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抓到兩個。」

　　綽號老鼠的男人得意地看著被他的黑水粘住，幷一路拖回來的兩個俘虜。

　　在他的心目中， 自己的异能是無人能敵的。例如這次的行動， 强子和鐵男都在對手面前敗下陣來，他却一次抓住了對方兩位强者。他在心中暗暗打算，回去之後， 他一定要在領導面前好好彙報一下自己的功績， 讓蔡家荃更加重視自己的能力才行。

　　「把這兩個人捆好， 鐵男， 我再把城墻上的那個弄下來，給你出出氣，哈哈。」

　　在他身前的幾個正要下手捆人的士兵，却瞪著眼睛看著他， 露出極其恐懼的表情。

　　你們幹什麽這樣看我？老鼠想這樣問。

　　但他發現他的視野越來越高，還在流淌著黑色液體的手掌正和手臂分離，切口是一圈乾淨利落的圓，可以清晰看見層層遞進的皮膚，肌肉和骨胳，血液甚至還來不及流淌出來。

　　這……是……怎麽了？

　　他的視野升到高處， 又落至極低的地面。天地在他眼前顛倒， 他看見了自己的雙腿， 腿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渾身纏繞著綳帶的女童， 那位瘦小的女童反手握著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刀，冷冰冰的目光向他看來，

　　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因爲勝利在望， 略有些鬆懈下來的强子看見「老鼠」的邊上突兀地出現了一位瘦弱的少女，老鼠的頭顱和手掌就在突然之間滾落到了地上。

　　少女黑黑圓圓的眼睛瞥過來的時候，强子生出一種危險的直覺，這種長年累月在戰鬥中鍛煉出來的直接，讓他知道這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少女，是一位真正恐怖的存在。

　　事實上，即便是手握重劍臂力强大戰士，也很難輕易地把人類的脖頸這樣平整地切斷。何况是一位隻握著一柄短短匕首的瘦弱少女。

　　這只有可能是一位高階速度系异能的聖徒，强子的心臟被抽緊了，他知道老鼠總覺得自己的异能在偷襲的時候十分厲害，但老鼠幷不知道最擅長偷襲的聖徒，是像眼前這位少女一樣的速度异能。

　　在同等級的聖徒中，他們的速度就遠勝過其他類型的人，基本很難跟的上他們攻擊的速度。但這位少女的速度，二階的强子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到她的動作。

　　在强子心中轉過念的這一瞬間，鬼魅般的少女已經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放倒了圍在俘虜身邊的數名普通戰士，

　　這也太快了，她怎麽這麽快！她到底幾階段。

　　「開槍！快開槍！」强子慌了，「鐵男，快！快用硬化异能！」

　　密集的槍聲響起，小小的身影絲毫不受影響地在無數交織的彈道中穿梭閃現。

　　再下一刻，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已經出現在强子眼前。

　　强子激發出全身最大的能力，用疾風緊緊圍護著自己周身。

　　打從成爲聖徒之後，强子首次感到自己的异能的無用和軟弱。

　　他在驚惶中向自己的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那位向來很好說話的胖子已經運用异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巨大的鐵球，骨碌碌向著遠去滾去。

　　强子感到雙膝傳來一陣劇痛，倒地昏迷之前，他看見逃跑的同伴周身肌膚不斷溶解，終於停止滾動，恢復成一個肌膚潰爛的胖子，呼哧呼哧喘著氣，絕望地向外跑著。

　　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閃電般向他的方向追去。

　　***

　　楚千尋趕到駐地的時候，黃沙築造的城堡幾乎浸泡在一片血海裡。

　　顯然一整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襲擊了他們的駐地，此刻滿地散落著各種强大的熱武器，和敵人的屍體。

　　一個渾身浴血的小小身影孤零零地站立在血泊中道路上。

　　楚千尋一眼望去，找到了正從從一片的屍體中勉强站起身的戚永春，他正在攙扶起身邊的馮婆婆，徐向陽趴在城墻頭，驚惶不知所措地向下張望著。

　　在小區的大門外就發現不對，一路飛奔進來的楚千尋長長鬆了口氣。

　　緊跟而至的高燕等人都被夜色中的血腥場面嚇了一跳。

　　「死，死這麽多人。」猛然間在夜晚看見如此多的同類屍體，高燕的臉都白了，「發生了什麽事？這些人都是小月你……殺的？」

　　阮小月低著頭呆滯地看著自己腥紅的雙手，聽見自己名字，茫然抬起頭來。

　　她伸手擦了一下糊住視綫的紅色血液，看見那位平日對自己溫和可親的高燕姐姐看向自己的時候，蒼白的臉上透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色。

　　阮小月的視綫轉了一圈，平日裡對自己十分親切的馮婆婆下意識回避了她的視綫，一直很照顧她的戚哥哥望著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阮小月重新低下了頭，呆滯地看著血淋淋的自己。

　　她身上沾染著人類的血肉，手中收割了無數性命。末日之後，失去父母的她被訓練成一個冷漠的殺手，每一次殺人的時候，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滿著憎惡，畏懼，仿佛在看一只從地獄中爬回的魔鬼。

　　自己已經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惡魔。

　　她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個鐐銬，默默走到了楚千尋身邊，低著頭把那個破損的手銬遞給了楚千尋。

　　楚千尋看著低頭站在自己身前那個血淋淋的少女，把金屬鐐銬丟到一邊，握住了那隻腥紅的小手。

　　「謝謝你，」楚千尋說，「謝謝你保護了大家。」

　　在場可能只有楚千尋一個人能够有所體會，不論殺的是否是敵人，在動手取了這麽多的同類的性命之後，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她，也都免不了茫然和倉惶。

　　楚千尋牽著阮小月走回城堡，手心亮起的一圈暖黃色的光。

　　她真心感謝這個保護了自己的家人和同伴的孩子，準備從今以後接納她的成爲自己的夥伴。

　　阮小月被楚千尋拉著手，跨過一地的屍體，向著黃沙砌成的家園走回去。

　　她茫然地望著眼前握住自己的手掌。自己粘膩的手染滿血污，却被一隻溫暖的手掌堅定地攥在手心，那隻手泛著一圈暖黃色的光，安撫了自己因爲殺戮而煩悶暴躁的心。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阮小月拉了拉楚千尋的手臂。

　　楚千尋停下脚步，看見一個雙腿被砍斷的男人，正從昏迷中醒來。

　　這孩子模仿楚千尋之前剿滅灰組織的時候，砍斷雙腿留下一個活口。

　　楚千尋發覺自己做了一個過於殘暴的示範。

　　***

　　「說吧，誰派你們來？爲什麽來？」在別墅的大廳，楚千尋好整以暇地面對著雙腿被阮小月齊膝斬斷的强子。

　　「在傅建軍和蔡家荃對著幹的時候，竟然還有人分得出精力來對付我這麽小小一個凜冬之心，還真是讓我好奇。」

　　她不痛不癢地加了一句，「好好說，就留你一命。」

　　强子綳著臉上的肌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你是二階的吧？」楚千尋摸了摸鼻子，指著鐘鴻飛，「這位是精神系聖徒，等級不比你低，你如果聰明點就不會想體驗被他控制的恐怖。」

　　鐘鴻飛冷漠地看著他，雙眸中轉過一道金輝。

　　强子的面色瞬間白了，臉上的冷汗滾滾而下。

　　「不說的話，外面還有其他人。」楚千尋顯得失去耐心。

　　「我是蔡老闆的人。」强子妥協了，「在魔都，有一個很大的勢力，是一個宗教組織，他們派人聯繫了蔡老闆。想要你們中的一個人。」

　　好像生怕楚千尋不相信，他急忙解釋：「具體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蔡老闆說了，對方給他提供了不少軍火和物資，不論代價，都要把得到此人。趁著你們不在基地，蔡老闆派我來抓人質，他說等你們回來了，一來可以要挾你們不要支持傅建軍，二來可以趁機把他們要的那個人弄到手。」

　　强子悄悄抬起視綫，在衆人的面孔上掃了一遍。

　　凜冬之心有不少漂亮的女性聖徒，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傾城傾國的美人，讓掌管魔物的當權者，千里迢迢不折手段都非要得到人。

　　「神愛。」

　　楚千尋低低說了兩個字，以指敲擊著桌面，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

　　「本來我不想搭理傅建軍和蔡家荃之前的事情，但既然蔡老闆這麽熱情，三番五次主動找上門來，那我們也只好回報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