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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歸 - 第二卷 汴梁誤 第八十二章 如何媚上(一)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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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汴梁誤第八十二章如何媚上(一)

    在汴梁城外方騰的莊園當中,這一餐晚飯人人都吃得痛。

    這些日回到汴梁,犒賞酒ru,都吃得膩了。此番農家風味,米粥微黃,菜蔬綠,果甘甜,再加河中撈起的鮮魚熬湯。賬張蓋在院中,感受著晚間從汴河吹來的涼風,看著遠處汴梁城隨著天sè暗下來星星點點亮起的燈火,人人都覺得胸懷大暢。

    這些日蕭言活動量是足夠的,在這個時代就這十來天算是難得清閑,自己又鼓搗出足球這麼個玩意兒,瞧著家將踢自己難免也見獵心喜,每天免不得要上去踢一會兒。一身大汗之後洗過熱湯,換上乾淨衣服吃鮮農家菜,要是再有幾瓶啤酒,彷彿過的就是自己在大學時候每天都過的日了。

    吃飯時候,他也不管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不住的談笑風生。評點麾下那些家將的球技如何。方騰只笑而已,左聊寄地位不如方騰,還不時得陪笑幾句。大家是同生共死過來的,情分不比往常,方騰又是xìn偏重於放逸疏闊的,也不在乎神武常勝軍軍將和他們同桌,上下脫略些形跡,到顯得輕鬆自在。

    這些從汴梁趕來的這些神武常勝軍軍將,岳飛只是黑著一張臉不搭腔,吃得飛。吃完了就讓到一邊靜靜等候,韓世忠和幾名軍將倒是大吃大嚼。不住還好奇的問這足球之戲的規則如何,這幾日戰績如何,要製備些什麼器具。蕭言都笑嘻嘻的有問必答,撩得這些軍將們心裏面痒痒的,恨不得住下不走,明日能上陣試上一回。

    至於此次來和蕭言討要個什麼主意安定軍心,他們也自知道自己不過是陪襯而已,還夠不上與聞大事,此來不過是表明立場。還不如放寬心思,將這奇玩意兒nn明白一些。

    這頓飯吃了不短時間,岳飛臉sè已經越來越沉,蕭言還是那副渾若不覺的樣。蕭言身邊明白他所作所為深意的方騰和左聊寄都相顧而笑,卻也不說破。

    蕭言麾下兩將,韓世忠今日看來算是打定主意了,蕭言要和他們說什麼將來打算,他就聽著,蕭言要他配合,韓世忠也絕不推辭,效力到底。要是蕭言當真就是想在汴梁城過這富貴日,放權撒手,萬事不管,他韓世忠也就自尋én路。反正他是西軍出身,真要拉下臉,總能找到一些舊關係。西軍能戰之將凋零,他韓世忠也有了聲名,不怕將來西軍不結納。

    至於岳飛…………他還沒有韓世忠軍中沉浮十幾年的圓滑世故。雖然話不多,實際卻是銳氣方張,還滿滿的都是理想主義。韓世忠他們緊隨蕭言,除了這個時代的人身依附關係之外,這些軍將多的是想跟隨蕭言求得大的富貴。蕭言這一年給他們的,比過去將主十幾年帶給他們的都多。而岳飛,只怕是真想追隨蕭言做一番事業出來,挽這場汴梁人幾乎沒有感覺到的天崩地陷的末世局面!

    這等能幹忠心,還有些理想主義,和外界也沒有什麼牽絆的屬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蕭言運氣也當真逆天,在自己孤身南逃的時候就遇見了岳飛他們,而且他也有慧眼,一下將這幾個一年多前還是泥腿的年輕人硬生生的提拔了起來。其實這臉sè難看,眼看就要爆的岳飛兄弟幾個,是蕭言靠得住的班底!

    在席面上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時候,一直沉默不開口的岳飛終於忍不住了,大步走到還在那裡悠閑剔牙的蕭言面前,重重行禮下去,語調硬邦邦的跟鐵也似:「蕭顯謨!當日在燕地言猶在耳,顯謨yù以一身之力,率領我輩奮力而前,只手而挽天傾…………難道蕭顯謨此刻都忘記了么?蕭顯謨雖然口口聲聲說無時或忘,可屬下完全感覺不出來!」

    岳飛此刻已經行禮起身,昂然站在庭院當中,一席中人,都用不同目光看著這個已經有岳無敵威名,此時不過二十歲的年輕無敵大將:「…………燕地廝殺,有死而已。想不到那麼多。遼人亡國慘痛,歷歷皆見。飛總以為,俺們大宋,再不堪也不至於如遼國末世一般的景象。俺們大宋盡多仁人志士,總不至於壞到哪裡去…………然則來到都én,知道大宋表面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內囊如何,實不可問!朝中政事,飛村夫也,實不敢問,然則兵事如何,尚稍知一二。此刻末世,異族崛起,虎視眈眈,非有強兵禦侮,則大宋絕無緩衝時間,慢慢調理。當日遼國兵強,大宋河北軍鎮,河東軍鎮都非弱手,都én之中,尚有幾十萬可戰禁軍,遂成澶淵之盟。西賊竊定難五州,屢次犯邊。大宋還能經營起陝西四路,禦侮於外,去西賊爭雄青唐橫山之間。俺總以為,大宋再不成,都én當中,總有十幾萬可用之軍,是俺們大宋后的老底…………」

    說到此刻,岳飛已經滿臉都是痛切的神sè:「…………到了都én知道,大宋所謂百萬之師。現在得用的,就是俺們曾經在燕雲血戰,僅剩下來的這十萬左右軍馬了!這十萬軍馬,將來可與nv真爭雄的,只怕也只能有一半!俺們屯駐大營,都荒廢許久,都én禁軍,早少有在營的。稍稍打聽一下,就知道或者虛冒之兵,或者行諸茶酒車船之務。都én禁軍二十年未曾有聞演之事,就是禁中諸班直諸都,名額也虛冒過半,同樣二十年未曾演。這等兵馬,濟得甚事?而轉戰燕地僅存十萬餘大軍。西軍十中居**,萬里遠戍,轉戰經年,已經是元氣凋零,難有戰意。俺們神武常勝軍大言一句,算是後起之秀。可是若蕭顯謨放手,俺和良臣兄如何支撐得起來?都én世風浮麗,周遭諸多引yu,軍卒一旦養散了,神武常勝軍能戰之名也就不復存在!顯謨顯謨,你就捨得你一手創建出來的神武常勝軍么?」

    岳飛是泥腿出身,當年只能算得上識字。自從在蕭言麾下之後,除了打熬身體,磨練武藝,鎮日也都是在苦讀。如一塊海綿一般孜孜不倦的吸收所有一切。現在說出話來,已經頗為可觀。條理明晰,用詞慷慨。聽得周遭幾名神武常勝軍軍將都不住點頭。韓世忠這個時候都忍不住撓撓頭,心裏面嘀咕。

    俺老韓是不是也該摸摸書本了?眼看就要上橫班位置,這般地位,還不學點文的,只怕難服眾了,將來也難進一步。俺現在勉強還壓岳鵬舉一頭,再這般下去,莫不要翻給岳鵬舉壓到俺頭上來了…………

    蕭言一直嘴角帶著一絲淡淡微笑,聽岳飛在那裡慷慨陳詞。他也不是對自己的舉動故作神秘。實在是對自己籌劃的這些沒有太大把握。非得試驗了,看看反應了,能多幾分把握,繼續行事下去。自己所行一切,就不打算瞞著這些心腹手下。自己有幾個得用之人?在汴梁出頭,使出全部力量,動員全部可掌握的人手猶嫌不足,正是群策群力的時候,哪會撇下岳飛韓世忠他們!

    事情稍稍有點眉目,他蕭言也有些把握了。正準備去聯絡岳飛韓世忠的時候,正好這兩傢伙也沉不住氣了,尋上én來。吃飯的時候故意東拉西扯,卻是上位者一種下意識的舉動。畢竟現在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不曾直接掌握神武常勝軍這麼久。初初再見,總想看看他們反應表現得如何。自己心裡也好有個數。卻沒想到惱了岳鵬舉,情真意切的給他進諫了這麼長一截。

    此時岳飛總算說到了尾聲,再度深深施禮下去:「顯謨顯謨,飛等盼再見顯謨在燕雲風采!神武常勝軍也離不得顯謨節度掌握,不然就真的人心散矣,不可用矣!如此局面,顯謨豈能只求在汴梁自了?」

    岳飛說得動情,眼眶都有些紅了。此時此刻,韓世忠也在坐不住了,一下拍腿起身大聲道:「蕭顯謨,俺們就是來討個主意的。你還要神武常勝軍不要?要的話,但有吩咐,俺們無有不從,都是你手裡使出來的兵馬軍將!如果不要,就一拍兩散,俺老韓也要吃飯養家!顯謨要是再遷延下去,軍將都給人挖光了…………就算顯謨在這裡做出一副只求閑散度日的模樣,難道朝中對頭就肯放過顯謨你了?不將你除掉,怎能放心掌握俺們神武常勝軍?朝中那些人打仗不成,可知道掌握一支強軍的好處。說不定就能是另外一個童貫…………這等富貴yu惑,他們肯輕輕放過蕭顯謨你了?」

    韓世忠話糙,但是說得直指人心。岳飛畢竟對朝局險惡,人心傾軋相得少一些了。進諫出點還是要保住這支強軍。他在權勢爭鬥上的不敏感在真實歷史上就表現出來了,坐擁強兵還真心實意的請趙構立太,終招來殺身之禍,可沒有韓世忠那麼滑頭。

    自己兩員心腹大將,話說到如此地步。蕭言這b就再裝不下去了。再拿著捏著,是寒了自己心腹手下的心。他一拍大腿,也站起來道:「你們知道個什麼?老雖然不在軍中,可什麼時候不念著神武常勝軍之事?他媽的,真以為老想過富貴安穩的日?真要那樣,老不如留在東川窪,留在檀州!我們在汴梁毫無根基,現在又有人在儘力壓我們,那位老公相也還在看火候,不敢伸手。什麼事情,還不是要靠老去拼?其間兇險,還過於燕雲廝殺!不拿出出人意表的手段,怎麼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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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蕭言當真是滿腹委屈。他畢竟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在燕雲之地也執掌殺伐大權習慣了。雖然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但是回到汴梁碰倒眼前這個將他晾起來,無人過問,也無人伸手的局面,還是覺得憋悶。

    原來總以為自己幫了蔡京這麼大一個忙,蔡京總要敷衍一下。自己這等能帶兵,能領軍在外坐鎮的難得人。蔡京夾袋裡面幾乎沒有和自己比肩的,總要做出個禮賢下士的模樣,至少召見一次,先拉拉感情吧?他也不指望一開始蔡京就托以心腹,全力相助。但是自己明明都做出是蔡京一黨的全掛姿態了,蔡京卻一直不聞不問,就當沒這個人。

    他媽的,這個年頭,想當jn臣黨羽,都沒機會!

    讓他寒心的是,自己是血戰平燕而回。為大宋立下了海大功勞,在燕地殺得屍山血海,為了這個大宋四年之後不要遭遇滅國慘痛,自己做的有些事情甚而都過了底線,這些日還不時在夜裡輾轉,眼睛里晃動的全是深重的血sè。

    大軍威武凱旋,層層疊疊靈牌居前引導。邊軍健兒,百戰歸來。魂歸都én。在獻捷的那一刻,整個汴梁城都為之安靜。官家動容,百官避道。

    那一刻的震撼,是空前的。

    然則十幾二十日之後,那一日的悲壯蒼涼,在汴梁這個太過於輕軟富麗的城市,就近乎煙消雲散。百姓們談論的,又是另外的鮮花樣了。百官們一時震懾,這個時候又在不約而同的晾著他這個復燕統帥,在挖空心思怎樣分化瓦解這支太過於強悍了一些的神武常勝軍。一切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大宋太繁華了,太富庶了。卻忘記了這種繁華富庶,是百萬邊軍拋屍無定河邊苦苦守衛下來的。大宋關山,有名臣墓,有文壇盛事遺迹。誰卻知道,潘美墓何在,曹彬墓何在,狄青墓何在?大宋邊軍歷史犧牲軍將士卒,他們忠魂在那裡可稍做憑籍,可供垂吊?

    直到四年之後,當nv真南下,掃平河北。河北漢民銳減至僅剩八十七萬戶。這個現在在自己麾下遭遇十二道金牌故事的岳飛岳鵬舉之後,西湖之側,有了岳王墳,有了這個民族永遠不會忘記的慘痛記憶!

    毫不誇張客氣的說,自己這等可統大軍,禦侮邊關,平滅敵國的統帥。應該是國之重寶,應該為大宋呵護重用。縱然是要平衡分權,也絕不該不聞不問。哪怕是用一個清貴名義養起來,也來禮重之,結納之。等到需要用的時候再鄭重請出來,假節鉞行征伐以討不臣。大宋真要能這樣,蕭言也不介意放棄自己的軍權。他可沒有多少篡宋自立的心思。

    可是偏偏是自己想貼上去都沒人搭理,那位官家就當沒這麼個人。朝中站在另一黨的人物在拚命挖自己牆角,只等時機合適就做后一擊。

    自己這等可領重兵,可護國平邊,立下了不世大功的統帥,還得自己挖空心思,想怎麼樣去媚上。能保住地位,能做一點事情出來!

    這天當真要塌下來,憑藉一人之力,想挽回來,真的近乎於一種堂吉柯德似的勇敢呢…………

    想到這裡,蕭言忍不住有些心灰意冷。岳飛和韓世忠都有些茫然不解蕭言話中所指。在汴$淫蕩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梁城外這個莊園安居,鼓搗式蹴鞠——叫什麼足球這個玩意兒。就算是出人意料的手段,可以出頭了?

    岳飛不明白,所以理直氣壯的和蕭言對視,冷冷道:「蕭顯謨籌劃,俺實在是不明白,還請蕭顯謨明示!」

    蕭言正是為岳飛的話引起滿腹心思,思前想後的覺得鬱悶,當下也沒好氣的道:「不明白就瞧著,日後你就知道了!老這是要當jn臣大白臉,要學王黼當一個1n統帥,要貼上官家,要掙扎著爬上去,能繼續照應著你們這幫傢伙,讓你岳鵬舉可以建功立業當大英雄,讓你韓世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娶比老還多的媳婦兒!」

    岳飛氣得脖上麵筋一蹦一蹦,年輕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那憤懣可不是一般化的。只覺得連蕭顯謨都不理解自己一番忠心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可為?韓世忠也一下跳起來,直著脖大喊:「顯謨說話切莫欺心!俺老韓如何了?廝殺的時候退在後面了?就是犒賞繳獲,也從不爭多論少,西軍那些同僚,誰不是腰囊滿滿,俺老韓什麼時候向顯謨你說過嫌少的話了?還不是想著顯謨底薄,將來用得上,俺可沒有連郭y師nv兒親族都養起來!」

    蕭言岳飛韓世忠三人,這個時候大眼瞪著蕭言,三人都呼呼喘著粗氣。場中一下僵住。蕭言瞪著韓世忠,他是早就知道韓世忠臭嘴,卻沒想到韓世忠嘴能臭到這種地步。還虧是在自己麾下,要是在別人麾下,早打死了。怪不得如此勇武怎麼也升不上去呢。

    被兩個心腹手下一頂,蕭言也怒了,僵持半晌就開始拍桌打碗:「他媽的,不幹了,不幹了!分行李,分行李散夥!檀州一處,東川窪一處,老帶到汴梁還有點積蓄,一人一股,分了拉jī巴倒!老跑遠點,實在不行就在東川窪當個土財主,東川窪改名叫高老莊!愛誰誰,不幹了,分行李!」

    這個時候蕭言絕對是二師兄附體了。

    韓世忠也瞪起牛眼:「分行李就分行李!俺老韓也不爭多論少,你蕭顯謨看著給!」

    岳飛也難得語調激動:「蕭顯謨,俺是你使出來的,俺大不了回相州去侍奉老母。nv真要是入寇,俺在河北,和他們拚死了拉倒,絕不拖累你蕭顯謨半點!」

    三人在這裡激動,張顯還有神武常勝軍的軍將們張大嘴看著,一個個手足無措。不過三人這麼一鬧,竟然原來那種隱隱的隔閡一下少了許多。畢竟入汴梁以來,蕭言前途未卜,大家也不知路在何方。蕭言在汴梁也再不能名正言順的h手神武常勝軍軍中事物。上下感情也是要靠長時間培養的,也會為時間為環境所改變。三人這麼一鬧,倒彷彿當日在燕雲之地平日上下之間言笑不禁,臨陣之時同生共死的模樣。

    這個時候一直含笑看著蕭言在那裡和兩個麾下心腹鬧意氣的方騰,站起來揚手解勸:「有什麼好爭的?神武常勝軍出來的,早就是一體。你們將來如何,全看蕭顯謨能到如何地步。而蕭顯謨雖然不在軍中了,這些日在此,哪一日不是殫jīn竭慮在想著如何化解眼前局面,在汴梁脫穎而出?你們仔細看看,蕭顯謨是胖了瘦了?」

    這個時候大家注意到,雖然仍然每天堅持鍛煉,蕭言體型顯得越挺拔結實。可著實是又瘦了一圈,尤其兩個眼圈有點泛青,明顯是思慮過深,睡眠不足的樣。怎麼也沒個在這裡安居享福的樣。

    方騰又回頭責怪蕭言:「蕭顯謨也是,今日鵬舉與良臣來了,好好說出你的籌劃便是。和鵬舉良臣鬧什麼意氣?兩人都是你使出來的,一心為的也是神武常勝軍,你在辛苦籌劃,難道他們不也在苦苦維持全軍?大家勁朝一處使便是,朝中人看我輩笑話,我輩偏要出頭。自家鬧意氣,難道還怕朝中諸公不夠得意么?」

    三人也是入汴梁來,這股鬱氣實在是憋得久了。今日突然爆出來,心下都覺得頓時鬆了不少。蕭言先望望猶自氣哼哼的兩人,突然嘿嘿一笑,先拍拍兩人肩膀:「彷彿還在燕地,每逢大戰,總要扯淡這麼一番。到了汴梁,真懷念那時的日啊…………想著老要去當一個nn臣,這心裡就怎麼也不爽,難得作,勿怪勿怪。」

    蕭言提起燕雲時候,韓世忠和岳飛又何嘗不懷念?當下都行禮下去:「顯謨言重了………」

    接著岳飛就抬頭:「nn臣?」

    蕭言一笑,本來想示意除岳飛他們幾人外其他軍將都退下,後來一想又何必?能在今日找上én讓他拿主意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了,韓世忠和岳飛自然也會識人。靠不住的不會帶來,自己就別做那麼多小家的氣的做派了。

    當下坐下來笑道:「今日都是同心共yù之人,都是不甘心在汴梁沉淪之人,都是還不死心,想做一番事業之人,都是想將來在青史留名之人!今日所言,出之我口,入之你耳,不得外傳!我就將自己如何籌劃,你們如何配合,細細說來就是…………他媽的,想玩死我,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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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沉沉,在汴梁蔡太師府邸當中。同樣只有寥寥幾點燈火。

    比起蔡京複位之前,蔡京反而低調了許多。在相位上,這些日蔡京反而多是埋頭在三司,在戶部,在河北三路宣撫制置使署留後那一堆帳目當中,努力的想將伐燕戰事這開銷億貫的一筆爛帳扯清楚,該報銷的報銷,淤積在各地轉運庫藏中的追回,努力的想多摳一點錢出來。其他時間就多是在和相關人等討論再屆j鈔的事情。伐燕戰事打完,大宋財政體系說是無窮六絕近乎崩潰也差不多了,雖然大家現在多少也明白j鈔濫不得,也只能靠著這個先緩一口氣了。

    蔡京擺出這個埋頭財政的姿態,讓多少人都覺得意外。老公相複位,以蔡京xìn格,自然是睚眥必報,當日誰趕他下台,一個個排頭都要照應過來是。沒想到蔡京不僅沒有在王黼童貫事情上落井下石,也沒有和梁師成別苗頭。唯一一個始終不諒解的倒是自己兒蔡攸。到現在蔡攸還沒有得到的差遣。

    雖然現在大家口中都不提,但是知道下面朝中要緊的事情就是整練禁軍。一則是禁軍實在不堪用了,不整練實在說不過去,還要用來平衡日漸不馴的西軍。二則就是一旦禁軍整練,大宋財賦自然要向禁軍整練傾斜。伐燕戰事讓多少人已經撈得盆滿缽滿了,這禁軍整練事如何能輕輕錯過?哪一黨主持,誰有話語權,誰來主持分這大蛋糕,都是人人懸望關心的事情。

    本來大家都以為蔡京要憑藉蕭言這個投入én下的人物和朝中有心人別別苗頭,說什麼也要將這大權掌握在手中。蔡京從來都是攬權不嫌多的xìn格。卻沒想到,這些日來,他對蕭言卻是不聞不問,吳敏偷偷在動神武常勝軍的手,在挖牆角,總有有心人報到蔡京這裡來試圖討好,蔡京卻總是淡淡一笑就當沒聽見,事後也絕無動作。如此這般舉動,自然就讓意圖投效的人覺得心冷,覺得太師是不是真的老了,只想安心在相位上以終老。與其這樣,倒不如向內相或者清流舊黨他們靠攏了。

    蔡京現在上值的時間也少,不僅是兩日一值,而且每值不過半日。中午過,就回到自己府邸,閉én不見外客。

    可是今夜,如此深夜,蔡京還在內院書房當中,難得見一個外客。這個外客身份,卻是誰也想不到,正是那個和自己爹爹惡了許久,在上次趕自家爹爹下台事中還是很出了一把氣力的小蔡相公蔡攸。

    蔡京靠在軟榻之上,書房當中絕無旁人。對面的只有自己兒。蔡京jīn神的確是比不得以往了,當著自家兒不用做什麼態,一副有點支撐不住的樣。、

    坐在他對面的蔡攸,其實歲數也很不輕了,已經是五十多望六十的歲數。但是不知道是老蔡家基因好,還是有什麼保養秘方。看起來不過四十許人。繼承了他父親的好相貌,yù面恂恂,倜儻儒雅。三縷長髯仔細用須囊護著。此刻卻是滿臉的熱衷神sè。

    「大人,這天予不取,只怕不詳…………蕭言此無依無靠,只要我等出手相援。他豈能不感激涕零?內相雖然在努力隔絕中外,讓獻捷這個事情先在官家面前淡下來。官家本就不是什麼有長心的人,到時候一旦進言,輕巧巧就將整練禁軍事掌握在手中了。到時候豈不是可惜?」

    蔡京看看自己兒,一時沒有開口。

    自家兒本事,自家清楚。蔡攸文學是很不錯的,早早就成了翰林學士。其時也頗富文名。雖然替官家所作詔旨不多,然則一旦有之,每每口口傳頌。偶有詩詞,也是清麗富貴,有晏殊氣象。

    除了這個之外,就沒有了。

    蔡京得用之後,過得實在太富貴,太會享受。到老漸漸返璞歸真一些。往日那些以生活豪奢出名的達官貴人,他們的舉止做派,蔡京往往就用一個字表示鄙夷:「村。」而能得這一字點評的,都還有點與有榮焉,表明大生活家,大享受家蔡京眼裡還有他們。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蔡攸,要是有什麼大本事,那是真的逆天了呢。偏偏這位小蔡,熱衷之心,比起老來絲毫不曾稍讓。又眼大如箕,非兩府使相位置不能讓他動心。他老霸佔高位時間實在太久,小蔡相公等不及了,乾脆投靠了梁師成他們,將老拱下台來,居然一時也撈到了一個參知政事的位置。

    然則蔡攸本事比起老來,實在是天差地遠,雖然得了參知政事之位,卻不過是王黼之下伴食畫諾。什麼事情真j給他辦的話,準定搞砸。伐燕戰事眼看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蔡攸想盡辦法,撈到一個宣撫制置副使的位置。指望能立下什麼邊功,到時候說不定能取王黼而代之,成為真宰相。王黼也估計知道這位小蔡相公做大事是不成的,讓他當宣撫制置副使倒也沒什麼大不了,說不定還有什麼笑話可看。

    結果果不其然,蔡攸一行,比笑話還要不堪。不僅在西軍面前徹底暴露出現在都én禁軍軟弱到了什麼地步,他自己也成了笑柄。大軍保護,居然連河間府以北一步都不敢去!所謂副使,就是在離前線至少四五百里處飲酒賦詩,游宴高樂。白溝河戰敗敗報傳來,這位小蔡相公一口氣逃了京東西路算住腳。要知道當時遼人兵鋒遠到雄州,離河間府還有三百里!

    如此蔡攸,自然就居不得參知政事之位了。不過看蔡京復相的面,沒有遠出軍州編管,和童貫王黼同一命運。卻也沒了差遣,只能閑居。梁師成他們,再不想用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物。蔡攸無法,老著臉皮求到自己爹爹頭上。卻被蔡京堅拒之。汴梁人都說老公相能諒解天下人,也諒解不了這個兒。反正蔡京嗣繁多,也不在乎這麼一個。

    卻沒想到,今日出現在蔡京內書房的,卻是蔡攸!

    聽到蔡攸進言,半晌之後蔡京淡淡一笑:「…………我老了,這相位還不知道能安居幾年,去爭這個,又有什麼用?」

    蔡攸今日怎麼勸解自己老爹都沒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急了:「讓內相得掌整練禁軍事,難道就不會動爹爹這相位么?到時候官家離不得的是他們,卻不是爹爹!」

    蔡京冷笑:「當日老夫卻又是怎麼下台的?你怎麼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老夫用事太久,權位太重,官家就算是中人,也深為忌憚。再拼力爭奪此事,此相位,是轉眼就休!」

    蔡京在這一點上,看得比自己兒明白多了。如果說以前自己是強勢,清流舊黨梁師成他們是弱勢,官家無論如何要保的是他們以維持朝局平衡。那麼現在梁師成他們羽翼已成,自己初初復相,反而是弱勢了。自己羽翼凋零,就算再度拿掉,對朝局也沒有太大影響。現在還能撐著場面,讓梁師成等人忌憚,無非靠的是用事幾十年的積威罷了。

    官家用他,一則是安定人心。二則就是需要他來理一下大宋財政這個爛攤。官家是個重情分的人,但是再重情分,一個用事幾十年的權臣和皇帝也沒有了情分。反而是提防戒備,本來用他復相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一旦自己再如以前一般攬權,說不定就真的要立刻下台,而且再無起複的機會了。不如埋頭在財政事上,有很大可能在相位上終老,以全畢生富貴。

    而且自己是…………真的老了。

    自家事自家清楚,人到老了都有這個靈醒。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這個時候,除了全富貴的考慮,也要多為兒nv計了…………可是這個兒,卻實在是…………

    在這一刻,蔡京老眼當中,忍不住就浮現出那個一身紫袍,騎在馬上,孤獨堅韌而且憔悴的跟在層層靈牌之後,昂讓直入大宋御街,直面於宣德樓上官家面前的那個年輕身影。

    此等人物,自己兒與之相比,不過是土jī瓦犬!

    蔡攸畢竟宦海沉浮那麼些年,雖然沒擔當,沒氣概,也沒有什麼實際政務的本事。但是這政爭心術,還是jīn通。蔡京的話,他如何不明白?躊躇半天,仍然覺得不甘心。自家爹爹老了,安於相位終老,不去爭競什麼。憑著資格或者理財本事,差不多也能熬完。可是自家呢?

    蔡京和他的生分到底是什麼,蔡攸心知肚明。就算當初投入梁師成én下,雙方破臉。蔡攸也知道是蔡京刻意放手,無論如何蔡家總能保住一線富貴。現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做出再不能複合的模樣,也是為將來準備。蔡京萬一再度下台,他蔡攸也有再度復用的機會。不是有這般默契,蔡京怎麼會誰也不見,只見他這個背én而出的兒,在內室說著只能托之腹心的實話?

    到了后,蔡攸終於忍不住,低聲道:「爹爹,總得為兒nv計!沒有一個支撐起én戶的,蔡家如此大族,將來只怕不堪設想啊…………」

    這就是自從王安石變法之後,大宋士大夫們多的一層憂患之心了。神宗之前,大宋士大夫之爭勉強還可以算君之爭,不僅自家沒有xìn命之憂,還不及家人。該恩蔭的照樣恩蔭,該服官的照樣服官。可是自從黨推出征誅之術,士大夫爭競,平白就添了幾分殘酷,追奪出身文字,剝奪弟恩蔭。就是將一個士大夫家族徹底變成白身。這是何等殘酷的打擊!蔡京得罪的人實在太多,蔡家要是沒有支撐起én戶之人,真說不準會遭致什麼樣的命運!

    蔡攸提起這個,蔡京終於有些動容。他沉默半晌,終於緩緩搖頭:「…………為父的說什麼也不能去爭的…………一切只有指望蕭言自己掙扎了,只要他能出頭,得到官家青眼。就算梁師成還是居間竭力阻攔,老夫也會設法的…………此前老夫絕不能有半點表示!」

    蔡攸一怔,重重搖頭:「梁內相隔絕中外,蕭言毫無根基,汴梁城中儘是袖手。他一個南來,怎能掙扎出頭?怎麼能得官家青眼?爹爹,這些不過是虛話!」

    蔡京被自家兒糾纏這麼久,早就覺得jīn力不濟。這個眼睛已經是半閉半睜,輕輕道:「蕭言此,不凡啊…………不凡哪…………獻捷一事,就可見他胸中丘壑。誰又知道,他還藏著什麼本事?且看罷,且看罷…………老夫總有感覺,梁師成,未必能遂其所願…………」

    蔡攸暗地裡撇嘴,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梁師成都強過蕭言太多。不用說梁師成遍布汴梁的黨羽!真想捏死蕭言,不過是輕巧巧的事情。蕭言一個南來,只會拚命打仗這種村事,汴梁東西南北只怕還摸不清楚,就想讓官家惦記起這麼一個人?爹爹老了,難道都老糊塗了?

    雖不甘心,蔡攸也知道再不能說下去了。就準備起身告辭。蔡京卻突然一下睜開眼睛,一瞬間老眼當中竟然是jīn光四shè:「要是蕭言能拿出一點本事,有突圍而出的模樣。你可頂在前面,幫上一把!老夫定然助你拿下這整練禁軍事的差遣,將來如何,就看你自家了!」

    雖然是蔡京難得許諾了一個前景,蔡攸也不大提得起jīn神來。蕭言要靠自家力量出頭,實在有些太過於天方夜譚了。這等許諾,不過是畫餅而已。無非著人關注一點蕭言舉動便罷。

    蔡攸起身,恭恭謹謹告辭出去,自然有執事秘密引他離開。蔡京自然沒有老送兒的道理,靠在軟榻上輕輕搖頭。

    自家兒,卻不知道自己是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一則也算是給了蔡京面,二則是他還算是梁師成的人,正合平衡道理。三則是說出來就有些傷蔡攸的心了,他是個沒本事的人,坐在這個要緊位置上,是讓官家和朝中諸人放心的人!說不定真能讓他安穩坐長久,領政事堂是不必想了,但是居於西府領樞密同為使相卻是跑不了的。有這麼一個地位,自己老去后撐起én戶,問題也不算太大了…………

    當然這前提是蕭言一開始要靠自己掙扎出頭,突破梁師成的層層封鎖,再度帶給官家一個深深的印象!這位官家,是重感情的人,只要看對眼了,是可以放手用人的。關鍵就在官家這裡!到時候朝中反對聲1n再大,也是無能為力了。

    可蕭言就真的能掙扎出頭么?不知道為什麼,蔡京卻偏偏有這個信心。

    白身南來,后卻立下平燕大功,豈是朝中諸人可比!這等人一旦上位,不知道將在大宋掀起什麼樣的驚濤駭1n啊…………

    反正自己已經老了,將來如何,也看不見了。就隨他吧…………只要到老,自己猶能掌住權位,不為人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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