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奔波兒灞的妖怪死了。

連遺言都來不及說，唐洛才懶得管這傢伙要說什麼。

聽派也是要聽有意思的故事。

孫爺爺饒命，唐爺爺饒命，他聽得太多，耳朵都生出老繭了。

「師父，我們是佛門弟子，為什麼不禁娶妻，除了不禁這些外，還有其它規矩嗎？」

回家的路上，孫武忍不住問道。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唐洛說道，「我們師徒百無禁忌。」

「反正誰都打不過我，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出了事情師父給你兜著，怕什麼？」

以前你兜著，現在輪到為師了。

孫武把「是不是因為要紅塵煉心」的話咽了回去。

這貨不是佛門中人，這貨不是佛門中人。

「那個……」

「說。」

「長生一途，是不是很難？」孫武問道。

「不難，很簡單。」唐洛說道。

「真的？」

「真的，至少對你來說肯定不難。」唐洛點點頭。

「那對其他人來說呢？」孫武追問。

唐洛說道：「這就要看情況了，看資質、悟性、根骨，有些人修鍊一天抵得上別人一年，修為一日千里。」

「有些人，則是『修為進度單位』。」

小半天後。

唐洛帶著孫武回到他的家門口。

孫武原本不是那座繁華城池周邊的人，作為一個外鄉人，他真正的家，距離城池不算近，以正常人的腳程，走走停停估計要半年左右。

孫武不一樣，他武藝高強，趕路速度很快，還能日夜兼程。

只需要一個月。

至於孫武為什麼來這個繁華都城，自然是為了賺錢討生活。

這年頭，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劫富濟貧什麼的，早就不存在了。

大戶人家現在都把錢存進錢莊裡面，憑信物、賬號、密碼取錢，三者要全部對上才行，報錯三次，直接當場拿下。

而敢搶錢莊，就是跟整個朝廷為敵。

除非躲深山老林裡面，不然鐵定完蛋。

各種武林高手，除了有土地的大門大派，其餘獨行俠們都餓得不行，紛紛投靠朝廷，成為錢莊護衛。

孫武不行，他需要的錢有點多，去錢莊當護衛賺不了那麼多。

大部分能賺那麼多的活計，現在都在律例上寫著。

只能搞擂台，跟人賭鬥賺錢，雖然不是很和諧，但好歹沒有在律例上寫著。

另外還給都城一霸張家的張公子，就是那個鯰魚妖怪交了一千兩的入會費，才得以擺擂台。

如果孫武能一百連勝，根據這幾天的情況，他能賺個一千五百兩，其中一千兩還給張公子，把欠下入會費還清。

剩下的五百，應該能撐個小半年。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命中注定，跟個大魔頭似的師父，孫武感覺自己的命運已經完全改變了。

「所以你賺錢是為了給你妻子治病？」唐洛問道。

孫武點點頭：「師父，你乃是神仙……」

「小事，能救，不過……」唐洛打斷孫武的話，推開小木屋的門，卻沒有立刻進去。

裡面比家徒四壁好一些，木床上半躺半卧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看得出來，是個美人。

哪怕生了怪病，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要卧床，身體虛弱，臉色蒼白，依然保持了相當的容貌。

弱柳扶風的病美人。

「相公，你怎麼——回來了？」孫武的妻子看見孫武歸來，驚訝地開口。

一句話都分成了兩段來說。

她身子很虛，每天都需要的名貴藥材維持。

斷上幾天，就手腳無力，只能卧床不起，標準的無底洞、吸金獸。

藥材不斷的時候，則是勉強可以照顧自己的起居，能讓孫武出去賺錢。

「娘子，我遇到了神仙！你的病終於有救了！」孫武很激動。

兩人的稱呼，讓唐洛感覺有點牙酸。

這樣秀恩愛，是要遭報應的。

「神仙？」孫武的妻子看向唐洛，突然臉色一變，「他不是神仙！他不是神仙！他是妖魔！妖魔！快，趕走他！趕走他！」

反應十分激烈。

激烈到喊完這兩句話后，直接把自己給喊暈過去了。

「娘子！」孫武大驚，立刻給妻子傳功。

直到她昏迷中的呼吸變得平穩，才輕輕把她放下。

為妻子蓋上被子，孫武轉身走向外面，經過唐洛的時候，低聲道了一句「出來」。

唐洛看了孫武妻子一眼，跟著走出房子，還非常好心地順手關門。

「我娘子看見你為什麼這麼激動！你說的妖魔又是什麼意思！」孫武本人也比較激動。

「你娘子叫什麼？」唐洛漫不經心道。

「白古晶。」

「這就對了。」唐洛拍了一個手，笑容略顯古怪。

「什麼對了？」

「你的娘子，她其實是個妖怪，白骨精。」唐洛說道。

「胡說八道！」孫武斷然否決。

「是真的。」唐洛雙手在身前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

一看就知道是個得道小高僧，非常具有說服力。

「你走吧！我不拜你為師了！」孫武毫不動搖，連「怎麼證明」之類的話不說。

直接要跟唐洛斷絕父子——師徒關係。

「來。」唐洛取出金箍，「只要戴上這個，你就會恢復往昔的記憶和力量，成為強大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也會想起我是你的師父。屆時，你就清楚，為師沒有在騙你。」

「……」

孫武沒有說話。

「不過戴上金箍后，塵世間的愛恨情仇，一切就都跟你無關。一旦動情，你頭上的金箍就會緊縮，讓你痛不欲生。」

唐洛亂掰大話西遊的設定。

孫武沉默著，伸出手，接過唐洛手中的金箍。

「等等！」唐洛阻止了一下，「在戴上金箍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既然掰了設定，那該說的話肯定要說完整。

如果孫武能來個「愛你一萬年」，那麼，唐洛將會為他改名至尊寶。

「有。」孫武握著金箍，深吸一口氣，使出畢生最大的力量，猛地將金箍丟出，「撿你的垃圾去吧！」

孫武用盡全力，金箍飛出。

「唉，悟空，你要相信為師。」

只是想象中金箍飛出上千米，讓唐洛去找，為他爭取時間的情況沒有發生。

唐洛只是隨意地一招手，半空中的金箍就乖乖飛回到他的手中。

「我不是悟空！」孫武排斥，表情逐漸猙獰。

「這是你的宿……」唐洛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算了，既然你現在不願意，那就算了，我們還會有再見的一天。」

孫武看著唐洛虛空踏步，飛臨高空，很快消失不見。

他站在原地，沉默著，似乎有什麼聲音在腦海和心裡回蕩。

告訴他去咆哮，去撕碎虛假的現實，毀滅眼前的一切。

雙腳踩著的地面，不知不覺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蔓延開來。

孫武的衣服頭髮無風自動，有什麼東西正在「破殼而出」。

最終，他身上激蕩的氣息重新平穩下來，孫悟空轉身走向小屋。

高空中，唐洛旋轉著金箍，深深看了一眼，離開。

「喝！」

大鐵鎚砸下來，把一方石板砸碎，唐僧站起來，拍拍胸膛，表示自己沒事。

周圍的圍觀群眾叫好，丟出一兩個可憐的賞錢。

自己一個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感覺有幾分凄涼，配合那零碎的一點賞錢，頓時就更加凄涼了。

孫悟空混得不咋滴，唐僧混得也不咋滴。

劫難之說，不是虛妄。

「有哪位想要來試試！」唐僧重新躺在地上，拿起一塊石板放在胸膛，「只要十文錢，就可以來砸！」

立刻有好事者上前，兩秒鐘后，在鬨笑聲中退下。

那鎚子太重了，勉強能拿動，卻舉不起來！

直接不舉了，這還砸個屁。

「我來吧。」

唐洛越眾而出，隨意放下一錠銀子。

「太多了。」唐僧露出笑容，就是長相兇悍，跟魯智深似的，非但不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反而能夜止兒啼。

「沒事。」唐洛擺擺手，拿起鎚子就是一錘。

「嘶！」

唐僧雙眼瞪大，倒吸一口涼氣。

痛，太痛了。

「不錯。」唐洛丟掉鎚子，「這位施主——不對，這位師弟，我觀你天庭飽滿，骨骼驚奇，一看就知道是萬中無一的修鍊奇才，去西天取經的任務就靠你了，我這裡有一門《玄奘神掌》，與你有緣，便宜點，十兩銀子就賣給你了。」

躺在地上的唐僧一臉懵逼。

什麼情況，遇到同道中人了？

他勉強起身：「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家都是佛門子弟，只要不是地位差距太大，一般都是根據年紀大小，互稱「師兄、師弟」。

從外表來看，肯定唐洛是師弟。

可唐洛先前一步稱呼唐僧為「師弟」，並且表現出強大的實力。

所以唐僧也只能稱呼唐洛為師兄了。

原本唐僧還打算據理力爭，表示自己入門早——他孤兒時期就入了佛門，從小在寺廟長大。

但對方的鐵鎚實在太痛了。

「阿彌陀佛。」唐洛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

身子驟然拔高，功德玉蓮浮現在身下，他盤膝而坐，腦後金光閃爍。

更有佛陀虛幻金身浮現，豎立天地之間，盡顯仙佛之姿。

旁邊的圍觀群眾二話不說就跪了，口稱神仙。

不管平時信不信，這會當場入教，成為信徒。

「吾乃西天斗戰勝佛。」

煌煌天音從唐洛口中傳出。

「此方地界，天高地厚，物廣人稠，多貪多殺，多淫多誑，多欺多詐；不向善緣，不敬三光，不重五穀；不忠不孝，不義不仁，瞞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殺牲。造下無邊之孽，罪盈惡滿，致有地獄之災，所以永墮幽冥，受那許多碓搗磨舂之苦，變化畜類。有那許多披毛頂角之形，將身還債，將肉飼人。其永墮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

一番話說得唐僧冷汗直冒。

「幸，上天有好生之德，欽定汝前往西天取得《三藏》真經，傳道世人，挽救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