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還是不給？

谷令則想也不想地就選擇了後者。

她絕對不會讓盧悅干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

什麼白費她們的雙生之體？什麼走了就再不回來？

她不回來，她不能去找她嗎？

就算她實力不濟，不能去找她，只要妹妹的神魂虛影，一天在她的識海，只要她能保住自己，哪怕盧悅那裡出了問題了，她也可以用她們的雙生之體的體質保下她。

修為算什麼？

這世上最重要的是性命，是……能轉世的神魂。

谷令則可一直記得，當初魔靈和魔門那些大佬，最開始的打算是拿妹妹的神魂血肉，去祭奠他，讓他能從棺材里出來。

「……我可以去天空之城，但是……我的東西，我不會給你。」

盧悅看向姐姐，她其實知道谷令則的打算，在木府的時候，她能拿命魂救她，將來如果有什麼事，那將是她唯一的退路。

她的身體突然有些抖，有個恐怖之極的想法，在腦中成形。

聖女說，多的一根手指頭，生生世世都在跟著她，是因為她一直早夭，是因為與她雙生一體的另一個人，一直放不下她。

每次輪迴路開，見到的九幽鬼使，都會跟她說莫名其妙的話，是不是……是不是她在下面，等另外一個人一起輪迴的時候，早跟他們混熟了？

盧悅攤在椅子上，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

「生我之前我是誰？生我之後我是誰……」

冰霧山上助鬼面幡的幡鬼輪迴，黃泉路閉合之前，突然冒出來的話，雖然後面的忘了，可時雨師伯說，那是輪迴的真諦！

「渺渺茫茫，紅塵四合，……小友當看破、放下為真。」

明珠城兩次輪迴路開，黑白二使第一次朝她行了一禮，后一次分明是在勸誡她。

邊境大戰，輪迴路在她面前第四次打開，鬼使說的又是什麼？

忘憂草即是含笑花……

什麼是忘憂草，什麼又是含笑花？

盧悅似懂又似不懂，強自按下所有心緒，慢慢站起來，「不給便不給吧！」

她聽到自己這樣跟谷令則說，「你……好好保重！」

那到底是她的生路之一，壯士斷腕需要勇氣，她此時心緒太過複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而且……而且谷令則不給，在人家識海里的東西，她想強拿也拿不著。

「……盧悅，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妹妹的臉色變幻得很不對，「這些天我老感覺你很不對勁……」

很多很多年前，妹妹想跟谷家跟她撇開一切關係，現在似乎又開始了。

谷家已經沒了，她現在……應該只想撇開與她的關係吧！

谷令則心中苦笑，這個傻妹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們之間，從生下來就註定這一生一世，都有斬不斷的親緣。

「大人讓谷家變成了血海，不管會不會有你，我與他都是生死仇人，總有一天，我會主動去找他。」

谷令則聲音有些澀然，「我有幫谷家報仇的責任，你明白嗎？」

「……」

盧悅心下一顫，在門前站定卻沒有回頭，「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我去做，我要做的事。」

提升修為，有仇報仇，這是最自然的事，她不會去阻止，也沒有立場去阻止。

盧悅大步走去時，谷令則才恍有所覺，她這是被妹妹提前將軍，然後爭取都沒敢再爭取，就乖乖又由她一個人在外面闖天下了？

她摸摸額頭，苦笑不已，她一定是被妹妹那好像要撇開一切的樣子，給嚇住了，到現在都提不起力氣站起來。

臭丫頭，可真夠狠的，回回都一擊必中。

只希望……她能一直一直這樣，永永遠遠的，一直到她們的生命盡頭，都能把她將得死死的。

谷令則在心中暗禱！！

她們的洞府離得近，盧悅沒走多遠，就了自己的洞府，禁制關上的一瞬間，她再也沒力氣撐著，直接坐倒在門前。

「盧悅，你怎麼啦？」

泡泡從她髮飾的小球中飛出，「你……是不是跟谷令則來認真的？」

是真的想撇開一切關係，是真的想讓她忘了她。

「是！泡泡……，我現在腦子有些亂，你讓我想一會好嗎？」

泡泡看她臉色不好，自己飄進各房間收拾東西。

她把谷令則撇下了，可不能讓她再把他撇下。

秦天和楚家奇都是好師兄，雖然她這些年沒回來，可不管是宗門配給，殘劍峰出產，還是他們自己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分她一份送進來。

林林總總的，泡泡居然一連收拾了一個大儲物袋。

哪怕盧悅真的在獵場沒了身家，只憑這些，也抵得了一般的元嬰散修身家。

「……收拾東西了？」

盧悅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發現所有擺設，都清潔溜丟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我們不是要走嗎？」泡泡小心窺她神色，「你也說新得了一個乾坤屋，當然是收到乾坤屋裡去。」

乾坤屋啊？

盧悅的眉頭蹙了蹙。

大人滅了谷家，也一定把谷令則記住了。

而且那次離夢也隱晦地提醒她，要帶谷令則避一段時間。

盧悅嘆口氣，從懷中把石頭狀的乾坤屋摸出來，「泡泡，你從外面到裡面都轉一圈，看看有沒有被大人做下什麼暗手。」

泡泡眼睛一亮，這個他最拿手。

先是用自己的小泡泡包裹住乾坤屋，又進到裡面晃一圈，很快出來道：「裡面什麼都沒有，我們可以安心住了。」

「……我有你跟著，安全方面會好很多，這個……就送給谷令則吧！」

泡泡：「……」

他家的傻子，可怎麼辦噢！

前面還在說，要跟谷令則撇開一切關係，以後再不挂念她，這還沒走呢，就又在掛心她的安全問題了。

「隨你吧！」

泡泡在心裡嘆氣，「既然給了，就把光核、靈丹什麼的，多放些吧！」

與其讓這傻子糾結半天再放，不如他把話挑明了，還省得耽誤時間。

盧悅愣愣點頭，勾通乾坤屋，一閃身進去。

這裡的空間，比當初的桃核小屋大了三倍都不止，還隔了兩個房間，一間當卧室，一間做客廳倒是正好。

盧悅在修真聯盟打劫了不少丹藥，每樣三瓶下來，把一個大玉盒，裝得滿滿的。

厚毛法衣、光核、兩張化神修士的劍符、金鋼符，甚至她自己畫的木府破規符都弄了十來張，各式簽子寫好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得透透的了。

泡泡拎了一堆的儲物袋，正在笑咪咪地一個個查驗呢。

「是……夏瑜師姐他們送來的？」

「嗯！秦天師兄還讓你去他那裡一下。」

泡泡聲音清脆，「他說，他是煉器師，這些年弄了好些掩人耳目的特殊性靈器法器，讓你自己去選。」

「那你幫我把乾坤屋送給谷令則，我去找大師兄。」

泡泡接到乾坤屋，看她一溜煙的閃人時，忍不住小大人似地嘆了一口氣，認命拎著乾坤屋去找谷令則。

……

「我也不愛喝酒，平時哪也不去，這些靈酒你都拿著吧！」

看著一排的乾坤葫蘆立在那裡，盧悅甚為驚訝，「這裡面是不是有好些百年陳釀啊？」

「自然！」

師妹好像要流口水的樣子，讓秦天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兩百年的陳釀都有，可是你給我記住了，這些東西，我是給你回復靈力用的，不是讓你跟師父似的去買醉。」

「知道知道。」

盧悅笑咪咪地收下，「我忙著呢，哪有時間跟師父似的去買醉。師兄，凡是過了百年的陳釀，品質會自然上升，你知不知道啊？」

分配給她的靈酒，這些年，除了自己消耗了好些外，還被離夢打劫去不少，現在她終於定心了。

「我到殘劍峰修鍊的時候，這世上還沒你呢。」秦天鄙視她，酒鬼師祖愛酒，那時殘劍峰的靈酒還是有很多很多的。

「呵呵，我這不是怕你不知道嗎。」

盧悅在大師兄的超大庫房裡閑逛，「咦？這面具是幹什麼的？」

「戴上這面具，你就是結丹修士了。」秦天本來就想她能看上這件法寶，「這是我用特殊方法煉出來的小東西，不管你是練氣小修士，還是元嬰修士，只要帶上這個面具，你就是結丹修士。」

說到這裡，他很得意，「當初我戴上這面具，改變氣息去找棄疾師伯，他可不知道我是誰。」

真的假的？

盧悅把面具罩到臉上，突然發現，她的靈力和神識都滯了滯，三息過後，才回復到正常。神識外探下，果然發現身上的靈力波動，變成了結丹期。

真是好東西呢。

盧悅毫不客氣地收下，接著逛。

傀儡馬拉動的好像馬車一樣的飛行法器收著，裝天蝠蟲口器的袖珍發射器收著，泛著凶氣的血紋大刀收著……

一圈下來，盧悅收了大師兄六樣東西，從靈器、法器到法寶俱有。

「這是你要的靈石，」秦天扔給她一個專裝靈石的絲囊，「我幫你按五行分配的，共一千萬。」

盧悅接過，神識微掃下，發現她的大師兄細心無比，上中下五系靈石，除了上品和下品靈石各一百顆外，其他的全是中品靈石，按她可能用的比例，分配得非常好。

只要本人不招搖，用中品靈石買都東西正常都安全無比，不會被別人看低，也不會被人認為有大財而盯上。

「多謝師兄！」

盧悅亦笑咪咪地遞過一個納寶囊，隨便編了個理由，「去找大人的時候，我把丹藥全都藏這裡了，裡面還有不少，你看情況，幫我給師伯師兄師姐們送一下。」

「……行！」

秦天再在架子上翻翻，「看到納寶囊，才想起來。」他在一個小角落裡，撿出一個黑玉佩，「這納物佩，被我下了大力氣煉製，裡面有五六個平方，你若改扮凡人的話，會方便很多。」

「嗯！」

盧悅把它掖到腰間，「二師兄在凌雲峰煉劍，我就不去打擾了，大師兄，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秦天緩緩點頭，楚家奇的劍道遭遇瓶頸，難得教訓洛天意的時候，有所觸動，此時確實不好打擾，「我會跟他說。不過盧悅，現在的情況，跟以前的不一樣，大人才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如果不幸真遇到，哪人多……你往哪裡去。」

「我知道的。」

跟大人講究什麼一對一單挑，那就是笑話。

盧悅從不介意用蟻多咬死象的方法。

「如果可以的話，你到師父師娘的空池住一段時間，應該也可以的。」秦天絮絮叨叨，「正好幫我們看看小師弟，到底長得像師父還是像師娘。」

師妹在外面闖蕩了這些年，現在進階了兩個元嬰，又有泡泡陪著，除了還擔心她的壽元問題，秦天其他方面都挺放心。

「在外面也不要掉以輕心，能不讓大人碰到，最好別讓他碰到。還有，也要避開修真聯盟那些大佬，他們一個個的，可能還指著拿你去釣大人，你可不能犯傻……」

……

……

一直到站在界域傳送陣上，盧悅耳邊好像還有大師兄的絮叨聲。她不覺得煩，只覺得安心了。

能文能武的大師兄，已經完全可以挑起殘劍峰的所有。

「盧悅，我們為什麼不等離夢啊？」泡泡呆在她的髮飾里，傳音道：「你不是跟谷令則說……」

「借口，她一定早就知道，我拿離夢當借口。」

還可以這樣嗎？

泡泡翻了個白眼，乾脆不問其他了，「那你打算在哪鬧動靜，讓大人知道你從歸藏界上來了？」

「聯盟啊！」

盧悅說得理所當然，「他們人多，不怕大人鬧事。」

「那……然後呢？」

「我們去黑暗城，找凈世劍。」

「黑暗城是什麼地方？」泡泡覺得這名字不太好。

「嗯！怎麼說呢，聽說它是最靠近九幽的地方，也屬絕地之一。」

盧悅希望能在那個靠近九幽的地方，再見一次黑白無常，問他們一些問題。

「絕地啊……？」

泡泡的聲音拉長，「離夢聖女確定大人的真身出來了嗎？」

他怕倒霉正好碰上。

「放心吧，像這種知名的絕地，聯盟那些大佬怎麼可能不探？」盧悅信心滿滿，「正好借他們探過的資料看看。」

「那好吧！不過盧悅，你為什麼不跟聖女一起行動？她才是這世上最恨大人的人。」

「你錯了。」盧悅嘆口氣，「她是這世上最恨大人的人，可報仇不是她的任務，她的任務是守護，她自己的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