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水的耳邊也響起了倒計時的聲音:
距離[尋找身份銘牌]環節結束還有兩分十八秒。
他不敢再耽擱,趕緊催促著謝祈幾人上了三樓。推開安全通道大門的時候,賀靜澤下意識去找自己的手機,但手機因為電量歸零已經徹底關機。他撓撓頭,正欲說話,卻見這裡光線敞亮——
二樓通往三樓的樓道內竟然有一扇窗,窗外的光線穿過玻璃,落在了地面,照亮了每一層台階。
賀靜澤瞬間啞然。
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他乖乖跟在三人身後,安然無恙地來到了三樓。
三樓安全通道的大門被開啟時會發出吱的酸牙聲,很快便引起了洪明的注意。他迅速從臨近的實驗室內跑出來,佝僂的身體微微踉蹌,注意到出現在眼前的幾人,立馬便問:“你們找到身份銘牌了嗎?”
關卓水點頭,隨即反問:“你們呢。”
洪明扯了扯唇,“我運氣好,找到了,但是那倆小孩……”
話沒說完,卻誰都懂。
關卓水皺著眉越過洪叔去看那對情侶。
此時,距離[尋找身份銘牌]的任務結束只剩下一分三十六秒。
女孩縮在男友的懷裡,男生的手指死死抓著女孩子的手。兩人緊緊擁抱,偶爾有一兩聲很低的啜泣在耳邊響起。
洪明似有些不忍心,卻沒說什麽話,只是輕輕碰了碰桑琬。
兩人走至外面,交談的聲音壓得很低。
洪明:“你們沒有找到多余的身份銘牌嗎?”
桑琬止不住地回頭想去看實驗室內的兩個年輕人,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指細微顫抖著。她臉色微微有點白,搖了搖頭:“沒有……三樓沒有嗎?”
“沒有,我們找了一個多小時。”
而現在,那兩個孩子已經完全喪失了找銘牌的信心。
他們幾乎將整個三樓實驗室都翻了個遍,但什麽也沒找到。在倒計時接近三分鍾時,女孩終於承受不住崩潰了。情緒是可以感染的人,崩潰也一樣。女孩歇斯底裡的尖叫戳破了男生硬擠出來的冷靜和理智。
洪明眼睜睜看著男生的眼眶通紅,摟著女生哭著說:“那我們不找了。誰也沒有經歷過淘汰,說不定洪叔只是開玩笑的,說不定咱們遊戲通關失敗就能出去了。”
回憶起那樣的畫面,洪明的心臟都在生疼。
兩人的說話聲音雖然很輕,但讓同樣站在外面的賀靜澤和謝祈聽得清楚。賀靜澤聽著耳邊接連不斷的倒計時,冷漠的機械音充滿壓迫,令人難受得要命。他看著那兩個年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情侶,邁步走進去:“別放棄啊!說不定就在那些邊邊角角的地方,剛才卓哥的銘牌還藏在實驗器械裡呢。”
他說著,趕緊拿起手邊的器械扔在了地上,器械被磕,但裡面卻沒有銘牌。
賀靜澤啞然看著這一幕,沉默中只能彎腰拍拍男生想安慰他,然而對方卻抬起了一雙通紅的眼問:“還有多久?”
“……四十三秒。”
“那你覺得我們會安全回家,還是……會死?”
賀靜澤:“什、什麽意思?”
他下意識地去看走廊內的謝祈,卻發現謝祈正從305實驗室內走出來。
謝祈從301走到305的時間,無聲無息、無窮無盡的陰寒鬼氣自身體蔓延,幾乎將走廊所有實驗室的角落、縫隙都找了個遍,始終觸摸不到那屬於身份銘牌的冰冷感。
銘牌不在三樓。
他偏頭去看白著臉在實驗室進進出出的洪明和桑琬,眼底微深。
恰是此時,耳邊的倒計時聲音越發響亮。
距離[尋找身份銘牌]環節結束還有五秒鍾。
……四。
……三。
桑琬猛地拔腿跑到301,瞳孔中印出蹲在一起的兩個年輕人和一個少年。
……二。
她張了張嘴。
……一。
嘭!
桑琬的耳膜震動,耳邊仿佛炸開一朵煙花。在這渾渾噩噩之中,眼中只有一片濃鬱的血色。
同樣被炸動耳膜的還有賀靜澤。
他呆愣愣地蹲在原地,倒計時徹底結束那一刻,他看見面前好端端的兩個人像鞭炮一樣突然炸開,濃鬱的血腥氣沁入鼻腔,飛濺的血肉擦著他額角的位置貼上了腦後的冰冷牆壁。
很快,一隻手按在了他的眼睛上方。屬於謝祈的氣息湧入鼻腔,賀靜澤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手指驀地覆在謝祈的手臂上,指尖用力,無聲的呢喃:“……謝哥。”
“沒事,我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像是有分量,讓賀靜澤那完全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思緒逐漸回歸。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卻又被嗆鼻的血腥味刺激得頭昏腦漲。一張少年氣的臉憋得通紅,趕緊拍拍謝祈的手臂示意他松開。
手臂放下的那一刻,賀靜澤拔起腿就往實驗室的窗口跑。
但也不只是彎腰太久,還是方才所受刺激太大,起身那一刻,他的雙腿一軟,差點跪下來。
好在關卓水扶了他一把。
踉踉蹌蹌地跑到窗口,手忙腳亂地打開窗戶,大半個身體探出去猛地吸了一口乾淨又清新的空氣。
然而等到新鮮空氣吹散了縈繞在身上的血腥味,兩個活生生的人從身體內部爆炸成碎片的畫面卻格外清晰地開始在腦海之中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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