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應該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這是老天給她的懲罰！
可是她的身體落在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里。
熟悉動聽磁性的聲音響起在她耳畔：「我說我的小傻瓜，你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不要緊，還走了這麼大老遠，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沒帶錢？我還以為你被哪個藍眼睛的法國男人給拐跑了……」
「我……」她想開口，鼻腔酸酸的，一說話眼淚幾乎就要流下來，只能默默地把頭靠在他的懷裡，全身顫抖，就好似一隻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松鼠，撲向主人的懷抱。
「別哭啊……哭什麼……恩？誰欺負你了？是不是剛才那個畫畫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剛才他跟你說什麼了？有沒有調戲你？我一會兒就叫人把他的攤子給掀了！」
「不，不。不是的……」初雪拽著他的襯衫領子，鼻涕眼淚都抹在上面，深深呼吸了好幾口，這才終於把氣順過來，喃喃地開口道，「你……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這麼久……打你電話一直佔線……然後又關機……我，我好擔心你啊……」
靳霆伸出手，環住她的纖腰，在她黏糊糊的臉上親了一下。
初雪臉一紅：「臟……」
「我的寶貝怎麼會臟。」他柔柔地撫弄著她鬢邊的小毛兒，「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剛才有點事……咱們先回去，菜都上來了。」
「你是真的生意上出現什麼問題了嗎……」她怯怯地望著他，看起來就像一隻紅眼睛的小兔子。
此時此刻她只能問這些問題，因為她不想去想剛才畫師說的那些，她也不想讓靳霆發覺自己難過的真實原因……就讓她逃避吧，逃避得一時是一時，反正她明天就要回國了，就讓她在回國面對一切爛攤子之前，讓她沉醉在甜蜜中多一秒也好不是嗎？她過去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孤獨總是多於甜蜜，悲傷總是多於歡喜，就今天，就今天，讓她再享受一下他對自己的寵愛，就好像是飲鴆止渴，其實被毒死的那一瞬間，應該也是幸福微笑著的吧……
「就有一點點的小問題，不妨事，走，我抱你回去吃飯。」
他一把抱起她的身體，引得周遭不少路人紛紛側目，不過這裡是激情浪漫的花都巴黎，多麼浪漫甜蜜的事情都見識過了，所以路人們也不過就是瞥了一眼，接著帶著會心的微笑繼續走自己的路。
初雪尖叫了一聲：「我會掉下來的……」
「怎麼會，你這麼輕，而且到現在沒吃飯，又輕了幾兩了……你呀……沒事亂跑什麼……是不是以為我不見了……以為我不要你了……」
他的頭貼在她的耳朵邊，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撩撥得她痒痒的。
「沒有……」
「別不承認……我知道你一定是不相信我……也是，以前那麼多次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信用度應該很低了吧……不過，如果你真的不信我還會回來，以為我把你拋棄了，為什麼不走呢……巴黎的警察還是很負責任的，只要你找一個警察說你迷路了……他們會立即把你送到中國大使館……你就可以回家了……」
初雪心頭一顫，他竟然懂得所有她的想法。
看來，自己所有的心思，是沒有辦法逃脫他的。
也是，他的心思那麼細密，自己的這些無聊念頭，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冷汗不禁從背後細細密密地滲了出來，她突然懷疑，他是真的去打電話了嗎？為什麼總覺得，他還是有事情瞞著自己？
「說啊，寶貝，為什麼不去報警，為什麼不回國？」他的口氣似乎很閑適，卻好似溫柔的流水之下，潛藏著洶湧的暗流，隨時可以將人捲起來，拋擲而下，粉身碎骨。
初雪突然笑了：「其實我也想到了報警，我也想到了回國，就好像你說的，這樣的事情你做過太多次了，我也在心中掙扎了好久，要不要轉身離開，離開巴黎，然後永遠也不再回來了……」
「然後呢？」他抱著她，在旁人看來是多麼幸福親昵的一對愛侶……
然而，兩人之間卻有著無法說清的暗流洶湧。
愛是一把雙刃劍。
一個字，一個詞，就可以刺入對方的心臟。
流出來的血，開出了最冶艷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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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甜甜的一笑。
「我沒有走，因為我愛這座城。」
他的眼眸里洶湧了莫名的情緒，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溫柔，或者是不可置信，害怕對方只不過是在說謊。
「為什麼？你不是應該很討厭這座城市嗎？要不然，三年前為什麼要匆匆忙忙地離開這裡？」
「那是以前了……」她閉起眼睛，小鼻頭微微翕動著，「有人說，愛上一座城，其實只是為了愛著那個一起走過街頭的人……因為他，一笑傾城……」
他什麼也沒說。
很沉默。
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聽見一樣。
繼續這樣抱著她往前走去。
初雪心裡也似乎打起小鼓，他在做什麼？
她剛才說了這樣的話，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感覺今天的他，格外彆扭。
「喂……」她很小很小聲音地喚他，可是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禁有些氣餒，算了，看來自己說情話的功力還太欠缺，自己都覺得剛才那句話已經足夠漂亮了，可是他好像一點也沒被感動……看來自己還得回去多多修鍊。
也是，他是什麼人啊，好聽的情話不知道聽了幾卡車，那些女明星的甜言蜜語怕是聽得耳朵都長老繭了，她以為自己說的話很美，可是在他耳朵里怕是毫無創意……
就跟他之前批判她的策劃案一樣……毫無創意啊……
她也不做聲，他也不說話，兩個人這樣沉默地移動著，夕陽照射在兩個人重疊的身影上，彷彿剪紙的人像。
終於，回到了那座灰色小樓前面，靳霆一語不發地把她抱了進去，幾乎是丟在了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