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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塔之柱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神秘的工匠字體大小: A+
     

    瑞德從後面走了上來。

    方鴴看了後者一眼,心知道對方一定有話要說。而大貓人只用爪子捋了捋鬍鬚上的銅環,開口道:「追求本心,難免面對荊棘叢生的道路,獨立之路,從來不是一片坦途。開口時是憑一時的勇氣,之後就是意志與韌性的漫長考驗了,你想好了嗎,艾德?」

    方鴴點點頭。

    大貓人將爪子放在他肩頭上,輕輕按了一下:「長大了。」

    帕克還在複述之前自己把那年輕人說得啞口無言的光輝事迹,只有箱子與艾小小聽得津津有味,洛羽聽了一會兒就打了一個呵欠,因為明顯言過其實。他回過頭,看向方鴴,後者對於自由公會那番話,對他觸動很大。

    自由公會究竟是建立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先行者真正為星門時代之後帶來了什麼,自由選召者是不是自由散漫,是不是自私自利?他出身於塔波利斯,過去只聽過公會內部的一面之詞,後來又接觸到另一種說法,但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麼清晰。

    就像是,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應當該作何選擇。他心中暗下決定,回去之後要將這番話轉述給姬塔聽,因為兩人有差不多一樣的出身,自己的迷茫,想必也是後者心中的疑問。塔波利斯究竟象徵著什麼,自由公會與商業聯盟究竟有何不同?

    還有會長與尤古朵拉他們究竟堅持的是什麼,似乎皆在這表述之中了。

    一行人走回大廳之中,阿貝德自已經離開,只留下一個啞巴僕人在那裡等待他們。後者雖然口不能言,但單憑手勢就能十分熟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並告訴眾人主人讓他帶領他們前往旅店內用餐。

    方鴴聞言有點意外,但大約能想到這是那位公主殿下的安排。他只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無意留在這裡。只是啞仆比劃著手勢告訴他們,若他無法將各位尊貴的客人帶回的話,勢必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說罷』,他有點懇求地看著眾人。

    這套對其他人可能沒用,但方鴴明顯有些意外。他不由看向一旁的大貓人,瑞德這才告訴他:「這人和帕沙一樣,是奴隸。」它用爪子在自己下巴上比劃了一下:「他們不是天生的啞巴,是被人變成這個樣子的。」

    「當然,這可能與那位大公主無關,」大貓人又說:「我一進入坦斯尼爾就打聽過了,她、當代沙之王還有她妹妹——就是那個叫做阿菲法的小丫頭,都是反對奴隸制度的。只是明面上的奴隸制度在二十年前就廢除了,但私底下的奴隸貿易還廣泛存在著。

    伊斯塔尼亞的貴族王公們,對於舊時代心懷眷念的大有人在,所以私底下,也有許多人在反對著巴巴爾坦的舉措。大公主使人將這些人救下來,給他們自由的身份,只是這些人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多半會再次淪為奴隸。」

    「所以,他們也只能依託著這裡生存?」方鴴看到提到大公主時,那啞仆眼中明顯流露出的真摯崇敬之色,便知大貓人所言非虛。

    大貓人點了點頭。

    他又問:「那既然如此,何必再弄嚴厲的懲罰這一套?大公主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可這宴會也不是非去不可,畢竟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情。」

    但那啞仆聽了,連忙用手勢告訴他們——不經熱情招待便令尊貴的客人離開,這絕非沙漠之民的待客之道。尤其是對於佩內洛普王室來說,這是一件相當失禮的事情。

    「……而且,讓公主殿下與他們的國王失去面子,公主殿下可能未必會懲罰他,但他也要自領懲罰。」大貓人一字一句地翻譯出那啞仆的手語,令後者向他點了點頭,向他投來感激的一瞥。顯然,聖騎士翻譯得十分準確。

    方鴴聽得嘆了一口氣,這和帕沙簡直一模一樣。

    不過他能怪誰呢,大公主人待人接物無一絲可指責之處,沙之王巴巴爾坦在立場上也無可厚非,連他認知之中刁蠻無禮的阿菲法小公主,看來也有正直剛烈的一面。他現在還有一些後悔,當天口氣太重了一些,看來確是錯怪了對方。

    只是阿菲法當時對帕沙的態度,確是讓他有一些無法接受。

    這是認知偏差所產生的誤會,也實屬無法之事。他只打定主意,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向對方致歉。

    然而對方既然如此說了,方鴴總也不能鐵石心腸,讓好客的主人丟了面子,並平白無故得罪人。他本打算親自向阿貝德解釋一下自己確實有事要忙,可啞仆告訴他們,旅舍的主人已經離開了,等他們赴宴之後,自可自行離開。

    方鴴無奈,只得再看了看大貓人。獅人聖騎士捋了捋鬍鬚,並不在意地答道:「不過一頓飯而已。」

    「好吧。」

    方鴴也不用去問帕克與羅昊的意見,這兩人聽說有筵席,早就已經雙眼發光了。尤其是那胖子,剛才還信誓旦旦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現在早把之前說的話忘到了爪哇國去,只差沒有硬拖著他去赴宴了。

    他想了一下,唐德還在大廳等他們,雖然巫妖沒什麼時間概念,但他還是放出一隻發條妖精,用手一指,便讓其穿過大廳去知會對方一聲。金色的小球一飛出,便令旁人為之側目,戰鬥工匠本身已是罕見——而方鴴自己雖未意識到這一點,但他操控靈活構裝的技藝在多次極限環境的磨練之下,其實早已純熟無比。

    縱使只是一隻發條妖精,在他信手使來,也優雅至極。不遠處一個身穿長袍的本地人看到這一幕,立刻為之駐足,將目光投向這個方向。

    說白了,他們這一行人在經過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除了羅昊、天藍、唐馨與艾小小等級稍低之外,其他幾人其實皆已漸漸步入了正式選召者之行列,再也不是過去那支有些青澀的、不成熟的小隊了。

    唐德看來與那死靈術士交談甚歡,對於他們要去赴宴之事也並不在意,只揮了揮手,讓方鴴的發條妖精離開。

    等收回發條妖精,方鴴才對那啞仆點了點頭。

    後者便十分恭敬地對他彎腰行了一禮,以示感謝,然後引著他們向旅舍深處幽深處走去。

    他們一離開,弗洛爾之裔與聯盟的一行人也步入大廳,戴銀絲眼鏡的年輕人看起來還沒怎麼受先前方鴴一番話的影響,神色如常。而那聯盟的官員顯然還在想著之前的事情,不時向這個方向投來一瞥。

    至於第三個年輕人,自然是陰著一張臉,只是當著其他人的面,不太好發作出來。

    戴銀絲眼鏡的年輕人看了看其他兩人,這才問道:「你們認為海林王冠是不是在他手中?」

    後者一怔,彷彿這才想起這一茬來。

    他想了一下,搖頭道:「這人當時只是黎明之星一個漏網之魚而已,海之魔女一手策劃了那天夜裡的一戰,怎麼可能讓他拿到海林之冠。而且,從海魔女之後的動向來看,她那天晚上的目標應當是達成了。」

    年輕人推了一下眼鏡:「有一定道理,可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怎麼?」

    聯盟的官員聽到兩人對話,也回過頭來看著他們。

    「我也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前者答道:「不過在梵里克時,一位塔達族祭祀為對方出過手,那些蜥人絕不會無的放矢,你們知道它們一直以來在追尋什麼吧?上古聖賢與他們遺留下的大預言。

    ——而五聖物,正是其中一個。」

    陰著臉的年輕人反應了過來:「你認為他即便沒拿到海林王冠,也一定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戴銀絲眼鏡的年輕人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展開道:「這是對方在梵里克留下的古代魔導技術,聽說是從千門之廳得來,但上面的技術,讓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聖約山』的當初發生的一切,」他看向兩人:「你們應該清楚當時的內幕吧?」

    聯盟的官員搖了搖頭:「這是你們與彩虹同盟的事情,我可不介入這個。」

    不過那陰著臉的年輕人卻不在意這個,一手接過那張紙,目光閃爍了一下:「淵海長卷?」

    聯盟的官員聽到這個詞,明顯略微後退了一步,並不再開口。

    只是三人正交談之間,卻不提防有人正靠近過來,來者正是之前在大廳之中那個身穿長袍看向方鴴一行人的伊斯塔尼亞本地人。對方聽他們交談,便直直向這個方向走過來,這時三人身後一個選召者這才上前一步攔住對方。

    並出聲提醒道:「先生,請離開。」

    但那人看也不看那選召者一眼,伸手在對方攔出的手上輕輕一撥,便將後者一個踉蹌扯開出去。

    剩下的選召者見狀,一下緊張起來,『嘩啦』一聲紛紛拔出武器指向對方。而那人對此視若無物,只定定看著三人,開口問道:「你們剛才討論的,可是那個剛剛過去的年輕人?」

    那陰著臉的年輕人大感火光,他剛剛才在方鴴那裡窩了一肚子火,眼下居然被人欺到了頭上——更何況,他們當下討論的還是相當機密的事情,怎麼能輕易讓外人聽去?

    他當時便含怒開口道:「你又是誰,我們討論什麼和你什麼關係?」

    但對方看也不看他,只一字原封未動,又再問了一遍:「你們剛才討論的,可是那個剛剛過去的年輕人?」

    「我說,你是不是沒聽到我的話?」

    年輕人怒了,下意識上前一步。

    但他這不過是無意識的動作,卻沒想才剛剛靠近對方一步,手上便一陣劇痛傳來。

    那人竟不知什麼時候,一把抓住了年輕人手腕,用力一扭,後者便滿頭大汗地跪在地上,連聲慘叫起來。看到這一幕,那弗洛爾之裔的高層才變了臉色,向對方一聲厲喝道:「你幹什麼!?」

    同時回頭看向身邊的幾名選召者。

    「去救人!」

    幾名選召者其實不等他吩咐,便已向對方逼近過去——只是他們還未來得及靠攏,只見那人回過頭,看向大廳中央陳列的因罕茲四型。然後他一隻手握著年輕人的手腕,一隻手伸向那個方向,五指張開,再向這邊一引。

    眾人還沒來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聽一聲巨響,那構裝體黑沉沉的雙目之中忽然之間紅光一閃,高大的半人馬軀體向前踏出一步,重重踩在旅店地板之上。

    它四條併攏的手臂『嗚』一聲分開來,一隻手臂向前伸出,一把抓住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選召者的脖子。後者雖然有意避讓了一下,但還是被拎小雞一樣一把抓個正著,那身穿長袍的怪人將手一抬,魔導構裝因罕茲四型立刻用『法術』(物理投擲)的方式將這人丟飛出去。

    選召者轟一聲穿過旅店的柵格木牆,撞入了後面的庭院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而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一時間都沒搞清楚這人是怎麼能操控大廳之中的因罕茲四型的。共鳴水晶之間要彼此匹配,並且要提前同步之後,才能操控靈活構裝,這是基本的事實。

    否則人人都可以操控別人的靈活構裝,這豈不是亂了套了?

    旅店的防衛力量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衛兵紛紛聞訊趕來,湧向這個方向。但那人不慌不忙,一隻手甚至仍舊拗著那年輕人的手,只另一隻手向後一掃——因罕茲四型立刻發出一聲轟鳴,隨之向後轉身。

    四壁張開,並從每一條手臂之上發出一條青色的光束,光束向著旅店之外的衛兵橫掃而去——這是正兒八經的偽龍騎士級的攻擊,豈是這些士兵立刻抵擋的。一片爆炸的轟鳴之中,旅店外立時一片人仰馬翻。

    不過那人出手之時似乎留了一線,否則外面的士兵絕不是人仰馬翻可以形容的。

    而直到此刻,弗洛爾之裔一方的選召者們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偽龍騎士!」

    「大工匠!」

    「先帶人離開!」

    能控制因罕茲四型,並完全發揮這一型魔導構裝的實力,那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對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頂尖戰鬥工匠,一名偽龍騎士。至於對方的上限在什麼程度,那絕不是他們這些還在第一世界廝混的人可以了解的。

    不過職責所在,雖明知不是對手,幾名選召者這時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只見一個選召者立刻拖著那個戴銀絲眼鏡的年輕人,與聯盟的官員從庭院的方向退了出去,而另外兩人則一左一右擋在那人面前。

    他們本來以為因罕茲四型正轉身去對付那些衛兵,對方孤身一人,說不得還有些機會。但兩人顯然忘了先前那一幕,也忘記了,這時候正被對方一隻手死死制在地上眼淚橫流的那個年輕人。

    他們才剛上前一步,便看對方想自己伸出手來,長袍之下,分明是一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操控手套。那手套『嗡』一聲向前飛射而出,正中第一個選召者胸口,後者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便也從柵格牆的缺口處飛了出去。

    而第二個人雖反應了過來,但也沒有任何意義。那人將手一揮,還飛在半空未收回的加固手套,便像是一條長鞭一樣向他掃來——他只來得及用手中長劍一擋,但擋住了繩索,卻擋不住隨之而來的飛爪。

    那在半空之中的加固手套,竟還可以受對方控制。對方輕輕將手一揚,被他擋住的飛爪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轉了回來,一拳打在他面門上。

    他慘叫一聲向後退去。

    但從眼冒金星的狀態之中回復過來的一剎那,所看到的,只是對方大踏步向自己走過來,一記肘擊打在自己臉上。

    然後便是視野全黑——

    只在最後一刻,他腦海之中才閃過一個念頭:

    「至高者。」

    那人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面前身後的對手,看了一眼之前那戴銀絲眼鏡的年輕人退走的方向,正準備拖著手上這個累贅貨色追上去。可正是這個時候,旅店煙霧瀰漫之中一個聲音傳來:「放開你手上的人!」

    從煙霧之中走出的,自然是方鴴一行人。

    原來他們還沒走到目的地,便已聽到旅店這邊一片騷亂之聲——那啞仆當時還有些驚疑不定,然而第二聲巨響已經傳來。事實上那正是因罕茲四型一拳將第一個選召者砸穿牆壁發出的聲音,而這聲音傳到方鴴耳中,讓他立刻明白旅店大廳這邊應當出了什麼變故。

    於是他當即便帶著眾人趕了回來。

    只是沒想到,會看到這麼勁爆的一幕。

    他向前幾步走出來之後,才停下來看了那人身後高大的因罕茲四型一眼,那是什麼東西,他自然再清楚不過。而對方手上那年輕人,他自然也認識,而且還隱隱有些幸災樂禍——叫這傢伙之前裝逼。

    這下挨雷劈了吧?

    不過幸災樂禍是一回事,這可不代表他認同對方的做法。而且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下尚且目無法紀之輩,究竟是敵是友,還難說得很。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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