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終究只是廢物。」

七翎踏風於空，七色羽翼在若琉璃七彩，俯視著下方碎石堆里的受傷的赤命，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獲得這份力量的，不過，已經結束了。」

他長袖一展，手中驀然出現一把七色流光溢彩的長戟——天空之戟，羽族每一代神官的武器，上傳神諭，下主殺伐。

「傳天空之神的旨意，滅妖星，振超綱，興天疆！」

天空之戟，足有兩人高。

七翎握緊了手柄，凌空一百八十度旋轉，尖銳的鋒芒，對準了下方赤命的身體，用力地刺了下去。

「不要！」

明明已經身重羽族劇毒鶴頂紅，可江樓月的身體，還是先腦子一步，瞬間至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天空之戟距離赤命的身體僅有三寸的時候，徒手握住兇器。

「東方女子？」

七翎神官皺眉，微微低下頭，眉目之間充滿了疑慮之色，看向忽然跳出來橫加阻攔的江樓月，問道，「為何要一再阻攔於我？」

「小赤他身上有天界妖仙留下的妖封，更有你們羽族傳說中最尊貴的赤色羽翼，並非什麼妖星，更不是什麼災禍之源，你這根本就是在濫殺無辜！」

身體明明已經搖搖欲墜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就是這麼死死的抓緊了天空之戟，就算鋒利的刀鋒，劃破了手掌，流下鮮血，也絲毫不在意。

這個孩子，這個十三歲的羽族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

「無知少女，你又懂什麼？」

七翎一聲厲呵，面色森然，眸光凜冽，「赤命必須死！」

「你不問是非，不理曲直，一意孤行，究竟是替天行道，還是公報私仇！」江樓月咬緊牙關，死死地瞪著七翎，胸中升起一股怒氣，「神官？天空之神的代言人？我若是天空之神，定然會捨棄你，只有清心寡欲、明辨是非之人，才有資格做神官！」

七翎瞳孔驀然一縮，身子一震，聲音竟然忽然間沒了底氣：「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神官大人你比我清楚。」江樓月的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諷的弧度，美眸森冷無比，「要我提醒你一下嗎？昨夜子時，留白山西峰，永寒樹下，你親手把一瓶鶴頂紅交給瞎眼婆婆，讓她回屋自盡……」

「閉嘴！」

七翎一聲爆呵，像是被觸到了逆鱗一般，情緒激動不能自己，身子劇烈的顫抖著。

被看到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污點……

他自以為做得夠隱秘，想不到最終還是被……

「我偷偷把你給瞎眼婆婆的毒藥換走了，可那位忠心耿耿的慈祥婆婆，終究沒能逃過一死的命運！」江樓月說話的語氣很重，用一種質疑的目光，灼灼地盯著七翎，「而作為殺人兇手的你，竟然把責任推卸到無辜小赤的身上，說他是妖星命格，剋死周圍的親人。神官大人，你這等詭辯，不覺得羞恥嗎？」

七翎白皙的麵皮，頃刻之間，脹成了豬肝色。

他握著天空之戟的手，也跟著輕顫了起來，面部的肌肉，禁不住地痙攣了起來。

不可能，她竟然全部看到了！

不應該的，竟然被一個外族人看到了自己所有的恥辱，這……不！不對！他沒有錯！他是為了君權，一切都是為了君權！

為了那個人，就算自己背負世上最大的惡，也無所畏懼！

一瞬間，內心，平靜若深海。

「羞恥？我不認為。」七翎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慌亂的情緒，又恢復了淡然自若高高在上的神態，薄唇邊上勾起一抹溫柔的淺笑，「赤命，他有罪。不該活。」

赤命是君權的死劫，這就是他的原罪，罪無可恕！

「滾開！這世上，誰也不能阻止我！」

一聲狂吼，狂風不止，長發亂舞，山石震動。

七翎的眼裡再無一絲猶豫，兩隻白皙的大手，握緊了天空之戟的長桿，無所畏懼，無所顫抖，拼盡所有力量，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下方三寸處奄奄一息的赤命猛刺下去。

「你不死，他豈能活？！」

天空之戟劃破了江樓月的手掌，自戟上傳出陣陣勁風，直接把她的身子給彈了出去。

下方，山石深坑裡的赤命，唇角掛著鮮血，背後三翼已經折了兩翼，赤紅色的羽毛飄零一地，而那雙赤紅色的冷眸，卻充斥著毀天滅地的仇恨，死死地瞪著七翎以及天空之戟染血的刀鋒。

死？

他不怕！

他只怕死了，就不能替婆婆報仇了！

他只怕死了，今生再也不能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了！

他更怕死了，連眼前這個東方少女的一腔熱血義氣，都無法回應！

所以，在這一刻，赤命做出了一個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舉動——他張開了嘴，死死的咬住了天空之戟鋒利的刀鋒。

森白的獠牙，赤紅的凶眸，宛若阿修羅。

「你——」

七翎神官變色，英氣十足的眉頭擰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赤命怪異的舉動，當然，更加令他震驚的，是這孩子那對兇殘的獠牙。

「咔嚓！」

天空之戟的刀鋒，竟然被羽族少年怨氣森森的獠牙咬穿了，留下兩個獸性的洞孔！

「混賬！你這妖物，竟敢毀了天空之神賜予的神器，罪無可恕！！」

七翎簡直要氣瘋了，天疆秘境每一任的神官，都視天空之戟如性命，每日在神殿內供奉，別說是咬穿了，就是連一絲刮痕也不敢留下。

「鬆開！鬆開！」

七翎雙手執戟，用力地搖晃。

可赤命就是鐵了心，咬定不放鬆。阿修羅一般的眸子里，充滿了興奮和挑釁之色，只有深處黑暗無間之人，才會有這種嗜血的表情。

「再不松嘴，我就挑了你的舌頭，割了你的嘴！」

七翎的狠勁兒也上來了，雙臂蓄力，死命地搖晃著天空之戟。

少年的嘴邊，有鮮血奔涌而出，獠牙依然未曾放鬆。

兩邊僵持對抗之際，赤命半邊臉上的胎衣，逐漸剝脫而下，露出了比天空之神還要俊美的半邊臉，跟原來一樣相似的眉眼，卻又精緻了一萬倍，妖魅絕倫！