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夠勁！」

李儀死咬牙關，額頭汗如雨下，表情不時恍惚，卻抱元守一，緊守那一線清明。

靈魂浮沉，恍若化為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時而騰空而上，時而直墜海底，忽上忽下，暈頭轉向；又好似被萬箭穿心，靈魂千瘡百孔，重重疊疊的劇痛襲來，苦不堪言。

這場靈魂之戰兇險萬分，每一秒鐘，都好似一生那樣漫長！

李儀感覺，自己似乎隨時都會意志瓦解，靈魂崩塌潰散。但是，他心性堅忍，且身上背負眾多，滿腔願景和野望，哪裡會甘心俯首？

「就只有這樣么？還差得遠了！」

李儀滿臉桀驁，眉梢揚起挑釁，甚至豎起一根中指，遙遙相對。

雖然他也知道，即使對方能看到，也根本看不懂。

但是，他要表達態度！

時間無聲流走。

獸潮奔涌，川流不息，好似沒有盡頭，但李儀卻好似一塊頑石，任憑風浪起，依舊巋然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無數個紀元流逝，獸潮徐徐退散，隱沒無痕。

「很好，很好！你們幾個人，我都記住了……」

那一縷意識暴跳如雷，但力量已然耗盡，帶著狂怒和不甘，陷入深深沉睡。

「想吃掉我，沒門！」李儀徐徐睜眼，滿身大汗，聲音沙啞，卻笑得酣暢淋漓。

「——懸壺濟世！」

狄明月右掌抬起，一彎璀璨玉壺浮空，縷縷清輝飄灑而下，氤氳浮動於四周，滋養修復每一個人的靈魂。

「真舒服……」何夕伸了個攔腰，呻吟一聲。

「別忙著起身，」李儀眼神一凝，叮囑地說道，「閉目感悟，將靈魂中的意韻化為己用！」

「是！」

眾人點頭，閉上雙眼。

李儀鬆了口氣，唇角微揚，也闔上雙目。

這一戰可謂兇險重重，但也好處巨大！

那洶湧無盡的獸潮，如同烈火煅燒，宛若巨錘敲打，令每一個人的靈魂都凝練十倍不止，堪比千錘百鍊，比魂池效果還要超出百倍！

何況，作為守御一方，獸群撤退時，亦有無數靈魂碎片散落，化入他們的靈魂，其妙處不言而喻。

除李儀之外，以何夕獲得的好處最大。

她的靈魂本是一片無量雷淵，淬鍊和滋養之下，已然演化一方雷淵世界，分明是世界之心的雛形！

而李儀最看重的，反倒不是靈魂，而是意境。

靈魂碎片中的意境也就不說了，所謂「雁過留痕」，即使是靈魂獸群造成的破壞，那種種碎裂痕迹中，也深藏著規則力量！且那諸多規則，乃是頂級法則——三十三秘道，僅僅一鱗半爪，也深幽無盡。

更何況，李儀有因果律令，命運之線可逆向推演，由果測因，領悟更是驚人，事半功倍。

「妙啊，妙不可言……」

危險散去，他心神放鬆，沉浸於深深感悟，難以自拔。千瘡百孔的靈魂中，道道傷痕反向推演，化為道道游弋不斷的規則意境，千變萬化！

林林總總的規則，令人目不暇接。

「這是……斬戮？」

忽然，李儀眼球轉動，注意到靈魂中的一道深深刻痕，正是斬戮之道！

「既然這樣……」

他念頭閃爍，命運之線縱橫穿插，推演斬戮之道，接下來，斬戮和殺生交融，化為殺戮法則！

與此同時，更多規則被他推演，化入自身。

……

「呼！」李儀吐出一口濁氣，滿臉疲憊，眼睛卻亮若繁星，「嘖嘖，感覺真不錯……嗯？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

「大人，你坐在這裡整整十七天了！」狄明月回過神來，苦笑一聲，「若非你的靈魂波動平穩，我們差點以為你昏厥了。」

「十七天？」李儀聞言一愣。

「我總共才花半天，時間最長的明月姐姐也不過兩天……」何夕一臉納悶，好奇問道，「哥，你究竟領悟了多少規則？」

李儀為武裝師，極擅觀摩領會，領悟規則的速度極快。但是，他卻花費了這麼多的時間，顯然易見，其領悟規則之多，難以言喻！

「也沒多少，只是別有感悟罷了。」李儀淡淡一笑，他不想打擊他們，含糊其辭道。

「大人，我們已查探過了，」狄明月不忘正事，彙報說道，「天禍位面的空間封禁已經消失，隨時可以離開。」

「還有一件事情，」石弘神情警惕，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大人，那玩意準備怎麼處理？」

李儀抬頭望去，石弘所指向的，正是那一枚天兆之卵。

「乾脆煮了，」何夕舔舔舌頭，「看看味道怎樣……」

「我先瞧瞧吧！」李儀啞然失笑，也不管她的插科打諢，走了上去。

他神情忽變。

才剛剛靠近，李儀竟有種靈魂相通的感覺，這種聯繫比主僕契約更加強大，而是一種絕對的號令！

「我能控制它！」李儀握緊拳頭，面露喜色，「莫非是……」

生育這顆天兆之卵時，是他的意識發號施令，或許也因此，留下一枚靈魂印記在其之上。

李儀大為振奮。

這顆天兆之卵為神血所造，且潛力無盡，出生時就有真名，未來不可限量！論潛力，或許何石這位「混沌之子」，跟它也有巨大差距。

李儀一招手，緋夢手鐲閃爍，將天兆之卵收入囊中。

「大人，回去么？」狄明月問道。

「嗯！」李儀點點頭，又道，「但在回去之前，得布置一座空間禁斷法陣，以免除了我們之外，又有別人闖入。這頭浩劫與禍亂之牙，就讓它睡著吧……」

回歸。

「李儀，趕緊來補天迴廊，瞧瞧你的幾名弟子！」

才剛回歸，李儀就收到武弈的訊息。

補天迴廊，是李儀為武裝學徒們專門製作的煉金室，呈回字形，不止巨大，且設備齊全，魔法器材都是九州頂尖。

到達補天迴廊的李儀，當下驚得無可附加！

他的四名弟子，居然都製作出了道化武裝！

封百戰製作出一具堇色流年，林寧製作出一具彼蒼恩澤，皆是李儀的成名之作。

蘇煙雨和何石則更加誇張。

蘇煙雨是自創武裝，製作出一階武裝，名為「一頁天書」。此武裝，似乎有強化感悟的效果，聆聽天道，領悟規則。這具武裝，不止是自創，而且已被蘇煙雨用在身上，頗有「量身打造」的味道。

而何石，則是直接製作出一具二階武裝——罪譴令官！

「李儀，這幾個小傢伙，較之你年輕時也不遑多讓了……」武弈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那是當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嘛……」李儀嘿嘿一笑，倒也不意外。

四名弟子皆稟賦驚人，加上月之暗面的修行環境，又有李儀言傳身教，他們想不出類拔萃都困難。

「不過，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武弈頓了頓，嚴厲叮囑道，「你們四個都低調些，不可外顯擺！尤其是何石，如此輕佻，哪有武裝師的模樣！」

「知道了，師公。」何石撇撇嘴，他製作出二階武裝，本以為能收穫一片讚美，卻沒料到竟是指責，心頭不悅。

武弈面露頭痛，何石稟賦最高，性情卻最為憊懶輕浮，不像蘇煙雨那般持重，除了李儀，幾乎沒人能製得住他。

「老師，你身上是什麼東西？」何石抽了抽鼻子，眉頭一皺，「讓人感覺好不舒服！」

「什麼東西？哦，一顆蟲卵罷了。」李儀回過神來，一抬手，將天兆之卵召喚而出。

啪嗒！

蟲卵落地，卻不再是暗紅，而是碧青之色，表面紋絡也是天差地別，根本是另一顆蟲卵！

蛋殼一起一伏，紋絡流轉變幻，青色氣息回卷繚繞，同樣是位面本源！

「嗯？這是……」

李儀錶情微變，他根本認不出這顆蟲卵了。

不止顏色和紋絡，這顆天兆之卵的氣味、血脈和靈魂波動，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兆之卵能調整自身形態，適應每個位面的獨特環境，吞吐位面本源！或許，它和巨鼇近似，可吞噬千域本源，逾越神靈之境！」

李儀很快想通其中關節，心中暗驚不已。

「這是什麼東西？」何石看到此物，卻浮空而起，猶如被踩著尾巴的貓，滿臉警覺和敵對。

甚至，他的眼底深處，還藏著隱隱畏懼。

「哦？何石怕了？」李儀似有所思，他從不知道，這位混沌之子還懂得畏懼。

「這東西很詭異！」何石搖搖頭，毫不猶豫道，「老師，我勸你還是把它煮了吃掉，以免後患無窮。」

「哥，我弟弟說得有道理，」何夕突然冒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不如，就直接吃了吧，說不準好處巨大。」

何石沉默，並未反駁。

平日里，他最討厭何夕稱他為弟弟，這一次竟出奇地沒有反對，顯然對這顆蛋戒備極深。

「放心，一顆蛋罷了，翻不出天來。」李儀淡淡一笑，當然否決了這個不靠譜的提議。

……

回歸后，李儀再次閉關，著手製作武裝。

顧言眼巴巴地等著李儀回來，正準備再次提出征伐黑暗之門的計劃構想，卻只得悻悻作罷。

「製作武裝？這是一具什麼武裝？」

顧言納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