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蘇聶聞言，臉色一沉。

饒是他身為蘇氏子弟，外寬內深，也不由面有怒容。

李儀的名號，他也是聽過的，也聽聞過少年的種種戰績，知道他實力強悍，有越級戰力。

但是，你李儀厲害，我蘇聶難道就是泥捏的？

「好大口氣！」蘇聶怒極反笑，暗下決心，要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少年，一點苦頭吃吃。

圍觀眾人表情不一，大多神色疑惑，面有沉吟。

「一拳？」蘇問天眉頭緊鎖，聲音驚疑道，「李儀這小子，居然如此自信？」

他對李儀雖了解不深，卻也清楚，他絕非驕狂自大之輩。

莫非，是激將法？

蘇問天猜測著，心中湧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還有一點，」蘇煙雨眼睛眨了眨，輕聲道，「他說的，是一拳，而非一招！莫非，他想用戰技，而非法術？」

蘇問天面露驚容，轉頭問道：「蘇蘇，這小傢伙，莫非還是魔武雙修？」

「魔武雙修？」蘇蘇歪了歪頭，回憶著說道，「在我的印象中，他從未施展過任何戰技……不過，他體魄強大，生機濃郁，的確遠勝普通法師。」

眾人陷入沉默，神情都有些古怪。

「你出拳吧！」蘇聶傲然一笑，「我也想瞧瞧，你如何能一拳擊倒我？」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客氣了！」李儀點點頭，右掌握拳，指節凸起如猛獸獠牙，一拳暴擊，橫行霸道，「——獠牙碎擊！」

轟！

他一拳前轟，挾裹著暴虐氣勁和碎裂真意，狂暴猛銳，暴虐無雙！

咚！

李儀的右臂後方，猝然浮現一道鋼鬃巨牙的野豬之影，四蹄濺起狂暴煙塵，嘶吼聲似碎裂虛空，向前直突橫撞！其狂暴聲勢，夾著一縷撞碎蒼穹之意，虛空被粉碎，漫天星辰都要落下！

「——碎！」李儀吐出一字。

他一拳兇猛突刺，野豬之影亦是狂吼猛衝，一時之間，竟看不出是拳鋒牽引著野豬之影，還是那野豬之影推動著拳頭前沖！

拳鋒直行，激蕩出無數蒼白空痕，碎裂虛空，摧山攪海！

「這戰技，竟如此可怕？」

所有人都臉色大變，眼睛瞪得幾乎要掉出來！

「他，他不是法師么？」蘇煙雨失聲道，「怎麼在戰技上的造詣，比那些浸淫多年的武者，還要強大得多！」

蘇煙雨的話，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我見過許多所謂的『天才』，但貨真價實的實在很少，」蘇問天指著李儀，輕聲感嘆了一句，「但李儀，的確是名副其實！」

「這是什麼戰技？」蘇聶首當其衝，臉皮不斷抽搐，面露驚恐，心生激蕩。

片刻前，他還想著如何羞辱對方，而真正面對這一拳時，只剩下滿腔震驚。

「——趕蟬步！」蘇聶大吼一聲，身外蟬音清幽，奇異卦相在腳下綻放，步步神異，靈動躲閃。

他不敢抵擋，只好避其鋒芒。

蟬聲凄切，蘇聶身影搖曳，躲避開來。

蘇聶的「機曉」血脈，擅洞察先機，配合這神機莫測的趕蟬步，正是相得益彰。

「哦？那試試這個……」

李儀見狀，輕輕「哦」了一聲，動作不快反慢，腳步沉凝，拳鋒平和，一拳筆直，穩若泰山！

這一拳，動作並無太多調整，卻氣象驟變，由狂暴轉為渾厚，判若鴻溝！

「哦？這又是什麼？」

眾人目眩神暈，驚呼之聲不斷。

嘩！

一拳中正平和，李儀身後浮現一頭仰天長嘯的猛獁之影，象鳴雄渾，步伐如山！

隨著這一拳直直向前，猛獁咆哮奔騰，四足後土之氣，見風就長，幾息之間，已達百丈！

猛獁之相高聳，戴天履地，猶如一座巍峨山巒，氣象磅礴，沉穩霸道。

而李儀這一拳，也是力量暴漲，雖然緩慢，但透著一抹鰲擲鯨呿的雄壯，遇山開山，遇海填海！

「這是什麼戰技？同樣一拳，屬性居然截然不同？」蘇聶臉色慘白，面如死灰。

剛才那一拳，令他感到一抹由衷恐懼，而眼下，這拳勢變化之後，則給他一種無從抵禦之感。

在這一拳的面前，蘇聶感覺自己如同螻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八步趕蟾！」他揚聲咆哮，渾身鬥氣向下灌涌，腳下卦象綻放，無數似虛似實的身影綻放開來，猶如無數紛飛的蟬影。

蘇聶竟放棄了還擊，專註於躲閃，身法千變，無跡可尋。

他想以此多撐一點時間，但李儀已經失去了耐心。

「——龍象亂舞！」

李儀怒喝一聲，依舊是一拳前壓，身外龍威咆哮席捲，化作一道九首十二翼的狂暴秘龍，與猛獁之影遙相起舞，彌散著雷奔雲譎的深沉暴虐！

轟！

巨大演武場上，秘龍和猛獁之影共舞，其景詭奇無方！

龍象競逐，象龍互搏，搏殺角逐之間，暴虐龍威和沉凝象勁交織，演化為沉重且霸道的力量，焮天鑠地，席捲奔騰！

「呃！」

能量風暴擴散，蘇聶慘叫一聲，身形如遭錘擊，被狠狠掀飛出去！

他的身體尚未落地，就在半空中連續吐出三口鮮血，落地之後，又是吐出一口鮮血。

眾人目瞪口呆。

一拳，果然只有一拳！

僅憑一拳，擊敗一名八級強者！這種戰績，已經透著些驚世駭俗的味道，讓人難以理解。

「這是……」蘇問天轉頭，望向演武台，表情一僵。

卻見演武台之上，浮現無數象足和龍爪的印痕，都有丈余之深，撕裂大地，彷彿那一龍一象，都是真實存在的！

蘇萱兒呼吸渾濁，眼神複雜。

這一記戰技，威力磅礴，且餘韻巨大，若是在戰場上，能將方圓之地，化為真正的修羅屠場！

當然，她不知道，李儀還有一道戰技，那才是真正的屠宰場。

「這小子，居然這麼強了？」蘇蘇忍不住道。

一眾視線移轉，望向演武台的中央，眼神中都透出一縷驚悸。

李儀雙目合上，一臉雲淡風輕，一個站立的簡單動作，卻透著一縷淵渟岳峙的天然韻味。

他倒並非裝腔作勢，而是在領會和感悟，回味剛才那一戰的收穫。

這具自然脈搏，才剛剛載入在李儀的身上，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明悟，去交流，去熟悉，才能化為己用。

「命脈特性，是化意境為巨獸，對招式本身，反倒無需拘泥！」

「因此，我的法術和戰技，也無需再局限於路數和定式，只需得其神韻，就可隨心所欲，演化意境！」

「我所駕馭的，不再是招式，而是需驅役意境巨獸！」

李儀心中分析，自言自語道。

剛才那一拳，看似動作沒有太多變化，但神韻數變，李儀施展了三種招式！

其一，是獠牙碎擊，取其破碎之道；其二，是猛獁撼山，取其後土之沉重；而其三，則來自李儀曾親手所做的武裝——龍象浮屠，一拳擊出，龍象共舞！

一拳之中，並無定式，蘊藏三種變化，變化莫測，強大匹敵！

「醫師呢？醫師還沒到么？」蘇煙雨神情微焦，望著臉色慘白的蘇聶，大聲催促道。

「我也懂得治療法術，讓我來吧……」

李儀一手抬起，半空中一頭皎月玉蟾浮現，蟾嘴張開，碧色月華汩汩而下，無盡生機滋養生長。

蘇問天沉默良久，臉色陰沉不定，但還是嘆息了一聲：「李儀，暮色之淵，你可以去了！」

……

暮色之淵。

一道金色光柱浮蕩，李儀的身影邁步而出。

「這裡，就是暮色之淵？」他環顧四周，神情似有所思。

目光所及，蒼穹如血，大地貧瘠，整個位面寥廓而滄桑，狂風蒼茫，送來陣陣濃重血氣——那是龍血的味道。

遠處，一座座雪白山陵橫躺，而李儀則能看出，那是一具具巨大龍骨，已經風化了多年。

「——化龍！」李儀斷喝一聲，渾身鱗片暴漲，爪牙橫生，身外秘龍之影迴旋，咆哮不止。

眼下，無論是外貌，亦或是氣息，他都看上去像是一頭人形巨龍，再無人類痕迹。

「走吧！」

李儀巡視一圈，確認方向後，一躍而起，身外符文激蕩，化為兩道符文之翼！緊接著，自然脈搏搏動，兩道巨翼流轉，化作龍翼之相，拍擊空氣，飛掠而出。

在此地，他並不想施展千疊經綸。因為，此術太過顯眼，容易引起懷疑。

不過，他著實是多慮了。

整整三天三夜，李儀都沒有遇上任何活物。

一路向前，面前只有一望無際的枯竭大地，以及一具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巨龍骨骸。

「看來，得找個嚮導……」李儀摩挲下巴，自言自語道，「最好，還有個代步工具。」

接下來的一天，他不再埋頭趕路，而是四下觀察，側耳傾聽。

遠處，數道龍吼響徹。

「哦？」李儀錶情一振，循聲望去。

視線盡頭，五頭巨龍掠空而來，速度快逾閃電，幾息之間，就到了眼前。

不過，這五頭巨龍並非一夥，後面四頭似乎在追逐著前方的一頭，不時噴吐出道道吐息，意欲造成殺傷。

「這是怎麼回事？」李儀一眼望去，瞳中星軌迴旋，神情就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