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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歸 - 第二卷 汴梁誤 第一百四十三章 北風漫卷(五之上)字體大小: A+
     

    第二卷汴梁誤第一百四十三章北風漫卷(五之上)

    夜色漸漸的沉下來。

    在陳家莊園之外,星星點點的篝火升騰起來,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滹沱河的冰面反射著篝火的光芒,竟然有一種奇異的美麗。

    陳家莊園之內,莊客當中,只要是個男子,都打發上了院牆。裹得厚厚的獃獃著眼前一切。

    從管事以降,沒有一個人有心情欣賞眼前這所謂的美景。只是心寒的發覺,到了夜間,增加的篝火堆卻越來越多。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又在趕了過來,聚集在莊園之外。

    四野里的佃戶聚居的村落,也升起了火頭。家家互保,緊張的注視著這漫山遍野的篝火。流民越聚越多,已經讓每個人都害怕之極。這麼多半飢半飽的流民在寒風中聚集,稍有不對,就是一場大亂。這成千上萬的人,轉眼之間就能將周遭所有一切淹沒!

    陳家莊園管事這個時侯也裹上了幾層厚厚的皮衣,暫時充當甲胄使用。腰裡也配了一口刀。搬了張胡床在寨牆上面坐定了,周圍雖然升起了炭爐取暖,還是忍不在胡床上瑟瑟發抖,上牙下牙磕得格格作響。也不知道到底是冷還是怕。

    外間突然傳來了馬蹄聲疾響,所有人汗毛都一下豎起來了。一個半老頭子莊客,更是怪叫一聲,丟下手中長矛,從寨牆上就朝內跳。碰的一聲摔在地上。誰也沒心情管他是不是摔得個半死,全都緊張的望向馬蹄聲來處。一個拿著牛角弓的莊客,手一軟,嗖的一箭就射出去了。又偏又軟,夜裡寒風一吹,不知道鑽到了哪裡去。

    那管事一下跳起,嗓門兒都變調了:「不要放箭!」

    底下也傳來應和的聲音,拖長了在那裡叫:「不要放箭………………」

    寨牆上人都是一愣,這聲音熟!卻不是庄中膽子最大,身手最的那兩個莊客的聲音?

    轉瞬之間,來騎就一直奔到了寨牆上燈火照亮的範圍之內。卻是五六騎甲士。還牽著兩匹馬,馬上擔著兩條捆手屁股朝天的莊客,臉都給顛綠了。卻正是天黑下來之後,派往繁峙縣和太原府的庄中之人!

    馬上甲士意態自若,得心應手的操控著坐騎停步。雖然披甲,卻空手未拿軍刃。正是神武常勝軍中矯捷軍漢。一個劍眉星目軍官模樣的人沖著寨牆上笑罵:「都河東邊地民風彪悍,不差似俺們燕地陝西諸路什麼,這一箭卻射得村!這廝鳥,弓箭如何是這樣使得?改日有暇,俺來調教你幾手!」

    周遭人都眼巴巴的著那管事,管事卻一句話都不出來。信使都被人截了。大雪封路,四下音問不通。就算有人前來,想必也被神武常勝軍趕走。現在陳家莊園左近,算是給牢牢封死了!絕望之下,這上牙敲擊下牙的聲音,在這寒夜裡就顯得加倍的響亮了。

    那軍官示意一下,幾名軍士跳下馬來,將那兩個莊客解下。破麻袋也似的扔到寨濠外面。還將兩匹馬拴。軍官又笑道:「外間那麼多流民,少不得有心狠想事之輩。群集在此,俺們不得只有辛苦一些巡視彈壓。卻撞上了這兩位貴价…………只是事差些。驚動了流民,兩個都從馬上被掀下來了,要不是俺們喝止。人估計就埋到了雪堆里,馬也就進了流民肚子。俺們救得一次,不見得能趕得及第二次了。貴庄當中,自己斟酌罷!」

    完之後,這軍官呼哨一聲,翻身上馬。舉止剽悍輕捷已極。雖然起來甚是年輕,只怕二十都未曾足歲。這氣度已經有百戰勇將之資了。

    莊上人都暗自咂舌,這神武常勝軍中,起來不過是個十將模樣兵頭將尾的年輕軍漢,起來都驍勇萬分。這支軍馬,當真是一支無敵強軍!和這支軍馬硬撐下去,能得什麼?庄中管事一年千貫的出息,可以在這裡硬撐到底。俺們這些莊客,就算在田間地頭對佃戶能耍點威風,周年到頭,也不過就是十來貫到腰。何苦陪著硬撐?

    一名事莊客是走遠路,為庄中來往販糧收馬護衛的。人有些四海的場面,當下就動了結交之心,忍不喊了一聲:「這位軍爺,上下怎麼稱呼?」

    那軍官馬上回身,純用雙腳就將坐騎縱控自如:「俺是相州楊再興!庄中糧食,是張家的,讓他去河東路運使那裡報賬就是。俺們沒糧,可殺不得韃子。就不得這麼多百姓!孰輕孰重,你們自己掂量就是!」

    後世流傳千古的無敵武將之一楊再興,這個時侯不過才十九歲。伐燕戰事時他十六就應募河北敢戰士。沒撈著什麼仗打,也沒撈著什麼功績。伐燕戰事結束之後,神武常勝軍南旋,河北敢戰士遣散。在得知敢戰士中出身的岳飛王貴湯懷張顯牛皋等人出頭之後,也有不少人去神武常勝軍中投奔。岳飛主持,揀其中精悍得用的一些充實在軍中。楊再興就是其中之一。

    但凡勇將,一有機會,便能脫穎而出。楊再興隨神武常勝軍操練,打熬筋骨,訓練馬術。進益之快,殆有天授。神武常勝軍是新軍,沒那麼多舊事物積澱。這個時侯有事就能在軍中出頭,北上河東之際。已經在左廂第一軍前營當中領了一個十將的職位,連自己一共管著五騎。連蕭言都沒注意到,神武常勝軍中,有這麼一個未來勇將在。

    此時此刻,楊再興正是銳氣方張。

    (楊再興是哪裡人有幾個法,有江西不過祖籍是河南相州的,有就是河南人。甚而還有湖南的。不過曹成在汝南為寇,楊再興就已經為其部下。一個江西人跑到汝南去,似乎有點那個。書就將其安排為相州出身,應募敢戰士。流散之後入神武常勝軍。在歷史上,敢戰士出身的流寇極多,真入侵,就成了河北各地風起雲湧的義軍主體。為宗澤所收攏使用。出了相當多的風雲人物。楊再興為敢戰士出身,就算是合理演義吧——奧斯卡按)

    那管事早沒注意到身邊莊客與楊再興兜搭,只是坐在胡床上喃喃自語:「這怎麼處,這卻怎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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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寒風當中,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一堆堆篝火次第熄滅。昨夜圍坐取暖的那些流民緩緩起身活動已經被凍僵的筋骨。

    此次為神武常勝軍驅而至此,歹還選的是流民中起來結實一些的。太過不成的,或者留在雁門關左近,或者就安排計南下。去代州大營那裡。

    再加上這兩天肚裡有食,多少糊弄個六七成飽。已經比他們在北地苦挨的時侯吃得多些了。亂世當中人命力也頑強一些。一夜下來,靠著火取暖,居然也熬過來沒有凍倒幾個。

    這個多流民,進退還算是聽號令,也未曾四下靠著人多擄掠。也是有原因的。一則就是有神武常勝軍的精銳甲士在左近彈壓。二則就是隊伍當中領頭之人,或者為在雁門關當了幾個月夫役的精壯漢子,或者乾脆就是神武常勝軍新募的雲內諸州出身的黑軍。大紅胖襖一脫和往日鄉親在一起,自然到了萬分,沒有半點礙眼之處。

    南下的老弱婦孺居多,這些精壯漢子自然就掌握了領導權。進退之間,都暗自奉著神武常勝軍的號令。所以才起來這般老實,沒有成為地方的禍患。

    天色漸漸亮起來之後,這些流民四下張望。訝異的發現一直離著他們不遠的神武常勝軍甲士增加到了差不多一個指揮的人馬。卻退遠了一些,攔在了流民大隊和周遭佃戶聚居的村落之間。原來擋在他們和莊園堡寨之間的甲士,也讓開了路。

    大隊流民之間,頓時就有些騷動起來。雖然這些時日一直有些食物分發下來。但是天寒在外,要吃得更多才能抵擋身邊寒氣。來時發的那些乾糧,昨夜已經吃光了。眼前莊園,領頭之人早就告知,怕不有幾座糧食山。得了這些,大家這個冬天什麼就熬過去了!

    攻寨死人大家是不怕什麼的,冬季乏糧,塢壁之間還不是自相攻殺。他們這些老弱,一人髮根木棍都能跟著蟻附爬寨牆,至不濟也能腳吶喊。性命在這邊地亂世,直得什麼?

    正在人群有些騷動的時侯,精壯多一些的流民隊伍當中已經鼓噪起來:「打開寨子,打開寨子!」

    一聲呼喊,四下應和。流民們都是都從散處的四下篝火堆旁跳起來。跟著扯著嗓子吶喊。手裡有根棍子的就揮舞起來。沒棍子的就四下揀石頭。

    那些精壯漢子居多的人群當中,還有人將出了長矛短刀。還有幾架不知道什麼時侯綁的梯子。

    用以攻破壁壘,這點裝備,連蟻附都談不上。不過眼前莊園,高不及丈。壕溝也淺,畢竟是大宋境內。再怎樣的塢壁堡寨也不會經營得城高池深。最要緊的是這麼個莊園,能持兵而戰的莊客,不過百十人。三頭六臂也遮護不過來。昨天陸續趕來,現在還在不斷沿著滹沱河行來加入的流民,已經何止三四千人!就是搭人梯朝裡面灌,也灌進這個莊園了。

    丟上幾百條性命,就連這些流民自己,也毫不在意!

    人群騷動開始向四下蔓延,吼聲越來越大。那些精壯之輩已經邁步向前,大群流民不成隊形的踉踉蹌蹌跟上。一開始這些呼喊還顯得有些雜亂無章,最後已經變成了一個聲音:「打開寨子!打開寨子!」

    此刻在寨牆之上,每個人都是臉色蒼白如紙。那管事更是連胡床也坐不了,想起來腿卻使不上勁。還是兩名莊客將他拉起。這管事就靠在他們身上。只覺尿都快要出來了。往年莊園不是沒有遭逢鬧事,或者租佃紛爭,或者山寇經過。了不起就是幾百人的規模。人在庄中,想著繁峙縣近在咫尺。只覺得如泰山之安。

    佃戶們鬧事,也不至於到拼個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懼怕朝廷官威。流寇們更是為財,捨命最難。幾十吊錢,幾石糧食一腔羊不定就打發了。

    幾千紅了眼睛的饑民接地連天,漫山遍野的逼上來。老弱抓了塊石頭就掙扎而前。一副幾千人不惜在這裡拼了性命的模樣。這種寒到人骨子裡面的感覺,卻是從來未曾遭遇過!

    河東路雖然號稱邊地,民風素悍。但是和雲內諸州之人,這兩年日日在死當中掙扎卻還是有天差地遠的分別。此間爭鬥,或者為財,或者為氣。雲內諸州流民,爭的卻是這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從寨牆上向外望去,甚而都能見那些佃戶聚居的村落。村落外面,數百甲士或在馬上,或在馬下冷眼旁觀。身上甲胄齊全,手中兵刃鋒利。眼睛使的還能見這些甲士撒袋中箭支尾羽在風中一顫一顫。催馬而來,不要一刻這些馬上甲士就能催散了這幾千流民。但是他們卻一動不動。

    村落當中,那些佃戶百姓也明白過來今日是陳家莊園倒霉,他們卻是萬安沒事。都在那裡熱鬧。屋頂上都擠滿了人。河東路土地兼并太過——或者現在大宋土地兼并太過。大宋腹心之地百姓還能靠著此時繁盛的商業討活,過得還算湊合。

    河東邊地除了販茶販馬販鹽,走到兵荒馬亂的地方賭命的苦活之外。哪裡還有什麼商業?百姓們都靠在土裡刨食。滹沱河谷的水澆地都是陳家的。要佃下來不僅是要交一半的租子。還得吃這管事的威福。這管事現在腳軟得跟什麼也似,平日里欺男霸也不止一遭了。

    不種陳家的地就得去種坡地,挑水就累得個臭死。石多土薄,還有官府升科。熬下來更是不堪。大家只有忍著繼續佃陳家的田種。販馬販糧販鹽還得自備糧食去應役當腳力。吃了大苦不定還有性命之憂,錢邊子都瞧不見幾個。今日這管事要倒霉,佃戶們雖然知道不厚道,忍不都有點幸災樂禍。

    就算是念及鄉里情分,不想讓被外人欺了去。這個時侯如此聲勢,誰還想不要性命攪合進去?

    幸得這些軍爺將大家遮護得安全,夜裡都宿在村外,不曾有半分騷擾勒索。也算是大家不幸中的萬幸。這個時侯踏實熱鬧就是。

    村外一處略高的地勢之上,劉保忠在親衛簇擁之下,冷著一張臉著眼前一切。半晌之後才搖搖頭:「要不是朝廷薄待俺們,何至於此?這些流民在努力求活,俺們不過也是努力求活就是了…………到底。要是西軍吃朝廷這般播弄,荒山野嶺冰天雪地的戍邊,沒糧沒餉還要自己營建堡寨,臨陣犒賞$淫蕩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更談不上,滿心只等著你自家軍散。早入娘的反了!西軍幾十年,兵變也不止一次!」

    也許岳飛尚有心結,只覺有些愧對心。少少幾名軍將也覺得是不是有些太過。對於劉保忠這等神武常勝軍中絕大多數軍將士卒而言,卻覺得全然的理直氣壯。

    大宋武臣對文臣俯首貼耳,地位差出十萬八千里。卻是有個默認前提的,俺們賣命,俺們低三下四,該給的錢糧犒賞都得豐厚。該賞軍功,必然都得是重賞。平常武臣磨堪升遷最是艱難,九年一轉。但有軍功,一下超遷幾轉也是常事。

    這也是大宋開國之初,因為時勢變易,武臣團體不得不向文臣團體交出掌控的大權之後。當事雙方所默認的潛規則。百餘年下來,約定俗成已經成為不是祖制的祖制了。

    都門禁軍不必論,他們畢竟不經戰事。在汴梁左近這個大宋最繁華富庶的地方駐紮,有諸多便利。而且他們更像市井百姓多過象一個軍人,還有其他兼職。加起來待遇也不見得差了。而且得更誅心一些,都門禁軍軍將,敢少一點他們的待遇試試?盤剝軍漢,也是他們來而不是由這文臣來。

    西軍這等始終在一線苦戰的團體,大宋就不惜以整個國力支撐陝西諸路。錢糧犒賞軍功超遷,從來未曾短少過。直到將整個大宋接近拖垮。

    神武常勝軍有遠征滅國之功,卻遭際如此。實在是觸到了這個時代武臣的底線。西軍甚而王稟馬擴所領的寧軍都有兔死狐悲之感。神武常勝軍上下也有洶湧鬱郁難平之氣。蕭言正是利用這點,緊緊的將神武常勝軍掌握在手中。作為自己將來上位的根。以神武常勝軍在此行如何肆無忌憚之事,神武常勝軍上下絕大多數,都是衷心支持。蕭言也在朝著未來權臣道路上一路狂奔而去。

    還蕭言能守心,為上位固然不惜一切手段,全部目的,還是整合這個因為百年來制度性缺陷積累到了虛弱萬分的大宋之所有資源,拯救幾年後天崩地裂的劫數!

    (大宋制度性缺陷累積,最後為真一擊就轟然滅國。文臣體系固然誤國不淺。軍事體系也的確有深重的制度性缺陷,甚而積累到了難以挽救的地步。其中之一就是因五代軍隊威權,讓他們平穩交權出來就必須以重利誘之。大宋對待軍隊的厚待,在中國曆朝歷代是絕對第一,將第二名遠遠甩出十萬八千里去,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所能承受的極限。冗兵冗費源頭就在於此,最後積重難返。後世朱重八起於淮上,就沒有這樣的包袱。所以明朝不管是軍衛還是營兵,被朝廷薄待了多少年,還撐持到最後。換了大宋,早就不知道鬧成什麼樣了——奧斯卡按)

    劉保忠口快,渾無忌憚的將自家心思一。周遭軍將士卒都大感深獲我心。劉保忠的統帥風格也接近於韓世忠一流,麾下兒郎,不能有一個臨陣時侯是孬種,可平日里卻是言笑不禁,根談不上什麼架子。絕大多數新團體在形成向上的時侯,氛圍差不多也就是這樣。

    「劉虞侯的如何能錯?平燕之後,朝廷一腳就將俺們踢了出來。要不是顯謨撐腰,俺們在半路就能餓垮了!現在還有個鳥的人馬為朝廷守邊?朝廷不待見俺們,俺們自然要鬧騰。沒有賴在汴梁鼓噪,已經算是俺們遵奉號令,為朝廷效力不遺餘力了!」

    「…………換了西軍,朝廷敢這般對待他們?西軍一年,就是上千萬貫的錢,幾百萬石的糧。更不必陝西諸路的田土回易,都是西軍的財源。少撥付一點,西賊不得又過了橫山。俺們這般,已經是加倍客氣。皇帝還不差餓兵。更何況俺們神武常勝軍有滅國之功!」

    「但有韃子南下,沒的,俺們必然死戰。誰朝後退一步,就不是人父母養的。俺們給自家尋口飯吃,又有什麼錯的了?正是要折騰得動靜越大越。那個新來的鳥安撫使,在太原府坐不坐得!」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天下沒這般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俺們是有滅國大功的,就不能太馴善了。反倒落個沒下場!」

    「瞧瞧這雲內諸州南下流民的模樣,要不是俺們在燕地死戰。憑著原來打的那個鳥樣。耶律大石和蕭乾的兵馬都壓到了雄州!更不必背後還有更強悍的真韃子,這是硬茬子。就千把騎,俺們神武常勝軍全壓上去了才將將對付下來。要是沒有俺們,這些韃子湧入河北諸路,河北諸路百姓,還不是這般遭際?朝廷還想折騰俺們這支神武常勝軍,到時候誰來給他們擎天保駕!蕭顯謨努力支應,俺們自家掙扎求活。到時候汴梁那些不當人子的傢伙,就念到俺們今日的了!」

    楊再興也在這些軍將士卒當中,他年少英俊,已經顯露出未來勇將的潛質。劉保忠是個喜歡悍勇兒郎的,就很重這楊再興。他還是相州人,和岳飛同里。雖然岳飛再不至於在這個上頭有什麼關照。可是在這個最重宗法戚里的時代,底下人自然會有些另眼相。現在他所在的一都騎軍,劉保忠一直帶在身邊,最是信重。在劉保忠面前,楊再興也得上話。

    他側頭對著劉保忠燦然一笑,露出這個時代中下層出身人士難得見到的一口白牙:「虞侯,現在發這些牢騷做什麼?只要俺們神武常勝軍能全下來,到時候疆場上見。節節死戰,和韃子殺個血流成河。到時候還有人什麼廢話?俺們現在理直氣壯,還不都是從廝殺中來?平燕俺沒趕上,將來大敵,俺只是向虞侯討個前鋒!而且陣陣都是,除非俺死在馬上,別人才能衝到俺前頭去!」

    這等話劉保忠最是愛聽。當下哈哈大笑,坐在馬上就伸手過去重重的拍著楊再興結實的肩背:「得!鬧歸鬧,這是為了自全。俺們也算是理直氣壯,可別忘了俺們立身之!出汴梁的時侯,顯謨也曾經過,就是捨不得俺們是支強軍,才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周全俺們到底。要是俺們異日也是見敵就走,別的不必,俺們就自家見不得顯謨,回家抱孩子去罷!這上頭,你們這幫兔崽子可要得牢靠!」

    周遭軍將士卒,轟然應是。數百騎士,也並未成太過嚴整的隊形。就是在馬上,姿勢也各個不同。有人自恃馬術,還側過來坐在鞍上,連鐙也不踩著。如此寒冷的天氣,沒一人表現出畏寒的模樣。只是這等姿態,就顯出見過死,不懼死戰。任何大敵當前,罵一聲抄傢伙就乾的超級剽悍強軍氣度。

    這等氣度,不是等閑經過幾次戰事就能歷練出來的。西軍當中,打過仗的多了去。可是大宋任何一支軍馬,都沒有神武常勝軍一般的經歷。孤軍可在敵人的腹心之地數千里。一支支強敵排頭打過去,每一場都是死戰,都是咬緊了牙關才能爭得勝利。耶律大石,蕭干,銀可術,這些名動天下的重臣猛將,在手中或敗或死。最要緊的,還是這一軍平滅一國的功績!

    任何一支軍馬,有這樣的經歷戰績打底。不磨礪出強軍氣質,才有鬼了。這等強軍,也是可遇而不求的。而且任何強軍,承平時日持續數十年下來。這種浸在骨子裡面的殺伐之氣,也就漸漸煙消雲散。

    蕭言有幸,大宋有幸。在這個時間點奇迹一般的磨練出這支軍馬來。而且還處在這蓬勃發展的階段。這就是蕭言最大的底氣,這也是蕭言不惜一切也要維護這支軍馬的理由!

    現在這支軍馬,也越來越有隻有蕭言能掌控的私軍色彩。放在河東邊地,天高皇帝遠,朝廷薄待,蕭言用不同渠道大力施恩支撐之下。神武常勝軍行事已經有了點肆無忌憚的味道,再這樣發展下去。軍閥藩鎮的名義,就可以安在頭上了。

    也許神武常勝軍有的人對此會有心結,午夜夢回,未嘗不會忐忑。可是蕭言對這一點,半點心理障礙都木有。他穿越而來,不是為了建立什麼皿煮柿油,制度完善的新大宋。而是為應劫而來!沒有牢靠掌握在自家手中的實力,還談什麼挽回劫數?

    而且功高不賞,鳥盡弓藏之憂。蕭言也不能不考慮。擊敗了真韃子,挽救了大宋滅亡的命運。然後再老實交權,讓大宋文臣士大夫體系將自家收拾了。岳飛的風波亭也***不能落在我蕭言的頭上哇!只有從始至終,堅定的在這權臣的道路上走下去了。還要開枝散葉,在這個時代建立起自己的家族。所有一切,都離不開掌握在自家手中的權位實力!

    守護這個文明,不淪亡在胡兒手中。蕭言自覺也對得起穿越一場,對得起自家的良心了。至於其他,他當年是個者,又不是雷鋒。梟雄歲月經年,心腸也早就硬了。

    至於將來到底是霍光還是曹操,就到時候再罷。

    內外兩處布局,現在都開始漸漸發動。從神武常勝軍在這寒冷冬日的里,驅成千上萬流民行事。大宋原來的命運,就開始朝著另外一條道路狂奔而去。

    不過此刻在陳家莊園之外遠處,似散漫的冷眼旁觀著這所有一切的神武常勝軍左廂第一軍前營的三百多騎剽悍甲士,渾然沒聽到歷史車輪轉朝另外一個方向碾去的轟然響動。

    一般來,這歷史車輪轉動的聲響,都是後世有良心的青年歷史學家才聽得見…………

    著這些流民在雪地裡面掙扎向前,為自家驅使行事。無非就是為了求活而已。劉保忠忍不還是嘟囔了一聲:「這還是正旦啊…………」

    對啊,不知不覺,已然是大宋宣和六年了。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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