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轉頭看著來人,瞧見是自己的親姐姐,鬆了口氣,說:
「呼……大姐,是你啊。」
「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看見我這麼驚訝呢?做什麼錯事兒了?」
柳雲邊摸著妹妹的臉兒,邊打趣的說著,這吃了飯之後,她趁著午睡之前過來看看,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還鬱悶著呢。
不過仔細看看這丫頭,還真是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想想當時那麼小,而且還隔三差五的生病,如今健健康康的,每天都特別的有活力,還真是一大幸事兒。
柳霜到庭大姐的問話,搖了搖頭,苦笑著說:
「沒啥,就是有點兒憋屈,沒想到我這及笄就要嫁人,我……我還真有些捨不得,早知道這麼快就……今年三十的時候,我就在家裡好好獃著了,這日後……」
「傻瓜,日後怎麼了?日後你照樣可以回家啊,離得又不遠,什麼時候想回、就什麼時候回,再說了,四爺對你是真的不錯。
我至今都記得當年,四爺為了跟你在一起,與我大吼的樣子,這成親之後我才反應過來,你們倆啊,那是註定的緣分,怎麼拆都拆不散的。」
說著,寵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尖,柳霜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嬌羞的說:
「大姐又拿我尋開心了。」
「沒有,哪敢啊睿親王妃?!」
「大姐——」
「呵呵……好啦,不逗你了,來,今兒大姐就跟你一起睡,咱們還像小時候那樣,在一個炕上睡覺,好好聊一聊。」
說著柳雲抓住她的手,起身來到床邊,姐倆默契的躺在床上,不過誰也沒有睡覺,而是慢慢的回憶當年在永柳庄的事情。
那年的茅草屋,那年的黃土炕,那年的雞籠子,那年的野菜地……
時過境遷,他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可那年那事兒,他們怎麼都忘不了,因為那裡,有著他們最難得的經驗。
也正是因為在農村呆過,所以這精打細算的能力,要比京城那些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強得多,日後的日子,自然是不會受憋的。
喧鬧的京城紛紛攘攘了好幾天,終於王家的風波算是過去了,可還沒等停歇幾天呢,王夢怡那對雙胞胎,居然被安賢王易實帶進了府。
這一下子,又是一陣轟動了,好在這易實一直都是身體不好,張晴過門這幾年,他們也沒有任何子嗣的消息,要不然啊,這安賢王的名聲,可就不是那麼好聽了。
當然,也有一個問題很讓人想不透,那就是這安賢王公然把那對雙胞胎帶進府,寓意何為呢?!
京城的老百姓就把這個事情,當成茶餘飯後的由頭,時不常的就說上一嘴,謠言嘛,自然也就是興起一陣,過了那個勁兒,自然而然也就沒影兒了。
柳霜自然是沒閑心去管什麼謠言的事情,眼瞅又要中秋節了,這城南、城北的作坊那邊,又要開始折騰月餅了。
作坊的婆子們加班加點,倒是真的很辛苦,不過有苦才有得,柳霜給他們準備的節禮,自然也是豐厚的。
血影的傷也好了大半,不過柳霜回家的時候沒有帶她走,而是把她留在了王府,反正再有兩個月,她就又要回去,那丫頭如今也是不能累到,索性就先這樣,不折騰她了。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點就是,她這樣比較自由,跟血影去哪兒,基本都要顧忌一下她,這如今來回進出,都是跟蘇珞萱結伴,還真是挺自在的。
八月初五這天,兩個人從城北的作坊出來,那邊剛剛走了一批貨,小妮子心裡還挺高興。
本來說是帶蘇珞萱吃串去,可路過陶作仁這邊時,柳霜停住了腳步,當時她可是答應了太后,給人家補個生辰禮,這會兒這麼順道兒,自然是不能放過機會了。
可兩個人還沒等進院子呢,就聽到了畢娘子的聲音,說實話,這畢娘子到現在都沒找她們,蘇珞萱是急的不行,這會兒聽到了,自然要趕緊往裡面走。
被柳霜一把拽住之後,虎著一張臉看她,特別嚴肅的說:
「一會兒你給我有點兒出息,你若是信我的,那個畢娘子絕對逃不掉,可是你要是不爭氣,你就等著我捏死你吧。」
連著恐嚇一番,蘇珞萱無語的翻了個眼皮,心裡明白,這妞兒多半是嚇唬她的,聳了聳肩,比劃一個「ok」的手勢,兩個人進了院子。
陶作仁依舊擺弄著他的陶土,而那個畢娘子,則是站在一邊一動不動,跟個雕像似的,蘇珞萱蹦蹦噠噠的來到陶作仁身邊,拍了他肩膀一下,說:
「嘿,我來了。」
陶作仁連抬頭都沒有,依舊做著手裡的東西,瞥了一下嘴,說:
「你咋又來了,陰魂不散。」
「嘁,想我就吱聲,別那麼口不對心,我先去忙了。」蘇珞萱說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拿著陶土進了屋子。
柳霜趕緊跟過去,故作著急的囑咐,說:
「你別忘了,要跟上次一樣的,不然我可送不出手。」
走了沒幾步,畢娘子就出聲喊住了她,說:
「小姐請留步,奴家想跟您談談。」
柳霜背對著畢娘子,嘴角微微上揚,終於還是等到了,然後收斂情緒轉過頭看著她,問:
「畢娘子有事兒嗎?」
「嗯,上次小姐的隨從給奴家留了幾幅圖,奴家看了之後……」
話還沒說完,便被柳霜出手打斷了,非常官方的看著她,笑了一下,開口說:
「畢娘子要是為了這事兒,那霜兒還真是要抱歉了,萬娘子已經跟我合作了,雖然我很想用您,可是畢娘子有原則,我呢,又不喜歡強人所難,所以只能……抱歉了。」
這話說完,直接懟的畢娘子啥話都說不出來,而屋子裡做陶器的蘇珞萱,聽到這話更是氣的不行。
剛要放下手裡的活兒出來,可一想到那妞兒剛才的警告,又生生的留在了屋裡,咬緊牙關沒有說話,可是心裡卻氣的不行。
柳霜看著木訥的畢娘子,什麼都沒有說,轉頭就要進屋是,陶作仁放下手裡陶土,站起身擋住了她的去路,沉著一張臉看她,什麼話都沒有說。
而一旁木訥的畢娘子,見到這個情況,心裡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折騰。這個表哥的舉動,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是真的清楚,這是再給她找面子呢。
想想最近幾天,萬娘子看見她時候的樣子,還有那個圖紙上的衣服。她忽然明白了這丫頭當日話里的意思,做衣服其實不用那麼利欲熏心,當初她剪樣兒的時候,不也是因為喜歡才做的,而且做的很出色。
想到這兒,她邁步走上前,緩緩地屈膝行禮一下,開口道:
「柳二小姐,奴家剪樣兒原本是因為喜歡,不然也不會一做就是這麼多年,您當日問奴家的話,確實是因為回答草率,讓您對我失望了。
這幾日思前想後,也是原本打算去找您的,沒想到今日在表哥這裡遇到了您,遇到就是有緣,不知道您可否再給奴家一個機會。」
話,說的實在;態度,特別的誠懇。
這就是柳霜想要的結果,畢娘子跟萬娘子皆是有才之人,有才就意味著有個性,就如這個陶作仁一樣,不服管束、為我獨行。
一個鋪子的成立,光要有才之人不行,還要服從管理,皇家經常有這樣的一句話,寧留佞臣,不留忠者。
這話的本意就是,寧可留著那趨炎附勢的佞臣,也不能留那寧折不彎的忠臣,一切威脅到天家威嚴的人,哪怕這人再有用,也要下定決心不可留。
這皇家治天下的道理,其實也可以用於這生意場上,柳霜今兒這麼費盡心力的折騰,無非就是讓這個畢娘子明白,日後她在大也打不過自己,想立棍,肯定不行!
柳霜滿意的點點頭,二話不說的拉著畢娘子出了院子,疾風把老早她就準備好的協議拿出來,兩個人雙雙按了手印之後,這事兒就算訂下了。
畢娘子沒有跟柳霜再回院子,小丫頭也沒去管人家幹嘛去,反正到時候鋪子開業的時候,把她們找來也就是了。
蘇珞萱的手很快,沒一會兒便把一套茶具做好了,趁著陶作仁不在這兒,小丫頭喃喃地說:
「你可嚇死我了啊,剛才我還真以為你要不用畢娘子呢,我差點沒出去跟你拚命。」
柳霜斜眼看著她,撇了一下嘴角沒說話,繼續給陶器上著色,反正這個丫頭一根筋,管人肯定不行,估計這做生意……她都心裡哆嗦。
一套茶具做好之後,陶作仁拿了盒子過來,蘇珞萱受寵若驚的看著他,挑了下眉頭,說:
「喲呵,今兒這太陽打西面來的啊,你咋還為我們服務了呢?」
陶作仁畢竟年紀大了,跟孩子肯定不能一般見識,抻掇的瞪了她一眼,隨即慢慢的把東西都放在了盒子里。
柳霜心裡明白人家的意思,等他都裝完之後,小妮子拿著那個盒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