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太悲觀，也不能跟龍王一樣傻樂。」

孔明依然無法停下思考，思考的方向也跟其他人略微有些不同。

首先，神魔遊戲之所以被大家稱之為遊戲，是因為像，而遊戲有一個重要特徵，那就是規則。

有規則才可以成為遊戲。

無序的那只是混亂。

在此基礎上，神魔遊戲有著諸多大家慢慢摸索推測出來的「規則」

有些被推翻，有些被證實，至少算得上是規律。

比如下棋，馬走日，相走田，是棋子要遵守的規則，更是下棋人要遵守的規則。

如果將所有的神魔行走比喻成為棋子，神魔遊戲為棋局，大家假想或許存在的「神魔」為下棋人。

神魔固然有掀翻棋盤，砸碎棋子的能力，但他想要通過棋子去達成某件事情，就必須要遵守棋局的規則。

掀桌子不玩了的情況會發生嗎？

孔明覺得有可能——萬事都有可能。

可掀桌子不玩了的結果和我贏了這場遊戲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孔明相信，「神魔」追求的是後者。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過於悲觀，規則是一種鉗制，也是一種保護。

大家都在規則之內行事，是一件好事情。

思維發散出去，裝備有坑，可能是一次單純的意外，可能是神魔設下的陷阱，也可能是其他世界之人的「觸手」。

很多可能，很多分支，具體如何，沒有更多的情報，孔明無法繼續深入。

不能深入，但可以擴大「打擊面」。

既然裝備有可能出現問題，那麼，命格呢？

命格持有者的命格，有沒有可能也出現問題？

對於武林神話來說，乍看之下是比裝備更加嚴重的事情——但也未必。

因為在很早之前，大家就思考過，命格到底有沒有坑，是不是雙刃劍，諸如此類的問題。

什麼命格會不會影響到性格啊，最後「我已經完全不是我啊」之類的問題。

到最後會陷入到哲學思考領域，忒修斯之船悖論。

類似的擔心和疑惑，在諸多神魔行走中，其實早有市場。

船還在行駛，海風還在吹佛。

孔明開口，將自己的種種猜測娓娓道來。

「你們覺得呢？」最後，他以疑問總結。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赤精道人非常善於學習。

「哦。」龍王豎起大拇指，「雖然不是很能聽懂，什麼船啊坑啊，但是老孔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啊。」

總結就是「不明覺厲」。

「善。」唐洛微笑頷首。

「我去你們大爺的！」

孔明差點掀桌子走人，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為什麼他會在這樣的場合，跟這三個人說這些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龍王寬慰了一下老朋友。

「要未雨綢繆。」孔明強調道。

龍王點點頭：「我知道啊，但我腦子沒你好使，沒有辦法在這方面有所建樹，未雨綢繆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吧。」

「那我死了呢！」孔明怒道。

「如果你的各種擔心成真，並且被陰死的話。」龍王說道，「我思考也沒用，那就只能選擇打，打死了為你報仇，打不死我死，大家來世再做好兄弟！」

「無腦的莽夫。」孔明搖頭，聲音卻帶著幾分欣慰。

這是一種信任，對他孔明的無條件信任，來自於他的老朋友龍王。

孔明心裡有些感動——個屁啊！

分明是一群傢伙根本不願意去思考，當個甩手掌柜把所有的臟活累活都丟給他了。

還名其名曰：「我們相信你！」

你們他-娘-的都是劉禪命格嗎！

「小明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哦，還有一個老前輩是劉備命格是吧！

我有一招「呼風喚雨」，在海上效果會倍增，想要請諸君品鑒一番。

最終孔明沒有請大家品鑒自己的呼風喚雨，因為大家是簽訂了契約的，而且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就是赤精道人的契約問題。

武林神話不是一開始就有契約的，這是後來才實行的舉措。

就好像一個寢室幾個人一起出來創業，剛剛開始草台班子，大家不分彼此，等到規模擴大的時候，大家也就講究親兄弟明算賬，權責分明。

利益分配也要明確。

這不是倒退，而是進步。

武林神話之所以走到今天，成為蟄伏於黑暗中的巨獸，契約功不可沒。

十年前，武林神話是沒有契約的，換言之，赤精道人也沒有簽訂任何契約。

如今赤精道人突然回歸，那他要不要簽訂契約？

簽吧，作為真正的元老，一張契約糊臉上，會不會覺得不好看，從而造成不好的結果。

不簽，回歸到武林神話，其他簽訂了契約的成員怎麼想？

憑什麼他可以不簽？

這就很麻煩，孔明又在思考了。

所以說聰明人活得真累，換成唐洛這樣的，只會直接糊臉上問：「那個誰，有個契約來簽一下，什麼？不簽，好，那滾！」

孔明看了唐洛兩眼，突然有點羨慕。

實力強，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

孔明當然看出來赤精道人跟唐洛唐玄奘平輩論交的態度。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就算孔明一再高估唐洛的實力，卻也依然低估了。

赤精道人有多強，說實話孔明不知道，但他失蹤了十年，突然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只是看上去有些老，有些虛——這很正常，每次任務之後，大部分的神魔行走都像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百八十盒腎寶都補不回來的那種。

虛了、老了不意味著赤精道人弱。

一個幾十年前就牛逼哄哄的神魔行走，一個身為武林神話創始人之一的神魔行走。

哪怕他不是命格持有者，也意味著此人極強。

把全世界所有已知的神魔行走都算上，他們的底牌，他們所有隱藏的能力都算上，赤精道人也是前十，乃至前五的行列。

這是孔明的推測。

那麼，跟赤精道人平輩論交的唐洛，必然也是這一級別的。

或許可能有開光療傷的加成，但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誰說治療實力不是實力的？

體會過「我快要把對手打死了，結果下一秒就會被奶回來」的痛苦嗎？

知道遊戲裡面下副本打BOSS，奶媽奶量過足會吸引BOSS仇恨的機制嗎？

奶，也是一種實力。

孔明驚覺，唐洛突然出現，不僅僅是帶回來了一個祖宗，更是把自己升格成為了祖宗。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飛揚跳脫，遇事不決先莽一波的人會這麼強？

難道，世界真的是屬於莽夫的？

真理總在大炮的射程范內孔明很懂，但不意味著大炮等於莽夫啊。

「老孔，老孔。」龍王蒲扇般的大手在孔明面前搖晃著，「回神了。」

「哦。」孔明如夢初醒，「前輩，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赤精道人問道。

「如今武林神話的成員都是要簽訂契約的。」孔明決定直來直去一次，他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契約？」赤精道人疑惑，「什麼契約？」

孔明將契約一事說明。

赤精道人驚訝道：「厲害啊，你們還搗鼓出這東西，是個好事，以前在前面打生打死還要擔心背後有人捅刀子，你們這個不錯。」

「……其實非是我輩功勞，契約出自姜前輩之手。」孔明說道。

「姜尚？」赤精道人瞪大了眼睛。

「……對。」孔明覺得不對勁，赤精道人為什麼會是這種表情。

赤精道人同情地看了三人一眼：「那什麼，有什麼想吃的就去吃，要做的就去做，及時行樂。」

「前輩，你這是——」孔明哭笑不得。

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直說吧。」赤精道人廣袖一揮，「姜尚那個傢伙，是個蔫壞的王八蛋，雖然我是他朋友，但我打死都不會簽他弄出來的契約。」

「他會害我？」唐洛雙目變得危險起來。

是不是可以度化一波？

「害應該是不至於的。」赤精道人說道，「不過，法師，世界上有那麼一種人可以讓人牙痒痒卻有不得不承認是個人才。」

「如果那種人還性格惡劣，並且喜歡看別人『你不喜歡我卻不得不跟我一起完成任務大業』的模樣。偏偏他讓你做的事情都很有道理，至少你覺得很有道理。無法分清楚到底哪些事是他故意在折騰你，哪些事情是真的有用。」

「讓人痛並快樂著，下次還要找他。」

「這種人，就是姜尚。」

「聽上去就不像是個好人！貧僧這就去度化了他！」唐洛一拍桌子，義正言辭。

孔明目光詭異地看了唐洛一眼，大師你哪來的立場說這個啊。

「前輩有所不知。姜前輩他，已經……」孔明停頓了一下，「已經不一樣了。」

「怎麼，出事了？」赤精道人挑眉道。

「我也不清楚，總之兩位才是朋友。」孔明說道，前輩的事情，晚輩不宜妄議，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道姜尚經歷了一些什麼。

「去看看吧。」赤精道人說道，「法師放心，那小子雖然讓人不很不爽，但是個合格的同伴、朋友。」

表示了自己對姜尚的信任，真香。

「那這樣吧，先送我回家。如果契約有什麼問題，你們跟我說，我解除一下。」唐洛說道，「不過放心，我還是武林神話的人，要做開光生意的嘛。」別人老朋友十年未見，他也不想去打攪。

合著武林神話的最大作用，是幫助唐洛做開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