真的看嵐姐兒,然後釋然一笑:「你像他……多過像我!」

    也好!也好!

    說完,她踉蹌著出門,身形飄忽,腳步虛浮。

    嵐姐兒還在地上跪著,老太太的聲音柔和了起來:「起來吧孩子,我喜歡有骨氣有主張的孩子!對文氏,我是那麼說的,但也想聽聽你的意思……對你的以後,你是怎麼想的?」

    嵐姐兒低著頭,好半晌才抬起來,看向四爺和林雨桐:「我知道四爺和四太太都是好人,三少爺也很好……是我沒這個福氣……我不是嫌棄三少爺,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我是不想再成為第二個文氏,對金家帶來的只有災難……我無心傷害誰……」

    是說拒了珅哥兒的事。

    林雨桐就搖頭:「他是男子,這點事不叫事。你無須掛懷。」

    嵐姐兒想起那個靦腆的少年,她被送到金家,那是定親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他的臉紅紅的,有些局促,他告訴她,只管安心,哪怕沒有娘家,也不會有人欺負她。他會給她做主的。那是自從文家出事之後,她得到的第一份溫暖。暖的她想抓住再也不放手。但是她不能……不能這麼做……

    一瞬間,淚意涌了上來,嗓子也堵在了一般,許多的話,在這一刻,怎麼也說不出來。

    老太太嘆了一聲,其實這孩子是好的。要不是這麼一個出身……「罷了!」她就擺手,「你先去內室吧,最近跟我一塊住。等文氏『去了』,我再安排你。」

    林雨桐和四爺就先退了,金匡留下來,肯定是有話要跟老太太說的。

    四爺攥著桐桐的手給她捂著:「你得做好,這一輩子都在這地方過日子的準備……」

    嗯!

    林雨桐靠著他:「清清靜靜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挺好。」

    兩人一路朝前走著,四爺跟桐桐說他的計劃,「這幾天,都在宅子里轉悠,出門的工夫都沒有。我想出去看看,只在村裡轉轉,看看情況。你別急著出去,太冷了。在家呆著……」

    成啊!

    大冷天的,她其實去哪裡的興趣都沒有。

    一路往西院去,就看見金一錢領著一串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從大房出來。這些孩子,不管男女,都跟凍貓子似得,破衣爛衫,有倆孩子,腳上還裹著獸皮,從露出來的縫隙看,腳都凍爛了。一個個的縮著腦袋,耳朵上,手上,臉上,都是凍瘡,原本長的什麼模樣,已經是看不清楚了。

    猛地,隊伍後面一個孩子沖了過來,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林雨桐面前:「太太……好心的太太,您留下我吧,我一天只要一碗稀粥,我什麼活都能幹……」

    林雨桐哪裡受的住這個:「起來……孩子快起來……」棉褲都破了,地上都是雪,這種天得要了人的命。

    四爺就把金一錢叫到邊上,「怎麼回事?」

    金一錢也嘆氣,「大爺說要收幾個義子義女,這不,送來的孩子不少……」

    四爺朝大房看了一眼,有孩子在門口探頭探腦,不過瞧著,穿的也齊整,收拾的也利索。不用問,這些孩子里,有那家裡日子還能過的。送了孩子來,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前程。而大房呢,也是挑資質好的,培養之用。這些髒兮兮的,凍得都看不出模樣的,大房自然是瞧不上的。可真正需要伸把手的,反倒是這些孩子。

    金一錢指著這一串孩子,「……有山上獵戶家的,有咱們文定山村裡的孩子,要麼是沒爹沒媽,要麼是爹死娘改嫁,還有那有爹不如沒爹的……都是可憐孩子……」

    「你打算把這些孩子怎麼辦?」四爺就問,「送回去?」

    「本來是要安排到莊子上的,可今年房子還沒修整,就是一場大雪。那邊還說等晴了好修整屋子。咱家也不是開善堂的,最多不過是給頓熱飯,贈一身棉衣,別叫孩子餓死凍死就算是盡心了。等到明年春天,漫山遍野的,他們總能踅摸到吃的,活下去……」

    說的好不輕巧。

    真叫這些孩子這麼走了,桐桐今晚都要睡不著了。

    他就說:「不是有備好的衣服嗎?叫人送到四房。需要多少錢,回頭把錢給你。這些孩子……我都留下了。」

    至於這麼多口子怎麼吃飯,我自己想辦法吧。

    金一錢都愕然了一瞬,說實話,這些孩子是他故意弄來試探大爺的,是老太太的意思。可大爺歇著沒醒,人是大太太挑選的。他準備把這些孩子留到明天再送回去的,防著大爺醒了要找人。

    要好人家的孩子培養這當然沒錯,這是要當臂膀的。但是這種沒依沒靠的孩子,培養起來才更忠心。卻不想叫四爺和四奶奶給截胡了,全都要了。

    好吧!若是大爺要,再找就是了。如今這世道哪怕是太平,可這樣的孩子也沒少。

    這些孩子一聽,直接就跪下,林雨桐就喊:「起來,不怕冷了?趕緊跟我回去……」進門就喊錢婆子:「燒水!趕緊燒水,把這些臟猴子都給洗乾淨了。」

    錢婆子應了,結巴也去幫忙。文氏和璇姐兒不敢上前,幾個小子倒是過來幫忙了,琨哥兒指揮著:「把雪水融了,這個快……」

    林雨桐就去翻找之前叫金一錢弄來的藥材,這凍瘡膏得配出來。這葯的工序麻煩,現在只能熬成湯劑,塗在患處。

    四爺把倒座房裡的兩間屋子,炕給燒起來,炭盆給燒起來,分男女:「小子上這邊來,姑娘去那邊。」

    結果十一個孩子,六個小子,五個姑娘。

    身上的衣服還穿不如不穿,破也就罷了,關鍵是有些濕了的地方早凍成冰碴子了。這會子屋子也熱了,四爺站在小子的這間屋子,叫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然後都扔出去燒了。林雨桐在姑娘家那屋,也是一樣,叫她們別羞怯,把衣服都脫了,一會子洗洗,換身衣裳。

    其中兩個姑娘衣服一脫,林雨桐就變了臉色。其中一個一身的傷痕,有鞭痕,有燙傷的痕迹,新傷摞著舊傷,「這是誰打的?」

    姑娘聲音低低的,「是……是後娘……」

    造孽的!

    另一個姑娘更愁人,看著年歲不大,十一二歲的樣子,可傷卻在□□,衣服一脫,都有味道了。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瑟瑟發抖然後慢慢跪下來,「太太,您別趕我走……」

    當著別人的面,林雨桐沒問,「不趕你走……」

    洗澡的時候,卻叫她單獨洗。

    帶她去了錢婆子的屋子,這才問她:「你多大了。」

    「十一了。」她低著頭,縮在手裡,眼睛不敢看人。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林雨桐又問她。

    這孩子明顯瑟縮了一下,「家裡沒什麼人了……我是跟我娘逃難到這裡的,我娘改嫁給現在的……爹,後來生弟弟,娘和弟弟都沒活過來……爹……他不見了……」

    不見了?

    林雨桐看著她不安的相互搓著的手,就盯著她的眼睛,「說實話!」

    「我……他……喝醉了……掉冰窟窿里了……」說著,就直視林雨桐的眼睛,「……他喝醉是我灌的……也是我引他去河邊的……別人不知道他掉下去淹死了……我只說是他出門掙錢去了……」她從水裡撲騰出來,跪在地上,「您是好人,我不騙您,不給您惹麻煩。您給我一口飽飯吃,吃完您就送我見官去……」

    竟然把人給殺了。

    林雨桐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起來!」她抬手,拉人起來,「他欺負你了?」

    這姑娘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他是畜生……不光他欺負我……他還說要叫了別人到家裡來欺負我……說我得掙錢養活他……」

    「那他死不足惜。」林雨桐叫她進澡盆,「好好泡著,以前你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吧。現在……你就是我的義女,姓金……」

    這些孩子的年歲其實都不小了,金一錢做事很靠譜,年歲都在十一到十四歲之間,既能獨立生活,不需要人照管,多少還能做點雜事,也在還能教養的階段。

    這些孩子不用別人清洗,就能自己把自己給洗涮乾淨。他們相互搓背,相互給身上上藥,就怕腌臢了叫人討厭。

    看著站成一排的孩子,四爺叫各自報年歲和月份,按年歲大小排列。

    林雨桐乾脆,為了好記,給取了名字,分別是:金逸、金雙、金傘、金嗣、金舞、金柳、金麒、金霸、金久、金石、金世遺。

    金逸最大,十四歲了,還是正月生人,只是看上去瘦小而已。

    金雙是個姑娘,黑壯一些,據說她是在庵堂里做粗活,基本是能吃飽的,可那姑子去了,她就沒了著落。也十四了,八月生人。

    金傘也是個女孩兒,瘦的很,身上沒有二兩肉,耳朵都凍的滿是凍瘡,這會子壓根看不出來長相,她是沒爹沒媽,跟著叔叔嬸子過日子,在家裡什麼活都干。

    這三個大了些了,金逸跟著四爺,這兩大些的姑娘林雨桐留了,以後教導一些廚房的手藝,這也是立身的根本。

    四爺將話說到頭裡,你們幫幾年忙,管你們吃住,教你們安身立命的本事。等到了婚嫁,給你們準備一份產業,各自過活。

    誰知道三個噗通一聲跪下,「不敢舍了義父義母!」

    四爺看桐桐,那意思是說:看!不像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覺得這跟合同工一樣,用到期就互不相干。看現實卻不是那麼一碼事。

    成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叫他們起來,站在邊上,然後看金嗣,這孩子十三了,臉上瞧著有些木訥……四爺叫了結巴,「你帶帶這孩子,叫他在門房呆著。家裡以後少不了來客,對面就是待客的地方,有客人的時候,叫他隨我在裡面待客吧……」學學煮茶烹茶辨茶,乾果點心擺盤,再學學最基本的數法,這以後出去照管一間茶水鋪子做營生,也是能的。老實孩子做生意,本分。利潤薄些,但養家糊口沒有問題。

    結巴就少個伴兒,也稀罕老實孩子,他忙提點這孩子,「還……還……還不謝謝主家。」

    這孩子實誠,跪下就磕頭,開口就叫『爹』,「爹!我聽話。」

    林雨桐心道,她終於知道朱元璋的馬皇后是啥感覺了。據說當年朱元璋收義子二十多個,可後來成才的不在少數。朱元璋還把親外甥收做義子,可見,在世人的觀念里,這義子是比外甥還親近的關係。像是後來雲南的沐王府,沐英就是朱元璋的義子。收回來了,就得照看,就得教他們,叫他們出門去,瞧著活的像個人。

    排行五六的是兩個姑娘,一個叫金舞,一個叫金柳。

    金舞是孤兒,被文定山的孤老婆子收養,那老人家入冬剛沒了,屬於沒爹沒媽的。這孩子許是好歹有個家,除了耳朵輪有點凍傷,洗涮乾淨了,倒瞧著生的最好。站在那裡也最有站相兒,「以後,你跟著璇姐兒,學學針線……」

    金柳是那個渾身是傷的姑娘,林雨桐指了白氏,「你嫂嫂有孕,平時端個水提個桶的,你幫幫她,要出門的時候你扶著點……」

    她利索的應了,不敢叫嫂嫂,只叫二少奶奶。

    白氏明白公婆的意思,只道:「叫嫂嫂吧,叫嫂嫂親。」

    尊卑不全不在稱呼上,如今,不是那等權勢人家了,若是沒有恩情給人,誰能幫扶你?

    金久便是那個殺了繼父的,林雨桐看她,她忐忑的很。這個孩子啊……心性得好好養,「姑娘里,你最小,留在我身邊吧。」

    金久跪下就磕頭,額頭貼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砸在地面上。

    剩下就是四個小子,金麒跟著琨哥兒,金霸跟著珅哥兒。還剩下個金石和金世遺,都只十一歲,比琪哥兒還小,就跟著琪哥兒一塊念書吧。

    添了十一個人,不光是這院子里熱鬧了起來,就是整個的西院,也熱鬧的緊。

    林雨桐高興,「今兒吃包子,管夠。」

    雜糧面的,白菜蘿蔔餡的,她帶著金雙和金傘往廚房裡去了。

    四爺也帶了笑,他去了前面的門房,得尋思,哪弄糧食能糊弄一張嘴。才往炕上一坐,金嗣就拎著茶壺,顫抖著給四爺倒茶。

    四爺握住他的手,「別怕,倒茶手要穩。今天只記住一條,淺茶滿酒……客人來了,茶倒淺一些,酒要滿一些,這才是尊敬……」

    金嗣腦子比別人慢,原模原樣的複述一遍,倒了茶,把茶壺放在爐子上煮著,念叨著出去了。

    四爺心說,不是所有的茶都得煮的……想想算了,慢慢教吧,至少這孩子知道,茶得熱著喝,至少凡是進了這屋,屋子就是暖和的,就是有滾茶可以喝的。這就行了,一路一步來嘛。

    金逸到底是大了一歲,人也機靈,馬上將茶挪到爐子邊上,既能保溫,也不至於煮的發苦。

    四爺瞧了一眼,才問他:「你父親是山上的獵戶?」

    「是!」金逸低著頭,保持恭敬,「……後來被野豬傷了,沒錢醫治就死了。我是我爹撿回去的,這兩年我一個人在山上……一般是天冷了我就下山,在破廟裡貓著過冬,等天暖了再上山去……村裡的人都認識我……也算是照看我,至少這兩年我沒凍死……往常我也帶野物下山,跟他們換點糧食和鹽……家裡添了這麼多口人吃飯,我知道爹愁什麼,回頭我帶著他們,在周圍下套子,兔子啥的也都能弄來……燉鍋湯也都餓不死……」

    就是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得有個像是家的地方。那樣才不至於……哪一天死了都沒人知道。吃不飽沒事,穿不暖沒事,就是……以前太孤單太苦了……他覺得,他要是有個弟弟或是妹妹,要是有一個親人還活著,他就是拚死也要把家人給養活了……說到底,缺的是那個熱乎勁兒。

    四爺擺手:「便是打獵,也是你們想打獵,而不是必須得打獵。咱家也還不到吃不起飯的地步。」

    一句『咱家』叫金逸鼻子酸了一下,忙低頭掩飾了。

    「這麼著……既然你跟村裡的人都熟悉,那明兒就去村裡問問,誰家有多餘的糧食,咱買。不拘是粗糧還是細糧,哪怕是乾菜,咱也要……這一場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路能開,有備無患。」

    「噯!」他忙應下了。

    「還有各家的粗布,棉花,誰家有,咱也要。給你們得添衣裳被褥……一人一套肯定不夠。」

    金逸只有點頭的份兒。

    「你呢,是你們這十一個里,年紀最長的一個。你得照看著他們點……晚上你們還一屋子睡,能做兄弟姐妹,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單蹦一個,有了彼此就有了伴兒,這一輩子這麼長,以後遇到個溝溝坎坎過不去的,也有人伸手拉你一把……」

    是!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包子蒸了整整一大鍋,十三籠屜,然後燒了一大鍋粥,飯吃完,一粒米都沒剩下,吃的乾乾淨淨。

    錢婆子眼睛都瞪起來了,跟林雨桐嘀咕,「這……這誰養的起喲!」

    第一天,好容易可著肚子往飽的吃,自然吃的多些。緩兩天就好了。

    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家裡角角落落都打掃的乾乾淨淨的,炕上熱騰騰的,屋子裡的茶壺裡,放著是滾開的水,在炕頭的小爐子上熱著,隨時都有熱水喝。

    晚上風比白天更大了,雪拍打在窗戶上,無端的叫人心裡發冷。

    這個晚上,倒座房裡一排通鋪的炕上,躺了一排的人。

    金逸把炕頭讓給年歲小的,他住在炕梢,可炕梢也暖和的不得了。身上是厚實的被子,棉襖棉褲放在枕頭下面,明兒早上起來也是暖的。邊上是翻來複去的聲音,他們幾個也都沒睡著吧。

    但他沒開口問,他們這個時候差不多跟他一樣,怕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不冷,不餓肚子,外面風雪再大,我自安穩。

    他不想睡,怕醒來是一場夢。但溫暖的被窩,馨香的被子,還是叫他不知不覺得困意上涌,睡了過去。

    早上,是在『刺啦刺啦』的聲音就醒來的。他恍然一驚,這是什麼聲音?

    再一看,不是夢,是真的。

    外面是結巴叔起來掃雪的聲音。

    他趕緊起來,穿戴好就出門,門一開,雪呼啦的涌了進來。竟是把門都給堵住了。他趕緊出去將門關上,抓了雪就要往臉上擦,如此也就洗了臉了。

    錢婆子在邊上喊:「趕緊住了手吧,熱水都好了,奶奶叫加了湯藥在裡面,去凍瘡的。還敢拿雪蹭?快過來……」

    廚房邊上是兩間雜物房,收拾出來了,洗漱這些,就在裡面。木盆里冒著熱氣,他把臉和手埋進去,數十下抬起來一次,然後重複十下,搓洗十下,再起來,用乾淨的白布擦乾淨,邊上放著油脂,得把手臉再擦一遍。這才漱口,取一片干薄荷葉慢慢嚼著。廚房裡,有兩姑娘探出頭來,「大哥。」

    他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來,響亮了應了一聲,「我去前面看看……你們招呼他們起床,該掃雪了……」

    林雨桐起來的時候,不光是院子乾淨了,就是整個西院的甬道都打掃乾淨了。

    他們十一個如今都在雜物房吃飯,跟錢婆子和結巴是一樣的。林雨桐和四爺這邊像是粥啊小菜啊,都差不多是一樣的。錢婆子給金雙和金傘提點,「少奶奶有孕,姐兒又一直嬌養,還是得添兩樣細糧。」

    所以,這邊比後面吃的多幾個白面饅頭。

    吃了飯,白氏帶著璇姐兒和那幾個丫頭,在璇姐兒的屋裡裁剪衣服。四爺帶著金逸和幾個兒子,往村裡去了。一是熟悉熟悉,二是叫金逸看著收點東西。

    林雨桐呢,先去正院請安,只金匡在,在裡面說了一聲免了,就罷了。徐氏不在,問了吳姨娘才知道,是去看文氏去了。

    「這二奶奶,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吳姨娘語氣裡帶著幾分悵然,「她年紀輕輕的……妾身這命賤的都沒事,怎麼偏她出事了?」話里不知道是懊惱還是別的。

    林雨桐掃了一眼,就知道她過的不好。臉色蠟黃,手指紅腫,這種天在廚房泡著,能好受嗎?她懶的跟她廢話,抬腿就要走。吳姨娘忙喊住了:「聽說四奶奶好心,收留了不少孩子,我這邊……」

    林雨桐看過去,「吳姨娘要人伺候,合該告訴三伯和三嫂才是,怎麼問到我這裡了?我那不是收留,是認了兒子女兒的……吳姨娘要如何?」

    便是義子義女,那是嫡房認下的,你一個姨娘伸手要人想幹啥?

    把吳姨娘一下子給堵回去了,直到林雨桐走了,她還道:「以前這四奶奶,是頂好說話的人。如今金家不是金家了,小門小戶的倒是過的風生水起,也抖起來了……」

    林雨桐從大房門口過了,想了想還是轉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正房門口,站著兩排,四個丫頭,四個小子。穿的不一樣,花花綠綠的,跟自家那邊不管男女都是一身灰黑不一樣,這些孩子的衣服多是從家裡帶來的。

    此刻看他們站在那裡的姿態,都是大戶人家下人該有的姿態。

    林雨桐皺眉,倒是先還沒說話,只進去問小徐氏,「家裡添了人,要買糧食就的去村裡零碎的買……要是要,我打發人告訴我家爺一聲……」

    當然要了,「也不要好的……就是雜糧粗面,如今不比以往,養不了副少爺副小姐……」

    可這大冷天的,叫站在外面你又於心何忍?

    估計是金伯儀這兩天的精神還是短,顧不上這些吧。她就說:「……這麼凍著,再給作出病來。大哥和瑞哥兒本就病著,這些孩子再要發個熱著個涼,過人了該怎麼辦?這咳嗽最怕的就是著涼發熱……」

    姚氏忙道:「四嬸說的是,不行叫到廂房裡練規矩去。我這就叫她們先熬薑湯,一人灌上一碗再說……」

    小徐氏強笑了一下,「倒是叫弟妹替我操心了。」

    得!好心人家不領。當然了,好心也不是對著她的,不過是可憐幾個孩子罷了。

    林雨桐再沒有去三房的興緻了,回家來,凍得從裡到外都冰冰涼,上了炕,久兒就端了熱茶來,「娘喝。」又低聲道,「三房的琳姑娘來了,在書房陪姑娘做針線。」

    話音才落,琳姐兒就進來了,「來的時候聽說四嬸出去了,我這等著給您請安呢。」

    林雨桐就招手,「下面冷,上面坐。你娘呢?怎麼放了你出來?」

    「我娘陪著琅哥兒,我左右也無事,聽著這邊熱鬧,就想過來瞧瞧。」琳姐兒嘴上這麼說著,其實是受不了家裡的氣氛。娘非要弄倆妾在家,這倆又不是懂規矩的人家出來的,嘴裡葷素無忌,她實在是待不住才過來了。

    不想,過來看到的全不似自家一樣。娘總說好好的侯門府邸,如今如何如何,都是些頹喪的話。一時覺得凄涼的很。可一牆之隔的四房,卻叫人覺得,滿是興旺之家的徵兆。

    門口打掃的乾乾淨淨,一進門,小幺就出來了,憨態可掬的樣兒行禮,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還是將人往裡面請。一邊請一邊稟報,「……有個好看的姑娘來了……」

    於是,西廂房裡,珅哥兒和琪哥兒就迎了出來。

    珅哥兒把手上的袖籠遞過來:「二姐帶著,怎麼就這麼過來了,多冷。」

    袖籠里溫熱,戴上可暖和了,她就道:「聽著熱鬧,就來瞧瞧。」

    琪哥兒就拉她:「二姐過來瞧。」

    原來西廂布置成了學堂,坐在炕上或是圍著火盆的,好幾個小子,像是在認字的模樣。琪哥兒又一通的介紹,這個是金麒,那個金霸,還有金石,金世遺……帶您來的是金嗣……金逸出去了,金雙她們跟妹妹在裡面……

    好熱鬧的景象。

    一進正屋,一個小丫頭就迎過來,不知道怎麼稱呼自己吧,只抿嘴笑,然後把她往裡面帶,進去就見二嫂和璇姐兒在小炕上坐著,幾個丫頭在桌子上擺弄布,又是量又是剪的。小爐子上咕嘟嘟的冒著熱氣,一股子姜棗的味道撲鼻子,帶著暖意。

    她突然覺得,窮其實也沒什麼,這麼過火,也挺好的。

    這會子挨著四嬸坐了,心也不由的平和起來,「我過來,是想問問二嫂和三妹,要不要跟我一塊去,看看二伯母。」

    林雨桐面無異色:「是傷寒……過人的。老太太打發了人伺候,你們就別過去了。」

    啊?

    琳姐兒傷感了起來:「我和大姐練字學琴,都是跟著二伯母的。要這麼著,我更得去看看。」

    她說的大姐,是說瓊姐兒。

    一說到瓊姐兒,林雨桐就有些走神。正出神了,錢婆子在外面道:「奶奶……老太太叫來稟報,說是大老爺一家,半個時辰之後就到家了。」

    半個時辰就到家?這可算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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