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大長老！」

「諸位，免禮。」

「謝大長老。」

金風坊，坊主府，大堂內。

天衡大長老高坐首席，玉真，離旦在左右兩側，共同召見坊內來自各方宗門和天道盟的名宿，精英們。

吳龍傑等人作為使者列席，並就近期正邪兩道交戰的情況，向天衡進行了稟報。

天衡顯然無意插手此間的具體事務，道：「諸位都是本盟的精幹之才，既然此前已經把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條，那麼本座來此之後，一切照舊便是。」

「本座只關心，究竟何時才能尋得他們口中所稱的青白二尊？」

一名天道盟的護法長老略帶難色，對天衡道：「大長老，此事我等亦無法推算，畢竟山谷雖小，卻無在本土埋藏二尊的跡象，極有可能，是與那些陵寢，洞府一般，深藏在異界虛空之中，只在此方世界遺留一二道標，作為牽引之用。」

「如果他們的本體就在此方世界，我們就算掘地三尺，也能在百日之內尋得……」

「但若只是道標在，搜尋起來，就難多了。」

御靈宗長老肖玉恆負責統領天道盟大軍，作為統帥府的諸位統帥之一，亦道：「大長老，方才林長老所言百日，也只是無有敵人阻礙的情況，但這些時日，敵軍日日四處襲擊，力圖拖延時間，我方大部分的精力都被牽扯在其中，搜尋進展也實在有限。」

「是啊，即便以情報所示的方圓千里為重點，範圍也堪稱不小了。」

「這就是大海撈針呀！」

其他天道盟長老盡皆說道。

天衡目光微動：「本座明白了，實際的難處，本座亦知，但從即日起，本座便將親自坐鎮在此，助你等對付敵軍，所有人階執事和故涌而來的散修高手，都不必再參與防務，全部派出去參加搜尋。」

「大長老，您……您真的要親自坐鎮在此？」

「全部都不參與防務，而是轉為搜尋的話，我們的人手，就多出數倍了……」

「這真是好極！」

吳龍傑聞言，也不免感覺訝異，但想了想，還是漸漸理解了天衡的心思。

天衡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這次出關，應該是感覺到了壽元大限的臨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要壽終正寢。

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凡夫俗子，誰都逃脫不了。

如今又是末法時代，即便投入玄門，修鍊御靈之道，亦無益壽元大限的增長，精血元氣，逐漸衰敗，終有枯朽之事。

自家尊上可以容忍一時的進展緩慢，許處半年之期，他卻未必等得了。

實際上，之前所提的半年之前，也有可能是照顧天衡的感受，方乾元雖然同樣想要找出二尊，剷平二教，但亦無燃眉之急。

真正急的，還是天衡。

等到聚議結束，他離開坊主府，返回自己在附近的臨時居所，已是有了主意。

他首先做的事情，自然是把此間之事歸納匯總，形成一份簡報，發於天晶雪原。

然後，他又召來一名自己在兵人司內的心腹，叫他前往方玥臨時下榻之所送信。

那是一個城中世家貢獻出來的別院，方玥以南荒世家歷練弟子的名目租用，雖然顯出幾分不凡，但亦讓人摸不準其來頭。

不久之後，方玥帶著飛仞趕來。

「吳伯伯，你派人找我何事？」

方玥和吳龍傑，也算是熟悉了，吳龍傑這些年雖然一直都在天道盟服役，但亦每年前往天晶雪原述職，方玥天性好動，喜歡行俠仗義，沒少纏著他追問天道盟的事情。

吳龍傑起身，笑道：「大小姐，我在此間為聯軍統領之一，去往你處，太引人注目了，還請見諒，不過這次請你過來，實在是有要事。」

他接著便把之前天衡召見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並道：「如此看來，正邪兩道之間的戰爭，只會愈演愈烈，那些參與搜尋之人，要麼因為天階對峙，始終平安無事，要麼就是哪一天無端禍從天降，在他們交手之時，平白喪失了姓名。」

「這些時日你就留在金風坊，好生休養一番，或者去滎山國境內轉一轉，反正……不要參與搜尋！」

方玥聞言，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道：「我明白了。」

在天衡作出坐鎮許諾的當日，金風坊內，天道盟一方果然開始調整軍力，所有巡邏計劃，防禦體系，盡皆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以數倍規模急速增長的搜尋隊伍。

可以說，除了留駐金風坊的應急隊伍，後勤人員，還有傷員，必要的密探，使者，其他能夠派遣出去參加搜尋之人，都派遣出去了。

耐人尋味的是，天道盟尋了個特別的由頭，打發一些豪貴子弟，後起之秀前往其他地界執行任務，並不在這個搜尋隊伍之列。

在搜尋隊伍出城之時，方玥立在牆頭，幽然暗嘆：「務實求真……談何容易？」

「我現在也終於有些理解爹爹的心情了，曾經他也討厭豪貴特權，但這亦是人之常情……」

「此間干係，實在太大……」

曾經的方乾元，擔任北疆戰爭的統領，不顧雙方默契成規，出陣殺敵，結果造成敵我雙方大量豪貴子弟和世家精英的死傷。

這舉動雖然加快了御靈宗的敗退，但亦使得他被撤銷職權，無端受到懲罰。

或許就是在那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世間，人和人之間始終都不可能平等。

唯力量凌駕於眾生之上，才能重新制定規則，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安排一切。

但等到他功成名就，威震天下之時，卻又猛然發現，自己成為了最大的豪貴！

人之於世，若得如此，究竟應該如何自處？

若以方玥過去的性情，必定會任性吵鬧，不想天衡視人命如草芥，利用這些棋子去冒險，也不想動用自己身為雪原公主的特權，逃脫這匿名歷練可能會被攤派的搜尋任務。

但如今，她已知道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去冒險。

她不吵也不鬧，只是靜靜思量，自己未來的道途，究竟應該如何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