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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妃奮鬥史 - 第160章字體大小: A+
     
    第160章

      洛京城南的石燈巷, 新搬來一戶人家。

      四口人, 一個老婆子, 一對四旬夫妻, 還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

      人憔悴蠟黃,但看眉目却生得不錯的,有八卦鄰居凑上去,說那家人雖看著狼狽, 隻那手却是柔軟沒丁點繭子的, 怕從前是富貴人家的出身。

      石燈巷這一片,多爲貧民聚居,房捨矮小且蔽舊, 巷子狹窄也不整潔,唯一的優點, 就是物價低廉。

      富貴人家出身麽?

      石燈巷的街坊鄰裡也沒太大出奇,上月洛京大變,頭頂已徹底變天了,新朝天子數日前已登極。

      新天子聽聞是前朝先帝五皇子, 齊王殿下, 大仇得報, 徹底推翻大楚,建立新朝大齊。

      大楚舊臣, 新天子一個沒留, 反而清理持續了半個月。以前的大人物悉數傾覆, 這炮灰撲簌簌一地, 落魄到遷居貧民窟的極多。

      石燈巷一帶上月就搬來了十幾戶,這邵家幾口實在沒什麽稀奇的。

      是的,這戶本來說是姓蔡的人家,不知爲何,昨兒又改口說自家男人姓邵。

      自己姓什麽都搞不清楚麽?

      可笑,不過街坊們也沒八卦太久,取笑那邵家幾句,話題很快就轉移了。

      他們有更感興趣的事。

      數日前新帝登極,携元後同時登頂,前無古人聞所未聞,天子對元後之愛重,一時爲洛京內外所津津樂道。

      「……中平二十三年的。」

      新天子和元後成婚六年了,當初大變驟生,就是一起流放出京的。

      歌頌帝後情深到了最後,總不免提起這事,不過皇家的事,再八卦也不敢明目張膽評頭論足,隻十分隱晦地提了一句。

      但大夥兒秒懂。

      最艱難,最落魄,到如今的坐擁天下九五之尊,新天子給予元後前所未有的尊榮,很容易就讓人腦補一出最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管平時再如何長舌的婦人,在這一刻臉上都露出了憧憬和欽羨的神色。

      非常美好啊,如神話裡一般的情感。

      「陛下英明神武,情深義重,豈是那等子陰險狡詐之輩可相比擬的?」

      新天子率大軍攻陷洛京已一個月,頒告示安民,接手城防治安,軍士井然有序,從不滋擾百姓,洛京城不但很快恢復平靜,就連舊日的賊盜拐偷都大大减少了。

      誰當皇帝老百姓管不著,但他們能分辨身邊的變化,驚懼早已去了,大家樂呵呵的。

      有了這背景,婦人們痛斥前朝更情真意切了許多。

      七嘴八舌,傳入正快步返回巷子的青年男子耳中,他目光閃了閃,脚下更快幾分,匆匆穿過巷口人群,往裡而去。

      這男子二十出頭,一身粗布衣衫,打扮與巷口街坊幷無兩樣,但他接近這群貧民之時,眉心却微微蹙起,脚步左閃右避,窄小的巷口,他硬是沒擦到任何一個人。

      這群貧民身上的酸腐氣息,讓他極不適。

      這條巷子同樣也是。

      「裝什麽裝啊?還不是住進來了?!」

      有眼尖婦人窺見,白眼一翻呸了一口,一口濃痰差點濺到青年脚下,他瞬間一跳,怒目而視。

      「看什麽看?!」

      「你,你!」

      青年幷無於潑婦爭吵的經驗,加上他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憤憤一息,拂袖:「粗鄙潑婦!」

      他漲紅臉怒瞪對方一眼,憤然大步走人。

      「呸!不過就是隻落毛鶏,還把自己當鳳凰了?老娘……」

      謾駡聲瞬間響徹半條巷子,青年氣得渾身顫抖,很快!他要這群人好看!

      他重重推開暫居屋捨的門,屋內立即響起數道聲音。

      「怎麽樣?」

      「大郎,可是真的?!」

      「邵柏可真封了侯?」

      屋裡所有人都在等著,一見青年回家立即撲上來,連首座那老婦和跛脚中年男子也不例外,人人目中光亮大放,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青年也就是邵任,登時精神一振:「沒錯!」

      「邵柏真被封爲承恩侯了。」

      天不絕人,他家翻身在即了!

      沒錯,這石燈巷新搬來一家四口,正是在舊朝已鋃鐺入獄的前東平侯邵賀幾人。

      邵賀,裘太夫人,邵箐邵柏姐弟的生父祖母。

      嗯,還有那個和孫氏死鬥十數年的二房蔡氏,以及她的親兒子。

      ……

      也不知道邵賀幾人的命好是不好。

      自從魏景廣發檄文公布身份後,東平侯府一大家子除了孫氏邵柏,統統被押入大獄。皇帝想著以後可能有用,因而邵賀幾人雖爲階下囚,却好歹苟活到魏景率大軍攻打司州。

      魏景大軍兵臨城下,邵賀等人苟延殘喘的日子本該結束了,被押上城頭,籍此要挾停止進攻。

      魏景怎麽可能搭理?

      但邵賀一干人等還是活了下來。

      得幸於當時戰况太猛烈了。

      因邵賀等人出現,敵軍進攻反而更凶了幾分,守城大將陳洪本咬牙下令,宰殺邵賀一行,以振士氣。但奈何當時火箭和投石太過凶猛,執行兵卒倒下一片,後續就再沒人有心思理會邵賀等。

      邵賀肩膀被劃了一刀,還好不重,但他的腿在逃遁過程中被生生踩折了。

      朝廷守軍吃緊,徵召了許多搬運滾石檑木的民夫民婦,邵賀一行僥幸沒被殺後,混入民夫隊伍,磕磕絆絆下了城頭,躲進民居群中。

      接著,就是魏景大軍進城,洛京城戒嚴三日後恢復如常。

      裘氏人老倒精,當年被抓捕時她驚慌下却沒忘擼下一枚玉戒,含在嘴裡壓在舌根,倒是一直存下來。現今,好歹邵賀的治傷錢是有了。

      邵賀傷治好後,腿也瘸了,剩下的錢不多,邵家人再如何嫌弃,也只能先找了個貧民窟暫時落脚。

      沒錯,是暫時。

      因爲不管是邵賀和他的親娘裘氏,抑或蔡氏母子,都沒忘記齊王妃。

      齊王得了天下,那邵箐該是皇后了吧?

      幾度以爲生路盡了,誰知又柳暗花明。

      邵氏女是皇后,那娘家毫無疑問是必被恩封的。

      衆人一陣激動,邵賀傷都還沒好全,就立即讓人兒子出外打聽消息。

      結果很振奮人心,邵箐果然是元後,甚至新帝之隆寵遠出諸人預料。

      携手登頂,古來第一人也。

      邵後這般得新帝愛重,邵家人的待遇還會差嗎?

      只可惜衆人還沒來得及興奮太久,邵認又說出了第二則消息。

      一直不知音訊的邵柏孫氏似乎沒死,在半月前也進京了,這元後母家的恩封,竟被被邵柏得了去。

      「這有什麽?」

      蔡氏不以爲然:「侯爺乃是父,父在,如何輪到他得封?」

      按禮法,也確實如此。皇后生父在,恩封後父;若父亡,則恩封其兄弟。所以依常理,有邵賀這父親在,後族的恩封是如何也輪不到邵柏頭上的。

      馬上就重返侯門了,蔡氏大喜之餘,又想起孫氏母子。邵氏一族日後的榮光必是系在邵箐身上了,身爲邵箐的親母弟,邵氏兩房的形勢立即一個顛倒。

      而且會比舊日更加糟糕。

      身爲皇后胞弟,還是嫡出,日後邵賀百年,這承恩侯的爵位必是邵柏承繼的。

      多年奮鬥,一朝回到解放前,且後續已非人力所能轉圜的。

      不甘暗憤,蔡氏眼珠一轉:「這姐姐和二郎,也不知是如何到了陛下那邊去的?唉,也是他們命好,無需遭這幾年牢獄之灾。」

      真命好嗎?

      那麽凑巧母子倆都命好避過一劫?

      用運氣解釋,實在很難說服人,畢竟當年事發之時,孫氏母子是在府裡的。

      這一點,不管是邵賀還是裘氏,都很清楚。

      莫不是,邵柏提前得訊,先一步帶母親離開府裡,然後投奔女兒?

      「這個逆子!」

      邵賀臉色一沉,因爲不知魏景提前接人的訊息,以常理推斷,確實,孫氏母子若非早一步接訊的話,是無法及時逃離的。

      那麽,邵柏却沒有通知邵賀這個父親,直接導致他的親父和親祖母,以及兄長等一大家子落入皇帝之手。

      若非皇帝想著留人有用,他們幾個墳頭的草該有數尺高了。

      裘氏大怒一拍木桌,瘸腿舊木桌一傾,幾個盛了白水粗瓷大碗「劈啪」摔了個粉碎。

      「不肖子孫!」

      裘氏邵賀臉色陰沉,顯然慍恨極了,蔡氏和邵任對視一眼,母子倆交換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看來,還是有機會的。

      只要邵柏「病逝」了,這承恩侯的爵位,照樣歸到邵任手裡。

      母子二人立即不著痕迹地煽風點火一番,見邵賀裘氏目露寒光,蔡氏滿意,忙道:「姑母,表兄,我們當快快去承恩侯府才是。」

      是的,不管有什麽打算,先把爵位拿回來再說。

      裘氏贊同這點,隻她略略思索後却道:「我們先不登承恩侯府的門。」

      她大半輩子謹慎慣了,直接登門不妥,萬一那孫氏母子見事情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人請進門而後加害之,那就糟了。

      要知道權貴聚居的地兒本就清靜,而高門大戶光一府就占了半條街,門房處的小動靜鄰裡根本不可能知道。

      這成事可能還挺大的。

      裘氏眯了眯眼睛:「我們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將邵柏攔停,而後當場相認,幷宣之於衆。」

      徹底杜絕孫氏母子將事情悟下的可能性。

      歷朝歷代皆以孝治天下,新建的大齊朝也不例外,不管是邵賀還是孫氏俱需從之。甚至,連貴爲皇后的邵箐也不得不受約束。

      一朝國母,豈能是不孝之人?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裘氏話一出口,立即得到其餘三人的大力贊許。

      很好,計策定下,那就按計行事。

      不過這個機會幷不好找,畢竟如今耳目閉塞,而邵家人一身貧民打扮,若老在城西貴人區轉悠會很引人側目的,爲防止消息走漏,行動需慎之又慎。

      這般千辛萬苦,才終於在大半月後得到一個機會。

      梁丹成婚大喜,邵柏携母親孫氏前去赴宴。

      梁丹乃青翟衛出身的小將,隨魏景南征北戰也立下許多汗馬功勞,被封爲忠勇伯。

      當年小將,現在也二十多了,是大齡晚婚青年,去年由季桓做媒,與範亞堂妹定下婚盟。

      去年交戰頻頻,誰也顧不上辦喜事,這不,天下大定,主公登基後,梁丹幾個就忙裡抽閒,先緊著把媳婦娶進門了。

      忠勇伯府雖在城西範圍,却頗偏近城北,這一片很繁華,其中有一條通往承恩侯府的必經之路永寧正街。

      赴宴折返的孫氏母子,這永寧正街,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好!」

      邵賀擊桌:「明日我們就侯在永寧街。」

      ……

      披紅挂彩,一府喜慶,梁丹沒有父母長輩,孫氏等人少不得裡裡外外幫著張羅,待到喜宴散了,已是酉時。

      華燈初上,宵禁未至,出了忠勇侯府,孫氏面上笑意未褪,「成了家,這日子總算是安生過起來了。」

      幫著招待女賓,孫氏難免喝了兩杯,此時臉上有些燒,她撩起簾子,讓晚風吹散燥熱,笑看了眼熙熙攘攘的夜市,她不忘抱怨兒子:「孟安都娶妻了,二郎,你看看你?……」

      又念叨婚事了,邵柏登時頭大如鬥,他本來是見母親喝了酒忙上前攙扶登車幷照顧,如今孫氏未見醉意,他忙不迭站起:「阿娘,我出去了。」

      他騎馬算了。

      「你個臭小子!」

      孫氏還不知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兒子的耳朵,嗔怒兩句,邵柏不敢掙扎,只得苦著臉挨訓。這慘兮兮的,孫氏被他氣笑了。

      「你給老娘說說,這娶妻有甚不好的,誰家男子不成婚?啊?」

      「娘,我也沒說不成,只是……」這不是不用這麽急嘛?

      正當母子二人又要展開新一輪的纏磨時,忽馬車「咯噔」一聲猛地停下,緊接著前頭喧嘩聲大起。

      「什麽事?!」

      孫氏驟不及防的,差點碰傷額頭,邵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一怒,正要喝問,却聽見前頭數道人聲驟起。

      「什麽人?!」

      是自家護衛隊長的厲聲詰問:「你可知這是誰人座駕?何方刁民竟敢擅自攔截!

      「這是承恩侯邵柏車駕,誰人攔不得,我都能攔。」

      緊接著,是一道高亢的中年男聲,略帶沙啞,頗傲慢,久違且熟悉的語調,隔著車簾傳入耳中,孫氏和邵柏動作倏地一滯。

      這聲音?

      這聲音!

      這嗓音孫氏邵柏母子絕不會忘記,孫氏倏地撩起車簾,只見不遠處攔在車隊前的,正是那個她隱怨多年化成灰都忘不了的身影,邵賀。

      且不止邵賀。

      一身粗布灰衣,形容狼狽面黃肌瘦,有老有少的四人,正一字排開攔住車隊,她的婆母裘太夫人,邵賀,還有昔日鬥死鬥活的蔡氏母子。

      這四個人竟都沒有死?

      命這麽大?!

      「我乃你家主子生身之父,邵柏呢,還不讓他過來?」

      那邊邵賀一說罷,裘氏立即接話:「當朝皇后,乃老身親孫女,我兒親女,汝等還不速速讓開?!」

      實話說,邵柏對父親祖母觀感很複雜,難免殘存一絲親緣之情,而孫氏則太過於震驚。但不管是殘存感情還是震驚,在裘氏「皇后」一詞出口後,二人心頭登時一凜。

      國母,孝道。

      昔日一封斷絕書,邵箐多年來隱隱的態度。

      再看眼前夜市人潮熙熙攘攘,已迅速聚攏過來,邵賀裘氏的話一出口,看熱鬧的人登時嘩然。

      有懷疑看向邵賀幾人的,但更多是好奇瞪大眼睛的。

      蔡氏母子面上一閃而過的得意之色,而裘氏邵賀目中則是篤定。

      此四人之險惡用心,可窺一斑。

      孫氏氣炸了肺,立即推開兒子猛一撩簾子,厲喝道:「何方妖人?竟敢在此妖言惑衆,趕緊拿下,送到京兆尹去!」

      絕不能讓女兒沾上這群人,否則怕是再甩不掉了。

      孫氏能懂的,邵柏也明白,被推至一邊的他諸般複雜情緒已如潮水般退去,面色漲紅雙手攢拳,極憤怒。

      「孫氏?」

      一女聲厲喝,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衆人聞聲望去,只見中間那輛精雕吉祥紋的青帷大車被人從裡撩起了車窗簾子,一個秀美白晰的貴婦人正一臉怒容,咬牙厲喝。

      毫無疑問,這是孫氏。

      隻孫氏那一雙風韵猶在的杏眸正死死盯著他們,冷光驟放,恨極怒極。

      孫氏視他們爲敵,毫不懷疑,若可以,大概她能將他們除之而後快。

      那假若他們真被拿進了京兆尹,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身處囹圄,肉在案板的感覺邵賀等人太深刻了。一定不能被押入京兆尹,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隻沒想到這孫氏反應竟這麽快,震驚之下一點破綻都沒露,威儀十足居高臨下。然這突然竄出二貧民自稱是皇后父親祖母的事也够匪夷所思的,圍觀百姓孫氏話落那一刻,已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孫氏當機立斷一聲喝,登時粉碎邵賀四人半月籌謀,借輿論落實身份的法子目前是行不通了,而承恩侯府一干護衛已怒喝著跳下馬,迅速包抄過來。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邵賀的腦筋前所未有地靈光。

      「快走!」

      不能讓人逮住,否則他們被押入的就未必是京兆尹,邵賀當機立斷,立即回身竄入人群之中。

      看熱鬧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就在四人身後,邵賀占了地利一轉身立即沒入人群,裘氏蔡氏邵任慌忙緊隨其後。

      四人混入人群中,慌忙左穿右插,勉强脫身。

      「表兄,那我們怎麽辦?」

      設想過孫氏母子翻臉不認人,但當對方真這麽做了的時候,蔡氏還是免不了一陣恐慌。她太清楚權位的影響力了,通過孫氏母子反應證實身份的意圖落空,她怕不等己方想出新對策,孫氏就緊著動手了。

      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邵賀神色陰鷙:「明日早朝散,我們去宮門喊冤!」

      重獲潑天富富貴在前,事實上,四人就沒想過逃離京城。孫氏不認?沒關係,當著上早朝的諸文武面前出現,總有知悉內情的人。

      國母不孝,對新朝損傷之大不言自喻,陛下再和邵箐患難與共,恐怕也會不悅及微詞的。

      邵箐會如何取捨,不用多說。

      沒有邵箐的一貫態度,今日孫氏膽子絕對沒這麽大。

      哼,這個不孝女!

      邵賀早已忘記當年自己給大女兒寫過那份斷絕書,隻滿腔憤恨盈胸。

      好在,皇后和其母家,某種程度也是互相制衡的關係,邵賀自信,只要自己公然出現在文武勛貴面前,邵箐不得不退步。

      「至於今夜。」

      現在距離明日朝散,還有六七個時辰,爲防孫氏先下手爲强,邵賀一邊携裘氏等人在鬧市中左繞右繞,以擺脫有可能的追踪者,一邊壓低聲音。

      「等回了石燈巷,我們立即將身份廣告四鄰。」

      若孫氏想趁著夜色無聲動作,那還是趁早打消念頭罷。

      ……

      孫氏確實使人暗中搜尋了。

      不得不說,邵賀的策略是對的,他一行人一路走的人多大街,護衛幷找不到什麽空子,等一拐入石燈巷,聽見前方「我乃皇后生父」「皇后祖母」「皇后大弟」一連串高呼,緊接著就是街坊一陣嘩然。

      門扇連連開合,不斷有人奔出,質疑聲,好奇聲,人聲鼎沸。

      護衛隊長暗暗咬了咬後槽牙,只得使人盯緊,自己匆匆趕回報訊。

      「可惡的邵賀!可惡的死老太婆!」

      孫氏剛剛進的承恩侯府,剛綳著臉對兒子說了句「不能讓此等無耻之徒連累娘娘」,就得了報訊,她氣得一揚手猛砸了手上茶碗。

      一貫注重儀容如孫氏,此刻白晰的面龐扭曲,她「霍」地站起:「必須馬上想個法子!」

      夫妻多年,孫氏頗瞭解邵賀的爲人,對方下一步必要鬧得更大,讓她們娘仨避無可避。

      「備車,我立即進宮見娘娘。」

      邵箐忙碌前朝,姁兒白日還是歸外祖母帶,孫氏進宮比想像中容易太多,哪怕宵禁快至,她也說走就能走。

      她要立即將此事告知女兒女婿。

      魏景隻救了孫氏母子,態度可窺一斑,這事其實幷不如邵賀想像中讓人忌諱。但新朝剛立,鬧出國母不孝總是極不妥的。孫氏怕季桓等陛下心腹對閨女微詞。

      越早處理越好。

      但不等孫氏登車,宮中就來人了。

      是魏景遣來的。

      拿下洛京不足三月,他登基未滿一月,洛京表面風平浪靜,其實各處都在他的監控之下。

      邵賀鬧的這一出,早已禀至他跟前了。

      他冷笑一聲,也不告訴妻子讓她煩惱,直接淡淡一句,大楚前東平侯府上邵氏諸人,俱已亡於洛京城頭。

      皇帝說這人死了,那這人就必定是身亡無疑。

      就算還活著,那也是死了。

      魏景幷沒有親自出手處理此人,因他顧忌邵箐的形象名聲,隻立即命人將此話傳至承恩侯府。

      邵賀等人,邵箐邵柏姐弟涉及不妥,最適合出手的,是孫氏。

      孫氏很完美領悟到魏景之意,心頭大石落定,她挑唇一笑。

      很好。

      邵賀一家既然是死人,那就好辦了。

      ……

      很快,邵賀四人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再次落空了。

      昨夜在石燈巷拋出驚天大雷,果然一夜安寧,邵賀在蔡氏的小意服侍和逢迎下滿意一笑,匆匆換了衣裳,他和裘氏領著蔡氏母子立即出門。

      意得志滿出門,在早起四鄰或驚疑或嗤笑的目光中大步而行,直奔皇宮方向。

      但誰知還沒奔出巷口,前方突然一陣喧鬧,急促而有力的「踏踏」脚步聲迅速接近,一個老中年婦女的聲音,「差爺,就是此處,那冒充皇后娘娘之父的賊人們就在巷子裡頭!」

      一群如狼似虎的軍士迅速包圍石燈巷。這些京兆尹軍士本南軍出身,征戰多時一身鐵血,直撲入巷嚇得人膽戰心驚。

      領頭一個富貴人家嬤嬤服飾的婆子,手一指:「就是這幾個人!」

      軍士們迅速包圍,邵賀四人反應不及,一瞬間兩手已被反抄,俱被拿下。

      「你們幹什麽?!」

      「我乃當今皇后娘娘祖母,我兒乃娘娘生父,汝等安敢造次?!」

      突如其來的變化,裘氏邵賀蔡氏邵任被嚇得魂不附體,拼命掙扎著連聲大喊。

      領頭軍士一個耳光扇在邵賀臉上,邵賀呸一口血沫,噴出兩顆泛黃的牙齒,大怒剛要駡,却聽見對方說出一句讓他心膽俱裂的話。

      「前朝東平侯邵賀等四口早已殞於二月前的洛京城頭,陛下恩旨撫恤過,何方小賊,如今竟來冒充?!」

      天子下旨撫恤,意思就是皇帝說這幾人已經死了,金口玉言,絕不可有錯的。

      本來是一個場面活,魏景當初隨口一說,但現在能當口諭用了。

      知內情隻韓熙季桓等少數人,他們自然不可能觸怒魏景來爲邵賀等出頭的。另外的絕大部分人,就像此刻的領頭軍士,本不認識東平侯府,深信不疑。

      爆喝一聲,諸軍士拿了人就走。

      只對於邵賀幾人而言,却如晴天霹靂,蹌蹌踉踉被拖出巷口,邵賀一抬頭,却見朦朧晨光中,不遠處的街口停了一輛藍帷馬車。

      馬車車簾撩起,露出孫氏半張白晰的臉。

      孫氏和邵賀視綫碰了正著,在對方瞬間激動驚疑的目光中,她冷冷一笑。

      若說從前諸多忌諱,那麽得了陛下口諭的她,那可是徹底解開束縛。

      十數年的忍辱負重,哀怒怨意,被昨日的憤懣喚醒,二者交織一起,俱化作深深的憎恨。

      好一個邵賀,好一個裘氏,好一個蔡氏母子!

      她目泛寒光,顧忌陛下心腹臣將對一雙兒女的觀感,她不好一棒子打死,但此刻光景,她想對方活得不好,實在太容易了。

      孫氏直視邵賀,還有旁邊的裘氏,她前半生的坎坷,兒女的艱難,都是這二人主導的。

      一個她極偏心的婆母,一個曾經她以爲是良人的夫君。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邵賀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隻他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就被一把堵住嘴巴。

      進了京兆尹衙門,先是被打了三十大板,結結實實的厚實板子下去,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投入大獄後,那個領路的嬤嬤又來了,一碗滾燙的藥汁下去,燙醒痛昏死的四人,很快發現,他們說不出話來了,成了啞巴。

      關了一個多月,這四人雖有不同程度的後遺症,但命硬竟都挺過來了。很快,皇后再度得孕,陛下大喜,又逢建朝後第一個正旦,遂大赦天下。

      邵賀四人被放出來了,但打扮如同瘋子,連話都說不出的四個瘸子,又還能如何表明自己身份?

      石燈巷也回不去了,謾駡嗤笑聲不斷,有人撿石頭扔他們。那小破房已另租出去了,潑辣婦人叉腰大駡一通,直接將人一推,「砰」一聲屋門牢牢鎖上。

      又饑又渴,無處容身,瞎了一隻眼的裘氏死活要往承恩侯府去,未走了一半的路,就被巡城軍士發現,城西乃貴人聚集之地,他們再次被攆走了,

      這一攆,他們就直接被騙出城,有一京郊鄉民說城外辦道場,叩拜不但可拿幾個大錢,還能大吃一頓。饑腸轆轆的幾人去了以後,就沒回來了。

      「這幾人,不能留在洛京。」

      知悉邵賀幾人真實身份者還是有的,俱是陛下心腹位高權重。他們不管閒事,不代表不能知道,孫氏幷不打算讓邵賀幾人久留。

      萍鄉,方縣,陽津,邵賀幾人往東南方向越走越遠,想回頭總會遇上種種阻滯,人微力弱,被引導著遠離洛京。

      裘氏在一個倒春寒的夜裡無聲病逝,可笑的是當時邵賀正忙著把蔡氏賣入暗娼館子。

      日子太苦了,邵賀終於忍受不了越發落魄如乞丐一般的生活。蔡氏能得寵十數年,她是個美人,雖年紀大了些,如今面黃肌瘦,但眼光毒辣的鴇母還是能一眼看出的。

      暗娼館,大半是下等人的生意,蔡氏倒算合適,討價還價一番,面目有幾分猙獰的邵賀奪過錢,頭也不回地走了。

      「唔,呃呃!」

      從喉嚨發出的一絲微弱聲音,很嘶啞,蔡氏劇烈掙扎著,拼命撲往邵賀方向。

      鴇母「呸」一聲:「趕緊押進去!」

      絕望的蔡氏等待兒子來救,但她不知道,此刻的邵任被被人圍著毆打。落魄如厮,心頭那口氣還放不下來,早晚得罪人。一群地痞流氓,就能把他打殘。

      殘疾的邵任,仿佛衰老了三十年的邵賀,在細雪飄飄揚揚的初冬,終於徹底淪爲乞丐。

      他們在揚州輾轉,已徹底失去掙扎的力氣。

      「留幾個人看著,其餘人回來罷。」

      孫氏擱下最後一封消息,閉了閉目,胸口積鬱多年的那口怨氣,終消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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