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間，文清翡的容貌氣質，都已經變得成熟許多，再也不復當年少女之時的青澀。

儘管身為天階大能的夫人，各般仙珍，極品的養顏駐容之物隨意享用，使得她的容貌也沒有變化太大，但氣質上的改變，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遮掩的事情。

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這一番話語，聽著就是在藉機轉移話題，好維護方玥。

方乾元平靜道：「清翡，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管。」

文清翡緊張道：「那玥兒呢？」

方乾元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玥兒，招手道：「玥兒，你過來。」

方玥聞言，心中一動。

這些年來，她心目中的父親形象，一直都是朦朧不清的存在，自懂事起，她便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父親和其他人家的不同。

乍見方乾元如此招呼的舉動，她還真有些遲疑。

但文清翡聽到，卻是暗鬆了一口氣，推了推方玥，道：「玥兒，去吧。」

方玥於是懷著幾分忐忑來到寶座前。

方乾元站起來，默然注視了她一陣，終是輕嘆一聲，以方玥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在他口中聽過的落寞語氣道：「原來如此，不知不覺，玥兒你也長大了。」

「爹，我……」

方玥一聽這話，頓時就紅了眼。

在這一刻，她竟然從父親的身上，察覺到了對方身為「人」的氣息。

方乾元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這從未見過的親昵舉止，更是讓方玥由衷的百感交集，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爹……我……我錯了！」

「嗚……」

方玥緊抿著嘴，不住的抹眼，但卻依舊還是啜泣不已。

「長大了好啊，長大了才會有自己的思想，有思想，才會有道途。」

出乎方玥的預料，方乾元並沒有責備她，反而讚歎起來。

「儘管你的見解仍算粗淺，但有自己的想法，終歸是件好事。」

「不要在意粼江城中的事情了，你終究是本座的女兒，難不成還能如同常人領罪受罰，因為那些魔盟之人所造的罪孽便毀去自己前程未來？」

「不過你也要反思，認錯，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了，這樣才能不枉一場成長。」

方玥不住的點頭，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

不久之後，方玥離去，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方乾元和白傲雪。

白傲雪有些意外的看向方乾元一眼，道：「原本我們都擔心，你會處罰玥兒的。」

方乾元淡然一笑，道：「本座在你們研究，就真的有那麼冷酷無情么？」

白傲雪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想著，這些年來方乾元修為越發高深莫測，境界也漸至不可思議之境，就連同為天階的大能在他面前，都免不了生出幾分宛如面對蒼穹宇宙的敬畏之感，常人又怎會猜測得出其心思？

這是技近於道，上體天心的表現，換言之，卻也可以說，方乾元是越來越不像人類了。

他究竟還有無人類的情感，連白傲雪都不甚確定。

傳說之中，仙魔一類的存在，欲要證得大道，必須融入天地之心，領悟法則本源。

常人有喜怒哀樂，而天地大道並無。

所以斬七情，斷六欲，太上忘情，與道合真。

大成者，即成替天行道！

另外一種傳說則是，神祇一類的存在，欲要虛空化形，凝鍊真心，必須融合冥冥之中，億萬信眾所融合的香火與願力，融匯萬化萬全之源，塑造神格意志。

其神或剛正，或威猛，或好戰，或暴虐，都是某種情緒或者力量的法則化表現。

正所謂，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些傳說，秘錄，種種說法都不謀而合，恰是指向了超越天階之上，化身仙魔，神祇，擁有堪比古時大能造詣的一條康庄大道——斬屍證道之法！

所謂屍者，非是凡俗形體死去之屍，而是欲證大道，必須拋棄的俗情，執念，自我等等。

其分善惡，自我三者，故而又稱三屍。

身為凡人的種種，有著諸多不容，情感意志，無法駕馭天道，只有斬殺善惡，斬殺自我，才能做到。

結合御靈之道，把天地萬物都視同靈性之物，妖魔鬼怪，皆為大道之靈的根本原則，做到這一步，便可借鑒古今之道，融會貫通，從而把整個天地大道，都作為自己的御靈，以成就最終超越！

那一步踏出，究竟會發生何事，誰也不得而知。

因為莫說末法時代，即便是在古代仙道，修真盛行的年代里，這條道路也僅僅只存在於古老相傳的傳聞之中，只有那些先得長生不朽，擁有漫長生命和充分條件的頂尖大能才會去探索。

白傲雪也是因為一直在方乾元身邊，擁有足夠的資糧和底蘊去接觸這一切，才會略有所知。

換成尋常的御靈師，能夠駕馭一二地階靈物，都足以傲視群雄，畢生夢想就是成就天階，借用天地大道的力量，又怎麼會妄想掌控天地大道，成為其御主？

但白傲雪卻知道，方乾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接近天階巔峰，踏出了那一步！

整整二十年，他究竟走到了何處，誰都不得而知。

方乾元看了她一陣，幽幽一嘆，又道：「太上忘情，非是無情啊！」

「你放心，本座終究還是得以掌控自我，沒有拋卻作為人類所應有的情感的。」

旋即卻又道：「不過也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才始終不得進境？」

白傲雪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一步跨過，究竟會是什麼境界？」

方乾元道：「現在就連本座也不得而知，本座早已臻至巔峰之境多年，說實話，就是其他天階巔峰的大能，也早已經不在眼內了，但卻始終感覺，一步之遙，如同天塹。」

「跨得過就是全新的境界，跨不過，就始終都還只是天階巔峰！」

白傲雪聞言，默默思索起來。

她總感覺，方乾元所言似乎蘊藏著一些別樣的東西，似乎在暗指著什麼。

不過她終究還未晉陞天階，也無從領會其中深意，索性不再多想，只問道：「那，那件事情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玥兒遇襲，背後似乎有影王他們作怪的蹤跡，這些人又回來了！」

方乾元道：「當然要。不只是為玥兒這件事情，還有那最後一份星圖，也在他們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