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別人都是傻瓜，到頭來，發現自己才是蠢貨。

這樣的滋味可不好受。

天河盡回憶起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為，自以為在打擊御空源。

在她心中，恐怕如跳樑小丑一樣可笑。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大惡人，沒想到跟周圍的人一比，他才是那一朵小白花。

估計也就飛猿十三比他天河盡單純，可飛猿十三是個工具人啊。

這貨的腦子裡面只有「變強」、「保護主人」之類的想法，再無其它。

擦掉了嘴邊的鮮血，天河盡咆哮一聲，再次沖向御空源。

沒關係，他有不死之身，就算對方力量比他強……

飛猿十三一個閃身出現在御空源面前，手中的利刃橫斬而出，劃過一道黑色的暗芒。

天河盡的胸膛上多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斷地流淌。

復原的速度比剛才慢了不少。

「嗯？」御空源有些驚訝。

「主人。」飛猿十三微微轉頭，露出一個側臉，「我的力量，終於增強了。」

在藏經閣受到「度世真經」的影響，又被唐洛救回。

體內有蘊藏著屬於取經人的部分生命力。

飛猿十三因禍得福，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個驅鬼師了，完全可以組成自己的驅鬼師家族。

實力暴增，不可同日而語。

「好。」御空源露出一絲笑容，往旁邊踏出了一步，看著艱難復原的天河盡說道，「我們現在為敵，是在浪費時間，彼此拖累。」

「什麼？」天河盡問道。

「玄奘大人前往藏經閣，無論是他最後取得勝利，還是黃泉取得勝利。」御空源說道，「我們在這裡內耗，恐怕都活不下去。」

「黃泉也就算了。玄奘大人贏了，為什麼活不下去？」天河盡說道。

御空源搖搖頭：「你難道看不出來？玄奘大人有著他自己的目的，他跟我們不一樣。根本不是從這人蔘果樹上誕生的取經人。」

天河盡微微一愣，回憶起諸多細節，立刻得出了個御空源一樣的結論。

那位唐玄奘，只是過於強大了。

並非是跟他們一樣的出身，跟度世真經可以說是同源，有著選擇權，可以主動接受度世真經的力量，而非被動。

他是因為強大，所以度世真經對他並沒有影響。

「我不知道玄奘大人的目的到底何在。」御空源說道，「但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吧……」天河盡點點頭，承認御空源說得很有道理，「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御空源走到人蔘果樹下，摸著樹的主幹，臉上古井無波的表情發生變化，露出一絲笑意：「當然是，吃了它。」

「我們可以成為它的養料，為什麼，它就不能成為我們的養料呢？」

天河盡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御空源，你這個樣子，騙過了多少人？」

御空源搖搖頭：「我從未騙人，我想要取得真正的度世真經，拯救世人。在此之前，需要力量，那個黃泉說的沒錯，唯有力量才可以救世。如果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談何拯救他人？」

「好。」天河盡鼓了兩下掌，「不過，我不答應。」

「嗯？」御空源一愣，沒有想到天河盡會做出這樣的回答，「為什麼？」

被折磨了幾十年，內心早就扭曲的老怪物露出惡意的笑容：「沒什麼好驚訝的。我不答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要讓你高興。」

你不開心了，我就開心。

損人不利已，損人損己，這就是天河盡的選擇。

說話間，天河盡身上的傷勢已經盡數復原：「嘿，不死之身，我喜歡這個能力，希望你也有。」

說這，再度沖向御空源。

御空源搖搖頭，張口吐出一個「蠢」字。

蠢嗎？在她看來或許是蠢吧，不過在天河盡的角度：真爽！這就足夠了。

哮天犬一躍而起，從御空源頭頂脫離，落到院子周圍的房頂上。

這個小姑娘已經不需要她的保護了。

說起來，如果小嬋有這麼冷靜，就不需要主人操心了……咦，小嬋是誰？主人又是誰？

哮天犬搖晃著腦袋，記憶的片段閃回，好像岸邊的浪花一樣，曇花一現。

御空源看了那隻可愛的小貓一眼，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人蔘果樹上，按在樹榦上的手掌微微收攏用力。

人蔘果樹的樹葉再度無風自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聽上去，隱約像是無數人在淺唱低吟。

那邊飛猿十三攔住悍不畏死，也的確不會死的天河盡，為主人創造更多的時間。

不過他偶爾會看向那一座高塔，藏經閣。

那裡，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藏經閣內，唐洛看著身邊的度世真經。

「這個不行。」

「這個太爛。」

「什麼花里胡哨的，還要搖來擺去花幾分鐘擺架勢，傻子嗎？」

一個個「度世真經」被唐洛評價得一文不值。

敖玉烈身上籠罩著功德玉蓮的保護之力，藉助功德玉蓮的力量，盡量祛除有毒的天地元氣對他的影響。

黃泉走在最前面，一樓的度世真經被唐洛統統貶低了一遍后，他帶著兩人走向二樓。

二樓就不是單純的藏經閣了，還是黃泉的實驗室。

各種各樣扭曲的屍體堆積著，還有不少活物，在地面上蠕動。

也有著跟黃泉長相幾乎一樣的血肉分身殘肢，就這麼隨意地丟在地上。

黃泉走過去的時候還順勢把自己的「腦袋」踢到了一邊，毫不在意。

藏經閣二層，看上去不比屠宰場要好多少。

不過這裡並沒有籠罩著一層那樣的聲音，不至於讓人不斷地異化。

「三層的真經才算強大，可惜已經有多年沒有取經人能夠踏足了。」黃泉引著兩人來到通往三層的樓梯。

剛剛踏上，原本耳邊安安靜靜的敖玉烈又聽到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詭異聲音。

很難分辨是人是獸，是哭是笑。

他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搖晃了一下腦袋，將各種紛亂的念頭壓下。

隨著唐洛拾階而上。

藏經閣三層的「度世真經」數量就減少了很多，只有寥寥十幾個而已。

並且，從外表上來看，都是人形。

只是少部分有著一些異化的特徵，這些特徵就好像敖玉烈主動變成龍人狀態一樣。

並沒有讓他們顯得扭曲，反而看上去頗為不凡。

但那些遠遠超過第一層，令人狂亂的聲音，訴說著這些「度世真經」的危險程度。

看似不凡的外表，只是一種偽裝而已。

「看看吧。」黃泉滿臉狂熱和激動，「如果你能夠順利接受這些真經的力量，那麼，或許可以嘗試去見一見最偉大的真經！」

「最偉大的真經？」敖玉烈看向黃泉。

「是的。」黃泉點點頭，指著頭頂說道，「在塔頂，有著如今最偉大的度世真經。」

「那就去看看。」唐洛說道。

「連這些你都看不上嗎？」黃泉看著唐洛問道，「或者，不妨先嘗試一下。」

「怎麼嘗試？」唐洛隨手一抓，將其中一個「度世真經」抓在了手中。

「就這樣，這樣就行了。」黃泉說道，「有沒有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湧入……」

話音未落，唐洛手中的「度世真經」上閃過一道火光，然後化作了一堆灰燼落下。

「垃圾。」唐洛毫不客氣地說道，「走吧，去看看最偉大的那個。」

「……好。」黃泉愣了一下，也沒有因為度世真經被毀掉生氣，繼續帶著唐洛他們向上。

離開了第三層，耳邊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

敖玉烈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原本就足夠糟糕了，這裡更是「重中之重」。

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快點離開。

當然，敖玉烈一直沒有忘記他們最根本的目的，為了尋找三師兄沙悟凈而來。

到現在為止，已經找到了三師兄留下的「痕迹」。

甚至意外地看到長歪了的，已經變得奇奇怪怪的人蔘果樹，卻依然沒有看見三師兄。

難道是他已經找到了通往其它世界的通道、大門，已經離開了這個基本可以三連的世界？

還是說……

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敖玉烈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可以看到龍鱗若隱若現。

來到第四層，三人所看見的，就不是什麼「度世真經」了，或者說是度世真經的一部分。

一雙青黑色的大腳。

乾瘦，皮包骨頭，指甲伸長出來，極為鋒利，猶如黑色的彎刀。

往上看去，可以看到黑色的濃霧籠罩著，覆蓋了大半的身軀，如同一件半身黑袍。

這尊龐大、乾瘦如枯骨的身軀，就佔據了高塔的剩下部分。

站在這裡看，都無法看清這「度世真經」的真容。

在旁邊，有一根圓柱向上，周圍是盤旋而上的樓梯。

「兩人請隨我來。」黃泉說道，沿著樓梯向上。

敖玉烈深吸了一口氣，跟在唐洛後面。

三人腳步極快，很快就到了樓梯頂端的小平台上。

看清了「此人」的真容。

鐵青色的面孔，沒有半點血肉，像是一層皮直接覆蓋在頭骨上，一頭赤色的蓬鬆頭髮。

雙眼瞪大，幾乎呈現出圓形。

眼珠子卻黯淡無光，沒有半分神采，像是一個死物。

往下，根根比房梁還要粗壯幾分的肋骨清晰可見，胸膛上掛著一串「佛珠」。

不是渾圓的珠子，而是一個個碩大的白色頭骨，非人，而是各種千奇百怪的頭骨，一共九個。

「多麼偉大，每一次看見，我都不僅想要……」

黃泉話音未落，一陣勁風撲面而來。

敖玉烈化作龍人形態，一拳轟出，直撲黃泉的面龐而來。

龍爪之拳在黃泉眼前停下，猛烈的狂風吹的黃泉的僧衣獵獵作響。

他卻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只是平靜地看著敖玉烈。

「師父？」敖玉烈驚愕地轉頭。

停下拳頭，非他自願，也不是黃泉動手。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攔住敖玉烈的拳頭，不是別人，正是唐洛。

「你們，想要阻攔取經的大業嗎？」看向唐洛，黃泉退後一步，眼神逐漸危險了起來。

「還未清醒嗎？」唐洛鬆開手，看著黃泉，「悟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