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出了正房，手拉手離開了四合院，現在是酉時二刻，天已經大黑下來，兄妹倆拎著吃食，來到破廟，這裡住的都是乞丐。

其中一個叫小許的乞丐，認識他們哥倆，每次柳霜看他乞討的時候，都會給兩個子兒，有時還讓他幫忙去酒館搬個東西、做點零工，不給銀錢，但是管飯，給吃好吃的。

「喲，怎麼是你們哥倆來了啊，有事兒？」

小許趕緊出了破廟，笑嘻嘻的打招呼，柳玉鴻把手裡的食盒交給他，說：

「你們先吃，一會兒我再說，求你們辦點兒事。」

小許聽了點點頭，招呼那幾個乞丐過來，大家甜嘴咂舌的吃東西，柳霜看著他們的樣子，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他們會拒絕自己的建議。

早在很久，她就跟小許說過，讓他們去家裡的酒館幫忙，然後給他們工錢，日後娶上一房媳婦，也好過日子。

可這些人說什麼都不答應，讓幫忙可以，但是不要錢，只給吃的就好，現在想來，他們才是最洒脫之人，無拘無束慣了，就這麼乞討也能活的不錯。

一個人一個活法，這個不強求。

吃完之後，一個國字臉的乞丐開口說：

「柳家兄弟，這次你又要我們做什麼，只管招呼就行，一定給你辦穩妥了。」

柳玉鴻笑著點頭，沒有任何隱瞞，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還沒等他說打算呢，小許那邊就不樂意了，拍了一下大腿，說：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麼缺德，那可是自己親妹子啊，就這麼算計？柳兄弟，小霜兒，你們別擔心，小許把這個事情給你們辦圓滿了。

明兒他們要是再去，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你們別擔心，就把飯菜給我們多準備一些就好。」

柳霜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她現在還特別的期待，期待那倆孫子一定要來，這樣就有好戲看了。

哥倆見事情辦好了，柳玉鴻背著柳霜往回走，小丫頭摟著哥哥的脖子，輕聲地說：

「大哥，今天蘇姐姐跟你說什麼了啊，你跟我說說唄。」

柳玉鴻的臉頓時紅了，不過小丫頭在他的背上看不見，所以他整理了下心情，開口抻掇：

「小孩家家管那麼多呢，老實學規矩。」

柳霜撇了一下嘴，沒說什麼，歪頭靠在他的背上，不再說話，而柳玉鴻，正細細回味當時蘇瑾萱的那句話，話不多，就三個字：

我等你！

回到四合院，柳霜跳下大哥的背部，邁著步子溜溜達達的回了房間，推門進屋，就看見小雪躺在被窩裡。

這小傢伙怕冷，然後又不愛進空間，反正就是慣出來的毛病。

坐在床上，伸手摸著它的毛，小東西一個激靈就醒了，然後撲到她懷裡，說：

「主人，你快想辦法，那王員外讓他們哥倆明兒還惹事，而且還單獨找了秦富貴，讓他給他大哥下毒，然後去咱們酒館吃飯。」

柳霜一聽這話，頓時挑了下眉頭，還真是銀錢是親爹，為了親爹坑害親兄，也是在所不惜，那既然這樣……

明兒，一定有好戲看了！

翌日一早，柳家如往常一樣，起床、梳洗、吃飯，很平靜，彷彿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秦氏照常的給大家盛粥，照顧四個孩子吃早飯。

不過那臉上，卻是有些愁雲的，幾個孩子都很乖巧，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吃過早飯，柳玉鴻抱著小弟去上學堂。

柳霜噠噠噠的跑出去，在大哥耳邊呢喃了幾句，然後沖他們揮手，這該上書院的書院，該去酒館的去酒館。

柳霜因為前天跟藥鋪打了招呼，所以今兒乖巧的在家陪大姐做女紅，柳雲看著這麼踏實的小妹，心裡多少都有些意外。

以她喜歡湊熱鬧的心思，肯定不能這麼老實在家呆著的，捋好絲線，拿著綉布繼續繡花，許久之後，揉揉脖子，看看外面的天，已經是巳時二刻了。

瞅著一旁低頭、幫自己打纓絡的的小妹，笑問：

「霜兒今兒怎麼了，怎麼不張羅去酒館呢？」

柳霜抬頭看了一眼大姐，眯著眼睛笑了，撓撓頭，說：

「大姐要去嗎?要去咱們倆就去，不去我就在家陪你。」

柳雲輕捏小妹的臉頰，點點頭，起身穿上斗篷，柳霜見狀，蹦躂到了地上，挽著大姐的胳膊，說：

「優璇在家看家，歡馨跟我們去就好。」

「是！」

二人屈膝行禮，歡馨上前拿著柳霜的斗篷，給她穿戴好之後，三個人出了四合院……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這洛河鎮的氣溫還真是低到不行，這個時間酒館正是上人的時候，酒館的門那必須得開著。

要不是大廳里每桌旁邊都放有炭爐，這吃飯的還真是坐不住。

今兒柳正椿親自在櫃檯坐鎮，大侄子在一旁打算盤，他什麼都不做，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外面，離老遠就瞅見秦家兩個兄弟來了，這後背就冒起了涼汗。

開門做生意，你不能因為心知他們不懷好意，就把人攆出去不做生意，正當他愁的時候，手被柳玉澤給拽住了，

「三叔，別著急，鴻哥兒跟霜兒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兒的。」

柳正椿聽了，木訥的點頭，雖然沒有緩解緊張，不過倒也不那般如臨大敵了，柳玉澤也放下手裡的活計，盯盯的看著外面……

秦來福兄弟倆還沒等走到跟前兒呢，就被七八個乞丐給圍住了，每個人都是不讓他們往前走，說什麼都要摳點銀子出來才算完的架勢。

秦富貴今兒倒是挺大方，從袖口就要摸銀子，秦來福就不幹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兒，說：

「你幹嘛，咱們家哪有閑錢兒。」

這老大比較吝嗇，別說銀錢，銅板他都不舍，看著面前的幾個乞丐，沒好氣的揮手說，

「去去去，跟老子要什麼錢，老子窮的還需要人家救濟呢，噯，你們看見沒，那個酒館，那是我妹妹家開的，要錢去那兒要，知道不？」

為首的小許一聽這話，還真是挺想笑的，他雖然是乞丐，沒什麼追求，可做人的本分他還是奉從的。

可面前這倆，這哪還叫人啊，明明就是畜生了，眨巴了下眼睛，說：

「大爺，既然你們是那酒館老闆娘的哥哥，那就更是有錢人了啊，天兒太冷了，施捨點吧，好人有好報，真的！」

邊說，邊往秦富貴的身邊走，這小許是個人精，示意了一下，其他的人都奔著秦富貴去。

秦來福自然就不幹了，剛才弟弟就有心要給銀子的，這現在都呼過去那還得了，怒氣沖沖的走過去，一把推開乞丐，伸手就打其中一個瘦巴巴的，那人應聲倒下，口吐白沫。

「啊——」

柳霜特別大聲的喊叫，頓時來往匆匆的人都停下了腳步，眾人圍成一個圈，開始指指點點。

要說這柳雲姐妹來的還真巧，正好趕上秦來福動手時到場，圍觀的群眾開始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怎麼這樣呢，不給錢就不給錢，看把人家乞丐打的，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就是，這兄弟倆看著挺樸實的，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哎呀呀……人不可貌相啊，這年頭沒好人了啊。」

「……」

秦富貴一看情況，心裡那個憋屈，這沒等進酒館呢，就出了這個事情，不禁氣的推了一下大哥，秦來福被推倒，秦富貴也沒說去扶，依舊怒吼道：

「你說說你，給錢了不就沒事了，就算不給你打人做什麼，你……」

柳雲在一旁看的真切，她雖然是農家的孩子，可這人情世故還是知道的，二舅這話，明顯是把自己摘乾淨了。

「大川，大川你醒醒啊，你怎麼了大川！」

小許心痛的喊叫，那架勢還真的很像那麼回事，柳雲要走上前，被柳霜一把給拽住了，沖她搖搖頭，示意別上去，然後她自己怯弱的開口說：

「大姐，大舅不會把那個乞丐給打死了吧。」

聲音不大，但是音量掌握的恰到好處，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其中一個書生氣十足的人，開口說：

「報官吧，先把鎮長找來，這雖然是乞丐，可也是一條人命啊，真出了什麼事兒，怎麼辦。」

「對啊對啊，你看看那個推人的，居然還趴在地上打賴，嘿，哥們，趕緊起來吧，你躲不過去的。」

眾人七嘴八舌一會兒之後，也不見那秦來福起來，柳雲看不過去，瞅著秦富貴說：

「二舅舅，是你把大舅舅推倒的，你作為弟弟不該去扶一把嗎？」

一句話，頓時讓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秦富貴的身上，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兩個侄女，然後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剛剛碰了一下人，就——

「啊——」

圍觀的所有人都驚呼出聲，只見那剛剛還打人的人，如今竟然眼、鼻流血，躺在地上，氣絕身亡！

「天啊，這是弟弟推死哥哥?老天啊，這也太……太過分了。」

「是啊是啊，這就不怕遭天譴嗎？」

「哎呀呀……這就是人性啊，太不是東西了啊。」

「……」

圍觀的人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柳霜看著一切倒是覺得挺舒服，這事兒就得靠輿論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