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血絲，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昨晚，是忐忑的一夜。

他忙完了工作躺在床上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如果那一道疤痕，真的不是闌尾炎手術的疤痕的話，那會是什麼樣的疤痕呢？

傅斯年禮貌又客氣的請醫生先坐下來了。

「您先請坐吧。」

醫生戰戰兢兢的坐下來了之後，抬頭看著傅斯年，「不知道傅先生所問何事？」

傅斯年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有些猶豫的說道，「我想向您詢問關於闌尾炎手術之後留下的疤痕是怎麼回事？」

醫生有些不解，「闌尾炎手術留下的疤痕？那傅先生應該找的是這方面的醫生，又為何會找我一個婦科醫生呢？」

傅斯年的眉頭微蹙，「是因為，我覺得我看到的疤痕根本不像是闌尾炎的疤痕，而像是，像是生產完之後的疤痕。」

醫生大驚失色，傅斯年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自然是懷疑有人瞞著他生產了。

只要提到生孩子相關的事情，又怎麼會是小事呢？

所以，醫生的情緒自然的變得緊張了起來。

「不知道傅先生看到的疤痕是什麼樣子的？」

傅斯年不太好形容那天在車裡看到的具體是什麼樣子的疤痕，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打開了擺在面前的電腦。

「我只能，只能找出一些比較相似的圖片，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我也形容不出來。」

傅斯年搜索了一些圖片，然後將電腦拿到了醫生的面前，「你看看，大致上跟這些都差不多。」醫生的瞳孔瞬間變大了一些，說話的聲音都稍微有那麼一些的顫抖了，「傅，傅先生，您，您給我看的這些照片，都是破腹產生完孩子之後的疤痕啊，跟闌尾炎的疤痕

還是有區別的。

闌尾炎的疤痕，主要是位於腹部右邊，而你給我看的這些，大致上都是在小腹偏下面，中間一點的位置。

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婦科醫生了，能夠百分之百的肯定這是生完孩子之後的疤痕。」

傅斯年的臉色變得越發的嚴肅了，似乎在想一些什麼事情一樣，面孔陷入了沉思裡面。

他像極了喃喃自語一般的，薄唇輕輕打開著，有淡淡的，低落的聲音響了起來，「可是，那個人，不可能生了孩子啊？」

醫生也自知，如果不是特別的難題的話，自己也不會被單獨的請到這裡來的。

如今，肯定是傅先生的思緒受到了干擾，需要專業的人來確定了。

「我行醫如此多年，如果連一道疤痕都認不出來的話，那我豈不是浪得虛名了。

要是我真沒那個本事的話，今天能坐在這裡的人，也不是我了。」

他的意思是，讓傅斯年用人不疑。

傅斯年的目光再次的放到了電腦屏幕上面來，「這些疤痕，有沒有可能是其他事情所造成的，除了生下了孩子之外？」

因為蘇晴空，在他的眼裡，是完全沒有生過孩子的。

「據我所知的是，那個女人，雖然懷孕過，但是孩子，始終都沒有生出來。

因為孩子可能會有一些先天性的疾病，當時那個女人又受到了特別嚴重的傷害，所以將孩子給打掉了。

有沒有可能，是打掉孩子的時候，產生的疤痕？」

醫生的眉角也皺到了一塊了，因為問題好像確實是挺棘手的。

「照理來說，流產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疤痕的。

一般醫院使用的都是無痛流產，除非是月份大了。」

傅斯年緊接著追問道：「月份大了的話，會怎麼樣？」

醫生低眉，「月份大了的話，需要的就是引產了。

但是絕大多數醫院引產也不會使用破腹產這樣的方法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在我做醫生的這麼多年裡面，倒還真是碰到過一種主動要求引產做破腹產的女人。」

傅斯年不明白，繼續追問著，「那主動要求的，是怎麼想的。」

醫生有些難以啟齒，畢竟當年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甚至還有些醜陋。

醫生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當年的社會風氣沒那麼的發達，加上引產還是會感受到比較直觀的疼痛，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位孕婦的心理有些問題。

她堅持自己懷著的孩子是活的，所以一直要求破腹產。

最後在我們醫生的輪番勸說下，她也終於能接受，孩子已經死在胎中，停止發育了。

可是那位孕婦還是堅持，堅持要破腹產，將她的孩子完完整整的給取出來。」

說到這裡，傅斯年的心經歷了這幾年來最緊張的時刻。

他問道：「醫生，您的意思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女人跟當年的那位孕婦是一樣的，在心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

醫生篤定的點頭，「女人是比較感性的動物，通常她們在懷孕的期間就已經開始幻想肚子里的寶寶了。

伴隨著孕期的各種不舒暢，她們更是體會到了懷孕生子的艱難，那種母性的光輝就開始淡淡的蘊藏了。

這是她們開始習慣為孩子付出的第一步，一旦她們習慣了，但是懷孕忽然終止了的話，那心理上很可能就會出現大問題了。」

醫生越說，傅斯年的眉頭就越發的緊鎖了。

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扯痛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叫做心疼吧？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母親出殯的那一天。

傅斯年起身，匆忙的對醫生說了一句，「今天謝謝你了，我還有點事情急需要去處理，待會兒有助理過來接待您的。」

看著傅斯年匆忙的出去，雖然醫生並不知道他是去幹嘛的，但是看樣子，好像確實是挺緊張的。

醫生低頭繼續打量著電腦上的圖片，自己琢磨了一會兒。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女人都那麼愛美了，怎麼情願為了死胎在小腹上留一道疤痕呢？

這該有多難看？況且現在的大小醫院裡面，都是嚴格按照規定做事了。時代都不同了，當年那位孕婦的事情，不像是會在今天發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