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級第五是誰也沒想到的,不止全班同學，老師都還懵著。前面尖子班幾位班主任一對成績單，發現奇了怪了，第五名呢？

一、二、三、四、六、七、八、九、十都在他們幾個班，第五上哪兒去了？

就有人發現在辦公室角落裡陷入沉思的王海文，隨口問說：「你班和喬越談戀愛那個女同學考得怎麼樣？」

王海文還沒緩過勁,僵硬的點點頭,說挺好。

「能有多好？你還能告訴我她是第五名？」

剛還在愣神的王海文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朝旁邊同事看去，問：「你怎麼知道？她就是我班第一年級第五。」

「……」

「卧槽真的假的？」

「成績單給我看看！」

「哎喲，還真是！」

老師們頭挨頭將郁夏名字後面那串數字掃過一遍,再看看五班第一和第二之間的差距，真比天大。

他們班第一排年級第五,第二連前百都沒進,排在一百三十多名。

「郁夏她是中考失利？我怎麼記得入學成績不高？」

王海文回憶了一下，說的確不算太好，在班上十幾名的水平，「不過這個女同學學習效率真的高，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又很坐得住，上課能不走神聽你講完整個四十分鐘。」

「停停停，教你們班的都有毒啊，隔幾天就誇一次郁夏。她那個英語口語我就不說了,上回是誰來著？好像是戴老師吧,誇她字寫得有風骨文章漂亮,還說作文大賽要推薦她報名。又說她普通話好聽得很，想把人塞去廣播站，你們班這女同學有什麼是不行的？」

這個問題當真難倒王海文了，一時之間，他想不出。

幾位老師正在感慨郁夏多才多藝，又納悶和學神談戀愛是不是真能憑空起飛，只見教五班英語那個一臉喜色走進大辦公室。

他手上也拿著表格，是出給老師們做參考的，上面排的是各班的英語平均分，五班在普通班裡是第一名，超後面挺多。

平均分上的差距這麼大，五班英語學得不錯！老師們紛紛看向剛得瑟過來這位，覺得他就該說到自己特別的教學方法了。

他說了嗎？

——說了。

他說了什麼？

——他說都是郁夏帶起來的。

「別不信，我教兩個班的英語，五班平均分比七班高十分不止。咱們分班還是挺平衡的，才一個月就拉開這麼多，還能是因為我偏心了？我是偏心了！我精力基本都放在七班，五班那邊很多事都是課代表在安排。單詞拼讀是她在教，領讀課文是她，平常有什麼難題班上同學也是找她問，他們班二四六的英語早讀我都不用去守，去了也沒我什麼事。」

是啊，五班的同學把努力都放在學英語上了，尤其是男同學，你為其他事去找郁夏，她頂多應你一聲就沒然後了，要是去問題，她一般都會給講講，比較困難的會給你分析分析，簡單的就直接告訴你翻語法書哪一頁。

真的有人為了多跟美女說話，每天抱著英語題做，她領讀的時候底下的聲音也特別響亮，說悄悄話的基本沒有，偶爾有一個，郁夏看他一眼，他立刻收聲。

這麼一個月下來，哪怕考前不做特別補習，和其他班的差距還是自然拉開了。教他們班英語的老師既欣慰又心疼。

學生考得好他臉上有光，在領導面前也有臉。

高興完想到七班，他就頹了。

七班的成績才是他的真實水平，五班那個純屬狗/屎/運。

每次考完，老師們總要抽兩天時間來講題，幫助班上同學更正錯誤，這兩天時間，各科任老師是一路誇著郁夏過來的。就連別班都以她做範本，說中考成績的高低並不代表一切，現在是新的開始。像有些同學，入學成績一般，經過一個月的努力已經取得很好的成績，為後面的學習打下堅實基礎，也有些同學，入學成績非常亮眼，但好像還沒進入學習狀態。

不管老師怎麼誇，郁夏就是那樣，看不出沾沾自喜，教五班的幾位老師課後還在辦公室說，說這個女同學還有上升空間，她穩，中學生少有定性這麼早的，別說中學生，恐怕就連很多名牌大學生都沒她自覺自律。

又感慨說，優秀的男朋友難道還真有榜樣以及激勵作用？

王海文已經把郁夏和喬越談戀愛這個事從腦子裡剔除出去了，只要她能保持狀態和成績，這事都不是什麼事。倒是班上其他同學，暑假回來就沒收心，月考之前努力了一把，七天假后精氣神又散了。

有幾位的排名特別刺眼，像學委路真真，她入學成績挺好，差一點就能進尖子班，沒想到第一次月考退步這麼多，從前五名掉到並列十八。

班主任觀察了幾天，看路真真還是在夢遊，感覺並沒有完全集中精力在功課上，他就找了個晚自習的時間，讓人來辦公室，同她談了談。

這次談話還有點用，因為班主任言辭間都拿郁夏做範例，讓她像郁夏同學學習，這讓路真真憋了口狠勁兒，放假回來的第二周，她當真努力了幾天，還沒養成良好學習的習慣，又被人帶跑了。

這時候，很多人都知道路真真和喬越是鄰居，那些女同學就很愛找路真真說話，一方面打聽喬越的事，一方面跟她一起吐槽郁夏，好像這樣心裡就能痛快一點。

路真真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從其他同學口中聽到對郁夏的不以為然，這些人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圈子，路真真還是這個圈子裡的核心人物，關於喬越的各種消息都是從她這裡出去的。

她告訴別人喬越家裡條件不好，他爸他媽都在外面，從來沒見回來過，也不給錢，他跟奶奶生活。

女同學們就很驚訝，問條件這麼差？看不出來啊。

「喬越他很厲害，他每年拿到手的獎學金、助學金、各種比賽獎金加起來比大人的工資也不少，在他們家他是賺錢主力。聽我媽說，喬越他爸一分錢沒往家裡拿過，他叔叔每個月給喬奶奶四百塊養老，喬奶奶……」也只有這種時候，路真真才感覺她才是最了解喬越的那個，喬越的事她都知道，比郁夏清楚多了。

路真真說，喬越跟郁夏就不是一類人，等著看，他們遲早要分。

其他女同學點點頭，說郁夏家裡看就有錢，她爸媽能看得上喬越？

「這還不是關鍵，你們想想談戀愛不花錢？交這麼個女朋友喬越負擔得起嗎？回頭抱過親過睡過興趣沒了遲早不得分？」

「我要是喬越家裡人，一定不找這種伺候不起的大小姐。」

「談個戀愛她倒是進步了，別回頭讓喬越退了下來。你們說喬越給她補到年級第五，費了多少精力？」

路真真也在想這個問題，她琢磨好多天了。因為和郁夏同班，平常郁夏做了什麼她都看在眼裡，看起來喬越好像沒怎麼給她補課，路真真又覺得要不是喬越她怎麼可能一下衝上來這麼多？

是不是喬越幫忙整理複習提綱和重要考點了？

一定是！

喬越很會猜題，以前她沉迷小說沒好好學習，考前感覺要完，只要讓喬越劃一划重點，照他划的惡補，最後都能考得不錯。

想到這些，路真真心裡就酸，覺得她的護身符她的至尊寶被人搶走了。

她和喬越才應該是一對！

他們是鄰居，初中高中都同校，她長得也漂亮，還不嫌棄喬越家裡條件不好。路家和喬家知根知底，在一起不是天造地設水到渠成？

以前看過的青春小說里，男女主角要在一起總要經歷重重困難，路真真覺得郁夏就是現階段最大考驗，按照正常發展，交往一段時間之後，喬越應該能看到被她漂亮外表掩蓋的陋習，發現她身上各種缺點，兩人爭執吵架冷戰走向分手……到那時候，就到她路真真登場了。

她覺得劇本應該這麼寫，她也在等喬越嫌郁夏花錢沒節制揮霍任性，她等得太辛苦了。

路真真還沒等來她想要的，就等來了郁夏的約談。

起因是郁夏課間出教室去遠眺，想休息一下眼睛，不小心聽到兩個女同學在說喬越的事，說他家裡怎樣條件多差本人多勵志，照這個趨勢國內哪所學校他上不去？只要別因為談戀愛分心被女朋友耽擱了。還說什麼郁夏漂亮是漂亮，前程還是更重要一些。

郁夏讓走廊上的大柱子擋住了，沒給兩人看見，直到她聽得不痛快主動走出來。

說壞話被人抓現行，這很尷尬。

郁夏挑眉看過來更讓她倆心虛，剛才說得津津有味的兩人臉一下通紅，心裡忐忑得很，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我們又沒亂講，喬越家裡條件差是真真說的，真真跟他是鄰居，門對門。」

郁夏一貫是好氣性好修養，平常對誰態度都不差，現在也還好，她還笑了一下，只不過笑容裡面真心實意少了，格式的東西多了。又說：「拿聽來的東西對別人評頭論足妄加評斷是很失禮的行為。既然你都不喜歡聽別人打著為你好的旗號來約束你，那就不要對其他人做相同的事，別擺出拯救失足少年的架勢去挖掘別人的隱私打聽以及談論別人的秘密。」

說完都沒多看兩人的反應，她轉身進了教室，直接走到路真真同學的課桌旁邊。

路真真本來在和同桌說笑，看郁夏過來問她有什麼事。

郁夏直白得很：「不好意思耽誤你兩分鐘，能不能出來一下。」

前後排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想想這兩位開學至今沒任何交集，這會兒郁夏找上門來是為什麼？

看著她倆一前一後走出教室，才有人猜測：「你們說是不是為一班那個學神？不然真真和她能有什麼話說？」

「應該是吧，待會兒問問她說了什麼。」

說是兩分鐘，也真沒多耽擱，出教室走了幾步，看周圍沒別人，郁夏直接把話挑明，說：「我想拜託你一件事，以後哪怕閑著無聊也別逢人就談論喬越的家庭和隱私，你是他的鄰居，你知道很多我不否認，你說的興許都是真的，但是把別人不願意提及的私事拿出來公諸於眾讓他成為其他人茶餘飯後談資，不覺得太過分了？喬越拜託過你幫忙擴散他的家庭情況以及個人經歷？」

只感覺迎頭一悶棍，路真真頭暈眼花，她耳朵里都嗡嗡作響。

感覺很羞恥，又不想在郁夏面前服輸，她心一橫，就頂了回去：「你是喬越嗎？你憑什麼替他指責我？」

「憑我是他女朋友。」

「我們認識的時間比你長多了！」

郁夏示意她不用說了：「是的，我知道，你同阿越是鄰居，你說誰沒個鄰居？」

看她抱著胳膊站在面前，路真真就感覺她是在諷刺自己，彷彿在說我們哪怕剛認識，也是確定了關係的男女朋友，你啊……只不過是個鄰居。

郁夏還嫌不夠，又來了一句：「那就拜託路同學，阿越不需要你幫他宣傳什麼，也不需要大家的關心和同情，以後請不要對外談論他的任何私事，謝謝你。」

她說完直接回了教室，留下路真真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上課鈴響了她才抹著眼淚衝進來，趴課桌上就是一陣好哭。

同桌在小聲勸她，給她遞衛生紙，問她郁夏講了什麼過分的話？

很多人的眼神都在路真真和郁夏之間徘徊，路真真一直在抹眼淚，倒是郁夏，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坐的端端正正寫她的筆記聽她的課。

路真真沒臉把郁夏指責她的內容說給其他人聽，任誰問起，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那個小圈子裡就有人按耐不住找上郁夏，問她是不是欺負人了？還說什麼你以為年級第五就了不起？有本事你半期還考年級第五啊？

郁夏想了想，她真沒這個本事。

誰下次還原地踏步？做了那麼多卷子，不得前進一兩名？

感覺這麼說對方可能還要更生氣，她選擇少造孽，閉上嘴。

那女同學滿腔火氣沒處發，拿起她桌上的東西就準備往地下扔，郁夏這時開口：「我勸你放下，摔壞了還得照價賠。你們不是都說我家裡是暴發戶，有錢沒素質，袋子里那幾支筆挺貴的，摔完你下個月準備吃土。」

這不是嚇唬人，自從發現女兒的字越寫越好看，郁大豪又按耐不住他滿腔父愛，戴著大金鏈子大金錶去商場轉了一圈，在賣名牌鋼筆的櫃檯看了很久，買了兩隻又貴又好看又滑溜好寫的回來，回來就把郁夏之前用的鋼筆換了。

郁夏勸他說下次別花這個錢，沒必要的，但還是拿著在用，買都買了不用豈不更虧？

她一開口說照價賠，好心建議對方去商場看看價錢，拿上錢再來摔，隨便摔，鄰座的宗雪噗哧笑了，趴桌上笑了半天。

來討說法那個臉上表情別提多難看，她最後也沒敢摔下去，只是踹了一下桌子腿。

這之後，郁夏就被孤立了。

也不能說徹底孤立，坐她旁邊的都知道她的人品，脾氣好，耐心好，生活習慣好，也願意幫助同學，郁夏她是真的優秀。

路真真那一批看她自帶仇視，仇視她原因有很多，比如郁夏學習好討老師喜歡，比如她長得漂亮，被很多人暗戀，比如她是喬越的女朋友，還有最近的把柄有些人什麼也不知道，到處說郁夏欺負路真真，還說真真就是脾氣太軟，換個人不扇她巴掌！

背後說狠話誰都會，出來送的一個沒有，都感覺出來了，郁夏看著脾氣好，還真不是善茬。又聽初中跟她同校的說，她爸那個穿著打扮像混/黑的，出門還帶兄弟。

這麼說就更不敢惹了，那群人也就是私底下過過嘴癮，郁夏不在乎，隨她怎麼說。

女同學之間的暗流涌動班上男生興許有點感覺，外班人就無從得知。像喬越這種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就不知道他已經成為別人的談資，更不知道郁夏搞了什麼事情。

他覺得生活挺美，夏夏有空就會做些點心，讓他餓了隨時都能吃一口。也逗他說自己學習進展很大，問寶寶你慌不慌？怕不怕呀？

以前不覺得，現在感覺校園生活真美啊，他每天就是上課做題想老婆，跟老婆吃飯，送老婆回家，和老婆發簡訊……反正都挺開心。

唯一煩人的就是那個鄰居。

她前陣子剛消停一點，最近不知道又受了什麼刺激，又攔了好幾迴路，說的總歸還是那些，讓他別在郁夏身上浪費時間，說郁夏不像看起來那麼溫柔，她這人心挺冷的，和善全靠裝，又說班上女同學都不和她往來，找她的都是男生。別人談了戀愛都知道和男同學保持距離，她還跟人有說有笑。

喬越難得耐心聽她說完，問：「你們欺負夏夏？」

路真真懵了。

喬越看她的眼神相當冷淡，等了一會兒又說：「你真的很煩，我談戀愛關你什麼事？你是教導主任還是我奶？」

「我怕你因為他把成績弄垮了，要是拿不到獎學金你怎麼辦？你和她談戀愛不花錢？花那麼多錢以後要是分手能拿得回來？」

喬越繞開她就往前走，看路真真伸手來攔，他說：「有空管別人閑事不如提提成績，說別人之前你怎麼不看看自己？」

他走了兩步，又想起來，停了一下。

路真真以為他是後悔了要給自己道歉，還想著他太過分了這次一定不能那麼簡單原諒他，就聽見喬越說：「別在我跟前轉悠，別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別找我奶打小報告，別讓人覺得我們很熟，謝謝合作。」

當晚，喬越坐在床邊給郁夏發簡訊，問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郁夏回過來三個問號。

喬越說：【我聽說你們班上很多人孤立你？】

很快他收到那邊回復：【那巧了，我也聽說你都獨來獨往。】

【是我主動拉黑了他們，他們只會討論誰胸大誰腿長誰容易泡到手誰偷偷談戀愛了……】

看到這條的時候，郁夏笑得在床上打了個滾，才回他：【女同學的話題也差不多，愛討論男演員男歌手男偶像或者動漫小說，還有年級上的風雲人物，我不太能插上話，想想就不勉強自己了，不如抽空多看書，爭取趁早爆了你。】

⊙▽⊙！

本來喬越準備洗洗睡了，因為這條信息，他又翻了半本優秀作文選集。

郁夏看了看月曆，再有十來天又到半期考試了，老師們普遍認為她前一次月考的年級第五不穩定，有運氣成分，班主任在心裡給她的預期是前十名，這次要是能在前十，說明她是真有實力。

郁夏給自己的目標是保五爭三，難度有，第一次月考的時候年級第五被普通班搶走，尖子班那邊最近兩周都很努力，誓要把她從前十名的隊伍里趕出去。郁夏拒絕掉隊，她還想把喬越拽下來，自個兒上去感受一下第一是什麼滋味。

上回考全校第一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那是什麼感覺她都忘了。

半期考試就在郁夏充滿自信以及野心的狀態下悄然來臨，這一次，年級上的氣氛更緊張，努力的人拚命想往前沖，拿到更好的成績和名次。那些因為各種事情分神沒好好學習的只能祈禱考的知識點他恰好會，還深呼吸告訴自己要穩住，千萬穩住，不能再往下滑。

再滑的話，回去沒法交代，零花錢也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