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文的呵斥聲中,蘊含著毫不掩飾的慍怒。
在周宇文看來,葉凡的穿著打扮雖然不算寒酸,但也僅僅是普通人的範疇,八成是柳依依的跟班。
這樣的下人,能夠跟他們同桌吃飯,已經是莫大的恩賜,誰知他竟敢搶陸軒的位子。
周宇文越想越氣,惡狠狠地瞪著葉凡,咬牙道:「小子,聽到我的話沒有,立刻滾開,否則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哦?」葉凡聞言眉毛一挑,雙手交疊抱在胸前,淡淡道:「我倒是很好奇,你能怎麼對我不客氣!」
「放肆!」
周宇文一聲大喝,萬萬沒想到葉凡竟不將自己放在眼中,若非顧忌身份,他恐怕已經大打出手了。
柳依依見狀,皺眉道:「周少……」
她剛一開口,卻立刻被周宇文打斷:「依依小姐,像這種尊卑不分的下人,不懂得禮數,就是欠收拾,今天我就替你教訓下他!」
說著,周宇文的眸中,閃過一抹猙獰之色,竟然抓起桌上一個紅酒杯,作勢想要向葉凡腦袋砸去。
若是普通人被砸中的話,恐怕會瞬間頭破血流。
就在這一刻,柳依依突然爆發出高亢的尖叫:
「夠了!給我住手!!!」
字裡行間,蘊含著濃的化不開的怒意。
聽到這話,周宇文下意識鬆開了紅酒杯,扭頭望去,發覺柳依依秀眉倒豎,俏臉含煞,怒不可遏。
「依依小姐,不過就是個下人,你這麼生氣幹嘛?」周宇文不解地問道,顯然沒想到她會為了一個跟班小弟動怒。
「周宇文!小凡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請你為剛才的無禮,立刻向他賠禮道歉!」
柳依依雖然用了「請」字,語氣卻堅定無比。
此言一出,旁邊的周宇文和陸軒,皆是一愣。
最好的朋友?!
寥寥數字中,卻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
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結交什麼樣的朋友。
千萬富翁的朋友是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的朋友是億萬富翁,各個圈子之間,涇渭分明。
柳依依乃是華海首富柳布衣的獨生女,她身邊結識的朋友,都是巨富之子,家族資產至少過百億。
而葉凡能被她稱為「最好」的朋友,就足以證明他的身份非凡,遠超常人想象。
「唰!唰!唰!」
場內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葉凡的身上,望著他那其貌不揚的打扮,心中暗道:
難道這傢伙……是某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
一時間,葉凡的身上像是多了層深邃的迷霧,神秘無比,周宇文根本吃不准他的身份背景。
但是,像周宇文這樣的頂級大少,向來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拋下所有的尊嚴,低聲下氣地道歉,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受。
場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死一般的寂靜。
周宇文就像是個木頭人般,杵在原地,默不作聲。
見到這一幕,柳依依竟然一反常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一字一頓道:「周宇文,既然你看不起小凡,那就是看不起我,我也沒必要厚著臉皮留在這兒!」
「小凡,咱們走吧!」
說著,柳依依竟然主動挽著葉凡的胳膊,向著外面走去。
柳依依的態度,完全超過周宇文的預料,他的臉色更是像吃了屎一樣難看。
要知道,他們周家雖然是鹿城的巨富,但跟柳布衣這樣的華海首富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在整個華東商界,柳布衣都有著非凡的能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且大家都知道,柳布衣對自己的獨生女兒,視為掌上明珠,恨不得將天下的月亮都摘下來給她。
若是得罪了柳依依,對於周家而言,絕對是個噩耗。
周宇文回去后,絕對無法向父親交代,說不定還會被逼著登上柳家大門,負荊請罪。
想到這兒,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周宇文連忙開口道:「依依小姐,等等!這件事情,算我錯了!」
柳依依停下腳步,扭頭望著他,冷冷道:「你道歉的對象,不該是我!」
聽到這話,周宇文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憋屈,走到葉凡跟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哥們,剛剛多有得罪,多多包涵,待會我敬你幾杯酒賠罪!」
葉凡見狀,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看在依依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下不為例!」
此言一出,周宇文的臉色更加難看,眸中閃過一抹戾色。
這時,陸軒連忙過來打圓場,笑著道:「哈哈……咱們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快點上桌吧,待會菜都涼了!」
……
接下來,一眾人等紛紛落座。
葉凡依舊坐在柳依依的右邊,但周宇文卻將自己的位子,讓給了陸軒,令陸軒坐在柳依依左邊。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
陸軒是這次晚宴的發起人,像他這樣的官宦子弟,言談舉止無可挑剔,時不時說上幾個笑話,很快就令包內的氣氛熱絡起來,化解了之前的尷尬。
但在他看似和煦的笑容之下,葉凡卻隱隱能捕捉到一股淡淡敵意。
雖然陸軒隱藏的非常好,卻依舊逃不出葉凡敏銳的神識。
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外表這溫文爾雅的模樣,八成是裝出來的。
對於這種偽君子,葉凡向來不屑,而且他也想要看看,這陸軒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所以就默不作聲。
就在這時,陸軒望著柳依依,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說道:
「依依小姐,我聽宇文說你是來參加法器拍賣會的!我爸是鹿城的父母官,我們陸家跟那些古武世家,也有些聯繫,不如明日的拍賣會,就由我作為嚮導吧!」
柳依依猶豫了一下,婉拒道:「陸公子,這……太麻煩你了,我們自己逛逛就行!」
「不麻煩不麻煩!能夠陪著依依小姐,是我的榮幸才對!」陸軒表現出格外的熱情。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都這麼說了,柳依依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能點頭答應。
突然,柳依依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對了,陸公子,還沒問過你在何處高就?」
「自從燕京大學碩士畢業后,我一直在鹿城發改委工作!」陸軒回答道。
話音剛落,旁邊的周宇文連忙道:「陸公子真是太謙虛了,兩年前提拔為正科,下次換屆,極有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到時候,陸公子可是咱們鹿城最年輕的chu級幹部了!」
「哪裡哪裡,八字還沒一撇呢!」陸軒謙虛道,但眉宇之中,卻透露出淡淡的驕傲和得意。
他所在的單位,可是要害部門,權力極大,若是能夠在30歲前提拔,成為部門二把手,那別說在鹿城,縱觀整個江南省,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甚至有希望成為一方封疆大吏。
自古以來,華夏都是重仕輕商。
像周家這樣的富商,就算擁有百億資產,但「上頭」一個文件,都有可能讓他們的生意一蹶不振,甚至破產。
正因如此,周宇文才要百般巴結陸軒,也算是長線投資。
……
就在這時,周宇文突然扭過頭,望著葉凡,開口問道:「不知葉少家中是做什麼的,難道令尊也是柳先生那樣的金融大鱷?」
「不是!」葉凡搖了搖頭。
「哦?」周宇文眉毛一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莫非……令尊是guan場中人?」
旁邊,陸軒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也豎起了耳朵,沒來由多了幾分緊張。
在陸軒看來,能夠成為柳依依的摯友,非富即貴。
既然葉凡家中不做生意,那肯定佔了「貴」字,說不定是華海市裡某位大佬家的公子。
然而這時,葉凡又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家世背景,我爸靠擺地攤把我拉扯長大!」
「轟!」
此言一出,就像是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水面,激起千層浪,在場內引起一番軒然大波。
周宇文和陸軒臉色大變,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擺地攤的?開什麼玩笑!
這樣的貧民,怎麼可能跟柳家大小姐扯上關係?!
「哈哈哈……」
突然,陸軒發出一陣大笑,化解了尷尬的氣氛,開口道:「葉少真會開玩笑!既然你不願透露身份,那我們也不勉強你!」
說著,陸軒端起旁邊的茅台酒,將自己和葉凡身前的酒杯都斟滿,主動端杯道:
「來,葉公子,相逢就是緣,我敬你一杯!這是家父珍藏的20年飛天茅台,我先干為敬!」
說著,陸軒一口滿飲杯中酒,表現了十足的誠意,完全沒有半點鹿城太z爺的架子。
葉凡見狀,也端起了酒杯,卻並未喝光,嘴唇皮碰了碰杯,淺嘗即止,隨後又將酒杯放下。
看到這個舉動,陸軒笑容一僵,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角肌肉一陣抽搐,顯然在壓抑心中的怒火。
華夏的酒文化,最是博大精深,在酒桌上,有著許多不成文的規矩。
平輩之間敬酒,滿飲算是尊敬,淺嘗即止,這可是長輩或領導才擁有的特權。
而現在,身為市委一號公子的陸軒,主動敬酒,給足了葉凡面子,但葉凡卻完全沒將他放在眼中。
好大的譜!
看到陸軒受到輕視,旁邊的周宇文頓時有些忍不住了,但想到柳依依的態度,卻又不敢正面衝撞葉凡,只能陰陽怪氣地說道:
「哼!我說葉少,陸公子的酒,你只咪一口,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不管你家裡有什麼背景,這畢竟是鹿城的地盤!在鹿城,陸公子就是這個——」
說著,周宇文豎起了大拇指,顯示出陸軒的非凡身份。
「我,不需要給誰面子!」葉凡道。
……
他的聲音雖然不響,卻斬釘截鐵,鏗鏘有力,像是在闡述著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
聽到這話,陸軒臉色大變,心中躥起了一陣無名火。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
以他的身份,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輕視了。
下一刻,陸軒再也無法維持翩翩君子的模樣,眸中閃過一抹陰翳之色,直直盯著葉凡,咄咄逼人道:
「葉少,你看不起我,無所謂,但今天,我可是代表著我爸!難道我爸的面子,你也不給么?」
「啊哈哈哈……」
葉凡聞言,發出一陣豪邁的大笑,脊樑挺直如劍,身上爆發出睥睨天下、傲視群雄的氣勢,傲然道:
「你爸又如何?就算是江南省一把手在此,也無法強迫我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