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讓布雷西亞的年輕球員印象深刻的失敗，但是做為職業球員，面對失敗也是他們工作之一。在老隊員們的安慰下，他們很快調整好了他們的心態。

知道大多數隊友的情緒已經穩定，瓜迪奧拉才結束了他的安撫工作。他轉身走下了球場，其實在他的心裡何嘗不痛苦失望呢，只是和其他人比起來，身經百戰的他在接受失敗這件事上經驗更加豐富，也更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即便是他，也不希望在這個傷心的地方呆上更長的時間了。

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到更衣室，安靜的撫平自己內心的傷口。

但是當他走在場邊的時候，一個人影攔在了他的面前。

「佩普。」穆里尼奧擋住了瓜迪奧拉進進球員通道的道路，「我以為比賽結束后你會給我個擁抱的。」

「作為一個勝利者，你不會缺少這個吧？」瓜迪奧拉苦笑著搖了搖頭，但還是上前擁抱了一下好友，「這次是你贏了，恭喜你。不過下一次我們會報仇的。」

「呵。。。」穆里尼奧一邊的嘴角上翹，看得出來，作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他的心情不錯。

「這是一場非常艱難的勝利雖然在賽前我有信心拿到三分。」即使是面對好友，穆里尼奧也沒打算收斂他那近乎高傲的驕傲，「說實話，花在你們身上的工夫可比花在切爾西身上的要多多了。」

聽到對方的話，瓜迪奧拉驚訝的挑了挑眉，他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好友了，穆里尼奧可不是一個願意用好聽的話去安慰失敗者的人。既然他說了對布雷西亞比對切爾西還要重視，那事實就一定是這樣。

「真沒想到，我們在你心裡竟然比切爾西還要重要。」瓜迪奧拉笑了，不管怎麼說，得到朋友兼對手的肯定，讓他的心裡舒服了許多。「早知道這樣，我寧可你小看我們。我可不覺得我們比切爾西還要厲害。」

「切爾西？只是看上去強大罷了，他們的球員大多數都是這個賽季才從其他隊伍中重金挖來的，根本還沒有形成一個整體。」雖然面對切爾西的時候波爾圖只是在最後時刻逼平了對手，但穆里尼奧看上去卻對他們有些不屑一顧。「這樣的球隊，在被凝聚起來之前，不過是一盤散沙。可你們不一樣。。。」

他死死的盯著瓜迪奧拉的眼睛，「雖然義大利媒體都說是馬佐尼開發了你們這個賽季的新戰術，但我相信馬佐尼的話，這個新戰術的領頭人是你。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隻球隊踢的是你的足球。」

瓜迪奧拉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不過他在心裡暗自吃驚，穆里尼奧的話里透漏出了一絲訊息，他一定是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在布雷西亞的情報收集上。

之前因為義大利人的偏見，在討論布雷西亞的新戰術時，雖然馬佐尼對記者說的是實話，但幾乎所有的報道都將功勞放在了老帥的身上，只有很少的報紙稍微提了一下瓜迪奧拉的名字。但就是這麼一點點細節穆里尼奧也沒有放過，就更別說其他的了。

賽前不少義大利媒體還認為穆里尼奧對布雷西亞毫不了解，現在看來，對方豈止是了解，簡直都已經將布雷西亞當做決賽的對手一樣去分析了。

雖然上賽季率領球隊拿到了聯盟杯冠軍，但所有人還是都低估了何塞啊。瓜迪奧拉在心裡想到。

「但是佩普，你走錯了方向。」穆里尼奧的下一句話讓瓜迪奧拉變了臉色。「張那麼優秀的球員，被你浪費了大量的能量。你的戰術根本不適合他。你太沉迷於控球了，明明張有著3秒內解決問題的能力，你卻把他限制在你死板的短傳滲透里。如果張是我的球員的話。。。」

「你會怎麼做？」瓜迪奧拉追問道。

穆里尼奧臉上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們之間還有一場比賽，佩普，在確認布雷西亞對我們毫無威脅之前，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畢竟，你們可是比切爾西更加危險的對手。」

一連幾天，瓜迪奧拉都在思考穆里尼奧那沒有說出來的話。

對方說自己的戰術走錯了方向，瓜迪奧拉是不會承認的，重視控球，短傳滲透，通過跑位讓最後射門的隊員再最容易得分的情況下獲得起腳機會是瓜迪奧拉的足球哲學。關於這一點，沒有任何輾轉的可能。

天知道穆里尼奧說這些是不是為了擾亂自己的思想，為雙方第二回合的交手預先埋下的伏筆呢？就算是雙方存在著四年的友情，以瓜迪奧拉對對方的了解，自己的這位朋友為了能夠贏得勝利也會無所不用其極。

但瓜迪奧拉也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的戰術中，張述的攻擊性還是被限制了的。

布雷西亞的進攻依賴於地面的短傳配合，而張述作為球隊的核心，整個球隊的跑位都是圍繞著他在進行。表面上看，他是球隊中自由度最高的球員，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他也是最需要配合球隊的隊員。

自從布雷西亞開始實行新的戰術后，張述的活動範圍就越來越大，他的精力不可避免的更多投入到了中場的串聯和組織中。每當布雷西亞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接到后腰的傳球，然後和隊友配合發起試探性的進攻，如果對方防守比較穩固，按照戰術要求，他就不能繼續強攻下去，而是將球倒回來，然後串聯隊友，穿針引線一般引領著足球和布雷西亞的隊員們尋找對手的另一個薄弱點。

這樣踢的好處在於，球權會一直掌控在本方的腳下，對手只能跟著張述的調動被動的防守，直到被布雷西亞發現破綻。

而壞處在這場比賽中也被體現了出來。如果對方一直不露出破綻呢？後果就像這場比賽一樣，布雷西亞空有大量的控球率，卻很難轉化為有效的進攻。

簡單來說，這個戰術因為過於追求穩妥，而失去了高風險帶來的高收益。

在上個賽季，張述作為邊路的突擊手，他的自由度體現在獲得球權后能夠自由選擇進攻方式，可能明明不是特別好的機會，但在張述堅決的突破下有時也會完成一次極具威脅的射門。

但這種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驚喜在這個賽季越來越少見，以往張述那種不合理但就是能進球的進攻幾乎消失，更多的變成了讓人覺得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進球。

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瓜迪奧拉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布雷西亞的其他球員實力還是差了一些啊。。。要是有兩個張就好了，一個作為用帶球和跑位串聯球隊的核心，另一個作為打破僵局的尖刀，這樣無論遇上什麼樣的球隊都能從容應對了。

瓜迪奧拉沉浸在自己對張述戰術使用的思考中，他想明白了目前這個戰術的缺陷，卻無法做出進一步的改進。

再好的戰術也是要依靠球員來實現的。布雷西亞現在的陣容就是這樣，可以預見的是冬歇期也不會有太過進一步的補強，所以現在這樣已經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當滿腦子只有戰術的瓜迪奧拉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時，巴喬注意到了張述另一個方面的問題。

自從球隊輸給了波爾圖之後，張述似乎又重新做回了球隊中的那個普通一員。

雖然他在更衣室依然活躍，和隊友的交流也沒有減少，但他再沒有像一周之前那樣試圖以領袖的身份掌控球隊。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似乎上一場比賽失利的陰影依然籠罩著這個18歲的少年。

他決定和張述好好談一談。

當星期五下午的訓練結束時，巴喬叫住了準備回更衣室的張述。

「張，我準備加練一下自由球，你要一起嗎？」

張述楞了一下，巴喬平時都不會加練的，今天這是什麼情況？他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

「抱歉，羅比，那個。。。有人等著我一起回家呢。」

「哦，是韓嗎？」巴喬露出了揶揄的笑容，「原來是急著去見女朋友啊。」

「其實。。。也不是啦。。。」張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還有維維亞諾的，他也搭順風車。」

「好吧，那看來今天我也不需要加練了。」巴喬一腳將自己腳下的球踢向場邊，足球劃過一道弧線，穩穩的落入邊上回收足球的球框。「其實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沒等張述說話，他一把拉住張述，一邊走到了遠離場邊人群的球場另一端，一邊說道「張，我覺得你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能告訴我原因嗎？」

張述被隊長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覺得我狀態挺好的啊，下午訓練賽進了3個球吶。」

巴喬搖了搖頭，「你在球場上的狀態好，但你的這裡，」他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你心裡的狀態不好。我有注意到，自從上一場比賽之後，你似乎有些逃避自己的責任。你不再鼓勵你的隊友，也不再在球場上指揮你的隊友了。」

隊長的話讓張述楞在了原地。

「能告訴我原因嗎？我可不認為一場比賽的失利就能讓你失去領導球隊的信心。」巴喬和顏悅色的問道。

「不。。我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我覺得我並不適合領導球隊。。。」張述低下頭，哭喪著臉小聲說到。「因為我球隊輸掉了本來能贏的比賽。。。」

張述的話讓巴喬笑了，這個小子，想得也太多了吧。

「張，為什麼你會這樣想？球隊輸球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我在球場上對局勢的觀察遠不如佩普和你，上場比賽球隊都是因為我的瞎指揮才會丟球。。。」

「不不不，張，那不是你的責任。你讓球隊陣型前壓並不是錯誤。」巴喬看著張述低垂的頭，耐心的對他解釋。「我們在球場上總是需要不斷的做出選擇，這些選擇大多數時候沒有對錯，不是所有的選擇都會導致一個一定的結果，球隊在最後時刻壓上，也許會絕殺對手，也可能像上場比賽一樣丟球。這些可能性無論你坐任何選擇都會存在，你不能用結果的好壞來倒推你做出的選擇是否正確。」

「可是。。。」張述還想解釋。

「沒什麼可是的，張。你害怕你的隊友會責怪你嗎？」巴喬問道。「沒有人會責怪你，當你發出指令，所有人遵循你的要求前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選擇了相信你的判斷。最後的丟球不是你的責任，所有人都需要為自己的信任負責。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領袖，你必須認識到你就是球隊整體意志的延伸。你的責任就是球隊的責任。」

巴喬的聲音越來越大。

「一次的錯誤沒什麼大不了，一直努力的去提高自己，讓隊友對你的信任不被辜負。這才是你想要成為領袖所需要負起的最大的責任！」

當張述收拾好東西走出訓練場時，停車場內只剩下韓雨那輛二手大眾在停在那了。

「張！你在搞什麼啊，出來這麼慢。我和韓差點就不等你了！」

維維亞諾從後排將頭和手臂伸出窗外，一邊拍打著車門一邊大聲的對張述喊著。

「注意你對球隊大佬說話的態度！」張述打開後排車門，將背上的訓練包直接扔到了維維亞諾懷裡。

「嘖嘖~~~韓你看看他那態度，讓你一個女孩子等了那麼久竟然毫無愧疚，你必須得好好教導一下他什麼叫紳士風度了！」維維亞諾馬上調轉了說話對象開始拱火。

坐在駕駛位上的韓雨只是笑著看著兩個損友鬥嘴。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張述圍著車繞了半圈，打開前排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面對韓雨他就要溫柔多了。

「嘿！你這態度轉變也太生硬了吧！」後排的維維亞諾還在發出不滿的抗議。

「沒事，反正也不著急。」韓雨笑著回應道。「有什麼事耽誤了嗎？」她一邊問道，一邊扭動鑰匙發動了汽車。

「是啊，」張述用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了座位上。「花了一點時間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呀？」韓雨好奇的問道。

張述中二氣息十足的張開雙臂，彷彿化身路飛擁抱著這來自地中海的狂風。

「我！是要成為布雷西亞領袖的男人！」

透過被他打開的車窗，亞平寧半島秋季的信風灌進車內，帶來一片清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