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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歸 - 第二卷 汴梁誤 第一百零四章 轉折(完)字體大小: A+
     

    此刻蕭言。正悠悠閑閑的在自己南薰門左近官家賜第當中。

    此處宅邸,說實在的他居停甚少,基本都是在南門外方騰家族莊園中度日。到汴梁城中來也就是直奔球市而去,晚間出城到南門外去。[搜索盡在此處宅邸並不算太小,前後五進院。若是論起產權來估計是一筆糊塗賬,誰也說不好是屬於哪個官署還是內諸省產業中的空置房。而蕭言拿到的是小產權房還是大產權房,是不是可以傳諸孫。也就是官家說一句賜第,相關人等在並不算熱鬧的南薰門左近尋了個宅給蕭言,想著蕭言在汴梁橫豎也呆不了多長時間,暫時敷衍過去也就算了。

    蕭言對這裡也不是太上心,派人打掃過後,過日的一切家當都未曾如何預備,只是留了幾十名家將在這裡輪值守門。對於他這個穿越客而言,汴梁城中再怎麼繁盛富貴也不過就是如此了。要是能在汴梁立足,他對於在城外山清水秀的地方營造出一個只屬於自己,充斥著各種美女的山莊還比較有興趣一點的說…………。

    今日從東十字大街離開,安排了方騰去知會蔡京所發生的變故之後,他卻來到這個南薰門左近的宅邸等候消息。這個時候要去球市的話,一切未定,見著那些將門世家中人兩邊都顯得尷尬。就讓他們自己聚集在一起計較準備就是。而也不能裝『太過,真的一副淡定到萬分的模樣回到南門之外的莊園,緩急有事,朝汴梁趕都來不及!

    這幾日蕭言行事都是如此,不緊張,不絕望,不過份,一切都是恰到好處。七分靠著自家籌謀努力,三分歸諸於運氣。連蕭言都有些驚訝,自己真的似乎是成熟了許多。換做以前未經歷這麼多事情的話,絕不可能有這般成熟穩定的心態。

    看來一叮)人無聊的時候休閑活動是死裡逃生的話,這個世界就全是了不得頂尖人了…………」

    到南薰門左近宅邸當中,留守在這裡的家將清理出四下透風的花廳,又奉上從外間街市上買來的茶食茶湯,讓蕭言在這裡享用等候一一也沒辦法,這裡一應廚使女花匠應用人等都沒有,實在開不了伙。

    蕭言倒也不挑剔,就在這裡靜龘坐等候。他以為自己會很焦躁很忐忑,但是奇怪的卻是沒有多少這般感受。蕭言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儘力之後的無可奈何,還是有著強大的自信……。

    不多時分,方騰也從蔡京太師府邸回返。兩人見面,都是一笑。蕭言邊讓方騰坐下,兩人閑聊,都是不相干的事情。蕭言也沒有遣人出去打探進展消息,這上頭自然有人比他要在意許多。一旦事情對自家有利,自然會有人尋來。一旦不利,今日鬼影也不會見著一叮)。要徹底見工,將今日一切轉折情狀都告底定的話,在蕭言想來,不到午後,不會有什麼確實消息到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還未曾過午,就已經有人尋上門來。

    蕭言正在和方騰閑聊到以前戰事當中的經歷史時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推斷將來如何,現在說這些也完全派不上用場。往日艱辛,今日都變成了頗有滋味的談資。兩人正說得熱鬧,不住口的品評月旦伐燕戰事當中的人物時,花廳外貉帽都親衛已然回稟:「蕭顯漠,方大夫,高石兩位衙內聯袂來拜。」

    方騰先是一怔:「好!難道現在就有結果了?」接著他就有些不安起來,如果真的是有結果出來了,對蕭言有利,不會是這兩個衙內出門,當是各家主事人來奉請蕭言,與他共商接駕事宜。現在兩位衙內過來,倒可能是顧及以前交情,來敷衍安慰蕭言兩句,從此大家就分道揚鍍了。

    蕭言卻不以為然,擺手讓貉帽都親衛去請兩位衙內入內,淡笑道:「哪裡會有這般的結局?老公相年歲高大了,搖搖擺擺到禁中都有些時間,再一番曲折進言,還有得等呢」,……,我看倒是還有人始終看好與我,這個時候討好在前面,比事情底定之後再湊上門有用處得多。」

    對於蕭言怎麼會就有這樣強大的信心,方騰總是有些不以為然,當下只能搖頭笑笑,並不答話。蕭言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笑道:「你也不想想老公相現在多少歲數了!說到底,我還等得起,只要不死,總還有翻身的餘地。老公相卻是不成了,想到老都保持尊榮權位,現在幾乎就是他后的出手冇機會,他焉能不竭盡全力?和老公相比起來,這位梁隱相,還是要差上一籌的,前景大可樂觀。」

    方騰微笑:「所有一切要緊處,都能如你所料?有的時候,真難免覺得顯漠你自信太過。」

    蕭言沉默一下,淡淡反問:「如果哪次緊要關頭我料錯了,現在還能安然站在此處么?無論怎樣,我總不會自家就先放棄了…………」先不說這叮),看看兩位衙內此來到底何為?」

    方騰默然,蕭言這般表現自信,其實在文人口中,有一個現成的詞可以形容,就叫做應運之人。若不是有這種氣度,他方騰怎麼會貼心跟隨?

    正在方騰默默不語的時候,高忠武和石行方已經並肩而入,兩人都奔走得滿頭大汗,看著方騰石行方先打了個哈哈:「如何,俺說蕭顯漠準定在此,不會出汴梁城!」

    高忠武卻不理他,只是一臉急切的抱怨:「俺的蕭顯漠蕭太爺,你的一個消息傳出來,俺們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也似,各家叔伯,自家長上,全都忙亂成一團。你卻在這裡高坐,也不去球市坐鎮,若是有個緩急,哪裡來得及反應?」

    蕭言輕鬆一笑,伸手肅客,延兩人坐下:「我戳在球市有什麼用?如果這局我贏,接駕的事情也是你們各家操持,我只會添亂。若是我輸,大家之間,該是什麼樣的尷尬情狀?倒不如免了這出,在這裡坐等消息就是了……

    匆匆來尋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高忠武和石行方坐下來正在擦汗,對望一眼還是話比較多的高忠武開口:「卻還沒什麼確實消息傳來,俺們從球市離開來尋蕭顯漠的時候,只說隱相已經去求見官家了。各處都在坐等消鬼」,………,此時此刻,因為你蕭顯漠昨日舉動而驚動起來的汴梁衣冠人物正不知道有多少!俺和石兄都是長上打發過來與蕭顯漠一處,蕭顯漠但有什麼吩咐,俺和石兄正可供驅使奔走的倒沒什麼其他要緊的事情。」

    石行方這個時候總算也撈著開口,他胖汗多,這個時候擦了一把又是一把,還是如雨一般灑落,喘著氣接話:「正是如此,俺帶了自家心腹使喚人幾十個過來,輪番接力出去接應各處傳來消息,蕭顯漠拱手高坐就是其他奔走事情全是俺和高兄…………,唉,也不知道外間現在如何了!」

    高忠武和石行方雖然前來,但是仍然一副忐忑不安之狀。顯然對眼前局勢沒有任何把握,梁師成前往求見官家讓人不表示樂觀。但是蕭言心中已經暗暗感慨,汴梁禁軍將門世家,十幾代傳承不是沒有明眼人,有人已經感覺出他蕭言這局很有可能會勝。早早就打發自家弟過來討好此刻局勢未定,還算是患難與共,將來結果出來,就只能算是錦上添花了!

    蕭言能有方騰這種聰明人都難以完全理解的自信,還是因為對眼前汴梁有超越時代的把握。梁師成對付他,無非是為了平衡朝局,打擊蔡京勢力。將自己說得再是不堪,再是險惡。在真正決斷一切的趙詰面前,其實並不是迫在眉睫,非處置不可的憂患。趙估之前所默認一切,大部分原因還是賣梁師成的面。梁師成和蔡京是非此即彼的關係,早就扯破臉,梁師成一定是會不遺餘力的打擊有可能擴張蔡京勢力的苗頭,趙估卻不見得如是。只要自己表現出讓趙估難以捨棄的籌碼!

    徽宗末年,大宋絕症有三處,一則是黨爭,因為黨爭,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意義的決斷。對於在上位的趙估而言,這個黨爭局面還要刻意維持,能保證他宋朝歷代君王中前所未有的重之皇權。

    第二就是兵弱,外敵強悍如女真崛起難以應對。對於這一點,上位者雖然有認識,但絕沒有到認為國亡無日的地步。認為禁軍是需要整練刷,要充實武備。但還有時間徐徐圖之。第三就是財政破產,比起上面兩點,這是趙估感痛切,想要改變的一樁事情。自家已經表現出相當理財本事,讓汴梁中人膛目結舌。與公與私對趙估都大有好處。

    當滿朝之人都對財計束手之時,這樣人,趙估怎麼捨得輕易撒手?自家遣方騰去見蔡京,著重提醒蔡京的就是,自己是在財計上打動了官家。讓蔡京作為大宋財計事第一權威,在這個地方著手進言。只要強調了他蕭言的用處,梁師成對付蕭言這趙詰感到並不是非行不可的事情,就會被拋至腦後!

    蔡京如許聰明人,也不可能會不出手。說實在的,蔡京韜晦,一則是慢梁師成之心。二則是真的有點不知道從哪裡著手。官家對他提防一日,就對梁師成寵信一日。很難在其間離間,打擊梁師成的地位。自己來到汴梁之後,奮力頂在蔡京面前衝殺,和梁師成拼了個你死我活。現在營造出這麼有利一個態勢,可以重挫梁師成威風,增加官家對梁師成的惡感,加重他蔡京在趙估面前的地位。火候已經是爐火純青之時,蔡京再不全力出手,還會是那個在朝中曾經一手遮天垂十餘年的老公相么?

    蕭言正是因為看得通透,心中有底。就算失敗,也不是自己算得不周全,盡的力不夠。而是這賊老天寧肯作弊也不讓自己好過。所以心安得很。卻沒想到,汴梁禁軍將門世家中人就算沒有他見得這麼明白,隱隱約約也有感受,已經預感到他這一局會贏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卻之不恭罷」「………。

    心下越是安定,蕭言氣度就顯得越是雍容。笑著招呼兩位猶自惴惴不安的衙內,所談的也全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沒有半點為此刻汴梁風雲擾動,梁師成正在官家面前焦躁急切的樣,彷彿這一切和他將來身家地位絲毫沒有干係。舉止動靜之間,足可稱得上是大宋士大夫夸人的高水準所謂相臣風度了。

    他這般氣度,讓兩個滿腦門官司的衙內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忍不住佩服至極。大家年歲差不多,要不是這般蕭言怎麼會立下滅國之功孤身在汴梁就能攪起風雲,讓那位一手遮天的梁隱相灰頭土臉?

    回答蕭言的閑談也越發恭謹,只怕在自家老冇面前都沒這麼認真。

    四人泛泛閑談沒有多久就看見外面貉帽都親衛又引了高忠武和石行方的手下過來,那手下也是從球市趕來,帶來了消息,一進花廳就扯開嗓門嚷嚷:「老公相入禁中,老公相入禁中矣!」

    咣當一聲,卻是高忠武和石行方雙雙挑起,帶翻了身邊茶盞。兩人目瞪口呆的看向蕭言,他們這些日都跟在蕭言身邊的蕭言決沒有和老公相有什麼往還。現在這位老公相卻時機這麼恰好的直入禁中。這滿朝中人,都在眼前這個略顯瘦削,雖然一夜未曾睡有些疲憊,但英銳之氣仍然在不經意間展露出來和自家歲數差不多的年輕人的算中么?

    在此人身上所展現的一切,簡直可稱逆天!

    而蕭言沒有半點動容的表現,只是回頭看了責騰一眼方騰一笑,舉起手中茶盞向蕭言遙遙一獻:「大局還未曾定顯漠莫要得意得太早。」

    蕭言失笑:「方兄,你真是要和我唱反調到底了啊

    ………」

    方騰也笑:「但凡行大事者,身邊總要有一個時時凜惕的幕僚在罷…………顯漠悲觀,某便振奮。顯漠如此自信,某便惴惴。只是在顯漠身邊,方某人看來要常顯惴惴罷了…………」………………………………………………………………………………………………………………………………………………………………

    蔡京說出蕭言兩字,寢殿御書房冇中,趙估和梁師成都是一震。

    這老匹夫七彎八扯,終於還是拉扯到眼前之事上來。自己果然沒有料錯,這老匹夫就從來未曾安什麼好心!而且還開口向官家討人,假意撇清自家和蕭言之間暗中有所聯絡的關係。卻不知道誰信!就是官家,也不會為你這伎倆所迷惑!

    梁師成在那裡悲憤的想,雖然還寄望於官家。但是手腳已經有些發涼,蔡京暗中預備好久,今日將這國家財計早已破產的大事抬出來。官家看重的就是這錢財兩個字,已然是做好的萬全的準備,已經天然傾向了蔡京這一頭。只怕今天自己,大是不妙!

    而趙估訝異的是,自家默許梁師成對付蕭言,就是不想讓蔡京和這個有滅國功勞,有統兵本事,甚而有理財本事的蕭言連成一黨,變得再難制約。現在他卻正大光明的開口討要蕭言在三司行走,難道想表明他與蕭言此前並沒有聯絡么?今日這個關頭他這般進宮,卻是誰能相信!他這般開口,到底是什麼打算?

    趙估心頭轉著各種心思,面上神色卻始終淡淡的,哦了一聲:「原來是此人,」,………南歸之人,驟然大用非此福分。聯正思量,將他出知在外歷練一番。而且此人本事,都在領軍練軍上頭,三司國家財計重地,豈能輕易。太師卻不知道看重他哪點?」

    蔡京一笑:「領軍帶兵之事,國用匿乏,兵甲不周,軍資斷絕。縱有信布之勇也無能為力。若國用豐饒,足兵足食,兵甲精利,軍資源源不絕。領軍在外征伐不臣,一武臣足可為之。兩者孰輕孰重,豈不是一眼得知?」

    他神色嚴肅起來,望著趙估:「聖人不聞蕭某人入汴以來,數月中經營起球市之事否?不過數月,汴梁轟動,萬千餘財,涓滴歸之。人人都道蕭某人白手經營起一座金山,得預聞同行此事者,將來都有陶朱指望?」

    趙估沒好氣的點點頭,這老匹夫裝傻,他也不好戳破。你蔡京如何能不知道今日之事,全是因為球市之事引起?要不然你這老匹夫會正好入宮?

    要不是這球市給蕭言經營成一座金山,自家也不會心動,自然也不會生出這麼多事情出來!現在細思,自己的確有些輕易。為這幾百萬貫鬨動,卻沒想到蕭言背後牽動朝局如此之深,現在只怕整個汴梁都擾動了罷?

    對著蔡京裝傻喬痴的追問,趙估也只好也裝傻:「聯在禁中,也有耳聞。此有如此手段,將來是不會受窮了。只是國家大臣,行此商賈之事還如此樂此不疲,未免有些居官不謹。梁宮觀正語及此事,免不了要小小申飭一般,也是全他將來始終之事。」

    蔡京此刻,卻斷然搖頭:「不然!這不是單單蕭某人有陶朱公手段,卻是關係國家財計能不能支撐過眼前關口的要害大事!」

    蔡京這一句實在太過驚人,讓趙估都嚇了一跳。所謂球市,一年經營凈利不過五六百萬貫。作為一筆活錢現金流,自然是驚人數字,人人都覺得眼饞。他這個官家也不例外。但是對於大宋國家財政而言,又是杯水車薪了。五六百萬貫撒出去,只怕水花都不曾翻動幾個出來。而且這五六百萬貫凈利,牽扯的人多,官家也不能一把都搶過來。怎麼就為蔡京說得如此之重?

    這個時候梁師成終於找到了話縫。剛蔡京說的是國家財計大事,他插不進來。而且現在這般境地,和他用事幾年應對不力也大有關係,硬插進來也是自討沒趣。現在總算撈到了開口的機會,趕緊曬笑一聲:「太師將此看得何其之重?營商賈之事,小道也。如何能與經營國家財計相提並論?太師未免太看輕了自己…………這財計之事,正指望太師的大國手,太師卻硬將此扯上,討要他在三司行走,聖心早決,卻是要讓他出外磨礪一番。太師不肯放此出外,不知道又是什麼心思?」

    蔡京慢吞吞的看了梁師成一眼,並沒有反駁。心下甚至還有些冷笑。梁師成技止此矣!這些牽扯到黨爭的誅心之論,只能背後兩人間密密言之。如此議大事之時,官家當面前不會表示支持的。自己被此輩壓制這麼些年,當真有些不值。也是當年自己氣焰太過凌人了一些,忘記了持盈保泰的道理。梁師成看來也在走著自家走過的老路上面…………

    此刻趙詰果然低低哼了一聲:「梁卿,太師言及國家財計大事,不要語及其他。蕭言小臣也,梁卿位至使相,如此念念不忘,有失大臣休統。

    趙估實在也是有些不滿意梁師成,自己默許,他如此地位。將一個對付蕭言的事情鬧到如此不安的地步,讓他大是勞神。忍不住就敲打了一句。說得梁師成老臉一紅,束手垂肩,恭謹侍立,不敢隨便出聲了。

    這個時候,趙估渾忘了是自家輕易,再加上貪財,引出今日的變數來…………。

    蔡京繼續面向趙估,緩緩搖頭:「梁宮觀看蕭言經營球市是商賈小道,老臣卻在其間看出一番經濟國計的大道理…………聖人,我大宋之富,冠絕天下。單單是這汴梁城中,家資百萬貫者,便有多少?江南之地,經營海商者,甚而有家資千萬之輩。汴梁城中,每日飛鷹走狗,撲社瓦,一年當中有多少金錢財貨流動?以蕭某人經營球市觀之。一年門券觀賽之數可以不論,單單是投注賭勝,汴梁城中一年投入便是千萬貫以上的數字!」

    他神色儼然,穩穩道來,每一句話說出來,都讓趙估聽得全神貫注。大宋民間富庶,趙估自然是明白的,汴梁富家,家中資產過百萬貫者,不說有一千家,幾百家也是有的。據說南方那些世代海商家族,這資產猶有過之。放在整個大宋,家中藏著幾萬貫銅的富家也是數不勝數。一邊民間蘊藏財富如此之巨,一邊朝廷匿乏得只能靠濫發交鈔來彌補虧空。自家身為天,也時時覺得窘迫(趙估所謂窘迫,也就是這幾年不能隨意糟蹋錢而已)。怎麼想怎麼也覺得不是個道理。

    但是大宋稅禁已經儘可能的嚴密了。地方州府縣治,一年到頭奔走都在完成稅收任務,這可是關係著磨堪的大事。也無法再增加設官來搜檢遺漏。到時候增收入,恐怕連支付增長官吏的捧祿都不夠。大宋也不能輕易攘奪別家家產。大宋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富家多是士大夫,在經濟上往往還享有特權,免了許多稅收差役。在這個上頭下手增加收入就是動搖國本。

    一方面富戶越來越多,兼并越來越烈。淤積在這些富戶家中財富也成了一個天文數字。朝廷收入卻越來越少。社會上流動性也越來越不足。強行增發交鈔,出來就是貶值。但卻不得不越發越多。已經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就是大國手面對此種局面也只能束手。

    為大宋理財之人,不是沒有想過將社會這般淤積的財富動員出來。可是這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富戶與官僚士大夫是一體兩面的事情,怎麼也不會對自家下手。但是對財計事有經驗,聰明如蔡京等輩。看到蕭言手段,都會眼前一亮。這不是蕭言一下能平白髮了多大財的事情,而是他能以此種經營手段,將社會上的財富大規模吸納過來,還是大家心甘情願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他還有多少鮮花樣,單單是將這些博龘彩手段推而廣之,在富庶之地盛行,就能帶來多大的收入?

    這就是古今之間的差距了,現代社會,有各種融資平台(博龘彩業也算是吸納遊資的一種了吧」,………,),有各種融資手段。在中世紀,哪怕大宋,還是在土地上,在正常稅收上打主意。能開海收關稅已經算是開明王朝了。這對社會財富的動員能力,只怕比兩個時代的科技水準差距還要大上一些。

    「…………」蕭言經營球市,以鮮賽事,以大規模收集彩金。精心計算賠率。無非都是將撲社那些應用手段集中一處,以百倍規模加之。就平地生財,一下吸納汴梁財富若此。老夫也曾打聽,蕭某人還嘗與人言及,大宋遍地皆財,他還有百般鮮手段可以使出吸納之,還讓人人趨之若驁。臣因是想及,若是試用蕭某人,讓他使出手段,看能不能為大宋財計引來大筆財源?哪怕只是短短几年可以行此事,也足可使大宋撐過眼前艱危局面。以後也可徐徐調理。…………,如此不動國本,不擾攘民間,誠幸事也!

    當然蕭言此舉,也乃小道,非國家理財之正辦。可國家財計窘迫若此,老臣束手,也只有做此指望了。若聖人俯准老臣之策,則老臣還可蟬精竭慮,儘力操持,看能不能有幸渡過眼前難關,還有一些指望。若聖人不能俯准,則老臣只能自請$淫蕩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避位,留待來賢。」

    蔡京一番話,讓趙估和梁師成都聽明白了。雖然限於時代,有些細微曲折處不能用此時話語說出來,但趙詰和梁師成都是站在大宋頂峰位置的,對國家財計之事都是清楚明白。蔡京話中意思,再明白不過。

    大宋財用窘迫,節流又一時無法指望。開源現在固有手段也早已使盡。蕭言現在拿出了一套鮮東西,可以吸納巨量的社會財富。還不如用他試試,看他還能拿出什麼本事出來,看一旦放他任事,是不是為大宋生財,能十倍於現在的球市。要是如願,那對大宋財計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

    聽明白蔡京話中意思,梁師成心下已經冰涼,連反駁的心情都沒有了。如此這般,再攔不住蕭言上位之途。自己如此權位,官家如此寵信,卻連一個蕭言都對付不了。等於是被重重的打了一記耳光,威風重挫。而此次蔡京謀定後動,大漲氣焰,就是自己再難壓製得了的了…………」,自己失卻這個平衡蔡京的作用,官家還能信重多久?這世間幸進之輩尚多,只怕很就有人冒出,取代自己在官家身邊的地位罷」「………。

    他現在也無從進言,自家地位,在官家身邊的情分寵信,怎麼也重要不過蔡京做出的這一篇大文章!

    現下剩下的就是官家和蔡京之間的爭鬥了,看到底如何使用這個蕭言。官家是不會放心將蕭言交到蔡京一黨當中的…………」可是這已經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了「…………。

    趙估心中所想,正如梁師成所料。蔡京這一篇文章做下來,布局謀篇,都是絕妙。自己昨夜為蕭言所動,不過是貪的每年兩百萬貫以上的應奉。現在看來,鼻言能帶給自家的利益只有多,說不定是十倍以上!再彌補自家用度的同時,還能對國家四下漏風的財計有所支撐,這般人物,如何能輕易讓他出外?就算蕭言有百般不是,有諸多讓人擔心處,也不得不用了。只是絕不能讓蔡京掌握此,只能將他牢牢握在掌中,成為自家孤臣!

    就算蕭言曾經和蔡京是一黨,然則當初王鞘童貫之輩不也是?比起蔡京,官家怎麼也要大上一些。自家信重,自然也就拉過來了。至於身邊老臣梁師成的感受,就先不去管了罷。這老貨,百數十萬貫,在趙估心中還抵得過的。數目再大一些,就只好划愛了。

    不過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還想怎的?自己還是極力周全他的就是了。

    轉瞬之間,趙估就已經做出了決斷。他心中此刻也微微有些訝異感慨,到底是從哪裡,生出蕭言這般人物?在北伐大軍進退不得,士氣喪盡的時候。他突然出現,結果幾乎是孤身北渡,又讓這場戰事繼續進行了下去。后一舉擊滅殘遼。回到汴梁,不經意間彷彿又成了挽救國計窘迫如此的指望。難道自己真的是天星轉世,前生道君。但有不利,就有英命世,輔佐自己成就此凡間帝王功業?

    一邊想著,趙估一邊沉吟點頭:「太師處心積慮,為國操勞,聯實深得」,…………來人,傳翰林承旨擬旨,增太師實封三百戶,增蔭兩孫輩入太學。若是太師孔輩早有恩蔭,就在族人中揀兩人承蔭…………」太師,聯是要留你在京師終老的。萬望太師再莫說什麼乞骸骨的話語,你我君臣相得始終,是要留待後世一段佳話的。這點小小封贈,太師領政事堂,就給聯一點體面,莫要封還了罷。

    他如此吩咐,旁邊侍候的小黃門忙不迭的上前領旨。默記趙詰所言,出外就去召承旨前來擬旨。蔡集此刻,也顫巍巍的起身行禮謝恩,感誦道:「聖人天恩,老臣如何克當?只有盡心竭力,為國朝操持財計之事,能聊報一二…………」臣所請兩策,聖人可是俯准?」

    趙估咳嗽一聲,負手踱了幾步:「第一策,聯自然是沒什麼的。不過禁中還有太后在,這奉養不能儉省了,著內諸省商議,確保奉養之資幾何,再與卿議罷…………」至於第二策…………」

    他吸口氣,避開蔡京目光,隨手擺弄几案上的器物,緩緩搖頭道:「蕭某人小臣也,南歸之人,雖有大功。但國朝用人,自有定製。三司如此要害之處,豈能輕去?國朝財計之事,也不是他現在就能輕易挑起的…………」不過既然太師力薦,聯便用些心力,好好察用磨礪此人一番,看他當不當得起將來大任…………蕭某人以軍功立身,國朝制度,還是入西府恰當一些,看給他尋一個什麼名義差遣,好好考察一番去」,………若是他真有這番格局本事,聯再將他交到太師這裡,以為輔翼…………」如此處斷,太師以為如何?」

    此刻趙估所說,就已經是定論了。無論蔡京和梁師成再怎樣進言,都無法動搖趙估此刻的決斷了。蔡京心中暗笑,西府是他的手絕對伸不進去的,將蕭言留置樞密西府。自然就是趙估準備親手掌握了。如果蕭言真有這般生財本事,也是趙詰手裡的財源。

    不過蔡京此來,本來就沒有真將蕭言拉入三司的意思。兩人現在共同大敵算是梁師成一人,分開兩下,倒還好說話一些。只要蕭言起來,他和梁師成之間絕沒可能有所調和的。只有繼續爭鬥下去,梁師成就再無法如前一般只是壓制提防他一人了。老公相自然權勢大張。至於將來如何,自己還不知道有幾年日,只要仍然把持重權直到終老,將來眼睛閉上,關他們那麼多?蕭言能夠立身,這次也要承自己情分。將來萬一他地位日高,對蔡家自然也有一番承情照應。如此這般,也就夠了…………」

    自己將來,就笑看蕭某人和梁師成之間的爭鬥罷,梁某人在如此地位,還奈何不得蕭某人。將來還怕不灰頭土臉?得罪了老夫,豈能這般輕易就算了?

    火候看得如此之准,今日御前這篇文章做得如此之穩。除了蕭言之外,就是蔡京自己得到的好處多。憋屈了幾年的老公相,此刻差點忍不住就將喜色掛在了臉上!

    另一頭,梁車成卻默默無言,只是在那裡恭謹侍立。嘴閉得緊緊的,腮骨因為用力都凸了出來。此次是不成了,就看將來罷!

    趙估說完,就望向蔡京:「太師以為如何?」

    蔡京收斂心神,恭謹回答:「聖明無過官家!老臣還有什麼說得。但願蕭某人不負官家青眼,真的有所回報聖人與國朝還好,若是辜負了官家這一番苦心,就是老臣這裡,也容不得他!」

    趙詰一笑,擺擺手道:「今日不是常朝,到議論國事了這麼久。一個小臣,倒驚動了如許人。且回去各自安置罷,明日聯去球市看看這蕭某人格局到底如何,聯之用人,向來是如履薄冰,謹慎萬分的…………」梁卿與蔡老卿家,都頗有年齒,就不必和聯一般吃這辛苦了。但有什麼事情,聯自然是要知照兩位卿家的…………」就如此罷?」

    既然要用蕭言,要將他籠絡為自家孤臣。明日給他這個休面,就是必然的了。梁師成不必去,去了反而是傷他休面。趙估還想著日後賞賜他點什麼稍稍撫慰這個寵臣之心呢。至於蔡京,不必湊這個熱鬧,以後還得百般提防蕭言和他往來!

    但願這個蕭言,不要負聯這番苦心!

    話說到如此,蔡京和梁師成就山呼舞拜告退。趙估自然不容他們行全禮,還遣內使以肩輿將兩位老臣送出。兩人出外,目光到后都未曾碰上一下。

    趙估從昨夜到今日,一直都在料理蕭言引發的諸般事情,也覺得倦了。卻還來不及休息,遣出身邊人,一疊連聲的傳詔出去,明日御駕親臨球市之事,再無易,相關人等,加緊準備。蕭言處,參與球市經營各將門世家處也傳去口諭,正式通知他們,準備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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