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佳聽邵天澤這樣說，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薛家總是給旭日集團暗地裡下絆子？」

邵天澤搖搖頭，又喝了一口咖啡，姿態優雅：「如果是暗地裡下絆子也就算了，現在好像覺得我們旭日集團太礙眼，有動作都開始放在明面上了。」

宋雲佳皺眉，眼中神色厭惡至極：「這個薛家雖然沒有生出個成器的繼承人，倒是還弄出不少事來。」

外人一說起薛家來，首先說的就是薛家沒有一個讓人看得起的繼承人，接著，就開始對那兩個年紀大了卻沒有培養出孩子的薛家老夫妻一陣譏諷。

宋雲佳也不例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件事情八成是薛濤的父母乾的。

邵天澤雖然也是這樣想，但他卻沒有這樣說，而是皺著眉毛思索：「薛家建築跟旭日集團在雲城也不是做了一兩年了，以前十幾年都沒有斗的像是這幾個月這麼激烈，我真是覺得疑惑。」

宋雲佳覺得邵天澤意有所指。

果然，邵天澤下一秒，就似笑非笑的望向宋雲佳：「你說，你大妹妹宋雲瑩是不是也很聰明？」

「我大妹妹？」

宋雲佳微微一怔，有些找不到頭緒。

邵天澤點點頭，開口分析：「你也說過你大妹妹比較受你父親的重視，你父親把很多產業都交給你大妹妹打理過，看得出來，你大妹妹其實很適合經商，她嫁到薛家，對薛家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宋雲佳的臉色因為邵天澤的這個猜測而沉了下去，手指握著咖啡杯，蹙眉開口：「關於這件事，我會跟雲瑩好好談談的。」

邵天澤勸她：「這樣容易傷了姐妹感情，你大妹妹畢竟已經是薛家的人了，為薛家出點子是應該的，我只不過是你的朋友，你不要為了我跟你大妹妹傷了和氣。」

宋雲佳聽他說只不過是個朋友的時候手指一緊，接著一雙水波蕩漾的眸子緊緊盯住邵天澤：「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就真的只是朋友嗎？」

邵天澤望著她認真的模樣，垂下眼睛看咖啡杯里蕩漾的波紋：「不然，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他不正面回答，顯得那樣無奈。

宋雲佳望著他的臉，頓時覺得胸口一陣壓抑。

她已經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像是朋友，做了朋友，一直未曾逾越過半分。

可是，她其實是喜歡他的。

她其實想要讓這個男人知道，想讓他明白自己是喜歡他的。

「天澤……」

邵天澤抬頭。

宋雲佳難過的輕輕搖頭：「我……其實不想跟你做朋友。」

「那你想要怎樣？」

宋雲佳眼底有朦朧的淚意，被他問到這句話的時候，壓抑了十幾年的那顆曖昧種子，突然一下子瘋狂的發芽，抽枝，瘋長。

她飛快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纖細高挑的身體輕輕俯身，雙手捧住邵天澤的臉頰，在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將唇瓣壓在了邵天澤的唇瓣上。

那一剎，整個天地都好像凝滯不動。

宋雲佳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只知道，如果她再不這樣表現出來，她就快要瘋掉了。

她默默愛了這個男人十幾年，從大學的青澀到而立的成熟，她一直對愛他守口如瓶。

可是，當她熬到連顧長歌都死了，卻還是看不到終點，看不到希望。

顧長歌死了，還有顧長樂。

顧長樂，又什麼時候會死呢？

既然邵天澤可以在跟顧長歌在一起的時候愛著顧長樂，那麼，能不能在他跟顧長樂在一起的時候，他也能愛著她？

她想要得到一點他給的希望。

可是……

嘭的的一聲輕響。

宋雲佳猛地被推開，蹭歪了椅子，椅子腳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邵天澤的臉色一片鐵青。

他修長的身體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深深忘了宋雲佳一眼：「你該回去值班了。」

說完，他便徑自轉身離去。

宋雲佳還沒有從被推開的震驚跟絕望里反應過來，怔怔看著邵天澤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門外。

她眉毛皺的緊緊地，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卻露出一種悲哀到極致的難過表情，她坐在椅子上，壓抑著自己冷靜了許久。

終究，最後還是抵不住心口那被人剜了一刀般的疼，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在咖啡廳里無聲流淚，淚珠順著指縫落在地面上。

而在咖啡廳不被注意的角落裡，卻有一個少女含著一根奶茶的吸管，百無聊賴的玩手裡的手機。

她的手機屏幕上有一張很美的照片，瑩白色的燈光下，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俊美的男人，女人的唇吻在男人的唇瓣上，深情的好像是一片永不幹枯的海。

可是，這片海終究還是被苦澀的淚水代替了。

她將照片收進相冊，轉頭有幾分同情的望著捂住臉低聲哭泣的宋雲佳。

「也真是難得，大姐居然會這麼哭。」

她低低嘆息，然後吸了一口奶茶。

……

宋雲萱這天晚上回去之後睡了一個好覺，夢裡沒有出現任何人，只是有一顆點亮了霓虹的聖誕樹，還有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

裡面有個女人溫柔的開口呼喚——

「淼淼？淼淼看聖誕樹漂亮嗎？這是媽咪給淼淼特意準備的哦！」

「淼淼最愛媽咪了！」

那孩子的聲音如此清晰，以至於讓她在夢裡都誤以為真，溫柔的回應那個孩子：「媽咪，也最愛淼淼了。」

說完之後，她伸手去抱那個孩子，卻猛地抱了個空。

眼睛猛地睜開，她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

房間里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沒有聖誕樹，也沒有霓虹，沒有星星，也沒有那個她懷胎九月生下的小女兒。

她想要讓邵雪進入顧家，千方百計也好，不擇手段也罷。

只要能讓邵雪進入顧家，她不在乎用什麼辦法。

而她這樣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擔心自己的那兩個孩子。

顧奕，顧淼淼。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

邵雪在顧家，至少能讓她得知顧奕跟淼淼的近況。

雖然她身上現在流著的在也不是顧長歌的血，雖然她從生理關係上來說跟那兩個孩子再也沒有關係。

但是沒有人能抹殺她的記憶，沒有人能讓她忘記她曾經生下過這兩個孩子的經歷。

伸手去看床頭的鬧鐘，發現才凌晨三點鐘。

她笑了一下，躺下身子，側身抱著被子，細細回想顧奕跟淼淼的容貌。

就這樣，一直熬到早上的六點鐘。

她起床洗漱，拉開窗帘準備看看外面的天色。

卻猛地發現，外面一片雪白，空中，還有細白的雪花飛舞著飄落，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都變得異常安靜而美麗，彷彿一個童話世界。

她站在窗前，出神的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眨了一下眼睛。

外面有王媽低低的敲門聲：「雲萱小姐，您醒了嗎？」

宋雲萱一下子回過神來，去房門口開門：「醒了。」

她穿著白色睡衣，開門出現在門口。

王媽看了她的模樣，微微一笑：「您要是洗漱好了就出來吃飯吧。」

宋雲萱點點頭，看王媽離開了，才回房洗漱，穿衣服下樓。

一樓餐廳門口有傭人忙碌著進出。

宋雲萱下樓的腳步頓了一下，覺得奇怪：「怎麼，有客人來了嗎？」

尋常時候，用早飯都不會這樣興師動眾的，一般就是一個傭人在裡面負責上菜盛粥就夠了。

這次居然有三個傭人出入。

那幾個傭人被宋雲萱問到，笑彎了眼睛，不說別的，只是催宋雲萱：「雲萱小姐快去吃早飯吧，今天可是個好日子。」

「好日子？」

宋雲萱不以為然的下樓，邊往餐廳走，邊開口猜測：「難道是因為下了雪？」

「不止是因為下了雪。」

餐廳里傳出來一個聲音，相當熟悉，但不是宋雲強。

她皺了皺眉，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坐在餐桌前看報紙的楚漠宸。

楚漠宸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襯衣，漆黑的頭髮，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唇角勾勒起來的笑意恰到好處的迷人。

宋雲強在旁邊陪著他，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宋雲萱皺皺眉，站在門口沒有動：「大早上的，你怎麼有空出現在我們家？」

宋雲強插話：「雲萱，怎麼能這麼說呢？楚少可是為了你專程趕過來的。」

宋雲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楚家到宋家不過是二十分鐘的車程，如果一路綠燈，十分鐘就到了。」

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叫什麼特意趕過來啊，又不是從北半球特意飛到南半球。

宋雲強被妹妹的話堵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倒是楚漠宸將報紙合起來，輕輕鬆鬆的開口：「我是不該出現在你們家。」

「嗯。」

「你本來應該天天出現在我家的。」

「噗……」

宋雲萱剛喝到嘴裡的蜂蜜水險些被他說的話給激的噴出來。

旁邊宋雲強覺得稍微有點尷尬。

楚漠宸這句話雖然沒有半個曖昧字眼，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明白男女之情的都能猜出一大半的意思。

若是雲萱嫁到了楚家，跟楚漠宸同床共枕，可不就是應該天天出現在人家楚家的么？

宋雲萱很不高興，伸手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冷冰冰的去看楚漠宸：「楚少這麼早來找我，有何貴幹？」

楚漠宸將報紙放在一邊，悠閑的看她：「沒什麼事，就是想過來跟你一起吃個早餐。」

宋雲萱一點都不信。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傭人給她放在面前一碗精緻的五彩蕎麥麵：「雲萱小姐，楚少特意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