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啊！」張詩詩發出一聲哀嚎，完全跟她平時嬌滴滴又清高的才女形象不符！
「沒做是吧，那好，既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沒必要非得阻止別人調查你，我走了，再見。」初雪拿好那三本書，「你的書我會看的，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初雪！！！」張詩詩一把撲上去，簡直就好像要把初雪掐死一樣，「你先別走，你先別走，咱們有話慢慢說……」
初雪慢慢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包包里。
摸索著，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接著，一雙眸子靜靜看著張詩詩：「你說吧，到底你做了什麼？」
張詩詩好似已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軟在了椅子上：「初雪，我……這其實也不是我的主意……是當時有個學校領導跟我爸爸關係特別好，他說這一次機會難得，如果我能夠拿到第一名，就可以參加國家大賽，他跟全國大賽的一位主評委關係很鐵，一定能夠保證我拿名次……我爸爸說已經評出來了，我不是第一名，第一名是你……然後那個領導就說這種比賽最在乎作品是不是原創的，有沒有抄襲嫌疑，如果能夠讓你的文章惹上一身騷，那麼校長也怕丟我們學校的臉，不會讓你參賽的……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初雪淡淡地說：「那你們是怎麼做到讓一部比我先完成的作品裡面有很多跟我相同的句子的？這點我是真的沒有想通。」
「這也很簡單。」張詩詩大概是把話說開了，倒也不避諱了，她從包里拿出一支煙，點起來熟練地抽，完全不像是一開始那個清新文藝女青年的模樣。
「怎麼簡單？」
「因為《風雲錄》的作者就是我，我是匿名寫了這本書，但是成績也不算太好，之後也沒有再去管它……後來你的《絕色千秋》拿了第一名，偏巧跟《風雲錄》寫的題材很像，如果把你的一些句子加進去，也可以完全說得通……於是我們就準備這樣做，然後把抄襲的名義栽在你的頭上……」
「可是《風雲錄》明明是在我之前一年多就寫出來的，怎麼可能做得到把我的句子貼上去呢？」
「很簡單啊，我們買通了許多大型網站的主編，將後台打開，把你的那些句子貼上去，但是顯示出來的發表日期還是在一年多以前啊，那本書本來也不是很紅，大多數人都沒看過，多一些句子根本沒人知道。為了造聲勢，我們花了錢請了不少人來裝粉絲，又申請了百度貼吧跟QQ群，每個人發幾百塊工資，都說是這本書的忠實讀者，聲討你抄襲……所謂三人成虎，一個人說你抄襲可能大家不相信，兩個人說大家就有點懷疑了，如果有一百個人說的話，估計大部分人就會相信……畢竟，你只是一個新人，以前都沒有寫過書，別人懷疑你，也是很正常的……」
初雪的手指在包包里捏著手機，嘴角冷冷地一笑：
「就是因為你想要參加全國比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所以就要別人聲名掃地？張詩詩，你讀過那麼多書，你的道理學到哪裡去了？」
「我也知道不對，可是當時能夠在全國大賽拿名次的誘惑太大了……我根本沒辦法抵擋……」張詩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初雪你知道嗎……後來我一直都對你有愧疚，你大學畢業的時候有個工作機會很適合你，老闆是我舅舅，待遇不錯。我特意跑到你的宿舍門口想告訴你，只要你開口面試就沒問題了。可是你不在，徐冬冬在，她揪著我大罵了我祖宗十八代，然後說只要我再敢來找你就打得我滿地找牙，我當然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所以就走了……」
初雪淡淡地說：「你覺得我會接受你給我的工作機會嗎？」
「那倒也是，初雪，你現在過得很好，比大家都好，你一條項鏈就等於我一棟房子的價錢了，所以你還為什麼要跟我計較呢？這事情本來現在大家都忘記了，幹嘛還要把它捅出來？當時我錯了，我現在向你道歉行不行？以後咱們就是好朋友了，出版界我的熟人多得是，絕對能夠迅速把你捧紅的，到那時候靳先生看見你成了著名女作家，他也會更加喜歡你的，男人嘛，一時的新鮮感只能維持很短時間，只有你出名了，被更多的人仰慕喜歡他才會有危機感，才會覺得更加需要珍惜你……初雪，你聽我的，絕對沒有錯。」
初雪的手指依舊在包里捏著手機，緩緩地開口道：「我其實很奇怪一件事。」
「什麼事？」
「我奇怪，為什麼很多人會覺得，傷害過別人，把別人的自尊跟付出丟在地上，自己得意地走開，之後說一句『對不起』就足夠了呢？」
「這……」張詩詩張著嘴啞然。
「這世上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的。一個人要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既然你這樣做了，那麼就要承擔後果——無論別人是原諒你，還是拒絕原諒你，恨你，報復你，這都是你種的因結出的果——對不起，你這句對不起，我不能接受，我原諒不了你，我也沒辦法跟你做朋友。」
「初雪！！！那你要我怎麼樣？？你要我跪在地上向你道歉？我……我可以做到的！」張詩詩說著就要跪下去。
「不用了。」初雪抬手制止了她。
她想起自己那些不眠之夜，想起自己被QQ跟貼吧上的人圍剿的那些夜晚，那些水軍是怎麼用惡毒噁心的言語來咒罵她抄襲，而系主任又是用一種多麼複雜而帶著鄙夷的眼光看著她……想到自己破碎的文字夢想……
這些都是沒辦法挽回的了。
是的，她現在過得很好，並沒有窮困潦倒，但是不意味著她就要原諒這個女人。
原諒可能是一種很高貴的行為，但是對不起，她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